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爷认祖归宗那日,假少爷自尽了。
身为假少爷的贴身丫鬟,我被真少爷按在床榻间百般羞辱时,一改当初对假少爷的忠心与维护,
甚至在床榻间百般讨好,点香助兴。
我的刻意迎合下,真少爷看我的目光渐渐充满了爱意,
我知道,我寻了很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
1
“公子,萧序的尸身……在哪里?”
红罗帐中,云收雨歇。
我拢紧破碎不堪的衣裙,跪在萧承屹身边,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刚跟爷快活完,就开始惦记其他男人了?”
“阿念,你这样可不乖。”
“公子答应过我的。”
“只要奴婢伺候好你,就告诉我萧序的下落。”
“好与不好……”他捏住我下巴,笑得阴险又无赖,“也得本公子说了算。”
说完又将我拉至身下。
我拼尽全力挣扎,却被他狠狠掐住脖子,威胁,“怎得,不想替萧序收尸了?”
我立刻安静,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任他予取予求。
萧承屹动作疯狂又蛮横,我难受到落下眼泪。
又觉得,这份难受并不来自身体,而是来自心上。
我望向虚空,控制不住想起少爷。
我的少爷,他叫萧序。
死了已有三日。
尸骨不知所踪,无人收殓。
少爷本是萧府唯一的嫡子。
生母是已逝的大夫人,外祖父是镇守边疆、掌管三十万大军的南威王,自幼矜贵无比。
但五日前,当年给大夫人接生的稳婆找上门。
她说当年入府待产时,受了大夫人的责骂,心怀怨恨,在生产当日随便从乞丐堆寻了个男婴过来,替换了真正的公子。
所以萧序并不是萧家少爷。
京都城外合水县铁匠铺的那位李郎君,才是真正的萧家公子。
老爷带着柳姨娘连夜赶去合水县,要亲自辨别真假。
却在第二日,直接将那位公子带回萧府。
那时我正在书房伺候少爷笔墨,老爷身边的小厮过来请人,让少爷去厅堂一趟。
我跟在他身后,几乎是一步一句,“哪里来的无耻鼠辈,竟敢冒充少爷,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少爷你别怕,待会儿我替你骂他!”
少爷是清贵文人,读多了圣贤书籍,学多了规矩礼仪。
温和浸透了骨血。
要他骂人,万万不能。
所以得我来,我出生乡野,很擅长对付这些泼皮无赖。
要保护好少爷,我在心里暗想。
到厅堂后,我却哑然了。
厅上那人,和老爷长得实在太像。
且看老爷和柳姨娘的神情,已然信了他才是大夫人之子。
柳姨娘说,“瞧这孩子,那眉毛和眼睛,跟老爷几乎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我急的上前,用矮一头的身子将少爷挡在身后。
拿出上堂喊冤的架势,瞪着柳姨娘,“哪里像了?柳姨娘可不要乱说。”
“咱们府上已经有少爷了,轮不到这些阿猫阿狗来冒充!”
柳姨娘斥我没规矩,说在合水县时,老爷和那位李郎君已经滴血认亲过。
血液相融,二人确是亲生父子。
我愣住,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这不可能!老爷,这事肯定有蹊跷。”
“少爷自幼长在府中,怎么可能有假呢?”
“他容貌虽不像老爷,但也有五分像大夫人啊,他是大夫人拼了命才生下的孩子,不可能有假的!”
“这背后一定有鬼,请老爷明察!”
老爷纹丝不动地坐着,好似并不关心这场争辩,也好似,心中早就认定了答案。
厅内沉默半晌,直至一道陌生嗓音打破平静。
2
“这位姑娘,竟还是个护主的?”
是那位李郎君。
他站在柳姨娘身旁,正看着我,眼中带着些我看不懂的意味。
像是乍然起兴的惊喜。
我被那目光刺的一缩,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听到他接着说,“模样也俊俏,讨喜的很,日后来我屋里伺候吧。”
“阿念是我的人。”
少爷将我拉到身后,目光罕见地凌厉,“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那日最后,老爷说要开族谱,让李郎君认祖归宗。
名为,萧承屹。
至于少爷,他只说了四个字,“各归其位。”
少爷是从乞丐堆抱来的,他没有家,能归到哪里去……
回去路上,我紧紧挨着少爷,一直看着他,眼神担忧。
少爷被我逗笑,拍了拍我的头,“阿念,这般紧张作甚?”
他的状态很不好,脸色苍白如纸,笑容半分不达眼底,就连说话声音,也带了几丝颤抖。
我想安慰他,又觉得无话可说。
只底气不足地吐出一句,“那个李郎君一脸坏相,肯定是假的,你才是真的。”
“你是唯一的少爷!”
萧序眼神彻底暗下去,“谁又在乎呢……”
我一讪,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明白少爷为何落寞。
不是因为突然有人冒出来与他争夺身份,要抢他萧府少爷的富贵。
而是老爷,那个一贯看他不顺、刻薄待他的亲生父亲。
却在见到李郎君时,拉着他嘘寒问暖、热泪盈眶,俨然一副慈父模样。
这些,是少爷不曾拥有的。
少爷没有母亲,大夫人当年生他时难产,生下他就走了。
他也因在娘胎中憋闷太久,出生时带了弱疾,常年汤药不离身。
曾被大夫断言,活不过三十岁。
不知是不是嫌他身子弱,老爷一贯看不上他。
反对柳姨娘所生的庶子庶女很看重。
趁着四下无人,我僭越地去拉他的手,“少爷,没关系的。”
“阿念也没父亲疼。”
“在阿念心中,你永远是少爷,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
当晚我就撺掇少爷和我一起离开萧府。
我说,我们一起去外面买座宅子,我还伺候少爷。
“你早已是自由身,不必一直跟在我身旁伺候。”
少爷说话时眼睛明亮,眉间染上一抹苦笑,好似在笑我傻。
我才不傻呢。
我喜欢少爷,所以要一辈子跟着他。
好说歹说,少爷总算答应跟我离开。
可次日,我在城门口等了许久,都未等到少爷。
心头不安愈发强烈,我掉头去找他。
却在进城时,听到一旁有婆子在闲话。
说萧家出了事。
真少爷认祖归宗,假少爷投湖自尽了。
我一把抓住说话的那个婆子,“你说什么?谁投湖了?”
“就是萧记布庄的少东家萧序啊。”
旁边人提醒她,“哎,现在可不能称少东家了,他是个假货,真正的少东家是今儿认祖归宗那位呢。”
脑子嗡嗡作响,我只觉听不懂她们的话。
下意识拔腿往萧府跑去。
一路上我都在安慰自己,是假的,她们说的都是假的。
3
少爷与我约好一道离开,他不会丢下我的,更不会投湖自尽。
他肯定是有事耽搁了……
我跑的飞快,累到喉间腥甜、眼冒金星也不肯停。
快要靠近萧府大门时,我看到一人正背对我站着,一身月牙色长袍,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如松。
是少爷。
他最爱月牙色。
我高兴不已,越发加快速度,扑过去抱住他,“少爷!我就知道你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小阿念,你到底是回来了。”
面前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萧承屹!
我吓得后退两步,复又更急切地扑过去问他,“怎么是你?”
“少爷呢?”
他的笑容又邪又坏,“萧序啊,他死了。”
“不……不可能!”
我推开萧承屹跑进府,逮着人就问少爷的下落。
得到的回答出奇一致,他们都说,少爷投湖自尽了。
老爷嫌他晦气,让萧承屹将他拉出府安葬。
所以他的下落,只有萧承屹知道。
萧承屹今晚兴致极高,缠着我不住折腾。
我按下心中的反感,竭尽全力去讨好他、取悦他。
拉他在情欲中起伏沉沦。
我仰起头去吻他,声音破碎不堪,“公子,告诉阿念吧,告诉阿念萧序的下落……”
“阿念……好阿念,”萧承屹紧紧掐着我的腰,声音断续不成句,“爷是真的疼你。”
“别管萧序了……让他永远,永远沉在嘉定河河底吧……”
我倏然睁开眼。
嘉定河,少爷在嘉定河……
次日,我顾不得身子酸痛,强撑着起身出府,去嘉定河寻找少爷。
嘉定河很长很宽,我不知道少爷是从何处被丢下去的。
我只能用绳子绑在腰上,下水慢慢去找。
一连找了四日,终于在河底发现一具绑着石头的尸体。
几乎瞬间,我便确定了那具尸体的身份。
他腰间挂着我亲手做的驱蚊香囊。
他是萧序,是少爷。
少爷泡水多日,尸身已然变样,细细看去,像是一个泡发涨的白馕饼。
我却不觉得害怕。
他是少爷啊,是救我性命、给我庇佑的少爷,我怎么会怕他呢。
我跪在一旁,细细替他清理夹在发丝中的水草。
眼泪如雨般往下砸。
我怕弄脏少爷,急忙用手接住。
但下一瞬,我便彻底控制不住情绪,崩溃哭出声,“少爷,你为什么要投湖,为什么要丢下阿念?”
“现在我要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呢……”
哭着哭着,我意识到不对。
少爷胸前衣襟有一处破损,像是被什么利刃刺破的。
我扒开他的衣服去看,发现他胸口处,竟有一处致命刀伤!
少爷他——
他不是投湖自尽,他是被人杀死的!
我用尽身上所有的银子给少爷买了副好棺材,将他葬在嘉定河上游的桃花林中。
然后,我在那里守了七日。
七日过后,我回城,再次站到萧府门前,求见萧承屹。
萧承屹还是那副模样,笑意里半是色心半是阴邪。
他朝我招手,我走过去,俯身跪在他身侧,“求公子怜惜。”
4
他捏住我下巴,迫使我对上他的视线,“爷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想想还有点可惜,毕竟你在床榻上,颇有生趣。”
我就这样成了萧承屹的房中人。
他没给我名分,我也不想要。
我只想留在府中,查清杀害少爷的凶手,为他报仇。
如今最有嫌疑的,便是萧承屹。
红锦同我说过,少爷投湖那日,萧承屹曾去他房中找过他。
我问她,“可知晓二人说了什么?”
红锦四下张望,压低了声音,“我也不是很清楚。”
“但我当时刚好路过,隐约听了几句,好像是……公子去萧序房中找你,但没找到人,二人争执了一番。”
我不由想到回来找少爷那日,萧承屹就在门口等我。
所以,是因为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