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妾藏奸害儿,杀手怜悯:要想保命千万别回家,他们都会死

晓生讲球 2022-06-14 17:32:55

妇人谁不说贞坚,十载之中几个贤?柳絮遇风随路去,桃花无主隔墙妍。

香闺若使都如玉,烈女应知不值钱。但愿雨云无入梦,民风朴实过千年。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犹未毒,最毒妇人心。

话说明朝崇祯年间,湖广荆州府,有一官人姓平,名德表,字子芳,妻室耿氏。父亲平云峰,开个绸铺过日,母亲薛氏已亡过多时。云峰平日最爱酒色二件,酒尚且可以挨过两三日,独色不肯放空。

自薛氏去世,甚觉寂寞,勉强挨过月余,忙寻媒婆续娶了丁氏。那丁氏年纪小,面庞俏丽,极喜风月,甚中云峰之意。不上一年,竟把一条性命,交付阎家。子芳料理丧葬之后,便承了父业,依旧开张绸铺。不觉过了年余,幸喜家中安乐。独有丁氏,正在青年,又有几分才貌,怎肯冷落自守,每日到子芳店中去,看街散闷。原来子芳住居在一个幽僻巷内,那店面另在闹市上,若遇雨天,就住在店中,不十分往来。

一日,正在那里闲看,忽见一个少年走过,把丁氏细细瞧着。丁氏回头一看,你道那少年生得如何?乜斜眼,最能凑趣;顽皮脸,专会挨光。何方偶见娇娃,双脚时常走走。有日相逢石女,一心也要钻钻。遮脸偷窥,任是寒天亦带扇;装身卖俏,纵然腊月不穿绵。劫寨偷营真上将,采花觅蕊大先锋。(作者很调皮)

当下丁氏看见,忙闪到门后张望,自想道:“世间怎有这等风流俊俏人物,若能与他相知方好。”心上虽如此说,但不知姓甚名谁,又无人传信,显得是干相思了。正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那少年是本地一个富家子弟,姓都,名士美,年纪不上二十五、六,最爱风月。娶妻方氏,甚是端庄,士美不甚相得,专在外面寻些露水夫妻。自从见了丁氏,时时来往探听。只知她是子芳的继母,却无门路可入,只好放在一边。

却说一日下雨,耿氏知子芳不回家了,自己出去关门,只见一个妇人在那里避雨。妇人对耿氏道:“适才看望亲戚回来,不想遇着天雨,可否借宅上暂憩片刻?”耿氏问道:“你家住在何处?怎么不同个男人出来?”那妇人道:“家下离此有四、五里路,一向自己往来,那里知道今日下起雨来。”耿氏见他衣服济楚,说话温存,不像个下人,遂留进去,与丁氏相见。

丁氏一看,似有些认得,却一时想不起。大家把些寒温套语,问了一番,又将些家常事,互相细问,甚是投机。此时天又渐渐昏黑,况无雨具,丁氏便留她住下,她也不甚推辞。吃了夜饭,便到丁氏房中同睡。

(原本残缺半页)

丁氏知他是个男子,那人道:“在下姓都,名士美。前日见了大娘,万分爱慕,故此大胆冒犯。”丁氏道:“怪道似曾见过,只因改了女妆,一时看不出。今事已如此,只是你有空便来,不要把我撇在脑后。”两个说得高兴,各自睡去。到天明起来,梳洗停当,谢了耿氏,又与丁氏叮咛几句,遂出门别去。从此之后,朝去夜来,已有一个多月。

子芳因外出多日,家事也不放在心上,独有耿氏甚是疑惑。一夜等他们睡后,悄悄去张望,方才晓得,哪里是什么妇人,分明是个男子。正要转身离去,不料被门槛绊了一跤,被士美听个正着,遂与丁氏说道:“方才被她撞破,恐日后来往不便,不如将她拉下水,方为长久之策。”丁氏道:“是便是了,倘她不肯,怎生办处?”两个商量一会,天色已晓,士美依旧妆作妇人别去。

等子芳回家,耿氏将前夜事实说与他知道。子芳吃惊道:“不信有这等事!你且不要说破,我自己见过,方信是真。”又过了两三日,假说要住店中,却躲在家里。原来子芳生性极孝,虽是晚母,每事必要禀命,故此丁氏得以大胆行事。

当下见子芳又不回家,满心欢喜,随到门首约士美进来。她哪里晓得,这些被子芳一一瞧在眼里。心中勃然大怒,心中思想:要去喝破,碍着丁氏不好看,况家丑不可外扬,万一别人知道,自己怎么做人。踌躇一回,写下一张字,粘在房门上。那字上写道:平子芳是顶天立地好男子,眼中着不得一些尘屑。今后若改过,尚可饶恕;若仍怙恶不悛,定不饶你性命。粘毕,自去睡了。

士美早上醒来,披衣起身开门,只见门上有字一张。念过一遍,唬得魂不附体。急忙奔出大门,方才拾得性命。丁氏把字悄悄揭下藏过,自此月余不相往来,子芳也放下心肠。

一日,店中一个军校打扮的人来过,道:“我们是都督老爷家里的,老爷在此经过,要买绸缎送礼,听闻此处有个平云峰是旧主顾,特差我来访问,足下可认得么?”子芳道:“云峰乃是先父,敢问长官是那个都督老爷?不知要买多少绸缎?”那人道:“就是镇守云南的,要买二、三百两银子;云峰既是令先尊,足下可随我去见老爷,兑足银子,然后点货,何如?”子芳满口应承,连忙着扮停当,同了那人就走。

走了二十余里,四面俱是高山大树,不见半个人烟,子芳心上难免疑惑。正要发问,忽见树林里钻出一人来,正挡在胸前,子芳吃了一惊,知是剪径的好汉,只得哀求。本指望同走的来解救,谁知那人也是一伙。身边抽出一条索子,绑住子芳,靴管里扯出一把尖刀,指着子芳,道:“谁叫你违拗母亲,不肯孝顺,今日我等杀你,是你母亲的主意,都不干我等之事。”子芳哭道:“她虽是继母,那有违拗之处?即便是有,也该着名正言顺告到官司,治以忤逆之罪,怎叫二位私下杀我?我今日死了,只可怜祖宗积德,竟到绝嗣的地位。”说罢,放声大哭。

那两人见他说得悲伤,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便将索子割断,道:“我便放你去,你意下如何?”子芳收泪拜谢,道:“这是重生父母了,敢问二位尊姓大名,日后好图个报效。”那两人叹口气道:“不瞒你说,今日要害你,通是我主人都士美的意思,我们一个叫都仁,一个叫都义,生平不肯妄杀无辜的。适才见你说得可怜,故此放你,不图什么报效。如今你去之后,莫要回去,只索到别处过日子去吧。”子芳见他们如此说道,重又哭道:“这又是那里话?我若去了,家中老小该着报官寻我。”都仁叹了口气道:“如今放你回去,只因前日听闻贼兵将至,不日屠城杀人,我二人也无活路,今日权当积阴德,你快些去吧。”子芳听着那都仁都义的话,也不回家,就在城外借个僧舍住下。

再说都仁都义行事之后,士美在家等了两天,竟无一毫消息,也不见人归来,未免心上有些慌张。却又想道:“他二人妻子都在我家,也不怕有别样心肠。”心上虽如此说,终觉愁闷不过。

挨到黄昏,士美先到店面张望,两日俱不见子芳来照顾。又转到平家找到丁氏,将往事说知,丁氏道:“我只道你计谋得逞,连日来未见他回家。”士美道:“料想我那两个家仆得了手,又惧官拘押,逃往别出去了。”自此之后,也不论耿氏颜色,行事毫无忌讳。

又过了四、五日,一夜,忽听门外人声嘈杂,正不知什么缘故。士美悄悄出来探听,只见一派火光,照得四处通红,那些老幼男女号哭奔窜,后面又是喊杀连天,炮声不绝,大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叩问,方知李家兵马杀到。原来正值李自成作反,连合张献忠,势甚猖撅,那些官府,也已献城纳降,做了寇的向导。

当下士美得知这个消息,吓得魂不附体,一径往家奔来。不料这条路上,已是火焰冲天,有多少兵恫聚集,逢人便砍。他不敢过去,只得转来平家,与丁氏收拾些细软,也不与耿氏说知,竟一道烟儿去了。

此时约摸五更天,二人刚到城门处,忽听一声炮响,张献忠已领着许多兵马杀进。那些百姓挨挨挤挤,哪里逃得及,尽被他砍瓜切菜地排杀过来。士美见势头不善,携着丁氏,躲在一个破屋人家。料想无计出城,只得把门户关好,同丁氏寻个密室住下。他两个哪里知道,越将门户关的紧,越容易招来兵丁。果不其然,登时两扇大门打开,上前就要抢夺细软。可怜两个紧紧抓着不放,一刀一个,结果了性命。

都士美、丁氏已结过一案,如今单说子芳。自从听了都仁都义的说话,已在僧舍住了多时,心绪久久不宁,心上道:“妻子在家,不知怎的光景,不要也着了那人的道。”越想越恨,再睡不着。忽然一片声响,有和尚喊进来。子芳吃了一惊,忙起来问缘故。那和尚道:“李杀来了,城已攻破,快些逃命。”说罢,急忙忙自奔去了。

子芳听得分明,果然不出所料。奔出门来,向城中一望,火光烛天,喊声不绝,遂顿足道:“如今性命却活不成了,身边并无财物,叫我那里存身。我的妻子又不知死活存亡,到不如闯进城去,就死也死在一处。”刚要动脚,那些城中逃难的如山似海拥将出来。子芳那里站得住,只得随行逐队,拣着山径小路,慌慌忙忙走去。

约行三、四十里,看见路旁有个古庙,便要进去暂憩片时。只见早已有许多人也躲在里面。刚走到门口,又听得一派喊杀之声,那些人都纷纷避了出去。子芳腹中饥馁,一时走不动,只好爬上神座躲进幔里。忽然脚下踏着一件东西,打开一看,却是一包银子,约有百十多两,又有些金银珠翠,细细看,原来件件都是自家的。是此不消说了,方才那些避难的人里面,定然有他的家人,紧赶着要去追,奈何人潮如水,哪里还能寻得到,只索放过。

慌慌张张不知走了多少路,望见道边有一处草屋,子芳取出些银子,向着老乡买了些食物填饥,寻思找个平静处歇息一晚。正踌踏间,忽见几个人背着包裹急急奔来。子芳向前问道:“列位往哪里去?”那人道:“我们是江南人,在此做客,不想遇着荒乱,如今只好回乡,待太平了再来。”子芳道:“在下正苦没处避乱,倘得列位带我一程,感恩不浅。”那人道:“这个何妨。”子芳就随了众人,行了一个多月,方到扬州。

幸喜扬州太平,子芳赁下一间房子,到苏杭贩些杂货,开个小店度日。过了几月,那李自成攻破北京,吴平西要替先帝报仇,借了大清兵马,杀败自成,把各处掳掠的妇女,尽行弃下。大清诸将看见了,心上好生不忍,传令一路下来,失了妻女的来相认,即便发还。

子芳得了这个消息,恐怕自己妻子也在里头,忙去打探。问了两三日不见音耗。直至第六日,有人说一个荆州妇人,在红旗营内。当下子芳到红旗营里来认,却不是子芳的妻子。他遂归家,想道:“我的妻子,不知死活存亡。那个妇人倒也秀美,不如权娶在家,且到太平了,再到故乡去寻妻子。”主意打定,明日写张领状,袖了十来两银子,向营里来,把那妇人赎领到了家里。是夜拜了洞房,以夫妻尊称。

子芳问道:娘子尊姓,可有丈夫么?”那妇人道:“母家姓方,丈夫都士美。那一夜我恰回娘家,可怜天大的家私,尽被抢散。亏了我的家人在那里做将官,我的身子才得以保全。”子芳听得,暗暗吃惊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都士美坏我名声,不料他的妻子却伴了我。”又问方氏道:“你说的两个家人,却是那个?”方氏又道:“两个家人,一个叫做都仁,一个叫做都义。丈夫叫他两个出去办事,不知怎的就做了官,如今已随征福建去了。”说罢,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子芳劝道:“世道如此,为何这等伤心?”方氏道:“据他们说,我丈夫与一个妇人,俱死在荆州空屋里。不知此信真假,求你细细打听。若没有死,寄个信去,叫他来相会。你用的银子,加倍奉还。若真正死了,我要好好安葬他,也是夫妻情分,那时便一心一意随你了。”子芳道:“我自然用心访问。”私下暗想道:“那妇人必是丁氏,他两个算计害我,不料也有今日。”自此过了年余,四方平静。子芳要回故乡,访妻子耿氏下落,就收拾行李,辞别方氏道,“你耐心在家,我去两三月便来。倘有好消息,同你归去未迟。”再三叮咛而别。

子芳一路行去,但见那些村镇人烟稀少,甚觉伤心。不一日到了荆州,到自己门前一看,只见一派通是土堆,那里认得平家基地。子芳到此地位,悲伤起来,遂放声大哭。哭罢一阵,眼见天色已晚,只得寻个寓所住下。

怎知那寓所主人家正是旧邻,两下相见悲喜交集,问了寒温。子芳便把都士美要谋死他,并自己避难扬州的始末,备细道过。那主人叹道:“可见天理如此,你不曾死,他却死了。”子芳忙问道:“他可是真的死了吗?”主人道:“怎么不真?”指着对门一个空场说道:“就在这所房子里,我那时亲眼见的,如今尚在这地下。”当下吃了夜饭,各自歇息。

明早,子芳雇人掘开,但见两副枯骨,旁侧一条石头上写“都士美埋此,都仁留记”几个字。子芳看见凄惨,只得备棺收殓。那主人问道:“足下与士美这等深仇,为何要收殓他?”子芳道:“不瞒你说,继母不幸,遭此一难,我当如生母一样收殓。就是士美在生有仇,今既死了,我行些好事便了。”那主人叹道:“难得你这样好人!”子芳完了殓事,就要谢别。主人那里肯放,连忙备酒饯行,又相送一二里路,方才回去。

却说,子芳敛了丁氏,却无有耿氏下落,心上好生愁闷。一日,走到一个镇上,有个酒店,甚是幽雅。子芳正在饥渴之际,遂走进坐下。只见个少年酒保,甚是面熟,却记不起姓名。那酒保见了子芳,便叫道:“官人,你一向在那里?怎么今日才得相会。”子芳忙问道:“我有些认得你,却是不记得了,你姓什么?”酒保道:“这也可笑,过得几时,就不认得我了?”说着,将头巾摘了,道:“难道你的妻子也不认得?”子芳方才省悟,两个大声哭起来。

子芳道:“我到处寻不得你,你这个打扮,叫我那里寻得出。”耿氏道:“当时丁氏和都士美要算计于我,我吓得不敢在家中留住,只好草草打了个小包,借宿在城外的胡寡妇家中;后来又因李进城掠杀,便同众人逃了去。走了二、三十里,再走不动了,在一个庙屋里头歇息一会。坐不多时,又听得喊杀连天,只得向前乱跑,那知包儿竟遗失了。我自想命苦,要去投河,胡寡妇再三劝我,只得同她借寓在她亲戚家中。住了三、四个月,想想无家可归,又无处寻你,只得扮做男人,寄食于人,不料竟在此相遇了。”正是:破镜一朝重得合,梦中从此免相思。

却说子芳、耿氏,各诉避难的始末,店主人听了,赞耿氏是个女中丈夫,却又好事,备下两桌酒来请他。一来庆贺,一来谢平日轻慢之罪,直吃到尽欢而散。

耿氏随子芳前往扬州,路上又把士美被杀及方氏赎归的话,道将出来。耿氏听了,不但没有妒心,反而有些快活道:“他要轻薄于我,非但不能成功,他的妻子倒被你娶了。天理昭昭,可畏如此。”

到了家中,方氏出来迎接,两人甚是厚待,子芳把敛葬士美之事,细细述与方氏知道。方氏也感激不尽,自此竟住在扬州,生意甚是顺溜,至今成了富翁。

那都仁、都义两个,在福建叙功擢用,有事到京,路过扬州,在途中遇见子芳,有些认得。细问来由,子芳方晓得是救命恩人。留到家里来,极尽宾主之欢。方氏也出来,谢他向日救护之恩。因说当日都士美这些事端,各各叹息。后来与子芳认了亲戚,时常往来,也是有恩报恩的佳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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