禅宗大德:二祖慧可——“悟道因缘”之达摩安心

青云塾点墨人 2024-09-25 07:04:43

二祖慧可(487~593)大师,俗姓姬,乃武牢人(今河南成皋县西北)。其父亲名曰姬寂,在慧可诞生之前,因无子而愁绪满怀,暗自思忖:“我家崇善向德,怎可令香火无继?”遂日日虔诚祈求诸佛菩萨庇佑,渴盼能得一子,以承祖业。

就如此虔诚祈祷了一段时日,终于在某一日黄昏,佛光盈室,不久之后,慧可的母亲便怀有身孕。为感念佛祖恩德,慧可降世之后,其父母遂为他取名为“光”,慧可起初就叫做“姬光”。

慧可自幼便志存高远,为人豁达大度,博闻强识,广泛涉猎儒家、道家典籍,对《诗》、《易》尤为精通,平时除了读书就喜爱游山玩水,却对操持家业、创立功业毫无兴致。

随着对儒道典籍研读的逐步深入,姬光越来越困惑,他总觉得无论是儒家还是道家的学说总是欠缺点什么。

儒学重视道德,遵循规则,对于人品的塑造无疑甚为有益。然而,其核心实则为“价值体现”,此乃孔子所力倡的“正名”。所有的行为规范,皆旨在使每个人于自身所处之位发挥出应有的“价值”。

儒家所倡导的“修齐治平”,无疑是着眼于“有所作为”的,“内圣”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外王”。

儒家的“道德”本质是以“价值”为最终指向的,一切规则皆为价值体现而效力。故而,儒学略显“俗气”、功利。

而老子的道学谨遵“绝圣弃智”、“无为而无不为”之信条,摈弃所有的人为矫饰、繁文缛节,消散了儒家的庸俗之态;庄子则尤为崇尚绝对的精神自由。

然则,无论老子抑或庄子,他们的思想皆过度超逸绝尘,缺失了些许的烟火气息。按俗话说就是:远离当下生活,不大接地气。

姬光始终在探寻儒家和道家的平衡之点,直至其接触到佛家典籍。他认为佛学既不玄奥,亦不落俗,恰好能够将道、儒有机地衔接起来,于俗世生活中亦可达到超凡脱俗之境。入世与出世、超凡与脱俗实则并非全然独立。

于是,自此姬光便一心钻研佛理,进而萌生出剃度出家之念。然而,其父母原本还对他寄予厚望,期望他能够继承家业、光耀门楣,姬光“出家”的理想因而遭到父母的屡屡反对。

历经与父母的数次交锋之后,父母见其志向坚定不移,难以更改,遂应允他出家。于是,他前往洛阳龙门香山,师从宝静禅师研习佛理,不久之后,又至永穆寺受具足戒。自此以后,他遍访各地讲堂,始终走在探究大小乘佛教之教义的路上。

经过多年的研修之后,尽管对经教已然有了充足的认知,然而关乎个人的生死大事于他而言仍旧是一团迷雾。

究竟是何处未曾通透呢?暂且难以言明,但随着自身研读的经典日益增多,便愈发觉得自己距真相愈发遥远,这种感受令他愈发不安起来。

于是,姬光在其三十二岁之际,重返洛阳龙门香山,却不再钻研经典、阐释经文,而是着手实修。他整日盘腿而坐,旨在禅定之中破除内心的迷茫与不安,如此一坐便是八年,但姬光仍旧未能驱散心中的无明。

一日,姬光于禅定之中,瞧见一位神人现身于其面前,并对他言道:“倘若你欲破除心中之迷茫,切不可在此处徒然枯坐。距你不远之处存有你所渴求的答案,你且往南方去吧!”

虽于禅定中尚未全然点亮自身的内心,然而却觅得了破除心中迷茫的方向,他认为此乃“有如神助”,遂将自己之名由姬光更改为神光。

在此次禅定过后,神光头痛欲裂,即便像他这般具定力之人都几近无法承受。正当宝静禅师急于为神光延请医生之际,神光听闻一个声音向他说道:“无需医治,此乃换骨,并非寻常之疼痛。”

虽不明其因,然而神光旋即将所闻之语向宝静禅师复述了一遍。宝静禅师赶忙仔细端详神光的顶骨,果真如五峰隆起之状。遂对慧可言道:“此乃吉祥之兆,定然会有所应验的。神人令你往南方而去,必定无误。”

“南方,究竟是洛阳的南方,还是整个中国的南方?此范围着实过大。” 神光以手掌在“五峰隆起”的头上往复抚摸,仿若在缓解疼痛,又似在深度思索。

“莫再想了,仅有一处所去:洛阳城南之少林寺。”还是宝静禅师深谙徒弟,依神光当下的修为而言,也唯有达摩能够传授予他尚未企及的佛学之识了,而达摩相传就在少室山的少林寺。

“少林寺?”神光面露不解,抚摸头部的手掌停了下来,思考愈发专注了。

“少林寺后山上,有一位来自南天竺的和尚,名曰达摩。他始终在山洞中面壁打坐,或许你一直寻觅的答案他已然参悟透彻了。”宝静禅师转过身去,若有所感地抬头眺望窗外的远山。

“事不宜迟,你即刻就去找他吧。从此处前往,也就三两天的行程,你多备些干粮与盘缠,或许未必这般顺遂。对了,带上戒刀以作防身之用。”宝静禅师一面说着,一面帮神光整理行囊。

神光未曾迟疑,在宝静禅师的一次次叮嘱中启程了。他心中炽热而又忧惧,渴盼早日见到达摩,可同时也知晓求法并非如想象那般容易。

路途还算顺遂,几日之后,神光便在少林寺后山觅得了传说中住着“壁观婆罗门”高僧的山洞。

洞口不大,仅能容一人进出,倘若身材魁梧之人进来,尚需略微弯腰才行。从外面朝里望去,洞内空间亦不大,总体约十来平方,一眼瞧过去,便能一览无余。

洞内还算干爽,只见一位卷发秃顶的胡僧,身着一件单薄的褐色纳衣,两脚相盘呈跏趺坐之姿,背脊挺得笔直,下颚微含,对着山洞的侧壁纹丝不动地坐着。在胡僧身旁,放置着一个灰布包裹,除此之外,别无一物。

想必这位胡僧便是达摩了。神光趋前,未出言惊扰,仅是立于洞外,双手合于胸前,向洞中顶礼膜拜。达摩只顾面壁参禅打坐,对神光未加理睬。

求法之艰,早在神光预料之内,他既不心急,亦不气馁。就这样接连数日于洞外礼拜,然而达摩始终不予理会。

时光日复一日地流逝,神光暗自思忖:“古人为求道,不惜损害身体,甚至舍弃生命,难道我就不能为之吗?即使前路再艰苦,一定要坚持下去。”

心志坚定,神光内心反而愈发恭敬和虔诚。就这般,他每日自朝至暮,始终守在洞外,丝毫不敢倦怠。

如此这般,约摸过去了一个月之久。时光流转,来到了公元 527 年的腊月初九。是夜,寒风凛冽,大雪飘飞。神光静矗于雪中,双手合十,静候以待。

雪不停地下着,神光就这般在雪中伫立了整整一宿。待到天快要破晓之时,积雪已然没过了膝盖,然而神光却毫无退却之意。他求法的信念恰似他那挺得笔直的腰杆,坚定不移,始终如一。

就在这时,达摩祖师方才缓缓地回过头,瞥了他一眼,心生怜意地问道:“汝于雪中久立,究竟所求何事?”

神光整个身躯皆已冻得近乎失去知觉,然而头脑却异常清醒,深知达摩祖师已然感受到了自己的求法之心。

他意欲向达摩顶礼,然而当欲下跪之际,双腿僵硬得竟不听使唤,只得稍稍低下头,双手合十,诚恳地说道:“请和尚慈悲为怀,指点佛法大意。”

达摩明白神光所说为何,然而还需考验他,遂言道:“诸佛无上之妙道,殊异于俗世之学问,悟道之人,哪个不是依凭践行艰难之举,隐忍不能之忍,历经漫长且艰辛之实修方得以获取?岂是轻而易举便能传予外人的?如此一来,自己先前的辛劳岂不皆付诸东流了?”

俗话说:“道不贱卖、法不轻传”,难道达摩之意乃是要神光“交学费”不成?

实际上,此说法并非一定要令求道者付出极大的代价,关键在于要使对方知晓“难得”之理,对正法正道需怀有恭敬之心、爱惜之情。

倘若随随便便予以传授,被传授者于心理层面或者能力层面皆未做好准备,既会影响传授之成效,又或许因得来太过容易,从而不懂珍惜。

前者,徒然浪费良才;后者,辜负师父的一番苦心,最终皆将好事弄成了坏事。

往昔之时,师父通常不会轻易收纳门徒,亦不会随意教导他人。往往皆是在求学者的再三恳请之下、历经师父的数次重重考验,方可获取真传。此乃对师父的传承尽责之举,亦是对弟子的负责之态。

若欲学有所成,首要之务乃怀有求学之心!所谓“心诚”,并非取决于学费之多寡,而是在于真心渴望学习,务必要有“求”的态度与志向。

现今之众人,多有好为人师者,不论对方有无学习之意愿,便将自身所认为的“成功之道”滔滔不绝地阐述而出。并非言此不佳,只是谨慎些或许对大家都有好处!

听闻达摩所言,神光亦明晰此理,知晓达摩并非有意刁难自身,而是在考验自己求法的决心。为彰显自己求法的诚意与决心,他抽出随身携带着的戒刀,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一下斩断了自己的左臂。

断臂处的鲜血滴落在雪上,显得格外醒目。神光那坚毅的目光朝着洞内的达摩望去,未曾瞧一眼雪地上的血迹和断手,仿若忘却了疼痛。

对于神光求法的诚意,达摩甚为满意,深受触动,遂走出洞外为神光处理伤口,并言道:“诸佛求道,为法忘形,你如此作为亦是难能可贵了。”

达摩正式将神光收为徒弟,认定神光必能成大器,且为其改名为“慧可”。

已然成为达摩之弟子,慧可便迫不及待地提出了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我研习佛法经典多年,却一直未能领悟其要义,诸佛证得的真理究竟为何,师父可否说与我听?”

对于慧可的问题,达摩并不觉得奇怪。参学之士第一问大都如此,“佛法真义如何”、“何为道”、“何为第一义”等等。但真理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岂在别人的言语中!

达摩对慧可说道:“佛法之真理,无法从他人处获取,亦无法从自身以外之诸处获得,唯有自身于修行中体悟、实证,方为真实无妄。”

达摩的回答其实还有更为直白的说法,只是可能会让学人们更寒心:除了自己当下之体悟,再无什么真理可得。

任何事物、现象皆存“理”,盖因存在即合理。然此“理”并非能够绝对认知,缘由在于一切认知皆由自身当下所具备的一切条件促成。

自身体悟无论如何都代替不了那个“理”,因为前者在“内”,后者在“外”。“内外”存在着本质的差别,不管如何接近,都不能一模一样。

就达摩给出的答案而言,慧可依旧未能领会,其内心满是困惑:“倘若佛法真理并无恒定之数,于外在难以获取,唯有依靠自身去领悟,那么拜师究竟有何意义?假如拜师确有作用,那师父的作用又在何处得以彰显呢?”

换言之:倘若答案仅存于自身的体悟之中,那又何需师父的存在呢?

慧可越是深入思索越是困惑不已,他的内心烦乱不堪,思绪混沌迷茫,始终未能领悟“真理不可外求”的真谛。于是向达摩言道:“我内心不得安宁,烦请师父相助以使我安心。”

达摩说道:“将你那颗不安的心找寻出来,我为你安抚。”

“当我寻觅心之时,却未能觅得我的心,越是思索、越是探寻,反而愈发不知心究竟为何物。”慧可紧蹙眉头,仿若回答又仿若喃喃自语。

达摩见时机已然成熟,当即定论:“我已然为你将心安妥。”

慧可起初认为存在一个实实在在的“心”致使自己不安,此乃“有”。而后寻觅心却不可得,此为“无”。当他体悟到“心”实则不可得之际,达摩为他送上一颗定心丸:“你的心已然安住。”

慧可闻到达摩此语,心间猛地一颤,长久积压于心中的那丝“不明澈”终究变得明澈了。“不可得”,于现象之外,纵是研读再多的经典,亦绝无可能获晓现象的本真。

本真与现象浑然一体,本质即为现象,现象亦同时为本质。倘若妄图于现象之中将本质予以剥离,那所得便不再是本质,仅是人的认知,乃当下之心罢了。

然而需明晰,当下之心乃唯一之获,此虽非真理之所在,然贵在真切无虚。倘若欲追寻真理,终究难以求得;倘若将当下弃之不顾,则终归是缥缈虚幻。真理与真实难以两全。

得到的不是真理,追求的终是虚幻。真理不可得,唯有当下真实。安住于当下,就是心安。

慧可闻听达摩祖师之答复,旋即豁然贯通,心潮澎湃。原来实无一颗可得之实在之心,亦无一个可安之实在的“不安”,都是当下的现量展现。

慧可开悟后,继续留在达摩祖师的身边,后继承了祖师的衣钵,成为禅宗的二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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