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一族有求必应,谁知道我那个傻主人竟然问我能不能跟一条鱼结婚?
于是我化形了,很羞耻的那种,在他相亲的时候。
1
别的钓鱼佬到湖边垂钓。
裴景与众不同,他在花鸟鱼市场的鱼缸里钓。
我的鱼类亲戚们都快速游走,对他的钩子避之不及。
只有睡的昏天黑地的我。
沦为裴景鱼竿下的第一条冤种。
等我睁开眼,已经身处裴景家的梦幻大鱼缸了。
你知道的,我小小年纪就离开了妈妈。
因为没有安全感,久而久之就把裴景当成了妈。
我常常浮在水面上探头看他。
他闲的时候总对着我自说自话。
“你说,空腹可以吃饭吗?”
“家里催婚催的太紧,你们鱼族也会被催着产卵吗?”
“……”
我逐渐对眼前的男人失去耐心,忍不住吐槽道:“你能不能少说点废话?”
他好像听到了我的心声,终于说了一句有用的。
“唉,相亲对象三天后就要来家里了,可我根本不想见她。”
他看了看我,我看了看他。
裴景的眼睛眨巴了两下,对我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你说,我要是跟一条鱼结婚的话……”
2
我一个神鱼摆尾,飞快游走,留给裴景一个无语的背影。
“你别想了!”
“你跟鱼结婚,婚礼上还得抱个鱼缸!”
很快就到了相亲那天。
裴景特意留了三天胡茬,从衣柜里翻出两件破衣烂衫,又把家里折腾的乱七八糟。
浑身上下散发着乞丐的味道。
那个女生见到他的第一眼,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头也不回的跑了。
“裴萱,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吗?你就给我介绍这种男人?”
表姐连连解释,女生还是怒气冲冲的跑了。
裴景嗅到一丝危险,在表姐杀回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住房门。
表姐堵在他的房间门口一通臭骂。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快点给我滚出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就连我这条无辜的锦鲤也要跟着他挨骂。
表姐临走前,还不忘绕到鱼缸那,指着我咬牙切齿道:
“养养养,就知道养你这条傻鱼!他干脆跟你过好了!”
“我?”
我用不存在的手指了指自己,一脸茫然。
她好像在骂我。
但我一思考,就会头痛欲裂,好像要长脑子了。
不对!
怎么连腿都长出来了!
3
狭小的鱼缸很快被撑爆,水和景观石流了一地。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还不习惯刚长出来的身体。
试探着走了两下,又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好像还挺有人样的。
锦鲤一族化形十分艰难,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必须要和人类绑定契约。
但人类大多处处留情,不会一生只养一条鱼,一养就是一缸,这缸死了再换那缸。
比我们那里的海王还要海。
我能化为人形十分不易,其中自然少不了裴景的功劳。
我想和他分享喜悦,迫不及待的叩响紧锁的房门。
“开门,是我,倪蝶!”
房间内传来裴景不耐烦的声音。
“你是我爹?我还是你爹呢!”
房门砰的一下被拉开。
他准备冲出来算账,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是谁啊?为什么在我家?还不穿衣服?!”
裴景捂着眼睛,随手扯了块浴巾披在我身上。
我歪着头,十分不解。
“我有鱼鳞,为什么要穿衣服?”
4
此话一出,裴景先是一愣,然后直呼大事不妙。
他冲到客厅一看,鱼缸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地狼藉。
他急得手忙脚乱,在空中胡乱比划。
“我的鱼呢?我那么大的一条鱼呢?”
“天爷呀,我的天爷呀!”
他喊老天奶都没用,因为我已经变成人了。
我蹲在裴景面前。
“你看我像不像?”
那一瞬间,好像有个东西悄悄的碎掉了。
也不知道他做了多久心理准备,才逐渐接受自己养的锦鲤已经变成人的残酷现实。
裴景把自己从房间里放出来的时候,已经和流浪汉没区别了。
只差一个破碗,就能沿街乞讨,赚点零花钱了。
他囚禁自己的这段时间,我也没闲着。
我努力适应人类世界的生活,也曾跑回花鸟鱼市场,试图在众多鱼缸中找到我的鱼类亲戚。
一无所获,遍寻无果。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饭菜已经摆在桌上了。
裴景戴着金丝边框眼镜,正在翻一本名叫《宝宝起名大全》的书。
“你这个名字不好,哪有小女生叫你爹的?”
“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不如就取一个……”
裴景眼眸流转,最后落在我身上。
明明是艳阳高照,我却突然凭空感觉出一丝诡异。
他大手一挥,给我改名“倪追”。
5
“你怎么不改名叫‘我逃’呢!?”
我逃,你追,我们俩都插翅难飞。
我一巴掌呼过去,企图把裴景脑子里的水扇出来。
他捂着脑袋连连求饶,大喊道:“你理智一点!”
“我又不是武则天,我要什么李治!”
裴景愣住了。
“你们鱼也要上历史课啊?”
“……”
在我还是鱼的时候,裴景每天都坐在鱼缸前苦读。
他说,凭什么我不用考试,只有他得吃学习的苦。
他心里不平衡,所以非要拉我一起,也不管我认不认识字,能不能看懂。
但裴景和知识八字不合,刚打开书,没两分钟就靠着鱼缸睡着了。
他翻两页,我就看两页。
感觉这个书是特意给我摆的。
知识想不进脑袋都难。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把裴景从水火之中解救出来。
他如释重负,捂着听通一路小跑到阳台。
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公司裁员,在五百号员工里抓阄,他就是被抓出来的那个。
6
裴景挂掉电话,安详的躺下。
“现在没有什么能打倒我了,因为我已经躺下了。”
如果有,那就是下一通电话。
新一轮的催婚催生活动又大张旗鼓的展开了,裴景的妈妈在电话那头河东狮吼,连我都忍不住虎躯一震。
伯母下了最后通牒,要他务必在今年内完婚,解了她的心病。
裴景无奈之下,忽然把邪恶的目光对准了我。
“跟一条鱼结婚,倒也不是不行。”
我拿他当男妈妈,他却想跟我结婚。
这实在有违伦理!
我不假思索的拒绝。
“不行!”
但我低估了裴景的腹黑程度。
第二天,我如他所愿,哭丧着脸准时出现在民政局。
好心的阿姨甚至以为我是走错了,还替我排了离婚窗口的号码。
还对裴景意味深长地嘱咐道:“小伙子,现在是法制社会了,这不会是你买来的媳妇吧?”
我只是他从花鸟鱼市场钓来的一条鱼,和被买也没什么区别。
我眼含热泪,好像找到知音了。
裴景对阿姨笑了笑,把我强行拽走,按在拍结婚照的座椅上。
我就像在案板上半死不活的鱼,死到临头了还要蹦跶两下,寻求一线生机。
“不行,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穿白色呢?我得回去换一下,改日再来吧。”
下一秒,裴景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最近突然想去撒哈拉大沙漠了,正好把你也带过去。”
7
我忽然变脸,殷勤的像个狗腿子,贴过去抱住他的胳膊。
“哎呀老公,你说什么呢,只要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那都是好日子~”
不是我怂,而是我好像和他绑定了。
离开他五米远就会自动闪现到他身边。
我只是条淡水鱼。
跑到撒哈拉大沙漠,无异于慢性自杀。
而且裴景还对天发誓,一定会帮我找到散落在各处的鱼类亲戚们,让我们团聚。
他用来威胁我的东西又多了一条。
在裴景的威逼利诱下,我木讷地点点头,逐渐接受了新婚夫妻的设定。
身份证是现办的,结婚是被逼着去的,典礼是没有的。
化身人形的第五天,我居然和人类结婚了。
同住一个屋檐下,我们仍然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安全距离。
我平时住在浴缸,他回房间睡大床。
裴景对我还算不错,但我偶尔也有叛逆的时候。
锦鲤守则上说,化身人形后必须跟绑定契约的人保持五米以内的距离。
可我偏不信邪。
趁裴景去洗澡的时候,我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8
一步、两步、三步……
我每一步都迈得小心谨慎,直到迈出第七步,我还是安然无恙的待在原地。
“小小契约,能奈我何?果然是可以破解的。”
还没高兴过一秒,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我突然从客厅闪到裴景身边,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扑在他胸口上。
“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谁洗澡穿衣服啊!”
水珠从胸膛滚落,我不由得看呆了,不争气的泪水从嘴角流下。
裴景无奈地叹了口气。
“能不能先把你的咸猪手从我身上拿开?”
我不知道他在嘟囔什么,只觉得这嘴巴看起来挺好亲的。
看着他那张俊脸,我一句话都听不进去,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
我一定是病了。
突然好想亲嘴。
最后的最后,我是被裴景强行轰出去的。
他收拾好自己,又出来收拾我。
换上他新买的长裙,头发和睫毛都被烫得卷翘。
裴景说,他找到新工作了。
我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大别墅,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9
裴景自顾自的走进去,开门、换鞋、搭衣服,动作一气呵成。
他见我迟迟未动,又返回来招呼我换拖鞋。
“你在等什么?快进来啊。”
“不是,保姆的家眷也能换拖鞋啊?”
“保姆?谁是保姆?”
我默默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他。
“你……”
裴景没说话,但有个富太太从楼梯走下来了,还热情的喊他“儿子”。
还有甜宠文必备工具人——张妈。
她为了这一天,等了二十年,今天终于能兴高采烈的冲过来。
大声喊出那句:
“小姐,我们少爷好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
只剩我还愣在门口,在一声声“少爷”中渐渐迷失方向。
裴景只说他找到工作了。
可他没说过是回去继承家产。
我对人类世界的规则尚且一知半解,更何况是这样的富贵人家。
所以在饭桌上,我表现的既尴尬又拘谨。
裴伯母对我的嫌弃溢于言表,甚至当着我的面,把偷偷把裴景叫到一边。
“我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叔叔伯伯家的女儿,你一个人都不满意,难道就喜欢这样的?”
裴景倚在门框上,低声一笑,漫不经心的开口。
“妈,我们已经结婚了。”
10
“哦,结婚了。”
“什么?结婚了!?”
厨房传来尖锐的爆鸣声。
裴伯母虽然对我不满意,但在裴景面前,还是极力压抑着情绪,努力扮演着好婆婆的形象。
刚一回家,就收到了裴伯母发来的短信。
“明天上午十点,裴氏集团对面的咖啡店。”
我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影视剧里的狗血剧情,恶婆婆大战新儿媳的故事,难道就要在我身上上演了?
我冲出浴室,把陷入熟睡的裴景摇醒,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就差掉两滴眼泪了。
“你妈要见我,我害怕,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不去。”
他转过身,毫不留情地拒绝。
我学着他的样子,有样学样的威胁道:“裴景,你也不想让你妈看到我闪现吧?”
“……”
裴景没出息的同意了,我和裴伯母喝茶,他就贴在隔壁的座位上偷听。
裴伯母摘下墨镜,审视的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扫动。
她出手阔绰,随便甩出一张支票,眼皮一翻,不屑道:
“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我冷哼一声,眼睛却一刻也没从支票上离开过。
“我不是那种人。”
“那你到底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儿子?”
刚才对钱财不屑一顾的高岭之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爱财如命的我。
我把支票推给她,语气谄媚。
“婆婆,太少了,能不能再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