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攻破旧都君临天下,而我却是被俘的亡国女将,与野狼同囚一笼

声酱悦听 2024-10-09 18:31:28

再次见到谢晏宇,是我这个亡国女将,被人关进铁笼,被逼与笼中的野狼搏斗……

他一身染血重甲,自黑暗中踏步而来,射箭斩杀凶兽,阻止了这场闹剧。

可殊不知,我见了他,才是真正的肝胆俱裂。

果然,回到牙账,他用剑锋划过我破碎的衣衫,手里提着缰绳和马嚼子。

恨毒了般咬紧我耳垂低吼,“湛清,你为了那亡国之君,抛夫弃子,断情绝义!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1.

天启三十六年,大燕都城被北人攻破,我作为守城女将,殉国不成,被生擒。

当晚,打了胜仗的北国士兵将我从囚车中提出,卸了战袍,摁倒在篝火前的草地上。

“瞧瞧,这就是大燕国的女将军!真稀罕,女人也能带兵?大燕男儿都死绝了不成?”

“哈哈哈,自然是死绝了,派个女人来守城,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让她抬起头来!”

“对,抬起来!兄弟们好久见不着女人了,看不到脸,这接下来的戏没滋味啊。”

我被人揪着发髻抬起头,接着一桶凉水扑面而下,冲刷尽了我脸上血污,不干不净的一块帕子狠狠擦过,我听见周围发出阵阵倒吸。

“真有几分颜色,妈的!要不是军纪,还能便宜那畜生?”

“牵上来,快牵上来!老子等不及了。”

……

久在战场,人早已褪去人性,只剩兽性,对于当前发生的一切,我毫不意外,北人军中爱看人兽在笼中相斗,我亦有所耳闻。

我叫湛清,是大燕武将世家——湛家的女儿。

受父兄跟家族的影响与熏陶,我自幼习武,后来战事起,父兄接连战死沙场,朝中又无人可用,我便请缨担当守城的要职,大燕王同意,兼念我湛家满门忠烈,给了我将军头衔。

只可惜兵败如山倒,大燕早回天无力,最终也没能摆脱亡国的命运。

父亲曾告诫我,无国便无家,湛家儿女誓死不当亡国奴,所以当都城城门告破,我欲引剑自刎,可惜被手下叛徒拦下。

接着,便是当前的境况。

我在深秋的夜里,穿着一身湿透的单衣,忽而听见侧方传来几声猛兽的低呜,抬眼望去,那是一个巨大的精铁牢笼,由两匹战马合力牵引着。

就着面前冲腾的火焰,我看见那笼里关着的是一只双眼赤红、犬齿锋利、体格雄壮的巨狼!

我心惊地本能就要后退,可被身旁的人死死摁住,围着的一圈士兵笑得愈发得意下流,“哈哈哈哈,女将军,看见那畜生胯下了吗?你有过男人吗?今夜让你做新娘如何?”

“哈哈哈哈哈……”

我注意到了,那巨狼露出尖牙,眼神里透着鲜血般的猩红,它渴望着猎物。

他们要我扔进去,跟那畜生搏斗。

“……不,不要,放开!放开我!!!”

毕生没见过这种恶心下作的招数,我拼了命地抗拒挣扎,可寡不敌众,铁门在我面前掖开一条缝,又在我身后“珰”的一声上锁。

进了笼中,再哭嚎无用,我迅疾起身,闪避到牢笼角落,极力抑制住散乱的呼吸和颤抖,自袖中亮出一柄弯刀,与几步外拖着长长涎水的巨狼对视。

“她哪来的刀?”有人问。

押着过我来的男人在腰间摸了一空,“……”

巨狼的眼睛闪烁着凶煞的红光,散发着野兽特有的腥膻气,朝我走来。

2.

这狼几乎跟我齐高,它的每一次扑绞都如笼在我头顶的死亡阴影,让我战栗不止。

但我不能接受像被一头畜生玩弄的另一头畜生那样死去,所以宁肯激怒它。

弯刀在闪避的分毫间刺入它皮肉,疼痛开始让它嘶嚎愤怒。我找准机会,在狼张嘴的千钧一发间,冒险将刀架在了它齿间,用力一错!立时有污黑的血喷溅而出,巨狼凄厉哀嚎。

好机会,我滚到一旁再补想刀,可弯刀拔不出来了!

巨狼调转身子,红着眼睛,低头隆背,散发着血腥的杀气,朝我高高跃起——

可我已经退无可退。

罢了,就这样吧,我闭上眼睛,至少死的干净利索。

可下一秒,我没有等来预想中的痛苦,反而是几支穿云箭的啸声,巨狼从空中重重砸落到地面,抽搐着死去。

“好热闹啊。”一句清冷的声音悠悠传来。

我骤然睁眼,猛地转头望向后方。

“殿下。”围观的士兵立刻起身噤声。

一个男人身穿染血重甲,拎着把弓箭,自黑暗中踏步而来。

“欺辱一女子,岂不有失我北国气度?”

男人对着下属说话,人却径直朝笼子走来,隔着几道铁栏,与满身肮脏血污的我对视,眼神坚冰般寒凉,又闪过一丝狠厉。

一瞬间,我浑身血液彷佛凝滞了一样,僵硬在原地。

谢晏宇……

“这女俘还有用,给她收拾干净,送到我牙账,我有话要问,立刻。”

冰凉的河水一桶接着一桶浇在我身上,冷冻刺骨,可我浑然无知,一遍遍回想男人刚刚的模样。

因为对他,我实在心有愧疚。

被捆缚着推搡进一幢白色牙账,谢晏宇已经脱去战袍,大马金刀地坐在一矮桌后擦长枪,头也不抬地挥手叫人退下。

“……晏宇。”隔着摇曳的烛火,他迟迟不说话,我只好先开了口。

他闻言抬起脸,先是沉默地盯了我片刻,然后讥讽地勾了勾唇角,“好久不见。”

“我当你披肝沥胆,为那大燕昏君,以死殉国了呢,那不是你湛家祖训?所以你怎么还活着?”

“……晏宇,时安……如今可好?”没理会他的嘲讽,我犹豫着向他问出我最关心的问题。

岂料,谢晏宇听了这话脸色骤变,提起长枪直直向我挑来,银光一闪而过,我衣不蔽体地被他抓着头发摁倒在虎皮榻上。

“你还有脸问我时安?!”谢晏宇口气凶狠,眼睛淬了毒一样,勃发着滔天的恨意和怒火。

“湛清,你为了那亡国之君,抛夫弃子,断情绝义!三年间,一丝音讯也无,前来刺杀夺人的暗卫倒是不少,如今死到临头,又想起你在这世上还有骨血了?”

什么刺杀?怎会了无音讯?我怎么听不懂了。

我挣扎着翻身,刚要开口,一根马鞭直接勒进我嘴里,上面马匹的血腥气呛得我眼泪直流,我昂头想要甩开,又被他一掌攥紧了喉咙。

谢晏宇压着我,动作粗暴无比,咬破了我的耳垂,但说出的话更令人绝望。

“时安很好,但我永远不会让你见他,更不会让他叫你一声娘亲。”

3.

我和谢晏宇相遇相识在五年前的歌令山,彼时我们十七、八岁,正是鲜衣怒马少年时、意气风发。

我武艺半成后,便想随两个哥哥入伍参军,可遭到父亲严辞拒绝,“哪有女人当兵的?不许!”我一气之下换了男装出门游历。

路过歌令山,盘缠用光,恰时有个彩头不菲的擂台立在那儿,我不自量力地跳上台去,可男女天生力量有别,我被一看着清冷俊秀的年轻公子摁在地上打。

眼见挣脱不得,我情急之下抱着他胳膊咬了一口,年轻公子霎时愣住,盯着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我趁机翻身下台,也顾不得丢脸,骑马便逃。

可刚蹿出去没多远,我就感觉后面有人在追我,扭过头,还是刚刚那公子哥!

这人,我彩头都不要了,难道还要追着我打不成?

我犹豫着勒马停下,打算同他好好讲讲理,可这人开口的第一句便是,“姑娘,刚才我手重了,你没事儿吧?”

“!”

我倒吸了一口气,结巴着喝道,“你,你胡说什么?!”过了会儿,又实在有些好奇,心虚地小声接着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刚刚抱着我胳膊,你……我……”

话一出口,我俩同时有些红了脸,我嗫喏着说不出话。等回过神刚想羞恼地想骂他两句,少年却直接向我递来了那支作彩头的金簪。

暖风佛荡的夏日艳阳下,他望过来的眼睛载着柔光和笑意。

“我叫谢晏宇,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帐中烛火发出“噼啪”爆破的声响,我从短暂的昏迷里睁开眼,猛地伏身呛咳、大口呼吸。

谢晏宇早松开了扼住我喉咙的手,但那窒息的感觉还在意识里残存。

他面无表情、眼神晦暗地翻身下榻,套上外袍,从桌上递来一杯凉透的茶水,我抖着手接过,喉咙火辣的痛感消退些许。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想掐死你。”谢晏宇突然看着我,失神般喃喃,“可那补偿不了我当年千分之一的痛苦。”

我狠狠闭了闭眼睛,回想当时,的确是我对不住他,“晏宇,是我欠你和时安的,我不想辩解什么,如今我已别无所求,只希望——”

可他忽然打断了我的自白,神色重新变换为阴沉冷漠,“湛清,我天启国对待女俘,有三条路,一是就地格杀,二是没入军中成为军妓,三是掳掠为奴,你想选哪一条?”

“……那还是杀了我吧。”

他冷笑了一声,“我为什么要让你如意?”

接着再次上前卡着我的喉咙把我提到他面前,面部因为咬牙切齿,都有些扭曲,“我偏要让你活着,痛苦不堪地活着,我替你选吧,第二条,怎么样?”

说着,他无视我的惊惧和挣扎,钳着我的胳膊将我从榻上拉下,尽管我不住哀求,可还是衣衫褴褛地被一路拖拽到帐门口。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随即帐门被支起一角。

4.

“何事?”谢晏宇主动撩开帐门,语气不耐地对来人问道。

“殿下,宫中急报。”

外面声音小了下去,是谢晏宇出了牙帐,而我躲在里间寝榻的床上瑟瑟发抖。

刚刚,我在惊恐之下挣脱不得,于是不管不顾张嘴用力咬他,以求一线生机,谢晏宇立时低头怔愣了一下,倒是手下劲松,眼睁睁看我狼狈逃脱。

他大抵真是恨毒了我,我把被子掩过头顶,把泪水和呜咽闷在黑暗里。

五年过去了,物是人非,沧海桑田,曾经山盟海誓的爱人再见面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寇仇。

那年,擂台相识后,我们互换了姓名,可也都隐藏了各自真实身份。

他说自己是富贵人家的少爷,我说自己是武师的小女儿,同是游历江湖,便结伴共行。

而眼神交互间,肢体碰撞间,我们心照不宣,任由暧昧的情愫滋生壮大,半年后,我们干出了荒唐事。

谢晏宇说要带我回天启,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迎我入门,到这里他依然没说自己皇子的身份。

而我呢,当然十分愿意嫁给他,但独有一条,不能去天启,只因大燕、天启两国是世仇,我若去了,就是背祖忘宗。

谢晏宇妥协,我们在大燕一处边陲小城私定终生。

在那里,我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幸福的一年,还生下了一个可爱的男孩子——谢时安。

我知道自己行事胆大妄为,所以一直不曾联系家里,只想等孩子大了,父亲不认也得认。

可等来的,却是父亲和二哥亲自找上门,告诉我,大哥死了,死在两国重新燃起的战火中。

与此同时,天启宫中人也找到了谢晏宇,告诉他天启皇帝退位,他的三哥登基为帝的消息,现在命他回去领军挂帅,攻打大燕。

那近十天,天塌地陷般的痛苦挣扎,我都不愿再回想。记忆里,全是父亲的怒骂、孩子的哭声和谢晏宇的道歉与挽留。

到最后,谢晏宇抱着时安,说他愿意放弃天启的一切,只求我能留下来,做一对不问世事的普通夫妻。

而我回应给他的,是决绝的背影,以及放任我二哥绑了他为人质,与天启谈判。

父亲为了让我彻底死心,同时不愿有个留着敌国血脉的外孙落人把柄,背着我,把时安一同丢进了狱中,想让他自生自灭。

我不知道大燕地牢里的谢晏宇,看到一个还在吃奶的孩子被扔进来,会想什么,但估计从那时起,他就恨死了我。

再后来,经历几番外交和战事上的周旋和博弈,他九死一生,带着孩子脱逃出狱。

我们再没见过。

帐门毡毯那儿又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双手猛地掀开了我藏身的被子。

谢晏宇眼神冰冷,声音幽深。

“我要先带一队人马回天启了,你是想留在这儿当军妓?还是跟我回去,做我府上的贱奴?”

5.

北地的秋天比南方更冷,我蜷缩在囚车一角,呆呆地看着沿途草木黄落。

“时安周岁的时候,有天突然开口,叫了‘娘亲’一词——”谢晏宇忽然从后方快马几步,行驶到囚车旁,说出的话引得我注意。

“当时乳母抱着孩子来找我,我就对时安说,他娘亲不要他了,已经死了。”

“……你怎么能对那么小的孩子——”我手脚愈发冰凉。

可谢晏宇看也不看我,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狰狞含恨的笑,“这么连着告诉他好几次,这孩子就跟听懂了似的,再也没开口要过娘亲。”

我心脏像被一只手给攥出了血,眼睛睁到通红酸胀,就这么盯着谢晏宇,而他轻描淡写又畅意地撇了我一眼,随即拍马离开。

我知道他一点也不想让我好过,一路上,谢晏宇时常说出这些针尖一样的话来刺激我。

然后满意地看着我在痛心绝望之余又无能为力。

初冬第一场小雪落下的时候,我到了谢晏宇封地的府宅。

第二天,我就换上一身奴仆衣裳,在花厅跪见谢晏宇,和他的几名美艳侍妾和管家。

“这便是我从大燕前线俘虏的女奴,府中若有什么粗重、肮脏的活儿,都让她去干。”谢晏宇搂着腿上美妾的细腰说道。

我跪坐在地,垂着头,无言沉默。

“但有一点,世子的任何事都不要让她插手,见也不许她见到,谁敢违命,我就宰了谁。”他轻飘飘又补充了句。

我骤然抬头,正好撞在了谢晏宇抿着唇角、直勾勾望着我的视线里,相对良久,我重新垂下了眼睫。

从战场俘获回来的奴隶是最卑贱的,我本以为谢晏宇会找时机亲自刁难我,但接下来的两个多月,我连他的面都不曾再见到。

我带着铐链,终日在外宅做最粗笨的活,谁都可以随意打骂、使唤我。

而在这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唯一让我抛却死志的,就是几道院墙外,不时传来的孩童嬉笑玩闹的声音。

说来也奇怪,在大燕都城的城楼上,在囚禁巨狼的牢笼内,我都能极力逼着自己忘了那孩子,以求了无牵挂的去死。

可到了这府邸,知道孩子就近在咫尺的时候,我反倒舍不得去死了。

时安离开我时,还抱在手里,比一块糯米团子大不了多少,如今长得多高了?

冬至那天,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个白日,入夜,管事的躲懒,吩咐我去内宅守夜。

我倚着墙,蹲靠在房门外冰凉的青石砖上,听着房内传来的动静,猛地意识到,里面是谢晏宇的姬妾在承欢。

呼吸滞住了好几秒,随后一道白烟长长吐出,我浑身脱了力般,抱头埋进了膝盖,蜷缩着一动不动,任由大雪覆了满身……

到了半夜,里面才停了响动,接着唤人要水,我撑地起身,拎来一桶热水,敲门进屋。

轻纱拂动的床帐内,男人伸腿下地,一双细白的胳膊紧跟着从后面搂住了他,声音娇滴妩媚地唤了声“王爷”。

谢晏宇抬头见是我,登时一愣,随即脸色阴沉。

床帐里,那美妾还说着留下过夜伺候之类的话。

“出去。”谢晏宇突然开口。

我放下桶,垂头转身,便往门口走去。

“不是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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