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本书对我来说,有着磁铁般的吸引力。我说“能借我几天,看看吗?”
“几天,你可以看完,但这诗需要熟背才能慢慢理解和消化的。”过姐姐说。
这倒也是,几天走马观花似的阅读是没用的。
“那我就将原文抄下来,再慢慢领会。”
“三百首,你抄得完吗?”
“能抄多少就抄多少,时限到了。立马还你。”
“那好吧,你拿去抄吧。”她将书递给了我。
我们三人又聊了些别的,差不多了。陆大爷又来催我回去,我给过姐姐说,今后一段时间,可能回来的次数少一些了。因为下个月团里会有引进飞机来喷洒农药,杀死棉田中的害虫。飞机场跑道就设在我们营部的东边的茅草地上,而我们五班会抽调到营部,作为安全保卫的预备队。临时改名叫营直属班。
飞机来这儿喷杀害虫,确实是一桩稀奇事,使人心动的不是杀虫,而是能近距离地看见飞机的模样,是令人大开眼界的事。
我们从小到大,见过乘过火车、汽车、轮船。就是没见过飞机是啥样子,只能偶尔在天上看见像小蜜蜂似的飞机在蓝天缓缓划过。看不清其真正的模样。尔今能看清楚,心中都期望这一天早来到。
两位姐姐也很高兴,但惋惜不能亲自到现场去观望。
暂别她们,当晚我就开始抄唐诗。我有两本笔记本,一本是爸爸在下乡前给我准备的,我喜欢文学,特别喜欢写诗。就写在这本上。心中有一股冲动的热情时,就用诗抒发一下。还有一本是空白的,没有写过字,就用它来抄唐诗了。一直抄到东方发白,才抄了二十多首。因为里面有好多繁体字,得一笔一笔学着抄,很费劲。第二天干活,一点都没劲。用锄头除棉花间的杂草时,将棉株锄掉好多棵。幸亏我锄得慢,落在后面,顺手就埋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天晚上,班上又学习讨论什么的。又有几个小伙伴聊天打牌,到十一点多,宿舍才安静下来,我又钻进帐子里。点个煤油灯,趴在床上抄录。因为前一天晚上没有好好睡。没抄几首就睡着了,在睡梦中,闻到一股焦煳味。醒来一着,煤油灯的火焰把帐子给熏着了。同宿舍的伙伴们也都醒了,见里面烟雾腾腾的,都拿着脸盆里的水,往我帐子上泼。
哎呀,我的唐诗三百首哟,我抱着书和笔记本弓着腰,任他们往我身上浇水。淋了个全身通湿,还好书和笔记本完好无损。帐子烧了个大洞。
文连长消息很灵通,第二天一早又找我去训话。问我深更半夜闹什么幺蛾子。写什么东西,差点酿成火灾。如果据实坦白,我的书肯定保不住了,会被没收,并被扣上封资修的帽子。我早有所准备,说是在学写诗,连长看了我的笔记本。说通篇都是小资产阶级情调的诗文,狗屁不通。要多读马列的书,多看二报一刊的社论,提高自己的政治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