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回不去的故乡有一同僚,在我们十里八乡就是一个传奇,当年他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人大法学院,县长、校长敲锣打鼓地来贺喜,那派头比范进中举还要风光。那些年,在我们那个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出个大学生,不容易。毕业后他进入当地一法院工作,每年春节长假回家,必换一身崭新的制服。我们老为这个调侃他:“天天穿制服还没穿够呀,你这是要显摆自己荣归故里?”可能,他只是因为没别的衣服。在一个拼爹的年代,除了那点工资他没有任何的经济接济,最近又刚做房奴,生活得相当窘迫。他说:“回故乡嘛,仪式感总还是要有的!”可今年从老家回来,他显得很失落,我们问他:“是被七大姑八大姨逼婚了吗?怎么这么狼狈!”他端起一杯酒闷声不响地喝下去,说:“混得不好,连故乡都难回了!”02 他混得不咋样原来,故乡依然还流传着他的传说,是风言风语。同乡的一个儿子,在他那个城市里打工,犯事了,入室抢劫。同乡风尘仆仆地过来找到他,还带了一蛇皮带的家乡土特产说:“娃在你们法院审,算是有救了。”同乡要他给承办人打个电话,通融一下。他说:“上级有规定,不能过问别人承办的案子。”同乡悻悻走了,儿子也被判了,后来,就有了关于他的传说——官不大架子大、混得也不咋的。他说,其实他并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但是在农村,父母能否站到人跟前去,就看自己混得好不好。假期间他父亲意味深长地说:“有些忙还是要帮的,你上大学咱可是向人家借过钱的。”03 学法律学傻了当年的哥们要在城里买房,是农村那种小产权房,问他可不可以买。他说:“你问我算问对人了,这种小产权房只能在集体经济组织成员之间买卖,其他人买合同是无效的。”哥们说:“村主任承诺可以给我们办下来土地证、房产证。”他说:“你就听他们蒙你吧,这从法律上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哥们没听他的,房子买了,还真就办下来了土地证、房产证,这几年房价疯涨,哥们那个三层的小洋楼倒手卖了,赚了五百多万。春节,哥们请他喝酒,醉了,说:“兄弟,你是学法律的,但不要学傻了,要学会规则,还要学会潜规则”。他说,那场酒他喝得很愧疚,差点挡了人家几百万的财运。04 还不如打工的村里修路,村主任找到他说:“你在外面混,能不能找找渠道,让政府给咱们批点钱?”他知道自己没这个能奈,婉拒了。村主任又说:“出来混不能忘了家乡,能不能捐助一些?”应该的,于是他捐了一千块,那可是他大半个月的工资,他自认为不少了,自己每月还要还房贷。路修好了,路旁还立了一个捐助人员的功德碑,没他,五千元以上的才碑上有名,当年那个经常以他为榜样被自己老妈吊打的黑娃,后来作生意发财了,捐了三万多,村里把沥青路一直铺到了黑娃家门口。别人说:“他连一个打工的都不如。”其实,他也很想说:“我不就是一个司法民工。”05 混得越来越差一个“混”字,通俗,精准,道出了故乡人眼中的你。逢年过节回家,各家的父母都像打扑克一样亮自己手中的选项,看谁的儿子在外面混得好。过去他法官的身份,几乎就是父母手里的王炸,大小通吃。那些年,父母经常往人堆里挤,这几年不了,给他说:“咱不和别人比”。大家的观念改变了,混得好要看谁开着豪车回来,谁家盖的楼漂亮,谁能给村里做贡献,而一个法官升职没机会,加薪靠运气,加班是必须,越来越不受村里人待见。他说自己辜负了村里人对他的期望。我们安慰他:“混得好,是别人眼中的,而过得好,才是自己!”他说:“也是”。又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牛人在牛村儿才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