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5月1日,内蒙古固阳县公安局门口,公安战士正在列队,突然有个老头向他们走来,手提一挺轻机枪。
战士们一看,脸色大变,立即上前控制夺枪。
这个老头见状慌了,把机枪一放,语无伦次地说:“不要怕,我是土匪。”
来者名叫张贵生,1908年出生,是土匪王毛仁的结拜弟兄。
王毛仁,1905年出生,家住内蒙古固阳县盛庄子村。
他出生不久便失去了父母,受尽人间苦。
王毛仁生性倔强,受到欺负之后,怒问世道为何如此不公?
当地土匪盛行,走投无路的王毛仁,16岁那年便当了土匪。
他生得人高马大,一身蛮力,一个人能搬动磨盘。
而且他胆子大,敢做敢当,很有号召力。当土匪之后,逐渐成了气候,自立门户,人马扩充很快达到500余人,在固阳一带小有名气。
1933年,傅作义对他很感兴趣,派人去走访,想“招安”他,承诺让他当个团长。
王毛仁听了哈哈一笑:“宁当鸡头,不当凤尾,老子当大王不好?我才不去傅作义手下受管束呢。”
傅作义无奈,让人捎信说:“我给你钱,给你枪,平时你可以自由行动,只要跟日本人开打的时候,你出兵就行。”
王毛仁听了,觉得这买卖划算,就答应了下来。
可是,王毛仁跟日本人打了一仗,就后悔了。
土匪虽然剽悍,但都欺软怕硬,日本人武器精良,土匪不敢硬碰。很多土匪一听枪响,扭头就跑,比兔子还快。
只有当兵力是日军五六倍的时候,有了绝对把握,才敢动手。
傅作义(左)
就这样,王毛仁滥竽充数跟着傅作义,领了多年军饷和武器。
抗战胜利后,傅作义跟我军在华北开战,王毛仁想保存实力,离开了傅作义的部队,加入赵炽昌的绥远22军第4师。
1949年9月,王毛仁听到一个消息:董其武、包尔汉等人决定在绥远举行起义。他吓得连夜带着自己的副官兼贴身保镖赵贵生,坐上一辆马车,一溜烟地逃到了老家。
到老家第二天,王毛仁就迎来了几个投奔者——来自赵炽昌部的贺参谋、刘文书和赵排长,还有一个排的士兵。
加上王毛仁的旧部,很快聚集了一百多号人,开始重操旧业,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
当时,绥远部队刚刚起义,形势复杂,我军还腾不出手来剿匪,王毛仁逍遥自在,过了一段好日子。
土匪的好景长不了,1950年春,我军蒙古骑兵第4师来到了固阳,矛头直指残匪王毛仁。
王毛仁残匪虽然人少,但都是穷凶极恶的匪徒,嚣张顽固,枪法也不错。
但他们只有百十号人,经不起我军的横扫。
几场仗下来,王毛仁的队伍就被打得七零八落,稀里哗啦。
赵炽昌部的贺参谋、刘文书和赵排长枪法好,但他们都是山西人,不熟悉地形,再加上牧民痛恨土匪,在马饲料中做了手脚。
这几个家伙在战斗中,被我军悉数打死。
最后,王毛仁手下只剩下七八个人,士气低落,个个垂头丧气,连吃饭都没了胃口。
王毛仁的小舅子马二虎首先打起了退堂鼓,说:“姐夫,我半月没有碰我老婆了,我要回去看一看,不然的话,隔壁老李头就该趁人之危了。”
说完,他放下枪就走。
王毛人一听勃然大怒,心说你小子也来拆我的台,太不仗义了。
他拿起手枪说:“你空手回去,姐夫不放心,把这把枪带走吧。”
“谢谢姐夫!”马二虎非常感激,伸手去接。
说时迟那时快,王毛仁以闪电般的速度打开保险,对着小舅子扣动了扳机。
旁边一个土匪眼疾手快,上去阻拦,手枪一偏,打在了门槛上。
马二虎吓得面如土色,跪地求饶:“我到家待一晚上就回来,望姐夫开恩。”
众土匪也为他帮腔,希望马二虎准许。
王毛仁见状,只好同意,让小舅子回了家。
第二天左等右等,都到了晌午,也没有见马二虎的身影。
王毛仁知道不好,立即带着残兵离开藏身的小村。
他们前脚刚走,我军后脚就到了。
原来,马二虎回去之后,一不做二不休,带着家中存放的一挺机枪自首了,并且报告了姐夫的藏身地。
我军立即前往追剿,但还是晚了一步。
虽然暂时逃过一劫,但匪徒们士气更加低落了。
见此情形,王毛仁认为有必要干一票,振奋一下士气,他带着两把手枪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不到两小时,王毛仁提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回来了。他往地上一扔:“你们不是害怕吗?其实他们不堪一击,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我眨眼的工夫就干掉两个。”
其实,王毛人杀害的是我方工作队的同志,并不是我军的战斗员。
他这样做,反而弄巧成拙,暴露了自己,很快,我军骑兵就追来了。
一场激战之后,王毛仁残部基本被消灭,只剩下了他跟副官张贵生。
他俩像丧家犬一样,拼命打马奔跑,一口气跑了一百多里路,跑到邻县武川县境内,总算把追兵甩在了后面。
王毛仁胯下的马,是高价买来的蒙古马,耐力好,凭此摆脱了追兵。
这天晚上,他们停下来坐在山上喘息。
歇了一会之后,王毛仁站起来对张贵生说:“我的右眼皮直跳,总觉得追兵要来,我们不能久留,你去给马拔草,我去放哨。”
怕什么来什么,张贵生没有走多远,突然转身回来,惊叫道:“大哥,追兵来了!”
原来,牧民遇到我军之后,听说他们正追赶匪徒,就把自家的马牵出来,换下了我军战士胯下疲惫的马。
我军加快速度,追上了两个土匪。
两个土匪慌忙上马,狼狈逃窜,地上的两支步枪、一把手枪和一百多发子弹和一架望远镜也顾不得拿了,丢给了我军。
二匪借着大山的掩护,跟我军周旋,白天藏在山洞里,晚上或者早上下山到牧民家抢点东西吃。
一直到1951年10月,他们依旧逍遥法外。
这一天,他们来到乌拉山的大坝沟,到一个牧民家抢了点东西,然后骑马到山沟里吃。
连日的逃跑,让二人疲惫不堪,躺下来就睡着了。
醒来后,他们大吃一惊,马不见了。
“肯定是被人牵走了。”王毛仁说,“这可怎么办?”
张贵生说:“估计马儿不会走远,有办法让它回来。”
这里补充一句,张贵生上过几年学,熟读《孙子兵法》,人称小诸葛,因此深受王毛仁赏识。
张贵生说完,立即吹起口哨。
马儿果然没有走远,一听到口哨声,嘶鸣起来。
二人立即上了高坡,向远处眺望,见到一个牧民,牵着他们的马在赶路。
这个牧民大概看穿了他们的身份,想把马牵走,向我军报告。
二人一见,一边拼命吹口哨,一边开枪。
那个牧民听到枪响,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不由得犹豫了一下。
两匹马趁机挣脱,回到了二匪身边。
二人大喜,打算上马的时候却抓狂了,那名牧民非常聪明,把他们的马鞍扔到了树林中。
二人虽然骑上了马,没有马鞍,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再说那名牧民,是打狼队的成员,警惕性很高,立即到武川公安大队报告了情况。
牧民资料照
公安大队立即出动,在牧民的带领下追了过来,追上土匪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
二匪从马背上跳下来,向荞麦地跑去。
很快,双方发生激战,枪声像爆豆似的。
尽管二匪枪法不错,但是公安大队人多,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但是这时天色已晚,二匪趴在庄稼地,战士们失去了目标,只好遗憾地回去。
不过,王毛仁在枪战中被打穿了大腿,张贵生只得连拖带背,将他弄到一个山洞里养伤。
王毛仁很悲观,对张贵生说:“你一个人走吧,我的伤好不了,很快就会死,不拖累你。”
“大哥,不要灰心,你很快会好的。”
张贵生会自己采药,配了药给王毛仁治伤。
一个月之后,王毛仁的伤竟然好了。
这时候,天已渐冷,在山洞里躲藏不是办法,二人只得冒险下山。
他们化装成乞丐,打算在冰面上走过黄河,可是到了河边发现河水没有结冰。
张贵生说:“大哥,看来我们只能分头行动了,在一起目标太大。”
就这样,两个土匪分开了。
不得不说,张贵生这一步棋走对了。
我军已经弄到了王毛仁的照片,到处张贴。而张贵生属于无名小辈,无人知道他什么模样。
1951年,我军蒙古骑兵第4师参谋贺太保带着骑兵兵分三路,冒着严寒追缴王匪。
固阳公安大队和中后联合旗公安大队也出动配合剿匪。
当地牧民同样积极配合,向他们提供线索。
终于,王毛仁在大白山一块石头上晒太阳的时候,被牧民发现了。
我军和公安战士迅速将他包围,乱枪齐发,将他的身体打成了马蜂窝。
我军没有张贵生的照片,没有办法精准捉拿,让他成为漏网之鱼。
张贵生不但狡猾,而且生存能力强,在荒郊野外度过了寒冷的冬季,熬到了次年春天。
等风声过后,张贵生到伊盟达拉特旗一个叫张四嘎堵的村住了下来,他伪造了祖籍和出生地,到处“助人为乐”,取得了当地村民的信任,后来还当上了村干部。
不仅如此,张贵生身材高大,浓眉大眼,赢得了村里一名女子的芳心,两人过起了小日子。
不过,张贵生心里有鬼,经常提心吊胆。每当听到警笛响,就心惊胆战。到了晚上,经常被噩梦惊醒。演剿匪电影的时候,他不敢去看,一个人躲在家里。
1970年,他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瞒着妻子,回到当年躲藏的山洞,将私藏的一挺机枪拿了出来,到公安局自首,把大伙吓了一跳。
最终,张贵生被判处7年徒刑,出狱后回到原籍乌拉特前旗明安乡务农。
而他的妻子,也在他被捕之后改嫁。
虽然没了老婆,但张贵生并不后悔,他睡觉睡得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