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生都活在庶兄阴影里:
我治疫有功要被封武安伯,庶兄红着眼说羡慕我。
我的同胞姐姐当即面圣,说我抢占庶兄功劳,最后庶兄被封武安伯,我因欺君险些被杖毙。
我与公主成亲后恩爱有加,庶兄说自己心慕公主多年却被横刀夺爱,跳湖自杀。
公主立刻与我和离,嫁给庶兄。
家里嫌我丢人,将我送至寺庙。
庶兄仍不肯放过我,给我下毒。
我生命垂危,亲生母亲却将庶兄护在身后:“你是不是打算把那杯毒茶给你兄长?幸好他没上当,你太恶毒了!”
我痛苦死在母亲眼皮底下。
再睁眼,我回到了皇上要封我为武安伯这天。
1
“才在佛堂跪了三天三夜,二弟就不愿意跪了,躺地上偷懒……难怪我这几天更难受了,原来你不是诚心为我祈福。”
我才睁眼,就听见庶兄裴鸿轩皱着眉控诉我。
下一刻,同胞姐姐裴明珠一巴掌扇在我脸上:“欺人太甚!裴元洲,我怎么有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弟弟?”
我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本就已是强弩之末。
她狠狠一巴掌甩过来,我被打得耳朵嗡鸣,嘴角流血,砰得摔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可裴明珠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只顾着哄裴鸿轩:
“阿轩,他不思悔改,我替你教训他。你身体虚弱,不用亲自动手。”
我的亲生母亲也蹙眉盯着我:“你可知罪?”
知罪?
知什么罪?
我十一岁生辰宴上,裴鸿轩被人拐走回来后,就得了怪病。
但凡他身体不适,我就得去佛堂、寺庙为他下跪抄经书祈福。只有这样,他身体才能好起来。
他让人在跪垫中放了上百根针,害得我双腿险些残废;
他给乞丐下药扔进佛堂里,想要让我雌伏一群男人身下,以此折辱我。
他不许下人为我送水送吃食,还锁了小佛堂的门,我差点活生生渴死饿死……
这些事层出不穷。
我跟家里告状。
可家人以为我想偷懒,不想为裴鸿轩祈福,才故意这么说。
他们不只不怪裴鸿轩,还帮着他欺负我。
上一世,清源州先洪涝后大疫,死伤数百人,隐隐有扩散趋势。
我废寝忘食翻阅医书近半月,才寻到治疫病的古方。
尝试有效后,我献上古方。
圣上念我治疫有功,龙心大悦,有意封我为武安伯。
裴鸿轩得知此事,唉声叹气抱怨:
“我生下来便是庶子,身份卑微,永远被二弟压一头。以后他成了武安伯,身份更尊贵了。凭什么二弟恶事做尽,心肠歹毒,却有这般好运呢?”
裴明珠心疼裴鸿轩,立刻向圣上“揭发”我的罪行。
她说裴鸿轩劳心劳力才寻来治疫方子,却被我偷走献给了皇上,简直罪无可恕。
皇上大怒,封裴鸿轩为武安伯。
而我因“欺君之罪”,杖责五十,险些丧命。
我对家人彻底失望,开始盼着娶妻。
等娶妻另立门户,我就脱离这个魔窟了。
后来我与两情相悦的六公主徐蓉成婚,婚后也着实甜蜜了一阵。
可裴鸿轩又说他早已心慕公主多年,却被我抢了心上人。
“我如果没被拐走,先遇到六公主的会是我,跟她两情相悦的也会是我,根本轮不到二弟去做驸马。既然无法娶到公主那般如意新娘,那我去死好了!”
裴鸿轩失魂落魄跑去跳湖自杀。
徐蓉亲自下湖救他,还要把他带进公主府,让他做面首。
我不肯。
她怪我凉薄寡义,与我家人一起,构陷我喜欢的是男人,还得了花柳病。她逼我和离,嫁给了裴鸿轩。
后来,我被家人送去寺庙出家。
裴鸿轩假借探望我的名义,给我下毒。
我七窍流血瘫在地上时,母亲竟还帮着杀人凶手指责我,说我心思歹毒妄想给裴鸿轩下毒弄错了茶杯,根本就是恶有恶报。
家人说我罪大恶极,不配入祖坟,将我暴尸荒野。
我尸体被野兽啃食,只剩白骨。
而我灵魂跟着裴鸿轩,听着他跟心腹小厮交谈,才知道:
当初他跟秦王妃私奔被发现,他怕被秦王打死,才撒谎说他跟秦王妃被拐卖了。
他也没病,所谓祈福,就是为了折磨羞辱我!
我恨他,更恨毫无底线偏袒他的家人和徐蓉。
幸好上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一切还来得及!
2
裴明珠跟母亲本还想继续责罚我,可宫里有人来宣旨,她们这才放过我。
母亲亲亲热热拉着裴鸿轩出去了。
裴明珠走出几步后,又退回来,把我扶了起来。
“我打你,我心里也难受。可是元洲,你实在太过分了。阿轩先前被拐卖,还身染恶疾……他都这么惨了,你应该为他诚心祈福的,而不是躺地上偷懒!”
“姐姐可以试试,三天三夜不吃饭不喝水,看还有没有力气爬起来。”
我嗓子干得难受,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如同刀子在割。
裴明珠却只是满眼失望看着我:“撒谎成性,屡教不改!看守你的丫鬟婆子与你无冤无仇,有什么理由针对你?”
她松开我,愤怒离开。
我腿疼也没力气,栽倒在地,发出巨大响声。
可她连头也没回。
她还问下人为何针对我……
她跟母亲都不把我当人看,下人不过有样学样,如同她们一样欺负我罢了。
最后还是小厮富贵跑过来,抹着泪把我搀扶过去接旨。
跟上世一样,听到皇上赐我为武安伯,裴鸿轩只是红着眼说一句羡慕,裴明珠就进宫去了。
我写了封信,又拿了信物,让富贵送去山上。
富贵前脚刚走,后脚我就被锦衣卫带至御书房中。
因为跪了三天三夜还滴水未沾粒米未进,我腿疼也没力气,全程被人搀扶着。
皇上看到我,忍不住皱眉:“裴公子这是身体不适?”
裴明珠道:“皇上不要被他骗了,他每次做错事,都会卖惨博同情!实则身体健壮,一点问题都没有!”
皇上露出几分不悦,又问我:“你姐姐说,那治疫古方是你庶兄找出来的,却被你窃取了功劳,你可认罪?”
我跪在地上:“草民没做过的事,草民不认。”
闻言,裴明珠怒道:“大胆!元洲,你平日撒谎成性、霸占阿轩诗作画作就罢了。如今在圣上面前,你还满口谎言,是要欺君不成?”
可那些画作诗作本就是我的!
是裴鸿轩说他是庶子,总被人看不起,若是有我这般才学,也能得点好名声,不至于处处被人嘲笑。
所以父母裴明珠做主,把我所有作品送给了他!
我悲愤道:“那治疫的古方,本就是……”
“孽障!”
我母亲穿着一品诰命夫人的官服,一路冲了进来,一脚踹在我后背上。
我栽倒在地,脸贴在冰凉的地面上,好半晌爬不起来。
皇上看着都忍不住皱眉:“裴夫人,你这般对令公子,是不是有些过了?”
“实在是小儿太过混账。平日家里就是太宠着他了,他才这般无法无天,在圣上跟前都敢胡言乱语,霸占自己兄长的功劳!求皇上看在他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饶他一命!”
母亲跪在地上,看似为我求情,却坐实了我欺君的罪名。
3
裴明珠也走过来,训斥道:“还不赶紧叩谢皇上?”
她如前世那样,挡在我身前,企图阻止我申辩。
可我这一世不会再任由他们摆布了!
我艰难爬起身,声泪俱下:“草民冤枉!我母亲与姐姐想替庶兄抢我武安伯之位,才一同构陷我。求皇上明察,还草民一个清白!”
我母亲跟裴明珠这么做,岂止是欺君之罪?
她们是根本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皇上大怒,当场将二皇子喊来,叫他跟大理寺一起审理此案。
都没等皇上说完,我就撑不住,晕了过去。
噩梦连绵。
我受惊醒来,已是一天后。
陌生的侍女喂我喝了些药,又服侍我吃了些东西,然后将我带到了大理寺。
二皇子主审,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御史做副手。
我到时,我的父母裴明珠还有未婚妻徐蓉,都在围着裴鸿轩安慰。
就算看见我,也没一个人搭理我。
顶多是用厌恶的目光看着我。
二皇子拍了下惊堂木:“裴元洲,裴鸿轩,既然你们都说,治疫的古方是你们寻到的,那你们就分别背一下吧!”
我利落背了,一字不差。
裴鸿轩却一个字都背不出来,憋得面色涨红。
见状,母亲心疼道:“二皇子,阿轩自从被人拐走回来后,患有恶疾,记性不好。而元洲过目不忘,偷窃时,就把古方背下来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裴鸿轩捂着胸口,低声道:“我好像又犯病了,心口疼,头也好疼。”
裴明珠急得不得了:“阿轩,你先忍忍。”
她回头就训斥我:“你都把阿轩害得这么惨了,究竟还要怎样?非要把全家搅和得鸡犬不宁,你才甘心吗?赶紧认罪认罚,然后回去为阿轩祈福!”
连与我感情甚笃的徐蓉,也一反常态警告我:“乖乖认罪,本公主可以不取消婚约。”
他们全都在威胁我。
可他们明明是我的亲生母亲,我的同胞姐姐,我的未婚妻!
我压下心口酸涩和愤怒,一字一顿道:“古方本就是我寻的,我何罪之有?”
闻言,裴鸿轩红着眼睛冲过来,抬手打向我。
我想躲。
可我身体不适,如今也就勉强下地,走路时都是打颤的,根本躲不开。
裴鸿轩狠狠扇了我一巴掌,厉声控诉:
“裴元洲,你还要欺负我到什么时候?”
“你的十一岁生辰宴我被人拐走,害我身染恶疾,我从未怪过你。”
“你百般欺我辱我想方设法毁我名声,我也忍了。”
“可我为救受难百姓,废寝忘食翻看医书,好不容易才寻到医治疫病的古方,你为什么连这都要抢去?”
裴鸿轩背对着众人,看着我的目光却不屑又傲慢。
他以为他会轻松赢我,就像过去那些年一样。
可他话音才落,太上皇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不怒而威:
“好你个裴鸿轩,你跟吾说说:将军府二公子陪吾礼佛半个月,在吾眼皮子底下找到的治疫古方,怎么就成你的了?”
4
看到太上皇,所有人赶紧起身行礼。
裴鸿轩吓得够呛,我父母裴明珠跟徐蓉,也一个个脸色难看。
太上皇压根没理会他们,径直走向我,把我扶了起来,让我坐下。
他对我有多温和,回头看裴鸿轩时就有多冷厉:“吾在问你话,你聋了还是哑了?”
“我……我……”
裴鸿轩我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他身体摇晃了几下。
我拽了拽太上皇衣袖:“太上皇,我裴鸿轩要装晕了。”
裴鸿轩脑子不好用,每次想不到借口,就会用这一招。
父母裴明珠跟徐蓉对我的措辞很不满,还想插嘴。
太上皇抬抬手,太监上去,一人给了他们一巴掌:“太上皇问询,哪儿轮得到你们插话?未经询问再敢多嘴,你们的嘴不必要了!”
裴鸿轩装晕也没用。
就算裴明珠把罪名都揽了下来,说父亲母亲跟徐蓉都被他蒙骗,并不知道真相。
可裴鸿轩欺瞒圣上,妄想霸占我治疫功劳是真。
欺君之罪当诛,太上皇念在我父亲战功赫赫的份上,只剥夺了裴明珠郡主之位,杖责二十,裴鸿轩要被掌嘴二十,杖责六十。
至于是死是活,看他们自己的命。
裴鸿轩还在装晕,太上皇直接让两个嬷嬷把他拖出去的。
他自小娇生惯养,根本受不得苦。
第一个巴掌下去,他就装不下去了,疼得直求饶。
裴明珠被打得血肉模糊,嘴也被堵着,根本帮不了他。
母亲看着一对儿女被打,哭得当场晕厥过去。
徐蓉看着裴鸿轩被打得皮开肉绽,心疼得不得了。
她愤愤不平来寻我:“阿轩体弱,哪里受得了这种苦?你现在就去找太上皇求情!”
我拒绝:“那可是欺君之罪,你以为谁求情都有用?”
徐蓉毫不犹豫道:“可你治疫有大功,你拿自己武安伯之位换阿轩不受罚,太上皇一定会答应的!”
啪!
我气得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无、耻!”
让我放弃自己的奖赏,去帮助一个处处欺负我的人。
她是怎么有脸说出这话的?
我沉着脸转身想走,徐蓉却拽住了我。
她冷冷警告道:“裴元洲,你若是不去为阿轩求情,本公主今日就上门退婚!”
我们在元宵节灯会结识。
她对我一见钟情,打听过我身份后,让皇上为我们赐婚。
家人都漠视我,而少女的爱热情而赤诚,让我怦然心动,我们很快坠入爱河。
她曾说唯我不嫁。
可如今,她却为了裴鸿轩,这般欺侮我。
我实在搞不懂:“徐蓉,你说就算所有人偏爱裴鸿轩,你也会永远站在我身边……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我?”
徐蓉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但很快恢复冷漠:
“我最近才知道,阿轩是我救命恩人。元洲,只要你以后什么都听阿轩的,别再跟他对着干,我会嫁给你。”
我用力甩开她:“你一个水性杨花之女,真把自己当香饽饽了?你随时可以去找皇上取消赐婚,至于让我帮裴鸿轩求情……你做梦!”
徐蓉还想纠缠,太上皇遣贴身太监来叫我。
我上马车,在太监陪同下进宫。
因时常被送去山上寺庙祈福,我意外结识太上皇。
他有次被毒蛇咬伤,是我救了他。
那之后,太上皇把我当亲孙子看待。
上辈子我就是太顾念亲情了,担心母亲裴明珠因欺君之罪受罚,最后也没搬太上皇这个救兵。
可我心疼她们,没人心疼我。
就连我被裴鸿轩毒死时,母亲都能冷眼旁观指责我。
她们如此欺我辱我害我,我这辈子不会再忍着她们了!
太上皇担心我回将军府被欺负,让我在宫中休养。
听说裴明珠被打得半死,床都下不了。
母亲自杀逼外祖拿出祖传免死金牌,替裴鸿轩求情,最后他只被杖责四十,侥幸留下一条命。
我还以为经此一事,他们能安生几天。
可才过去五天,母亲就亲自来宫中寻我。
母亲说裴鸿轩犯病,要我立刻回去,去家中小佛堂跪着为裴鸿轩祈福。
我冷脸拒绝:“我膝盖有伤,气血两亏,不去。”
母亲气急败坏道:“你那点伤又死不了,可你庶兄身体不适,饭都少吃了一碗。你明知他犯病,还不肯去祈福,是想眼睁睁看他去死不成?”
“若我不祈福,他就会死,那就让他死吧。”
“你……裴元洲,反了你了!”
母亲抬手要打我,被我拦住了。
以前我当她是我母亲,从不反抗。
可她不知道,我上辈子到死都没得到她的母爱,已经对她彻底失望了。
太上皇闻讯赶来,见我没事才道:“靠亲弟弟祈福才能缓解的怪病,吾还没听说过。既如此,吾就带几个太医去瞧瞧那个庶子。元洲,你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