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腐之路上,从来都是下级给上级送礼行贿。两者之间的位置一旦发生了互换,外界看来就是咄咄怪事。不过类似的情况也不是没有,遥想当年,一个堂堂的副市长,就曾长期向一个镇长送礼行贿。
看上去很奇怪,实则是权力和利益叠加的效应。皆因这个镇长所管辖的土地,含金量不是一般的高。这个给镇长送礼的副市长,就是当年广州市副市长曹鉴燎。
曹鉴燎早年曾担任过天河区下辖的沙河镇的一把手,由于该镇处在开发的黄金位置上,曹鉴燎很快就在镇党委一把手的位置上腐化了。以至于后来组织上不断给曹鉴燎升官,可他对沙河镇一直念念不忘。
为了不让这块肥肉掉进别人嘴里,曹鉴燎一手提拔了何继雄,为了把新任镇长套牢,曹鉴燎才不管身份位置,去给何继雄送礼的。可见曹鉴燎为了利益的最大化,很容易做到灵活应变嘛。
五十年代出生的曹鉴燎,是土生土长的广州人。他早年仕途上的升迁并不快,直到30岁,才当上了沙河镇的党委书记。虽然级别不高,但沙河镇地处天河区,后来赶上了广州开发的东风。
1992年,曹鉴燎到美国参加培训学习,回国之后就赶上了珠江新城的开发。沙河镇,正好处在开发的核心位置,曹鉴燎顺势成了珠江新城开发项目的负责人。他很清楚这背后的分量,对自己来说是一次机遇。各路商人,也都盯上了他这位镇党委书记。
到当年底,率先登门送礼的,便是那些房地产商人。一个地产老板为了能够低价拿到镇政府旧址的开发权,几次三番找到了曹鉴燎。起初送了几回钱,都被曹鉴燎挡回去了。
于是有一天,地产老板直接拎着200万现金登门。老板表示只要给地,这两百万就以工程款的名义给他,如果觉得少了,他过后再给。这一次,曹鉴燎没有拒绝。
新区开发期间,为了展示自己,曹鉴燎经常会到施工现场作秀。赶巧市里和区里的领导过来视察,都看到了他戴着安全帽,在尘土飞扬的工地跑来跑去。于是,曹鉴燎的职务开始升迁,先是天河区常委,此后又成了天河区副区长。
升官对所有人都是梦寐以求的事,可对此时的曹鉴燎而言,他却不想升官。毕竟,沙河镇党委书记这个职务,可不是其他职位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
再者说,曹鉴燎此前在工地上作秀,本意不是为了给领导看,而是为了给那些地产商看的。自从刚开始收了两百万,曹鉴燎就收不住手了。老板送他就收,有时候老板不送,他还会旁敲侧击的提醒。也正因为捞取了不少好处,他才有干劲儿在工地上作秀。
如今,组织上要给自己升官,曹鉴燎也不能公然不听组织的决定。只不过,刚开始他一直攥着沙河镇这块肥肉不放。好在他此前是常委以及副区长,兼任镇党委书记也算惯例。
再后来组织上曾跟他提过,建议免除他在沙河镇的一切职务,但曹鉴燎都以各种借口给搪塞过去了。就这样一直拖着,拖到了曹鉴燎在1998年升任天河区委书记。
此时他已经升任区县一把手,如果再攥着沙河镇不松手,就说不过去了。曹鉴燎没办法,只能恋恋不舍的将这块肥肉放下了。虽然放手了,但曹鉴燎却不甘心就此罢手。
他已经成了区里的一把手,让谁来当下一任的沙河镇主管,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就这样,曾经的副镇长何继雄,顺利接位。之所以选何继雄,是因为曹鉴燎觉得这个人很听话,他认为以后对方可以轻易被自己摆布。
可惜,曹鉴燎这次打错了算盘,何继雄升任沙河镇镇长后,就不怎么听他话了。起初,不管曹鉴燎如何给何继雄打招呼,让他给一些商人开绿灯,对方就是油盐不进,不是推脱,就是表示要按原则办事。
几次下来,弄的曹鉴燎很不爽,他借故多次到沙河镇视察,实则就是想给何继雄施压。可何继雄已然是之前的态度,曹鉴燎又不能公开把他怎么样。为此事,他算是伤透了脑筋。有心把何继雄撤换掉,可又担心后继者依旧不好调教。
思来想去之下,曹鉴燎觉得,把何继雄拉下水最保险。第一步,就是送人。有一次,何继雄在晚上突然接到了曹鉴燎的电话,说他正在跟一个老板谈项目,让何继雄赶紧到某夜总会来找他。
自从腐化之后,到夜总会耍甚或去嫖娼,就成了曹鉴燎的一种生活方式。这次他故意把何继雄叫过去,就是要给他往身上“洒洒水”。
何继雄刚赶到夜总会,就看到曹书记和一位老板,各搂着小妹耍的正嗨。旁边,还有一位更年轻的女孩,在给他们倒酒伺候。见何继雄来了,曹鉴燎就给他介绍,说这个年轻的女孩是一个朋友的侄女,刚刚大学毕业,让何继雄给她找点事情做。
何继雄这次没有推脱,表示会帮女孩在沙河镇安排一份工作。说完这件事,曹鉴燎就让那个叫齐红的姑娘陪着何继雄跳一支舞。何继雄刚想推脱,齐红已经过来搂住了他的腰,曹鉴燎还在一旁继续添油加醋,说什么地处开放前沿的干部,思想不应该保守。
事后,何继雄帮齐红在一家贸易公司找了份差事。对曹鉴燎来说,他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刚刚开发的珠江新城,是巨大的投资平台,每天来找曹鉴燎要项目的人可不少。曹鉴燎一边说自己不在沙河镇任职,不方便直接管。另一方面,又故意把这一批批的商人推给了齐红。
他说齐红和何继雄的关系不一般,找到了齐红,事情就办好了一大半了。齐红本来就是曹鉴燎的人,她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老板们送来的各种好处,她照收不误,求她帮忙的事情,她也一口答应下来。然后,齐红再去找何继雄处理。
何继雄起先不敢答应曹鉴燎违规操作,但他不一定能抵挡得住齐红的软磨硬泡,更为关键的是,齐红还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就这样,在齐红的生拉硬拽之下,何继雄勉为其难的帮了几件事。
有了第一次,后面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齐红一边收,也一边把部分好处拿到了何继雄那里。当然,大头她知道该送给谁,而且也知道该定期向上汇报。就这样,曹鉴燎死死攥住了何继雄的把柄。
于是有一次,在曹鉴燎的办公室,他这位上级突然向下级摊牌。曹鉴燎表示,他已经知道何继雄做的不少好事了,要是不认真对待,他马上就把纪检干部叫来。何继雄吓得屁滚尿流,让曹鉴燎无论如何拉自己一把。
眼看着自己的属下被套牢了,曹鉴燎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继续给何继雄施压兼洗脑,反正已经这样了,以后就应该把胆子放得更大。何继雄听得云山雾罩,一时不知道曹鉴燎还会怎么样。
曹鉴燎则告诉何继雄,眼下就有一桩大买卖,有一个金老板,想在沙河镇做生意,只要你替他通融,金老板会送3000万。现在如果点头,那笔钱晚上就会躺在何继雄家里。
何继雄这时候已经听明白了,什么金老板,不就是他曹鉴燎嘛。如今他捏住了自己的短处,又想用这笔钱死死把他拴住。自己要是不听话,立刻就不能回家了。要是听了话,以后给曹鉴燎办事,也能得到他的保护。
就这样,曹鉴燎一套组合拳下来,总算是把何继雄拉下了水。从那之后,沙河镇就成了曹鉴燎的后花园,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想为哪个老板通融就能给谁通融。
1999年,开发商马老板想在沙河镇建设服装批发城,曹鉴燎收了好处答应帮忙,而后把具体的事情交给了何继雄去处理。批发城后来建好,马老板又送给了曹鉴燎十几个商铺。而具体负责办事的何继雄,自然也能喝口汤。
转过年来,沙河镇撤销改为沙河街道,土地经管由沙河经济发展总公司负责。为了拿到剩余的一些地皮,各路开发商可谓抢红了眼睛。其中,有一位地产商一次性就给了曹鉴燎900万。而具体负责处理的何继雄,也从中拿了不少。
此时的何继雄,也不再是过去的心态,他心想着自己反正湿了身,所以好处捞取起来,也是丝毫不手软。
早年第一次给曹鉴燎送两百万好处的地产商,如今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他还继续和曹鉴燎保持着关系,期间又通过何继雄,拿到了大量的好处。到了2007年,这位老板的地产公司在香港都上市了。为了回报曹鉴燎当初的提携,公司上市后,他直接送给曹鉴燎1000万元股票。
之后两三年,为了能够继续从曹鉴燎这里拿到土地,他又先后给了曹鉴燎5000万港币,让他炒股或者是在海外投资。
不过,此时的珠江新城区域已经开发完毕,再没有什么剩余的土地可买了。对曹鉴燎来说,何继雄的使命已经完成,没有什么用处了。但是,他也不可能把对方弃之如敝履,毕竟他做过什么,何继雄可是一清二楚的。
为了能继续掌控他,曹鉴燎在升任副市长后,好歹也给何继雄升了官,把他调任协作办担任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另一边,曹鉴燎自己虽然升了官,可却一直闷闷不乐。
他分管的工作都是清水衙门,就是想捞钱也实在没有油水。没办法,曹鉴燎只能被迫“清廉”了好几年。一直到后来他调任增城担任一把手,因为新区开发,曹鉴燎才又重新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彼时,曹鉴燎既是区里的一把手,还是经济技术开发区的一把手。大权在握,如何让手里的土地“升值”,是曹鉴燎每天都在思考的事情。与此同时,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得力干将何继雄,应该让他继续在前面为自己冲锋陷阵。
然而此时的何继雄,心态已经完全和此前不一样了。虽然这么多年跟着曹鉴燎他也捞了不少,但毕竟都是“小头”。曹鉴燎又一次召唤他,让何继雄一肚子抱怨。
他索性敞开了肚子去吃,不但大肆拿各种好处,关键是拿了好处,不把大头送给曹鉴燎了。被蒙在鼓里的曹鉴燎,完全没看出来自己的手下已经变心了。
何继雄一直在筹划着,等多捞取几笔后,就把钱全部弄到国外,然后自己也出去过逍遥日子。只可惜他操之过急,转移资金的动作太大,很快就引起了相关部门的关注。就这样,何继雄先被抓了。
落马之后,他自然不会放过曹鉴燎,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他都一股脑说了出来。幻想着再捞取一笔的曹鉴燎,这一次算是栽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曹鉴燎多年来收取的各种贿赂,居然超过了3亿。除了收钱,曹鉴燎的另一大爱好便是女人。
曹鉴燎包养的情妇有十几名之多,而且他是来者不拒,各行各业的女性都想染指。有一次,为了摆脱某个情妇的纠缠,曹鉴燎一出手就给了对方1700万元。
2017年4月,曹鉴燎一审被判处无期徒刑。当年8月份,广东高院终审维持原判。而被他拉下水的何继雄,则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
至此,这个从镇里一路贪腐到市里的硕鼠落马了。其涉案数额之高,创下了广东官场贪腐的新纪录。
而这起案件也再次说明,国土房产等领域,始终是贪腐的重灾区。因为主管这些部门的官员,手上拥有绝对的权力,最终这绝对的权力,也给他们带来了数目惊人的不义之财。
我早说过,在广东大把,什么时候都有,从小到大敢说没有嘛,
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