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意境的构成

书法瞭望 2023-09-14 20:33:18

赏心者为上,悦目者为下。“不于意境上用力”就没有“言外之味”“弦外之响”,正如苏东坡所说的“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赋诗必此诗,定非知诗人”。

在绘画创作中我们追求意境,就是追求一种情景交融的艺术境界。没有景,情感就不能从主体转为客体表现,景物是有形的,情感是无形的,以情入景,就能以神求形、以形写神。意象的焦点不是对景物进行匠气的铺陈、描摹,它不求完全再现,应该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具有象外之象、景外之景、韵外之致的无穷意境。

当然,只有深刻认识客观对象的精神实质,才能有更深远的意境。绘画创作在这方面成功运用的例子不胜枚举,如八大的山水画在立意、为象上的突破达到了空前的水平。他以空灵流动的构图、简约含蓄的笔墨,使作品的内容和形式达到了高度统一,他以山水寄情,通过融入情感的景色描写抒发自己的感情和心绪,使画面产生出苍凉凄楚、感慨万千的深远意境。

艺术形象要抓住描绘对象的本质特征加以强调表现,不能“普普通通”。只有把构思中典型化了的人或景物加以强调、夸张,舍弃一般的、表面的、烦琐的、次要的东西,避免面面俱到、应有尽有,这样才能使绘画作品比现实生活更高、更集中、更典型、更理想,使绘画作品比自然景物更美。只有竭力描画最主要的东西,才能赋予对象鲜明的个性,才能引人入胜,才能打动人心。

为了加强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山可以更高,树可以更小,水面可以更宽,船只可以更远……

虚实相生是意境构成的主要方面和主要表现方式,它是美学原则,是意匠手段。王弼在《周易略例》里说:“尽意莫若象,尽象莫若言。”笪重光曾说:“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这表明绘画中主要通过意象的选择组合以及创造虚实结合的空间来扩展画面意境,使画面意境更为深远、境界更为广博。这种以虚映实、以实显虚、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实相生的结合,凝聚着画家的匠心与安排的技巧,体现了画家对描画对象审美特性的全面把握。

杜甫《丹青引赠曹将军霸》中的“意匠惨淡经营中”,说的是画师曹霸画马专心致志地构思描绘,绵绵密密地意匠经营到画面的每一个角落,在一张纸上表现出最大、最丰富的内容。可见,加强了有倾向性的取舍、提炼可以使观赏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中国传统书法、绘画讲求“计白当黑”,因为黑处并不能曲尽其妙,绘画创作在注重黑色的同时,还应当懂得空白的价值及运用。用空白来突出主题,能使主题更加鲜明,“计白当黑”“黑白互依”,便是虚实结合这一美学原则的具体运用。也就是说,笔墨处重要,无笔墨处也重要,“白”与“黑”相依相生、相映成趣,给欣赏者留有审美想象的广阔天地。

如传为南宋马远创作的《寒江独钓》表现的是浩渺的江面上的一叶扁舟,画家巧妙地以大片空白突出江水的辽阔和垂钓者的悠闲,大胆剪裁取舍,留出大幅空白以突出景观,表现出空蒙的山色以及浓郁的诗意。

画面情景交融,描绘出诗一样的境界,达到了艺术上的高度提炼。倪瓒道:“仆之所谓画者,不过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娱耳。”空白能给人以“此时无声胜有声”般深远悠长的感受。石涛的《风雨夜归图》上明明没有画雨,却能让人看到雨丝,听到雨声,感受到雨势,营造出“无中生有”的效果。

由此可以看出,中国画只是将物象最本质的特征、作品的主题思想体现到鲜明的形象组织中去,而将可有可无、与主题无关的枝节一律删除,具有遗貌取神的特点。

当然,这里说的“空白”也并非真正空无所有、不留一物,它是表达主题形象不可分割的有机组成部分,除画面所展现的形象外,恰恰是蕴含着很多艺术含量的“空白”能够引导读者产生丰富的艺术联想和广阔的想象空间,使画面主体更集中,形象更引人注目、动人心弦,所以画家不但要根据作品本身所包含的情景去唤起读者的想象,“无画处”留的“空白”也要具备抽象的审美空间,从而使读者获得丰富的意趣。

“夫此白本笔墨所不及,能令为画中之白,并非纸素之白,乃为有情,否则画无生趣矣。”(蒋天耕《空白论》)可见虚实与意境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做到“虚实相生”才能达到神化之境。当然,我们在绘画创作的时候,观察不深入、粗枝大叶、浮光掠影是绝不可能得到好效果的。

中国画很看重用笔用墨,强调笔情墨趣,用笔必须伴随着用墨,因为笔的表现离不开墨,墨的表现也离不开笔。如果笔墨功夫不到家、用笔简单枯燥,绝不可能成为一位出色的画家。画博大的山川,想要以有限的笔墨体现浩瀚无垠的空间呈现生动的意境很难,只有用笔苍浑、干湿并用、水墨交融才能合于自然之象。如此,即使不着过多的颜色,也能体现出丰富的色阶变化。

色彩的意匠设计只是辅助,上色一定要考虑整个画面的艺术效果,不能完全根据客观物象去画。水墨画的色彩宜单纯,变化不宜过大,应经过设计突出一种色调。需要浓的可以尽量浓,需要淡的可以尽量淡,这样可以烘托意境、增强画面表现力。另外,还要讲求明度,画前要明确最亮的地方在哪里、最黑的地方在哪里,要在整体中求明暗,局部是无法决定明暗的。明暗不完全取决于对象,更取决于意境。

中国绘画要真实地反映意境,画家必须掌握娴熟的造型手段和高超的绘画技巧,还需要具备较高的艺术素养,不具备这些是画不好画的。

画已尽,而意不止;笔虽止,而势不穷。中国绘画是情景交融的艺术,正如王国维所说:“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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