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从狂风大海中逃生，成了渔民们崇拜的对象。
只有我知道，他没有这个能力，是鱼伯救了他。
母亲嫌弃鱼伯是不祥之物，命令我们把他扔掉。
我央求母亲，只因这鱼伯，浑身都是宝。
1
清晨醒来，我就听见母亲在屋里哭，周围有几名村里的妇女在安慰她。
“我们这些女人，就是命苦。”
“别哭了，说不定还能有命回来。”
我出去问母亲发生了什么。
“昨晚海里起了狂风，你父亲的渔船……”我妈说不下去了，嗷嗷大哭。
我没出过海，但听他们讲述，我父亲应该是必死无疑了。
我冲到海边，大哥正在和村里的长辈争执着要出海寻找父亲。
“丽丫头快来劝劝你哥，家里就剩他一个男丁，何必再冒这个险，想想你母亲和妹妹。”
我凝视着眼前充满未知的大海，远远地海面上漂浮着一艘船。
船越来越近，我定眼细看，大喊：“父亲！那是父亲的渔船！”
2
父亲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村里所有人都来祝贺他。
“村长啊，你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可不是嘛，你可是我们村里第一位独自一人从这狂风大作回来的，快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时家里挤满了人，都是为了八卦那大海里的故事。父亲这个代理村长这回是挣足了面子。
父亲故作神秘，低声细语跟大家说：“我，遇到神仙了。”
大家顿时惊声四起，有觉得神奇的，有等着听故事的，“神仙，什么样的神仙呐？”
父亲见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里乐呵，继续说：“你们可不知那狂风有多厉害，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菩萨下凡，说我命不该绝，嗖地一声就把我送出了那风口浪尖。”
有人提出了异议：“就这？你又不是什么信佛的人，怎么就救你呢，我看你就吹。”
“对啊。”
“就是。”
我父亲见大家不愿相信，着急了，“我真的遇到神仙了。”
“你一面之词，谁知道你是不是根本没出海，然后在外面找了一个…”那人挑眉，接着说“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啊。”
那群男人起哄奸笑，我不想听他们那些污言秽语，独自来到了杂物房。
我也不相信我父亲遇到了神仙，他本就是一个爱夸大的人，但也不相信他敢到外面找女人，可是按他的技术能在狂风中生存下来，几率是微乎其微，所以真相就在他鬼鬼祟祟带回来的麻袋里。
3
麻袋被海水打湿，我正打算解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被突然出现的父亲阻止了。
“臭丫头，你干嘛？”
我指着麻袋，“那里面是什么？”
突然那个麻袋动了！
我和父亲吓得屏住呼吸，注视着麻袋。
麻袋又动了，在地板翻滚了几圈，最后倒在地上，里面开始传出窸窣的声响。
父亲缓过神来，小心翼翼地走近麻袋，探手把它扶正了。
那里面的声音有点像女孩子咳嗽声，我问：“你该不会真藏了个女人吧？”
父亲给我脑袋来了一下，“别胡说，你妈得弄死我。”
父亲见藏不住了，只好把麻袋解开，里面竟是一个小孩子。
我瞪大眼睛，“你拐卖孩子？”
也许是我太大声，把母亲引了过来。
母亲一看父亲藏了孩子，什么都没问就开始揍父亲，然后边哭边诉说自己命苦，丈夫在外面有私生子。
这倒好了，我大哥也闻讯而来。
父亲见事情完全失控，大吼了一声：“安静！你们再认真看看他。”
那小孩看着大概五岁，皮肤很白，白到闪着银光，眼珠子充满防备地瞪着我们。
母亲哭着说：“有什么好看的。看你在外面找的女人有多会生是吗？”
父亲百口莫辩，然后慢慢凑近小孩身边，伸手碰了那小孩的耳后。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小孩的耳朵后面竟有个像鱼鳃的器官，因为外力正微微张开。
母亲眼睛看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眼里充满恐惧：“这，这是鱼伯？！”
父亲点了点头。
母亲一巴掌拍到父亲后背，狠狠地骂他：“你疯了，你知不知道鱼伯是干什么的？你把他带回来是想害死我们家吗？！”
父亲疼得直起背，嘴巴嘶哈嘶哈。
母亲接着说：“你赶紧把他送走！”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杂物房，仿佛怕惹上什么麻烦。
大哥也来说父亲，让父亲为了家庭，赶紧送走这瘟神。
我不懂他们为什么如此害怕一个小孩，我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似乎感受到我的好意，眼神变得清澈透亮，甚是可爱。
我抬头看着愁眉苦脸的父亲，问：“什么是鱼伯？”
4
入睡前脑海里一直回想父亲的话。
他说鱼伯是传说中制造海难的妖怪，他们会把掉进海里的人吃掉，而且还会给死掉的人家属带来不祥，总之就是一个渔村最避讳的东西。
可是他那么可爱，看着不像会吃人啊，而且这次的确是他救了父亲。
迷迷糊糊中，我睡着。
第二天一早，又是在一阵哭喊声醒来，不过这次是从隔壁家传出的。
打听一番，原来是隔壁李大伯去世了。毫无征兆，昨天还到我家打趣我父亲，今早就醒不过来了。
没过两天，村里又出大事了。
大家海捕回来鱼全部一夜之间被偷光光了。
这是每户家庭维持生计的关键，这下可把大家急坏了。
母亲忧心忡忡对父亲说：“会不会是那鱼伯干的？都说他是不祥之物，你就是不听！”
父亲皱着眉没说话，我担心他会听母亲所言，忙说：“他根本不吃鱼。”
母亲瞪了我一眼：“大人谈话小孩子别多事。”
我气冲冲地跑开，去杂物房找鱼伯。
昨晚临睡前我给他铺了一个毯子，此时他正卷缩着毯子躲在角落。
我给鱼伯带了馒头，他见到是我，脸上的紧张和防备很快抹去。
“鱼伯，你会说话吗？”
鱼伯歪着头瞧我，似懂非懂。
我又问：“那你知道是谁把鱼偷走了吗？”
鱼伯突然放下手里的馒头，走到窗边。从这里看出去，正好看到我叔叔和婶婶因为这个月的生计被偷在哭。
“昨天出海的都被偷了，我叔叔是其中一户。”
鱼伯认真地听着我讲话，似乎很努力地想要读懂我的话。
晚上正睡得香，我听到屋里传来奇怪的动静。
我壮着胆子起来，透过门缝，看到外面有两个身影。
“谁在哪里？！”
5
母亲手里提着那个麻袋，看到我显然被惊到了，不过很快就无视我的存在，让我大哥快帮忙打开门。
麻袋里的鱼伯受惊了一直在动。
我冲上前去紧紧抱住麻袋，“你们要带他去哪里？！”
母亲一手扒开我，“你别我添乱。”
我死活不撒手，然后故意弄大声响，想把我父亲吵醒。
果不其然父亲听到声音醒来了，母亲见状又开始哭得撕心裂肺，“我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
母亲的招数来回就这样，我不以为然，先把鱼伯放出来。
从大哥口中得知，他们准备把鱼伯带到祠堂去，然后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让村里处置掉。
父亲不同意，要是放到祠堂去被大家知道，他肯定活不成了，怎么说他都是自个儿的救命恩人。
我附合地点头，“鱼伯不是坏人。”
母亲是个传统的妇女，字都不识多一个，什么都只会靠撒泼大闹来解决。
鱼伯抱着我，脸埋在我手臂上，如果不是他耳后的结构，他跟普通小孩没俩样。
父母还在争吵，我开始困得打哈欠。倏地，鱼伯的耳朵动了动，然后跑到窗口。
我也跟着过去，外面有个人影，鬼鬼祟祟。
“嘘。”我让他们小点声。
父亲疑惑，顺着我的目光望去，沉重声音道：“有贼！”
母亲一听有贼，忙让大哥拿起铁锹。
我让他们别轻举妄动，这一铁锹下去是要命的。
这时，鱼伯爬到了窗外，我担心他被那贼人发现，用手拽住他。
很神奇，他反握了我的手，那一瞬间让我有种莫名的安心和踏实。
他似乎是想带我上哪去。
一路跟着鱼伯，我们到了一户渔民家外墙，里面传来了水声。
原来是刚刚那个贼人，他竟然在偷鱼！
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那贼人的模样，我和父亲准备回去找人，不小心制造出了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