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多年,他:日子没有一点惊喜,我们分开试试吧(完结)

小棉花故事会呀 2024-09-08 15:53:21

我和往常一样,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桌边。

他说:「你看,我们的日子过得真是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我们要不要分开试试?也许会比在一起更有新鲜感。」

1

祁竹修话说得随意,可态度格外认真。

他说我们要不要分开试试,我没觉得他是在和我商量。

就像是分手是他蓄谋已久的事。

如果有那么点纠结存在,估计也是想分手理由。

新鲜感,听起来荒诞又无可厚非。

毕竟,我们实在是在一起太久了。

不怪他,不怪我,只怪时间太久了,久到我们不像情侣,像夫妻。

而我们还没有结婚。

我不觉得我挽回或者纠缠有什么意义。

他觉得我们在一起没意思了,那肯定就是有无聊的地方存在。

所以我点头告诉他:「行呀。」

然后看见他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大概他以为我会痛哭流涕,和我分手是一场持久战。

我回屋子去整理东西的时候,他站在门口看着我。

我听着他淡淡地、没有感情地留我。

「没那么急,明天再走也行。」

可我想走,也没那么不识趣。

真的是在一起太久了,总感觉东西怎么也收拾不完。

所以我改变策略,简单地收拾了重要的东西和必备品。

剩下的我全部拖到门口,我告诉他:「我会联系物业明天来清理。」

他依旧是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也许是我表现得离开过于紧迫。

他说:「岁吟,真没那么急。你明天来拿也行。」

哦,他倒是提醒我了,我从包里拿出钥匙放在鞋柜那里。

「指纹你有时间就删掉吧。」

2

我把车开出小区的时候,才从这场仓促分手中回过神来。

我很少有这么晚还从祁竹修家里出来的时候。

按照往常,大多时候都是他在书房忙,我给他递了温水以后去给他整理第二天要穿的衣服。

我朋友们都说我把祁竹修照顾得太周全了。

他们笑我:「小心他不领情,反而觉得你烦。」

没想到会一语成谶,竟真的烦了。

到了这个年纪分手以后搬出来,也不至于无家可归。

我很早之前就买了自己的房子,是祁竹修说想住在一起,这样我们可以天天下了班见面。

那个时候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陈岁吟,我今天又想你了。」

也许说多了就真的烦了。

见多了也就真的腻了吧。

所以当时他是怎样迫切地希望我搬过去和他一起住,如今又是怎样迫切地希望我离开。

我很懂他的,他站在门口的时候不停地做吞咽的动作。

他紧张的时候会这样,可他兴奋的时候也会这样。

也许他一边兴奋一边又怕我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反悔说凭什么他说分手就分手。

他不是没见过朋友分手的时候闹得撕破脸皮,纠纠缠缠耗了好多年最后成了仇人。

我从来没想过要和祁竹修也闹成这样。

毕竟,我对于他来说还有新鲜感的时候,他也是真切地好好爱过我的。

就不去谈遗憾了。

无关本事,无关岁月。

聚散人之常情而已。

毕竟,我也有时候会看祁竹修不顺眼。

只是从来没有往分手这一步上想过。

我把屋子收拾好以后,已经是凌晨。

我取消了那些没必要的闹钟。

真的累极了,所以洗漱完以后倒头就睡。

3

我是被祁竹修的来电吵醒的。

早上七点,如果不是他的来电我还可以继续睡一个小时。

我接通以后听到他问我:「岁吟,你把衣服放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

「你要不要去洗手间找找?」

昨天走得突然,他的换下来的衣服依旧放在洗手间衣篓里。

新的我还没能拿出来帮他熨好。

他大概是刚刚睡醒迷糊了,所以才会给我打电话。

现在反应过来了,告诉我:「不好意思,我打错了。」

我说「好」,挂了他的电话。

我得承认,没有祁竹修的来电我也已经接近生物钟的边缘。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找不回睡意,干脆躺在那里看天花板。

我们住的那间屋子是祁竹修特意装修过的。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奢华透亮,好看得很。

他说那是他送给公主的水晶球。

然后我们就笑着数那盏灯上有多少个水晶球。

却总也数不对。

我打算重新再数的时候,他抱着我笑:「岁吟,别数了,都是你的。以后我还会给你更多。」

4

祁竹修有些幼稚,特意发了一条恢复单身的声明。

搞得他的评论下和我的对话框里一连串的:【闹呢?怎么可能!】

他大概发完以后就去忙了,眼看着下边共同好友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

我只好出面在下面回复:【是的,昨天分的。】

你瞧,多快。

我们分手都已经是昨天的事了。

可还是有朋友不死心,得到了答复还要继续追问我。

「陈岁吟,别开玩笑。你和祁竹修那缘分是一般人能遇到的吗?」

我还是坚持:「是真的,有缘分也不一定就是合适的对吧。」

我不知道祁竹修看到这样的劝诫以后会是怎样的心情。

我只是觉得唏嘘不已。

我们当初惊讶于奇妙缘分的时候,大概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分开。

并且被拿来当成劝和理由的时候,也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他应该比我更坚定地回绝那些关心我们的朋友的好意。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

想离开的心,怎么都拦不住。

5

我和祁竹修有过三次一面之缘。

第一次相遇是在一个城市的特色餐馆玻璃窗前。

他背着双肩包,站在外面,敲了敲窗。

我抬头看的时候,他拿出手机。

上面写着:【漂亮小姐姐,可以拼桌吗?】

也许是怕我拒绝,他又连忙打上新的字举给我看。

【我今晚赶火车,还没来得及吃当地的特色菜。希望美女帮帮忙。】

那个时候我正享受我的年假,一个人到处旅行。

没想到遇见了同样单人旅行的祁竹修。

我是看他着急又惋惜的模样才答应让他进来坐一起。

他进来以后也是向我不停地道谢,说时间太紧一天要转的地方太多了,所以差点错过当地的特别菜。

他说,为了感谢我,今天的饭菜他请客。

我摆手拒绝了,说各自算各自的就好。

后来也没有怎么交流,他大概是真的赶时间,饭菜吃得有些急。

真是可惜了,我来之前做过攻略,这家饭菜在本地很有名,照他这样吃,估计也尝不出美味来。

第二次遇见的时候,已经是在另一个不同的城市。

我坐的公交车和他的那辆并排地停在路口等红绿灯。

这个城市的建筑风格出名,我东张西望的时候正好看到同样看过来的祁竹修。

大概都有些意外,他诧异过后隔着公交车对我挥挥手。

我读懂了他的唇语。

他说:「好巧呀。」

他伸出手指了指右上角的方向,示意我去看。

被风吹动的树叶间闪现出那座很有名的红房子。

我本来也是要去这里看看的,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窥见它的一丝风采。

我回头去看祁竹修,他得意地对我说:「好看吧。」

路灯亮了以后,我们被各自的公交车载向不同的地方。

第三次相遇的时候又换了一个城市。

现在想来,我和祁竹修大概就是人们嘴里的城市窜窜。

热衷于短时间内在不同的城市打卡。

那个时候突然下起了急雨,我跑到一个小房子屋檐下躲雨。

然后看到祁竹修撑着一把伞走过来。

他站在我面前:「好巧,又见面了。」

他问我:「想去哪儿?我可以把伞送给你。」

雨滴砸落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说:「不用,我不着急。在这边等边看雨也挺好。」

他收了伞,陪我站在屋檐下一起看雨。

也许是感慨缘分的神奇,这次我们聊的话题多了些。

比如我先开口问他:「你今晚还要赶火车吗?」

他说:「不了,假期马上用完,明天在这个城市再转一转就走了。」

他问我的行程。

我告诉他:「我这次时间紧,今晚的火车。」

他问起我生活的城市,说还没有去过。

大概是觉得有缘,所以互留了联系方式也加了好友。

雨停了,我往外面走的时候,他喊住我。

他问我:「陈岁吟,如果我去你那个城市旅游的话,你能当我的导游吗?」

我笑着对他挥手:「随时欢迎。」

他是突然来找我的。

打电话开口就是告诉我已经落地我这个城市的飞机场。

他说:「陈岁吟,麻烦你来接我一下吧。」

我开车去接他的时候都有一种置身梦中的感觉。

虚幻得无法让人判断真假。

我们回到各自城市生活以后,并没有断了联系。

大概是猜到对方爱旅游,所以会时不时地分享上一次旅行拍的照片,以及自己生活城市的风景。

我还记得祁竹修前几天还对我说过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他问我要怎么办?

我说喜欢就去追呀。

他问我,没在一个城市怎么办?

我说那你要问女孩子喜不喜欢异地恋,如果不喜欢那就问自己值不值得为这段恋情牺牲自己的事业。

我甚至还劝他要深思熟虑。

结果他突然飞来我这里,看到我的时候突然奔跑过来抱住我。

他说:「陈岁吟,我抛弃一切来找你,你可不能不要我。」

那个时候我们真的是在幼稚的年龄做够了幼稚的事。

却足以感动一颗心,愿意说一句「好,我们在一起」。

而这样让我们骄傲了好久的事后来也随着时间的消磨,想一次当时的激动就少一次,最后成了让人厌恶的蚊子血。

我不知道祁竹修有没有后悔为我抛弃一切留在这个城市。

我是不后悔的,轻而易举地被他感动。

6

我在祁竹修身边这些年养成的习惯并不好改。

我下班回家了以后依旧是研究新的甜品或者饭菜做法。

我和祁竹修的共同爱好有很多,比如旅游,比如夜跑,比如美食。

只不过他是爱品尝美食,而我爱做美食。

没有祁竹修在身后催着喊肚子饿,我反而能静下心来跟着教程一步一步地来。

距离夜跑时间还早,所以我还抽时间琢磨了雪媚娘的做法。

以前都是失败告终,没想到这次成功了。

我打算发朋友圈庆祝的时候,刷到了祁竹修发的朋友圈。

他去喝酒了。

我以前总是会提前劝他少喝酒,免得回来胃疼。

这次倒是该恭喜他,终于不用听我唠叨了。

我准备出去夜跑的时候,接到共同好友的电话,问我祁竹修喝多了我过不过去接他?

这一片路灯不太亮,我打算折回了。

正好回去的路上买个冰镇西瓜汁喝。

我说:「我很忙,没时间。」

我知道好多人还存了劝和的心思。

大概都觉得我们两个都在意气用事,因为某些事吵架,彼此僵持着不给对方台阶下。

所以他们来给我们递台阶。

只是我不需要,祁竹修更不需要。

我刚才明明听到了祁竹修喊干杯的声音。

我听着那边突然从嘈杂恢复安静的声音。

我知道朋友怕我听到祁竹修高兴庆祝反而更生气,我猜到他应该走出包厢了。

多说无益。

所以我告诉他:「以后有关祁竹修的事找他就行,我帮不了。」

我睡不着,干脆拿了本书窝在沙发里看。

我很爱看《唐诗三百首》,总是愿意在里面拆分那些有意思的字组成更好听的词,混成名字。

祁竹修笑我:「估计起名机器都没你反应快。」

我和祁竹修是在一个有风的季节在一起的,所以我那个时候极度痴恋「风」字。

于是我们的客厅名字叫听风吟。

主卧室名字叫等风来。

侧卧室名字叫闻风眠。

我们经常喂的路边的那只流浪猫叫风缘。

现在我住的房子什么名字都没有。

大概是江郎才尽,实在想不出了。

我不知道祁竹修为什么又给我打电话。

我把正在看的那一页倒扣在茶几上,接听了他的电话。

他问我:「岁吟,你那个暖胃汤是怎么熬的,能不能教教我?」

我知道他喝得过量,胃又疼了。

他比我更忙,很少下厨,再加上没有做饭的兴趣,所以厨艺不精。

我不确定我把教程说给他听以后,他这个醉酒状态能做出什么来。

暂且不说能不能喝,就怕把厨房弄得着火。

所以我告诉他:「电视柜左边第二个抽屉里有胃药。我写了用量的,你去找找。」

他没挂我的电话,我听到他走路的声音,不太稳。

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想他这是喝了多少。

以前的时候我劝了他以后他多少还会注意。

朋友打电话让我去接他的时候,我就把暖胃汤放进保温壶里。

他脱好衣服和鞋坐在沙发上揉太阳穴的时候,我就跑去厨房去给他端汤。

如今这些都没了,我能做的只是告诉他,我还在哪里放好了胃药。

他应该是找到了,对我说:「谢谢,这么晚打扰你了。」

挂断电话以后我重新去看那一页,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我就放弃看书,躺床上和失眠对抗去了。

7

我出差回来以后听说祁竹修正在接触新的女孩子。

不算意外。

分开也已经有段时间,而且他明确地说过我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新鲜感。

所以我以外的任何女孩子都是让他感到新鲜的、好奇的存在。

朋友们也已经渐渐地接受我们分开的事实,撮合的声音逐渐地减少。

所以极力地避免我和祁竹修碰面的可能。

幸运的是分开后真的再也没见过。

不幸的是今天第一次遇见了,而且还是他们两个约会的时候。

如果不是我们点的饭菜已经上桌,我肯定会知趣地离开。

我叫来服务员问能不能帮我们调个单间。

他抱歉地对我说里面都已经满了。

所以我只能坐在那里,和我的一个朋友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谈情说爱。

我问朋友能不能和我换个位置。

我和祁竹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于间接面对面地坐着。

我觉得尴尬,而我的朋友却不成全我。

只是告诉我:「趁热吃,要走也是他走,要换也是他换。你又没跟踪他,没必要心虚。」

听朋友说话的时候,真的会不可避免地注意到祁竹修那里。

反而故意不去看的时候,朋友会笑我:「陈岁吟,累不累?光明正大地好奇怎么了?」

然后转过身子和我一起光明正大地看。

我看到祁竹修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大概也早早地就注意到了我们的存在。

只是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的情况。

他谈恋爱,我和其他朋友盯着。

在我看来也没什么不同之处,不都是吃吃、喝喝、聊聊的套路。

只是到底是刚开始,两个人客气还是有的。

比如祁竹修不能吃辣,女方在他的盘子里放了一块辣子鸡丁,他也吃掉了。

朋友说:「多没劲,你吃饱了没?吃饱了就走吧。」

我回去以后自己做了一道辣子鸡丁。

刚和祁竹修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胃还没有这么脆弱,我又是无辣不欢。

就连我们第一次相聚的那个饭店,那个时候我们都是一道道辣菜摆在面前。

他那个时候还同我说:「看来咱俩喜好相同呀。」

所以我们在一起以后我也经常钻研川菜做给他吃。

他那个时候下班回来以后第一句话就是:「岁吟,我饿了,饭菜快做好了吗?」

后来他因为应酬多胃开始出现问题的时候,我就慢慢地把这些辣菜撤下桌面,换成其他的。

我吃了一口菜的时候,久违的麻辣溢满整个口腔。

我已经好久没吃过了。

我突然觉得和祁竹修分开也是一件好事。

8

我听说祁竹修又换了几个联系对象。

朋友笑我动作慢吞吞的,现在都还没有聊上一个。

我最近很忙,报了个烘焙班,打算把爱好好好地培养一下。

大概是真的没有人管,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潇洒。

所以喝酒、吃饭的场合祁竹修总在。

自然,为了避嫌我就不会去了。

我最近没有再接过他的电话,他自己也逐渐地摸清了家里什么东西放在了哪个位置。

或者他可以去问别人了。

日子向前走呀走,我不数着就快要不知道我们分开多久了。

我从烘焙班毕业,拒绝了一个男人的示好。

我计划着在爱情这条路上暂停一下,在其他赛道上先奔跑几年。

把那些因为祁竹修被迫停滞的东西重新拾起来。

大概是最近提起他的次数多了些。

所以我才会在我家门前看到祁竹修。

恍若隔世的感觉,看到他的一瞬间才会有点陌生。

有些沧桑,看起来并没有比我离开的那个时候好到哪里去。

我不会多想,我只是觉得他应该是喝酒喝多了。

我问他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他说:「家里的那些药不顶用,吃了还是胃痛。」

我提醒他:「看看是不是过期了,过期了重新买就好。」

我越过他去开门,想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拦住我。

我没想到他这样的动作,所以看起来更像是他单手在拥抱我。

我后退几步抬头看他:「不走吗?」

我拒绝的意思太明显了,他脸上露出苦笑。

他说:「岁吟,我想喝暖胃汤了。」

我拿出手机,找出整理的暖胃汤做法发给祁竹修。

我告诉他:「你回去按照流程试试,应该味道不会差的。」

他弯腰靠近我:「岁吟,你能不能做给我喝?」

我很讨厌他这样的动作。

以前的时候他这样喊我,只要我抬头他就趁机吻我。

那个时候应该是他最爱我的时候,所以他会不停地问我:「陈岁吟,你会给我做一辈子饭吧。」

见我没反应,他继续喊我的名字。

「岁吟。」

我不敢抬头。

不想和祁竹修接吻。

我不知道他突然来找我,又表现出需要我的原因是什么。

可我没想过再回去的。

我注意到祁竹修的裤子和鞋子都是当时我给他买的。

我还以为他那个时候会把有关我的东西都扔掉。

我觉得我不能再和祁竹修待在一个空间里了,他一出现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我们的过往,接着就是他告诉我对我腻了。

我说:「你回去做吧,我忘记怎么做了。」

已经好久没有做过了,所以手生。

我们两个现在做出来的结果应该差不多,所以没必要争他做还是我做。

他没再拦我,我关门把他挡在门外。

9

我还记得我成功地做出第一份剁椒鱼头的时候,祁竹修吃完第一口以后夸我技艺精湛。

他总是说我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惊喜。

他前几天说了想吃什么,过几天我就能钻研出来。

饭菜的香味飘满屋子的时候,他从后面抱住我。

他喊我:「岁吟。」

我埋头翻炒着菜,不去看他。

他抱得我更紧了些。

「岁吟,你抬头看看我。」

我抬头看他,他的吻落下来。

他说:「岁吟,我运气真好是不是?」

后来只要他靠近我喊我,我抬头就会有吻落下来。

有时候我也会故意敲他书房的门喊他。

「祁竹修。」

他抬头看我。

我弯下身子和他高度持平。

我笑着继续喊他。

「祁竹修。」

他看我的时候我就去吻他。

我们那个时候都很爱玩这个接吻的游戏。

我们的名字成了我们想接吻的信号。

我是感谢祁竹修能为我抛弃一切待在这个陌生城市的。

所以我会尽力地对他好,来回报这段跨越千里必须有一方做牺牲才能持续的感情。

他来见我的时候就告诉我:「陈岁吟,为难的事到我这里就好,能走向你的都是好事。」

梦里恍恍惚惚地总是想起和祁竹修以前的那些事。

我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的时候强迫自己醒过来,不要再沉迷于此。

大概是两种意识较量中,梦里的祁竹修握我的手太紧。

我没能醒过来。

一边沉迷,一边痛苦。

10

我是被祁竹修叫醒的。

焦急、嘶哑的呼唤声和梦里的声音重叠。

我一下子分不清楚是梦境还是现实。

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岁吟,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没接,我就过来看看。」

他不停地在我的额头上试探,然后告诉我:「岁吟,你发烧了。」

他依旧不清楚家里的东西在哪里摆放。

然后问我:「退烧药在哪里,我去给你拿。」

我这个时候才明白我自从回来以后一直忘记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我还没有删除门锁里他的指纹。

我推开他:「不用,睡一觉就好了。」

他去客厅里翻找。

其实我做什么都会养成习惯。

祁竹修家里怎么摆放的,我这里也是。

他很快地在电视柜那里找到药,我听到他焦急的步伐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在卧室门前一晃而过。

他还是做的太少了,找起东西来特别费劲。

一阵「叮当」乱响过后,我看到他端着水杯过来喂我吃药。

我接过来自己把药吃了,把水杯放在床头柜那里。

我看着他说:「谢谢,我要睡了。」

我希望他能识趣地离开。

头昏昏沉沉的,睡得特别快。

所以傍晚醒过来以后,看到趴在我床边睡觉的祁竹修才知道他一直没离开。

出了一身汗,烧也退了。

我躺在那里,把手一点一点地从他的手里抽出。

他下意识地攥紧我的手,然后睁开眼看我。

「岁吟,好点没?」

他伸手摸我的额头,我看到他长舒一口气。

他说:「你真是吓死我了。」

然后他问我:「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他在那里不停地吞咽,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擦。

我记得上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是他对我提分手的时候,生怕我不接受强行留下来。

这次呢?

总不该是怕我不接受他的好意吧。

可是为什么呢?

追求新鲜感过后又回头来找我?

我拒绝了他的好意,催他离开。

「天黑了路比较远,你早点走吧。」

他走后没多久又敲响我的门,他在门外告诉我:「岁吟,我给你点了你爱喝的南瓜粥。」

我听到有脚步离开的时候,去开门。

他买来的饭整整齐齐地放在右手边。

我翻出他的指纹,删掉了。

11

我和祁竹修最爱做的事就是故地重游。

大概那三面之缘是这段感情的高光时刻,所以值得反复地拿出来怀念。

我们在一起以后本来计划的是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去我们相遇的第一个城市看看。

结果因为太过于期待,早早地在百天那天就去了。

依旧选择当时的火车。

我们两个好像在旅游这件事上都喜欢车遥马慢的感觉。

哪怕旅途再长,都可以坐在那里静静地看一天的风景。

我甚至早早地就计划着挣够多少钱以后就开始全国旅游。

祁竹修也说过会陪我一起看完这些风景。

他说:「岁吟,你要记得带上我,千万别把我丢下。」

去的路程上祁竹修比我更兴奋。

他说他在感受我去见他之前的那一段路。

他一脸惊喜地告诉我:「岁吟,原来我们是这样一步一步地靠近的。」

一步一步的被缘分那张手推向彼此,直至他来敲响我的窗,问我:「嗨美女,能拼桌吗?」

随着我点头,「咔嚓」一声,好像挣不开命中注定的缘分了。

我们把当时对方去过的那些地方又转了一遍。

也是因为有他在,所以总感觉和当时的心境大有不同。

他把我遗漏的那些地方陪着我又去转了一遍。

我那个时候相机对准的都是风景,这次对准的是他。

他伸手指着一棵树喊我:「岁吟,快看有松鼠。」

我错过了松鼠,拍下了他对着我笑的那张脸。

他那个时候也是满心满眼都是我的。

12

朋友过生日,点名要我亲手做的蛋糕。

我提着蛋糕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祁竹修也在那里。

不意外,毕竟我们共同的朋友太多了。

我找了个靠近门口的位置远远地隔着祁竹修坐着。

这是我们分手以来第一次在朋友面前碰面。

也许时间太久了,刚分手时的不适应和别扭已经消失。

所以现在和祁竹修共处同一个空间没有什么感觉。

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

而我的朋友们并不这样认为。

眼神在我们两个身上扫来扫去,直到确定我没有什么不适之处,气氛才渐渐地活跃起来。

那份蛋糕被划分得所剩无几,最后一点奶油被寿星用手指抹在了我的脸上。

他说:「陈岁吟,很好吃,谢谢你。」

刚好有来电,我抽了一张湿巾边擦边往外面走。

来电很突然,是一个很久没联系过的大学学长。

他单刀直入地开口问我:「陈岁吟,听说你恢复单身了?」

我听出他语气里的惊喜。

前几天的时候我去参加过一次大学同学聚会,由于祁竹修破天荒地没有开车送我去。

所以他们追问个不停,我只好说出我们已经分手好久的事。

只是不知道又通过谁的嘴传到了这位学长那里。

大学里的时候我和宋文晓因为社团的事来往不少,后来大学毕业以后有交集的地方不多,联系渐渐地就断了。

他说:「陈岁吟,什么时候我们见一面?」

我转身的时候看到祁竹修站在那里。

我问他:「有什么事?」

宋文晓说:「我们见一面再说。」

我问的不是他,所以我说以后再说吧,就挂断了他的电话。

我重新看向祁竹修。

他好像偷听了我打电话。

我问他:「有事?」

他又开始不停地吞咽,长舒气。

他说:「蛋糕挺好吃的。」

「谢谢。」

「岁吟,你能不能教教我?」

我站在那里不回答,我不想教他。

他又重新开始找话题。

「他们正在屋子里玩游戏,我总是输所以就逃出来了。」

我擅长玩游戏,那个时候祁竹修连输了几把以后向我求救,我赢了以后惩罚方式就让他来出。

朋友们耍赖在那里把牌一推:「不玩了不玩了,人家欺负咱是单身狗,没人帮。」

我抬腿:「我去看看。」

他拦住我,喊我的名字。

「岁吟,陈岁吟。」

即使分开以后,我还总是在意我们名字里的信号。

我吓得不敢抬头去看他,我害怕他吻我。

然后注意到他的食指快要把大拇指抠破皮。

我听到头顶上他的声音。

「岁吟,我们复合怎么样?」

我从他前两次的行为里揣测出他可能存了这样的心思。

我没想到他会说出口。

毕竟,自我打脸的感觉不好受。

我脸上的奶油大概没擦干净,鼻子还能闻到奶油的香味。

我胡乱地拿着湿巾大面积地擦,想来精心化的妆被破坏了。

我心烦意乱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重复某个动作。

祁竹修握住我的手,摩擦着我的手试图安抚我。

「岁吟,你先平静一下。」

我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被祁竹修突如其来的求和打乱自己的心绪。

我问他:「为什么呢?总不至于因为我学会了做蛋糕这一点吧,也不足以让你因为这点新鲜感来回头找我。」

他像是被戳了痛处,不住地向我道歉。

他那个时候提分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沾沾自喜自己找了个如此恰当又合理的分手理由。

13

我再次推开门的时候,所有人都好奇地盯着我看。

我甚至要反应一会儿才能明白过来他们面露诧异的原因是什么。

按照以往这种情况大多数是祁竹修输惨了以后出去把我寻来为他出气。

而此刻祁竹修正站在我的身后。

只是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大声地嘚瑟:「岁吟来了,你们的风光到头了。」

他们可能以为我和祁竹修和好了吧。

我坐在那里摸牌的时候,散落的头发一直不停地遮挡我的眼睛。

朋友递给我一根头绳,我身后的那只手越过我,拿过去然后熟练地帮我绾起头发。

朋友对我挤挤眼睛,暗示我俩之间有事发生。

我没理他,甩出去一张牌。

然后听见朋友在那里大叫:「又被吃了!」

朋友分发果汁的时候,祁竹修自然地帮我拿过一杯西瓜汁放在我的旁边。

我又打了几把牌,让寿星给我跳了个八爪鱼舞,逃离了战场。

这个时间点出来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继续娱乐的项目了。

所以我决定去经常去的那家甜品店坐坐。

等我到的时候发现祁竹修已经坐在了那里,他向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坐过去。

「岁吟,我都帮你点好了。」

我这个时候才明白祁竹修嘴里说的无趣是什么意思。

我们待一起实在太久了,久到对对方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

知道这一个动作下边会是哪一个动作,这句话下面会是哪句话。

也许就像他说的,一点新意都没有了。

原来掏心掏肺,毫无保留,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点的都是我爱吃的,还给我点了一杯咖啡。

我有喝咖啡的习惯,却总是因为喝咖啡晚上睡不着,为了不打扰他睡觉所以在客厅里坐着看书。

他半夜起来以后发现我不见了就出来陪我。

他说:「岁吟,你这算不算痛并快乐着?」

我笑着说:「算。」

就像是我劝了他好多次戒酒他总是戒不了,回来了直喊胃疼。

他突然提起我第一次做提拉米苏的事。

其实那不是我第一次做,是我在他面前第一次展示我的身手。

他突然说想吃提拉米苏,所以我那天下班以后买了材料回家给他做。

他回来了以后闻着屋子里的味道,问我:「岁吟,你这是买了多少甜品?把屋子弄得香喷喷的。」

我戴着帽子和口水罩出去看他的时候,他震惊地站在那里。

他说:「岁吟,你还有多少面是我没见过的?」

我那个时候还沾沾自喜,每天让祁竹修看见的都是一个崭新的我。

没想到却也是透支我的隐藏面。

我毕竟不是无所不能,不是吗?

14

我静静地听完他回忆过去,并没有说话。

如果他是在回忆里找甜蜜,我就是在回忆里找砒霜。

我越觉得我那个时候无所不能的时候,反而越觉得那个时候自己多么可笑。

我极力地展示自己强项的时候,此后的一切只要无法超越就都会是我的弱项。

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怪祁竹修的不坚定,永远学不会品味生活里的细水长流。

还是该怪我自己毫无保留地对他好。

那段记忆尘封得太久,我已经记不起那些细节,所以听起来也是平平淡淡的。

他显然很激动,开始还是小声地讲,讲完以后直接握住我的手。

「岁吟,那阵是我疯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注意力落在他的用词上。

那阵。

原来他有一段时间一直在计划着和我提分手。

也许是他在书房加班,我提醒他抬脚,去扫他脚下灰尘的时候。

也许是我提醒他第二天的衣服已经整理好挂在客厅衣架上的时候。

还是我和他商量什么时候休息,开车去隔壁城市玩一趟的时候。

甚至是,无时无刻,看见我这个无聊至极的人的时候。

总之,他分手的理由极度敷衍,恰巧证明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和我分手的决心。

以至于连理由都不肯费尽心思地来想一想。

我抽回手,看了看四周。

明明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可我还是告诉他:「嘘,别说话。会吵到别人的。」

15

他提出要送我回去。

我指了指停在外面的车,他便开着车跟着我回去。

并排地等红绿灯的时候,我们对视了一眼。

却再也说不出那年公交车上的那句「好巧」。

我们当然也回到过那个命运般擦肩而过的城市。

坐了一辆公交车围着这个城市慢悠悠地转。

我坐着,他站着,手紧紧地握着我的。

他让我抬头,我一点一点地看红房子露出尖尖角,随着公交车的拐动,渐渐地露出神秘的全貌。

那年他先去看,我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他看过的风景。

第二年他携我而来,领着我在红房子那里拍了好几张照片。

然后趁我专注摆姿势的时候偷亲了我脸一口,告诉我一百五十八天快乐。

那个时候他幼稚地在日历本上每天写着一个完美。

我们度过了好多好多个完美的一天。

后来大概是这种日子过多了也是一种乏味。

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祁竹修写完美了。

我在我家楼下看到宋文晓等在那里。

祁竹修的车随后而来。

我下车去迎他的时候,听到他说:「我又来迟啦。」

我听着这句话耳熟。

在和祁竹修密密麻麻的回忆中搜刮了半天,才终于找到这句话第一次听他说是什么时候。

那个时候我刚和祁竹修在一起不久,两个人从外面夜跑回来以后手牵着手往家走。

在小区门口看到了宋文晓。

他也是问我:「岁吟,我来迟啦。」

然后匆匆地聊了两句就离开,弄得我云里雾里的。

如今又是这样。

应该是年龄大了,阅历渐长,眼力见也惊人。

突然一下子就把宋文晓的这句话往不可思议的地方想去。

祁竹修下车,脚步匆匆地走过来。

他停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手指碰了我的手一下又快速地缩回。

他努力地维持着语气里的平静,问我:「岁吟,怎么了?」

我看着他脸上露出的慌张无措觉得好笑,好爽。

我下意识地驱赶他:「没事,你回去吧。」

他想让我留他,壮着胆子过来牵我的手。

我躲开了。

宋文晓在旁边问我:「岁吟,我刚下飞机就赶过来,能不能陪我去吃顿饭?」

然后他问祁竹修:「一起?」

祁竹修说他很忙,有事要离开了。

16

宋文晓大概是不饿,饭吃的不多。

话倒是说了不少。

对于他说的喜欢我,我是真的没印象。

他笑我,榆木脑袋。

我忽然想起来祁竹修没来找我的时候,和我聊天暗示了我好几次我都没反应过来他喜欢的人是我。

他说女孩子好像接收不到他示好的信号。

我还怪他扭扭捏捏,不知道大声地说出口。

他甚至提到了不和女孩子在一个城市。

我都没有往自己身上去想。

我说坏了,如果女孩子不愿意来找你,你也不愿你去,那你俩就彻底地没可能了。

他问我:「岁吟,你觉得我直接表白可行吗?」

我还给他用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估算了成功率。

我说如果是我,多少会有那么七八分感动吧。

所以过了几天他就飞奔而来。

我愣在那里的时候,祁竹修还摸了摸我的头,问我。

「陈岁吟,你别是吓傻了吧,你自己可说了会感动的。」

我那个时候才知道他嘴里的那个喜欢了好久的女孩子是我。

按照我这迟钝的脑袋,估计就适合打直球。

宋文晓也是这么说的。

他叹气:「陈岁吟,我也不藏着啦,你看在我鼓起勇气找你两次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他很认真地告诉我,「陈岁吟,我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你给我一个机会。」

17

我收到了祁竹修的一张图片和一行文字。

他拍了风缘的照片给我。

然后告诉我:「猫想你了,我也很想你。」

我觉得他好笑,不理他。

任由他自己在那边抓心挠肝地想我和宋文晓现在在干什么。

其实,也算是一件很公平的事。

我亲眼见过他去接触新的女孩子,然后整晚抑郁得睡不着。

现在换他来看我接触新鲜的男人,在那边度过每一分煎熬。

我大概在心里数到20的时候,果然接到祁竹修的电话。

和我想象中的台词都一模一样。

听到我声音的那一刻,他说:「岁吟,不好意思我打错电话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他,宋文晓端了杯水给我递过来。

他喊我:「岁吟,水温正好,你尝尝。」

祁竹修秒挂电话。

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我连拒绝他的词都想好了,结果也没有派上用场。

宋文晓吐露芳心以后没有着急地要答案。

他说:「岁吟,来日方长。」

他轻而易举地从我们的关系中找到可以撬动的口子。

以前他喊我:「陈岁吟。」

今夜口口声声地喊我:「岁吟。」

18

我回来以后因为贪杯多喝了几口咖啡。

所以凌晨这个点还坐在客厅里看书发呆,是我活该。

离开祁竹修以后,我在看书这方面一直都没有长进。

我想给新买的多肉起个高端文艺大气的名字,就快要把整本《唐诗三百首》翻烂。

到最后只在眼里过了一次,完全没过脑子。

折腾来折腾去,干脆起名小多肉。

再多实在想不出来了。

我想起我拿着毛笔把听风吟几个字写出来让祁竹修看的时候。

他拿起来闻了闻,告诉我:「原来这就是墨香的味道。」

那些字被裱起来,挂在了每个属于它的地方。

没想到那竟然是我的高光时刻。

早知道离开的时候就该把它们一起带回来。

我又接到了祁竹修的电话。

这个电话来得莫名其妙。

我从来不会在外面待到这么晚才回去的。

他也知道。

我接起电话的时候,他开口问我:

「岁吟,睡不着吗?要不要我陪你?」

我听到楼下和电话里同时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

我一边问他你在哪里,一边往窗外走。

我打开窗帘的时候看到他站在楼下抬头看我。

他说:「我睡不着,就出来转转。」

他问我:「岁吟,你今晚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

我知道他在见过宋文晓以后今夜会寝食难安。

只要我开口回应宋文晓一句,他这辈子距离我最近的位置就是站在楼下望着我的窗外。

19

我还是没下去见祁竹修。

或者说我绞尽脑汁地找不到理由去见他。

他对我发出求和信号的下一秒我就考虑过我要不要点头和他和好。

只要我肯把这些事咽下,从此以后绝口不提,就可以相安无事地和他继续过后面的几年,甚至几十年。

原本我是真的打算这辈子就和他这么过下去的。

可他突然提出新鲜感这个词。

如今在外面体验了一圈以后回过头来找我。

我猜不到他到底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比较过后发现还是我更好才回头。

我只是知道我和之前的我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嫌弃的那点无聊、司空见惯的思维和办事方式也依旧没变。

他还是能准确地猜到我因为某件事会做怎样的决定。

说话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语气和用词。

我绞尽脑汁地想了想,随着我年龄的增长,记忆力和思考能力也不如从前。

暂且不说继续进步和创新。

好像再过几年能保持住现状都已经是奢侈。

我会老,会变笨,会反应迟钝。

甚至还会行动不能自理,或者变成老年痴呆。

那个时候我带给祁竹修的估计已经不能用枯燥无聊来形容了吧。

绝不是想得太多。

是人真的会有退化的那一天。

我总觉得他嫌弃过我一次,以后还会有下一次。

只是不知道是他嫌我反应不如以前快,还是执行能力不如以前雷厉风行。

总之,和那个时候一样。

只要真的想离开,任何借口都能被拿来当分手理由。

我年轻的时候尚且能强撑着面子装装潇洒。

我老了以后,我能预料的结局并不怎么美好。

与其说我在躲避祁竹修,不如说我在规避风险。

20

邮政打电话告诉我说有一封我的信的时候。

我差点都要想不起来还有这封信的存在。

那是我们去第三个城市发生的故事。

大概是真感觉能同时在三个不同的城市相遇实在有缘。

所以我们在逛完以后决定谢谢这缘分。

写信的方式是两个人同时想出来的。

既然不能回头去感谢一年前的我们,那就写给以后的我们。

慢邮的方式是祁竹修想出来的。

他说:「岁吟,我们试试。我赌等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比现在更爱你。」

我打开以后,果然看到他的信里面只是简短的两句话。

「哈哈,是不是被我当时说中了。陈岁吟,快去奖励我一个吻。」

文笔肆意潇洒,话也不拖拉。

我记得我们分别坐在两张桌子那里写的。

大概是要保留这份写给几年以后的神秘感,所以我探了几次头,都被祁竹修教训一顿。

我把我的信递给他:「我们互换,今天写完就看好不好?」

我实在太好奇,根本等不了。

直到信送到邮局以后才彻底地消停了这份心思。

怪不得他那个时候边写边笑。

原来想了这些东西。

我的信页面大概不好看。

写写画画,最后也是写了一句话。

「祁竹修,明天更爱我的话就抱抱我吧。」

我们那个时候天真烂漫地相信那些奇妙缘分可以抵过永远。

我们总觉得一双手紧紧地牵着,怎么还会放手。

后来我才明白。

爱情是高高拿起,生活是弯腰放下。

我总要去系鞋带,去淘米、洗菜,去忙工作。

总会选择片刻松开祁竹修的手,去忙生活日常。

而我忙生活的时候,祁竹修还在享受爱情。

到底还是不同路了。

21

我猜祁竹修也收到我的那封信了。

因为他打电话开口就问我:「岁吟,你在哪里?我想抱抱你。」

他肯定没认真地审题。

我说的是更爱我的话就来抱抱我。

我不信他对我的爱能超越对我厌倦之前的每一天。

那个时候每一天都是想着如何挣钱如何娶我。

绝不是现在这样每天想着如何找理由哄我复合。

已经在走下坡路了,不是吗?

大概真的是穷途末路了,所以他开始哭。

我很少见他哭,他在我身边总是忙。

忙着工作,忙着爱我,忙着厌恶我。

我得承认,我小气得很。

我到了现在还在斤斤计较他随意提分手那天的表情动作和语气。

我仍旧记得随着我答应他,他长舒出的一口气。

那个时候他满心欢喜地想着终于用一个蹩脚的理由甩掉我了。

绝对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这样的反转。

他是做好了绝不回头的准备的。

我甚至不用去试验就能知道我的指纹已经从他家门锁上删除。

大概屋子里我的东西也早就被全部清理掉。

只是打脸来得太快。

就像我留恋他以往为拥有我而感激涕零的时候一样。

他也试图在其他人身上寻找比我更优秀的、更能让他心动的新鲜感。

只是那三面之缘太过于惊艳。

此后种种都是清汤寡水。

不只是我身上再也复刻不出当年的惊鸿一瞥。

其他人也不能。

我好像做不到劝他别哭。

他自己做错了事,哭的是他自己愚蠢犯糊涂。

就像我当初没资格强行留下一样,现在也没资格去哄他。

他不是信缘分吗?

那就还把这一切交回给天意吧。

天意把他推到我身边,让他爱我又倦我。

那就看天意还会不会给他第二次到我身边的机会。

22

今年的年假又成了我一个人的走走停停。

我和往常一样在朋友圈写了「出发」两个字。

这次我打算只在一个城市看风景。

天黑了,我找了家小饭馆打算补偿一下饿了半天的肚子。

刚吃一口,我接到宋文晓的电话。

他说:「陈岁吟,我又来千里追妻了。你给我发个定位,我从机场打车过去找你。」

我笑着说:「我不信。」

然后打算起身去机场接他。

我听到有人敲我玻璃窗的声音。

祁竹修站在那里。

和当年一模一样。

他说:「岁吟,我来陪你了。」

如今,我信缘分了。

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

所有人都为你的奔赴让路的刚刚好。

这样的缘分每个人只有一次。

上一次,祁竹修就已经用尽了。

(正文完)

【番外】

和宋文晓谈恋爱一年的时候就已经走完所有流程,订好了结婚的日子。

和祁竹修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祁竹修总感觉来日方长,慢慢地享受初见时悸动留下的余韵。

而宋文晓更喜欢尘埃落定的感觉。

总试图把我抓牢一些,再抓牢一些。

我和祁竹修做了同样的一件事。

我也跟着宋文晓去了他生活的城市。

一来是打算去散散心,结果爱上了这个城市。

二来是更现实的原因,宋文晓混得比我好。

如果要在一起有人注定要付出牺牲的话,我比较合适。

我还记得我对宋文晓说出想法的时候,他告诉我:「岁吟,你等我走向你就好。不需要你来委屈做些什么。」

我忽然明白过来,在我夸赞自己对祁竹修一心一意的时候,祁竹修也在歌颂自己千里投奔的牺牲。

不同的是,我看到了他的牺牲,也感谢他的牺牲。

而他只看到了自己的牺牲,觉得我对他的好是理所应当的回馈。

所以,我们的分开是命中注定的。

我和宋文晓办完婚礼回去宴请朋友们的时候才得知了祁竹修的近况。

这一年里他总是来来回回地去我们相遇的那些城市转一转。

至于在寻找什么,我不得而知。

也许是感叹自己年轻时候的冲动为了一个人跋山涉水地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

也许是真的静下心来想想那天对我说的话冲击力有多重。

他永远不懂,哪怕我们在一起很久,我的未来里都有他的存在。

所以,他轻而易举地把失去新鲜感挂在嘴边的时候,我的失望有多深。

在朋友的起哄下,宋文晓又把婚礼那天的誓言说了一遍。

他很感性,明明婚礼已经过去好久了,说起那些对我好的话来还是会哭。

我们要凌晨坐飞机回去,所以结束得比较快。

回家的路上,我接到祁竹修的电话。

有些意外,我们自那天以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我觉得吵,关了静音,打算让它自己挂断。

宋文晓亲了亲我的脸:「接吧,万一有什么事呢?」

我从没听过他如此沙哑的声音,像是宿醉以后刚醒来。

他喊我的名字:「岁吟。」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到哪里了?还方便回来吗?我给你买了新婚礼物。」

他解释说他不是故意不参加我们的宴席的,只是睡得久了。

我当然知道。

我从进门开始,那个曾陪我见证祁竹修谈恋爱的朋友就告诉我,她昨天找人灌了祁竹修酒,以确保今天他不能来捣乱。

她言之凿凿地告诉我,祁竹修贼心不死,说他扬言要等我恢复单身。

她甚至「呸」了几声告诉我,简直是异想天开。

车子已经下了高速,马上到达飞机场。

我在那个城市定居以后很少再回来。

刚刚我朋友还在说下次见面,估计我肚子里都有小宝宝了。

我曾经无数次地幻想和祁竹修在这个城市结婚生子,我们的孩子和我们朋友的孩子一起长大。

我也不承想过,我最后是和别人在别的城市里生活。

我沉默了好久。

他继续喊我:「岁吟?」

我告诉他:「回不去了,飞机马上就要起飞。」

我听到他在哭,却无力安慰他什么。

我连再见都没对他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曾尽全力地奔赴那场他为我做了牺牲的爱情。

我还记得他说,「陈岁吟,你会对我一辈子好吧?」

我连帮他倒一辈子温水这种事都想到了。

只是不承想,全心全意不及温水冷却。

水凉了,最后心也凉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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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棉花故事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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