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卿心君悦

在电视剧《雍正王朝》的诸位皇子中，有一个十分“另类”的存在——老十胤䄉。

其他皇子阿哥，不管肚子里有没有墨水，脑袋里有没有真东西，为了不被人轻视，为了得到康熙的重视，多多少少都要表现出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

唯有老十，装都懒得装，以“我无脑，我自豪”的形象游走于朝堂与兄弟之间。

从表面上看，老十的段位与老二胤礽、老大胤禔属于一个梯队，可实际上，老十要比这两个人聪明得多，至少从自保的角度来说，他的自保之道，不次于在雍正朝给自己“活出丧”的弘昼。

这一点，在老十不顾朝廷体面去前门卖家当，以及当街鞭笞田文镜一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为了填补国库的亏空，康熙下令追讨在京官员从国库挪借的一千多万两欠款。

可即便追比欠款的钦差老四胤禛，态度强硬，手段雷霆，到了十日还款期限的最后三天，欠款还是只追回了三成。

无奈，为了完成差事，老四只好硬着头皮、寒着脸挨家挨户的追讨，就在这个当口，又发生了两件让老四头疼的事——

一是，一帮老臣去畅春园找康熙哭穷；

一是，老十与一些欠款的官员抬着家当去前门大街变卖。

从接下追比欠款的差事起，老四就没过一天安稳的日子，如今事情不仅闹到了康熙处，老十还不顾朝廷体面去变卖家当，老四不头疼才怪。

可再头疼，问题也得解决。

于是，老四兵分两路，命田文镜去前门大街劝说老十等人，他则带着年羹尧赶往畅春园拦截那群老臣。

可老四万万没想到，这两件事不仅一件都没拦住，田文镜还因此受了重伤。

当田文镜赶到前门的时候，老十与一众官员们已经支起了摊，有模有样地叫卖着。

见状，田文镜没有选择跟老十交涉，而是对着卖家当的官员说道：

“你们这是摆明了和朝廷对着干，快把东西收拾了，抬回去。”

欠款的官员不敢跟老四硬顶，却从未把田文镜放在眼里，于是胡搅蛮缠地反问道：

“这么说，你答应不追我们的债了。”

明白劝说无益，田文镜态度强硬的一边撂下狠话，欠国库的钱一文也不能少，一边命人拆掉摊位。眼看着田文镜要来硬的，欠款的官员们纷纷来到老十的身边，撺掇老十为他们撑腰出头。

老十本就对田文镜在追比欠款过程中的苛刻心存不满，如今田文镜又无视他的存在，老十当即站了出来，拽住田文镜的衣领，让其跪下认错。

田文镜自然不想与老十这个皇子发生冲突，可这时的他却没有退路可言，只能硬挺。

毕竟，他是奉旨追比欠款的帮办，又是老四命他前来的，一旦他跪地服软，丢的就不仅仅是老四的脸那么简单了。

也因此，面对老十的发难，田文镜毫不让步：

“十爷，您不要朝廷的体面，我不能不要。”

见田文镜敢跟他硬顶，挂不住脸的老十更来劲了，指着田文镜的鼻子骂道：

“凭你也跟老子说什么朝廷体面？羞辱老状元就不是朝廷体面，逼死了老功臣就不是朝廷体面。朝廷的体面让你这个尖刻的家伙扫尽了。”

随后，老十打掉了田文镜的官帽，扯掉了朝珠，命随从用鞭子抽打田文镜，自己则一脸得意的在旁看着。

就在这时，前来劝架的年羹尧赶到了。

只不过，年羹尧的劝阻并没有阻止老十的疯魔举动，直到老十三、老八、老九相继赶到现场，才彻底终结了这场闹剧。

事后，在追比国库欠款的总结大会上，康熙当场下令将老十圈禁宗人府半年，以示惩戒。

在老十鞭打田文镜一事中，有两个问题：

一是，老十为何要去前门变卖家当，是为了还债，还是为了给老四难堪？

一是，老十为何要当街鞭打田文镜，真的仅是为了发泄对田文镜的不满吗？

答案自然没有这么简单！

老十此举既不是为了给老四添堵，也不是泄愤，更不是为了还钱，而是极其聪明的自保。

之所以这么说，我们来看一下当时的情况。

追比国库欠款，是康熙亲自下达的旨意，也就是说，追比欠款算是当时最重要的“国策”。

而欠款的人按身份可以分为两类，一是官员，一是皇子。

皇子中欠款的只有三人——太子胤礽、老三胤祉以及老十胤䄉。

在老十去前门变卖家当之前，太子与老三已经相继还清了欠款，如今皇子中没还钱的就只剩下老十一人了。

也就是说，此时的老十不仅无人可攀，还成了其他官员们攀比的对象。只要老十不还钱，其他人就有推脱不还的理由。

这就意味着，老十已经成了追比国库欠款一事的最大阻碍。一旦追比国库欠款失败，那么老十便要承担主要的责任。

而这也是为何太子与老三为了还钱，一个宁愿卖官鬻爵，一个私下去找康熙申请编书经费的原因，毕竟，谁也不愿意承担追比欠款失败的责任。

老十自然也是如此。

他虽然没有夺嫡之心，但也绝对不想遭康熙厌弃，更不想成为阻碍“国策”推行的罪人。

也就是说，如果老十不还钱，最大的可能是面临两种结局：

要么，康熙为了继续推进追比欠款一事，严惩老十；

要么，老十承担追比欠款失败的主要责任，还是得严惩他。

在这种情况下，老十去前门变卖家当，以及当街鞭打田文镜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其一，向康熙表明了积极还款的态度，避免遭康熙厌弃：

老爹，不是我跟你对着干，也不是我不想还钱，我是真没钱，你看，为了配合还钱，我都去卖家当了。

其二，给了康熙一个从轻处置他的理由，将受到的处罚控制了在最小程度。

要知道，此时的老十面临一个难题：十日期限没到，康熙没有理由处置他，而一旦到了期限，他就要承担追比欠款失败的主要责任了。

在这种情况下，老十当街变卖家当以及鞭打田文镜，等于送给了康熙一个提前处置他的理由，进而使他避免成为阻碍“国策”的罪人。

而与“影响追比欠款的国策”的罪名相比，“不顾朝廷体面”和“鞭打朝廷命官”的罪名显然小得多，将要受到的惩罚也会轻很多。

其三，创造了债务一笔勾销的机会。

老十无力还款，康熙心知肚明。

对康熙来说，他自然不想抄了亲儿子的家，可是为了完成追比欠款的事，他又不得不对老十有所处置，给朝野一个交代，方才可以严惩其他欠钱不还的官员。

如今老十主动送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罪名，康熙就可以借着惩治老十，合理正当的将老十的欠款一笔勾销，同时还堵住了那些攀比老十的官员们的嘴。

这才是老十不顾朝廷体面去前门卖家当，以及鞭打田文镜的真实原因，不是胡闹，而是权衡利弊之后的自保与自救。

也是因此，在收到被宗人府圈禁半年的通知时，老十没有任何不满与不甘，反而一脸淡定的走出了大殿。

此外，老十此举还有两个好处与效果——

一、帮八爷党笼络了人心。

因为羞辱老状元以及魏东亭之死的事，朝野上下都恨极了田文镜。

而老十当众教训了田文镜，就等于为所有对田文镜不满的人出了口气，进而为八爷党笼络了一波人心。

二、加强了“混不吝”的人设。

在康熙处置老十的时候，老大胤禔曾为老十求过情：

“老十，老十从小就是这个粗性儿，皇阿玛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老十“混不吝”的人设深入人心。

而这种人设的好处是，没有威胁，就等于安全。即便处于激烈的九子夺嫡期间，也没有人会将老十当成对手，而他受到攻击或是背后捅刀的几率也就大大降低了。

也就是说，混、蠢、直，是老十立于波谲云诡的权力中心的一种伪装与保护色。

从这个角度来说，老十的自保能力不次于雍正朝的弘昼。

而这也是“八王议政”失败之后，八爷党覆灭，老八与老九分别获得了“阿其那”、“塞思黑”的称号，唯独老十没有称号的原因。

在老八主导的那场“八王议政”失败后，老十作为八爷党的核心人物之一，虽然被圈禁了，却没有像老八、老九一样，获得带有侮辱性的称号，而这要归功于老十在过程中的“特殊表现”。

当天，整个“逼宫”行动可以大致分为以下几个阶段——

旗主王爷抨击新政；

王文昭站出来维护雍正，参东亲王永信；

老九羞辱王文昭；

旗主王爷提出“八王议政”；

隆科多武力支持；

老八总结发言，攻击雍正；

张廷玉把“八王议政”说没了，并硬刚老八；

老十三夺兵权归来，“八王议政”彻底失败。

而在整件事情中，本该是主力的老十全程却只说了一句话。

当时，为了挽回局势，老八将张廷玉对新政与雍正的维护，说成张廷玉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禄位。对此，张廷玉以“一同辞官”硬刚老八：

“咱俩同时弃官不做，归隐山林如何？恕臣再说一句直言，只怕我张廷玉舍得走，八爷您舍不得走哇。”

一句话把老八怼得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老十发声了：

“反了，反了，全反了。皇上，汉臣有这样对亲王说话的吗？”

老十这是在维护老八吗？

是，但不全是！

注意老十发言的时机与内容。

当天老十虽然全程参与其中，私底下也与老九多次眼神交流，或是应声附和其他人，却始终没有单独发言过，这是唯一一次。

此时“八王议政”差不多进入尾声，老八底牌全亮，兵谏也有了蓄势待发之态，而雍正一方虽有张廷玉的理论反驳，却依旧处于劣势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八爷党的一员，之前一言不发的老十必须有所表态了，否则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他很可能会被排除在中心之外，毕竟他并没有出什么力。

也就是说，老十是看准时机，意识到不得不表态的时候才发言的。

这时，我们再细品一下老十发言的内容。

看似是在质问雍正，可实际上没有对雍正造成任何伤害，甚至还给了雍正指责老八等人大不敬的机会，进而更凸显了老八等人以下犯上的行径：

“你们对朕尚且这样子说话，张廷玉和允祀同朝为臣，为什么不能这样说话？你给朕坐回去。”

更有意思的是，听雍正让他坐回去，老十虽然一脸愤懑，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十分听话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也就是说，从始至终，老十没有直怼过雍正一句，更没有说过任何攻击新政与雍正的话。

这一点，从张廷玉为新政和雍正正名时说的一句话，也能得到验证：

“刚才八爷九爷和各位旗主王爷，一齐指斥新政，攻击皇上，这才是我今天一定要说的。”

很明显，张廷玉的这段话里，唯独没有提及老十。

这便是老十的聪明之处，也是他的自保之道。

在不得已的时候表态，避免了自外于八爷党；全程只说一句话，且不涉及攻讦雍正，给自己留了一定的后路，避免了一旦逼宫失败，会遭到雍正毁灭性的报复。

而这也是八王议政失败后，老十没有得到“称号”的原因。

毕竟，从雍正和群臣的视角，老十确实没有说过一句过分的话。

可能有人会问，既然老十想自保，不想将雍正得罪死，为何还要冒着风险参与“八王议政”呢？

原因在于：

老十一直都是八爷党的人，身上贴的也是八爷党的标签，即便他没有参与“八王议政”，到了雍正清算的时候，他的结局也未可知。

反之，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八王议政”的胜算很大，在这种情况下，是退出还是参与，答案一目了然。

退一万步讲，老十即便真的不想参与，可他与老三允祉不同，没有退出的理由。一旦强行退出，那么难保老八不会为了提防消息走漏，而对老十下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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