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跨不去的鸿沟
深爱二十年的丈夫当着我拥吻继妹,斥责我善妒,将我送进贤妻学校。
“妹妹亲哥哥不是很正常吗?是你不够贤良淑德。”
“等你什么时候学乖了,我就让你出来。”
一年后,我是学乖了,可也不爱他了。
当我毅然决定离开他时,他却悔恨万分:“不要离开我,我不能失去你。”
1.
楚瑾年来接我时,我正在学校办公室办理休学手续。
班主任将电击棍死死的抵在我的腰间,厉声呵斥:“记住回去该怎么表现了吗?”
我条件反射般浑身一抖,挺直腰背:“记住了!”
在贤妻学校这一年,每个老师都配备有一根电击棍,只要表现出稍微的不顺从,立马就会实施惩罚。
犹记得我刚来第一天,只是随口抱怨一句,老师就用电击棍狠狠把我击倒在地上。
班主任将手续递给我,警告:“要是表现不好,我会随时通知楚先生给你办理入学手续。”
我点头如捣蒜。
走出校门,阳光洒在我脸上,若即若离。
楚瑾年倚靠在迈巴赫的车门上,低头看着脚尖,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我看着眼前这个人,心中泛起一丝恐惧。
想起自己刚到学校时因为太过思念楚瑾年,拿出了他的照片。
却被班主任发现,她直接让我将照片撕碎吃掉。
又生生饿了我三天,没有一口水,一粒米。
而楚瑾年的照片和名字,就是每次教育我的噩梦。
等我走近,楚瑾年抬头看了我一眼:“上车吧。”
然后伸手接过我的包。
我却是触电般的躲开:“不用。”
径直踏上车。
车内一阵沉默,楚瑾年坐在右边,我坐在左边。
而中间仿佛隔了一条跨不去的鸿沟。
若是以前能和他坐在同一个车内,我一定十分开心的扑上去。
可我现在却忍不住浑身颤抖。
我害怕,如果自己表现得不好就会再次被他送进学院。
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我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在学校的这一年,我才明白。
没有后盾的我,对于他来说不过只是一只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
楚瑾年率先打破沉默,清冷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你在学校过得还好吗?”
“我看你的样子,学的还挺好。”
好?怎么可能会用一个好字来形容呢?
在那里每天吃不饱,穿不暖。
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班主任安插的间谍。
只有去举报同学的违规行为,才能多吃一口饭。
刚入学的时候,只是在寝室说了一句想你,转头就被室友告诉了班主任。
那天班主任让室友狠狠的抽着我的嘴巴子。
抽得越狠或是我哭得越狠,她就可以获得更多的饭菜。
我努力的闭着眼睛想把过去的事忘掉,但是那些记忆却深深地烙进了我的骨髓里。
我咬咬牙嗯了一声。
紧接着车上又是一阵沉默,
楚瑾年别过脸去不再看我,补充:
“等会儿回家吃饭,你记着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想到楚母,我鼻腔泛起酸涩。
楚母和我母亲原是闺中密友,我与楚瑾年也是年幼时就定下的娃娃亲。
我那个时候觉得我和楚瑾年就是这世界上最般配的。
而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可以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直到我家的公司破产,父母相继去世,我从云端跌落。
可楚母并没有摒弃当初的承诺,依然坚定的选择让楚瑾年娶我。
结婚后,她也像对待女儿一样对我,让我重新从父母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
重新像一个公主一样活着。
可是其实那都是我得错觉,随时都可能被楚谨年扼杀。
到家后,楚瑾年将手插进裤兜,示意我挽着他的手进门。
我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楚瑾年皱着眉头,有些不悦:“怎么了,还需要我教你吗?”
我惶恐的低下头,其实我也很努力克服了。
可这就像是生理上的排斥。
在学校时,只要我想你一次,只要我说出你的名字一次,
迎接我的就是鞭打、惩罚、饥饿。
直到最后,我再也不敢去爱、去想。
我不停的在心里安慰自己,指甲狠狠的掐进肉里,缓慢地伸出手,挽住了他的手臂。
可是内心,却又止不住的翻江倒海。
推开门,楚母迎了上来。
2.
“清韵,好久都没有见到你啦?”
“瑾年说你到国外旅游了,怎么样,马尔代夫好玩吗?”
“你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了。”
我鼻子一酸,眼眶有点热。
能不瘦吗?在贤妻学校里。
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每天的饭菜都是馊了、臭了。
只有那些去不停地举报同学的人,才能够获得一顿饱饭。
而这一年我的胃也越来越差。
我抬头对上了楚瑾年冰冷的目光,摇摇头忍住内心的苦涩:“妈,我只是为了保持身材。”
楚母埋怨的拍打了一下我手背:
“我们快吃饭吧,我让阿姨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酸菜鱼。”
就在此时,林月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了。
林月是楚爷爷战友的孙女,战友死后被楚家收养。
名义上是楚家女儿,其实跟楚瑾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楚瑾年对她,很不一样。
从小到大,只要是林月想要的东西,他都会拼尽全力满足。
她也可以挽着楚瑾年的手臂肆无忌惮地撒娇。
也可以偶尔向楚瑾年发脾气。
就连送我去贤妻学校,也是林月的建议。
那天是我和楚瑾年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我一大早起床,就去超市买菜,亲自下厨给楚瑾年做了一桌子饭菜。
可楚瑾年刚到家,
林月就打电话来说,她发烧了,需要去医院。
我挽留楚瑾年,建议让司机去送林月。
可楚瑾年义无反顾地把我留在了家里,走之前还斥责我善妒,拿林月的生命开玩笑。
“难道妹妹的命,还比不过一周年纪念日重要吗?”
可等我赶到医院时,却看到林月躺在楚瑾年的怀里撒娇:
“哥哥,你真好。”
说着又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他的脸:“从小生病只要你来陪我,我就哪里都好了。”
我气不过,冲进房门。
指责他们兄妹之间也应该保持距离。
可楚瑾年却一脸嫌弃的看着我:“月月她生病了,不舒服。”
“我作为哥哥哄一下她,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自己龌龊,想什么都龌龊。”
是啊,真可笑。
谁家的哥哥结婚后当着妻子的面,会把二十几岁的妹妹抱在怀里哄?
后来?
后来我就被送到了贤妻学校。
楚瑾年不顾我的反对,美曰其名说是为了让我更加的贤良淑德。
我自嘲般笑了笑。
吃饭时,林月自然的坐到了楚母和楚瑾年的中间。
一家人和乐融融,也是,我从始至终本来就是个外人。
我本不属于这个家。
林月娇滴滴的夹了一块鱼给楚瑾年,故作惊讶的打量着我:
“嫂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呀?像是不知道老了多少岁。”
酸菜鱼的味道充斥着我的鼻腔,
熟悉的酸味,让我想起了在贤妻学校吃的那些馊饭。
我的胃里翻江倒海,眉头紧皱。
楚母看出我的不适,轻咳一声,林月立马噤声。
“清韵,你也吃一块鱼。”楚母说罢夹了一块鱼放到我碗里。
我强忍着恶心动了动筷子,可又控制不住我身体。
转头就吐在了地上。
林月“哎呀。”一声,“嫂子你这是怎么了?”
楚瑾年眉心紧皱,看不出情绪:
“你吃不下就别吃。”
“收起你那大小姐口味。”
我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心中的苦涩,撑着身体站起,歉意的笑了笑:
“对不起,胃有点不舒服。”
楚母担忧的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背。
楚瑾年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不耐烦道:“沈清韵,你闹够了吗?要让所有人围着你转?”
“我看你还是没学乖。”
3.
我脸瞬间煞白,用手掐住大腿:“妈,我没事,我们继续吃饭吧。”
然后忍住浑身的疼痛,吃完了这一顿饭。
饭后,保姆收拾着桌子。
楚瑾年看了我一眼,淡淡的开口:“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一股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若是再这样呆下去,我恐怕会更加身心俱疲吧。
像浮萍一样被别人操控的人生,我再也不想过了。
如果前二十几年都是为了楚瑾年而活。
那我的后半生也想为自己活一次。
我看着楚瑾年渐行渐远的背影,
缓缓地跟了上去。
月光撒在楚瑾年的脸上,熟悉而又陌生。
我曾为了这张脸疯狂,
可现在却一点都提不起兴趣了。
他依旧是疏离而冷漠:“明天,我们……”
还没等他说完,我捏紧手指,下定决心:
“楚瑾年,我们离婚吧。”
楚瑾年一脸不可置信,错愕的望着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再说一遍?”
是啊,曾经跟着他屁股后面长大的那个女孩,怎么可能跟他说出离婚这两个字呢。
我从来都是一厢情愿的喜欢他而已。
这样的人生太累了。
不是吗。
“我说我们离婚。”
4.
楚瑾年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你是认真的吗?”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忽然他猛然停下脚步,走到我面前,掐住我的脖子。
“你怎么敢呢。”
对啊,我怎么敢呢?
大概是因为不爱了吧。
我曾以为可以永远的陪着你,直到你爱上我的那一天,直到你看见我的那一天。
可我现在只想过好自己。
只想把命交给自己,再也不想被送去那地狱般的学校。
人总是要为自己而活,不是吗?
楚瑾年欺身上前,作势就要吻在我脸上。
湿热的气息撒在我的唇边。
如影随形的幻痛又开始发作。
窒息的恐惧和害怕,让我几乎一瞬间就呕了出来。
楚谨年面上带了些温怒:“你。”
“沈清韵,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低下头不再讲话。
林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跑出来。
撒娇的望着楚瑾年:“哥哥,我好像又吃坏肚子,你陪我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楚瑾年依然死死的盯着我。
林月又摇了摇他的手臂。
楚瑾年难得没有理会:“你让司机带你去。”
林月一脸不情愿,撅了撅嘴巴:“哥哥,我就想让你带我去。”
楚瑾年犹豫了片刻,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如释重负的瘫坐在地上。
原来跟他在一起是这样压抑的一件事情吗?
我闭上了眼睛,缓慢地从兜里拿出了手机。
看了一眼银行卡的余额,还剩一笔钱,应该能够我现在的基本生活。
我简单地收拾了一点东西,拖着行李箱就走了。
第2章 转身离开
父母去世时公司虽然破产,但仍竭尽所能在郊区给我留了一套房子。
偌大的玻璃窗旁摆放着一台纯白的钢琴,是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他说:
“清韵弹钢琴时是最美的公主,天底下最耀眼的星星。”
我五岁学琴,九岁过十级,十六岁演出后,就有钢琴大师亲自找到我,希望收我为得意门生。
我指尖划过琴键,每一个音符都很熟悉,只是我的双手却再也不能弹琴了。
那天之后,我试图让自己活起来更像是一个正常人。
主动联系心理医师配合治疗,服用镇定药剂,控制情绪,不过医生说我的情况很复杂,有严重的焦虑、抑郁和适应障碍。
他叮嘱我治疗期间一定不能再受刺激。
我用心的记下了,所以律师拟定的离婚协议,我邮寄给了楚瑾年。
从菜鸟驿站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大雨,我在小区楼下的绿化带听到几声断断续续的猫叫。
循着声音看去,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橘猫,脏兮兮孤苦伶仃的躲在角落。
和我有点像。
我柔声唤了两声,它怯懦又勇敢的跑了过来,蹭了蹭我的手指。
好像我和它很有缘,也许我们本就同病相怜,我将它带回了家,给它擦干了身子,喂了些羊奶给它取名乐乐,乐乐像是上天怜惜我送来的小天使,它会在我难过的时候跑过来窝在我怀里,舔我的手心,治愈我的孤单。
楚瑾年来找我那天,我正在给乐乐安装猫爬架。
他砰砰砰的大力敲门,吓得乐乐躲进了沙发。
我以为他会很爽快的放我离开,毕竟这二十年来,他对我都弃如敝屣。
但是我猜错了,他没给我那本离婚协议,而是将一叠账单甩到了脸上,锋利的A4纸划破我的脸颊,他声音毫无起伏:
“离婚可以,把当年你父亲公司破产欠我的钱还清。”
我安静的蹲在地上,一张一张捡起地上的资料。
当年公司危机,欠下许多债,父亲从来不对家里人说,依旧每天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可那时我甚至还让父亲给我名牌裙子、包包,每天穿的像一个花蝴蝶一样在楚瑾年面前晃,对家里的事,毫不关心。
直到公司破产,父亲被逼跳楼,我才后知后觉。
我真该死啊。
楚瑾年看我不回应,上前捏住我的下巴:
“沈清韵,你以为跟我离婚,就有别人要你了吗?”
生理的不适涌上心头,我强忍着不让自己恐慌,淡淡开口:
“钱,我会努力挣给你的。”
楚瑾年一把将我推开,像是摸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嫌弃的拍了拍手,质问:
“你怎么还?你拿什么努力?”
“靠你那残废的双手去弹琴?还是出去卖?”
我控制着情绪,仍感觉血液倒流:
“那都是我自己的事,要是楚先生怕我脏了你的眼,你大可以先和我离婚。”
“至于欠款,我会另写一份欠条给你。”
楚瑾年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死死的拽起我的肩膀,将我丢到床上:
“沈清韵,你也可以陪我睡啊。”
“睡一次,我给你十万。”
我再也忍不住这些不堪入耳的话,拼命的拍打着他,可他似乎就像是没有知觉一样把我压在身下。
我害怕的求饶:“楚瑾年,你放过我,我求求你了。”
“我好痛,好痛。”
心理医生开的镇定药剂好像失效一般,内心的恐惧侵袭每一个细胞。
可楚瑾年充耳不闻,撕碎我的衣服,任由自己发泄。
我绝望的望着天花板,哭干了眼泪。
许久之后,他一脸餍足,讥笑着:
“沈清韵,一次十万,也就我能给你这个价。”
“像个尸体一样。”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远,我颤抖着从床头柜拿出镇定的药片,猛地塞进喉咙里。
乐乐从沙发底下爬出来,似乎察觉到我的情绪,用头蹭了蹭我的手背,我将乐乐抱在怀里,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是的,我想通过诉讼的方式离婚。”
“越快越好吧,谢了,张律师。”
次日,我委托好张律师办理离婚事宜后,从律所回家。
刚走到家门口,脖颈后方就传来一阵闷痛,我渐渐地失去意识,瘫倒在地上。
迷迷糊糊间,看见一双高跟鞋向我走来。
第3章 离婚
等我再次醒来,我已经身处一个昏暗的房间,房间内熟悉的陈设让我瞬间害怕的血液倒流。
我颤抖着手想起身逃跑,却发现自己的脚踝已经被拴上了拇指般粗细的钢绳。
门外传来女人阴柔的交谈声,是林月。
“院长,这个女人我交给你了,上次学习的结果我和我哥可都不是很满意。”
“最后在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接着,院长谄媚的声音响起:“林小姐,你放心吧,上次是我们下手太轻了。”
“这次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不。”
我浑身哆嗦着起身,拼尽全力捶打着房门:“放我出去。”
屋外的人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房门被推开,林月精致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嫂子,我这也是为你好。”
“你看你,在学校呆了那么久,一出去就只知道勾引我哥。”
“哪有什么贤妻良母的样子,这样怎么能配得上楚家当家主母的身份。”
我一脸痛苦的望着林月:“林月,你放我出去好吗?我就要和楚瑾年离婚了。”
林月嗤笑一声:“离婚?离婚还能睡到一张床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什么花样留他。”
“林月,你放过我,我还要回家,我的乐乐还在家里等我。”我近乎哀求。
“放过你?除非你死了。”
林月一脚踹到我的肚子上:“还有你的猫,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把它从楼上摔死了。”
“啊!为什么啊!”我痛苦的蜷缩着,四肢痉挛,泪眼模糊,林月却笑得肆意。
院长怒气冲冲的向我走过来,一巴掌甩到我脸上:“贱人!这就是你反抗的下场。”
林月满意的点点头,撩了撩耳边的碎发:“院长,那我就不打扰你的教学工作了。”
院长点头哈腰的将林月送走,后从墙上扯下一根皮鞭。
龇牙咧嘴的朝我走来,狠狠的抽在了我的手臂上。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很努力的想要逃离了。
我明明只是想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可是他们还是不放过我。
痛,我好痛啊。
皮鞭在我的白衬衣上甩开一条一条的血痕。
连同着我的心一起死了。
接连着的这一个月,我都被关在这个散发着恶臭的房间里。
叫醒我的是皮鞭,抽晕我的也是。
我想过死,最后连同手脚都被沉重的钢绳锁住。
一日三餐都有人来喂食,都是些发臭发酸的饭菜。
用院长的话来说,就是吊着她一口气在,不能让她死。
直到一个月后下着暴雨的夜晚,我被学校的老师连拖带拽的扔出了寝室。
雨水打湿了我的衣衫,刺痛蔓延四肢百骸。
暴雨夜,该是学院锻炼跑步的日子了,每个人都不例外。
班主任拿着喇叭高声呼喊,让我们加快脚下的步伐,烟雨朦胧中,我似乎看到了不远处父母向我招手:“清韵,我的好孩子,你受苦了。”
“来,到爸爸妈妈这里来。”
我伸出手,忽然下体一股温热的暖流流出来,大脑的意识越来越弱。
砰的一身倒在地上。
“真是可怜啊,都怀孕了身上那么多伤痕。”
“是啊,看来豪门儿媳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身体仿佛被车碾过般的疼痛,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我缓缓睁开眼睛,纯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房间。
还好,不是那个另人恶心的地方。
“病人醒了,病人醒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瑾年一脸担忧的朝我走过来,仅仅捏住我的手放在鼻尖,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关切:“清韵,你好些了吗?”
我张张嘴,喉咙干涩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瑾年眼疾手快的给我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我。
我伸出手,一把将水杯摔倒地上,清晰的吐出一个字:“滚。”
楚瑾年捡起水杯从新给我倒了一杯:“清韵。”
他一脸真挚的望着我:“别闹了,跟我回家好吗。”
“你现在都怀孕了,医生说孩子差点没保住。”
你看,他从始至终还以为我在跟他玩闹。
我缓缓闭上眼睛,身体的疼痛已经让我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耳边沉默了片刻,楚瑾年的声音再次响起:“林月她这次做的是太过分了。”
“我回头就让她向你道歉,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要相互置气。”
呵呵,一家人?
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我把她当成家人,那她呢?
我冷静地看着楚瑾年:“楚瑾年,你当然可以这么想,因为你是最大的受益者。”
楚瑾年眉头紧张,一脸不悦。
我早就知道,他对我的耐心不会超过十分钟。
一阵沉默后,楚瑾年的手机提示音打破了沉默。
楚瑾年起身接电话:“喂,你好。”
轻柔地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你好,这里是法院送达系统,请问是楚瑾年楚先生吗?这里有一份你的起诉状需要你签收一下,稍后会有法院专线为您发送开庭传票及相关信息,你可以通过短信查收。”
我的心咯噔一跳,算算时间张律师到法院立案到排期开庭,也差不多快了。
果然,楚瑾年打开短息查收后一脸阴鸷。
“沈清韵,你真是无药可救!”
说罢他又嘲讽着勾了勾嘴角:“沈清韵,你现在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
“你以为还会有人愿意当接盘侠吗?”
“行,你要离婚,可以啊,我马上就让律师过来拟定离婚协议,你到时候可别回来求我!”
第4章 她死了
沈清韵和楚谨年离婚了,沈清韵净身出户。
郊区那套唯一父母留给她的房子也被法院查封了,还是她提醒楚谨年,还有法律途径可以解决欠款问题。
他派了保镖跟着女孩,他知道那个女孩一无所有,肚子里还怀着他的骨肉,一定会向他低头的。
因为他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有信心,而且那个女孩过去的二十年都一直在低头。
只是他不知道,那个女孩也有她的骄傲。
所以楚谨年没有从保镖嘴里得到沈清韵后悔的消息,而是得到了她的死讯。
保镖们跪在地上:“夫人跳江自杀了,夫人每天都会走一遍那座大桥,属下们没想到夫人会突然跳下去。”
跳江。
自杀。
楚谨年蓦然抬头,猛的起身,身体却似被掏空般的头晕目眩。
他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她怎么可能跳江呢?
她还怀着他们的孩子啊。
她以前不就一直说想和他有个孩子吗?
他还在等她低头回来不是吗?
自杀,是什么意思?
楚谨年脸色煞白,颤抖着手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横扫在地上,嘶吼:“你们怎么在看人的!”
“我不是让你们死死跟着她吗!”
保镖们皆是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给我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搜救的船队换了一批又一批,接连一个星期,遍及江水上下游每个地方,时间越越往后,生还的几率越渺茫。
他发疯似的守在江边,等待着每个消息,眼眶布满红血丝,直到晕倒。
……
“谨年,我就是喜欢你。”
“我长大以后一定会嫁给你!我还要给你生很多很多孩子!”
“谨年,你干嘛不理我呀。”
“我不喜欢林月,她整天粘着你。”
“你可不可以和林月保持距离,那样我会吃醋的。”
“楚谨年,喜欢你好累。”
“楚谨年,再见。”
楚谨年伸手胡乱试图抓住那双手,从梦中惊醒,身边人却变成了林月。
“哥,你……”林月话音未落,就被猛然起身的楚谨年撞开。
“她呢?找到她了吗?”
林月眼里的怨毒溢出眉梢:“她已经死了。”
楚谨年怒吼:“滚。”
“你给我滚。”
林月眼含泪水,肩膀抖动间,面容梨花带雨:“哥哥,她不在了,不是还有我吗?”
楚谨年却是疯了一般跑向病房外:“不,她就是她。”
“你永远替代不了她。”
“她不会离开我的。”
所有人都告诉他沈清韵死了,尸体也许被冲到下游某个地方了,也许被江里的鱼类腐食。
他不相信。
就像他从来不信沈清韵会离开他一样。
那个女孩从小就像个跟屁虫似的粘着他,怎么都甩不掉,现在怎么就不在身边了呢?
死亡,是什么意思?
死生不复相见吗?
第5章 精神疾病
沈清韵跳江自杀的第一个月,江边总是有个男人发疯似的在那里徘徊。
他逢人就问:“看到我妻子了吗?”
“她经常在江边散步的,她很漂亮,她还怀着孩子。”
可是路过的人皆是摇头。
楚谨年没有和沈清韵离婚,他拿给沈清韵的离婚证是假的,他只是习惯了高高在上。
他只是想让沈清韵乖乖向他低头。
可是没离婚又有什么意义呢?
沈清韵已经死了,他不是离异,却是丧偶。
……
他开始把自己关在他们的婚房里,婚房的床头柜上还摆放着他们的婚纱照,沈清韵曾说要每天醒来都看到他们的合照。
他喜欢用酒精麻痹自己。
那样浑浑噩噩的时候,就好像看得见沈清韵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厚着脸皮跟他说:
“楚谨年,我就是喜欢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清韵不对他说喜欢了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清韵说要离开他呢?
楚谨年想不起来,他盯着她的化妆台,一拳砸碎了那面镜子。
血顺着拳头流了下来,镜子里似乎反射出无数个她。
“清韵,你去哪里了?”
“你不是说会爱我一辈子吗?”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是他听林月的话,把她送进贤妻学校的时候。
可是那时候沈清韵真的话很多,她整天缠着他,他觉得她像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他工作也需要去应酬,总会有女人围绕在他身边。
她应该懂事贤惠些,所以才会听林月的话把她送进去的。
就因为没有和她商量,所以她生气了吗?
生气了就可以抛下他吗?
……
沈清韵离开的第二个月,楚谨年开始到底寻找和她相关的东西,他去了她在郊区暂住过的一段时间的房子。
推开门都是她生活过的痕迹。
客厅里那架纯白色的钢琴,他记得小时候沈清韵练琴经常拉着他听。
她弹钢琴的时候真的很美,像坠落凡间的仙子。
可是后来她受伤了,就不弹琴了。
沈清韵为什么受伤呢?
是因为她和林月玩耍时,不慎摔下了楼梯,导致右手骨折。
楚谨年喃喃自语:“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不喜欢她吗?”
他环顾客厅,在茶几上看到了扎眼的一堆药瓶。
她生病了?
她没告诉他。
楚谨年颤抖着抓起一旁的说明书,全是治疗精神疾病,缓解抑郁的药品。
“不……”
他喃喃自语:“她怎么可能患精神疾病呢?”
他心里猜到了什么,可他不敢相信。
那次去贤妻学校接她的时候,她就不对劲了。
胸腔里似乎有一股鲜血在往外漫延。
楚谨年跌跌撞撞的冲出房间:“去查一查,夫人前段时间接触过的人。”
第6章 后悔已晚
戴着金丝眼眶的中年男人审视着他:“你是沈小姐的丈夫?”
楚谨年没有回答,只是蹙眉:“她什么时候来看过病?”
心理医生摇摇头:“有一段时间了。”
他看着眼前的病例,心中却翻江倒海。
“什么叫做有严重的焦虑、抑郁和适应障碍。”
心理医生愣了愣:“你不知道?”
他忘了自己是如何从心理医生的诊所走出来的,只觉得浑身的骨髓都在疼痛。
心理医生那句“从沈小姐的心理测试看来,她似乎受到过严重的虐待。”的话像是一把利剑,刺穿了他的胸腔。
楚谨年喃喃重复,不敢置信,眼里透出嗜血的光芒。
林月赶到贤妻学校的时候,楚谨年手中捏着地上的铁链已经崩溃到哽咽。
贤妻学校的班主任看到林月赶到,瑟瑟发抖的向她投去求救的目光。
林月强装镇定:“哥?你怎么来了。”
楚谨年闻声望去,眼里闪着寒光,林月背后一凉,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哥,我们回去吧,这里太闷了。”
“是你,你故意的。是吗?”楚谨年一字一顿。
林月笑了笑:“哥,你说什么呀,我不懂。”
“呵,不懂。”楚谨年扯了扯领带:“那你就留在这里,等你懂了再说。”
林月霎时脸色苍白,楚谨年起身朝助理投过一个眼神,助理心领神会地附在贤妻学校班主任的耳边轻声几句。
班主任脸色大变,惊恐万分。
只是片刻便明白了形势。
密室传来林月的哭喊声:“哥!你凭什么为了那个死女人这么对我。”
“她是自作自受,她活该去死。”
“要不是有婚约,她根本配不上你。”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
楚谨年冷漠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对她的叫声充耳不闻:
“你以为你是谁?”
“你对我来说,只是能引起她注意的工具而已。”
“谁允许你碰她了!”
林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我不信,哥,你不喜欢我吗?”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陪我去看病,为什么要对我好!”
楚谨年望向远方,眼神飘渺:“因为,我喜欢看她吃醋。”
“我喜欢看她在意我的样子。”
林月一怔,歇斯底里。
楚谨年却不理会,径直走出房间。
13.
那天之后,人人都知道楚谨年偏爱同一类型的女人。
他的身边莺莺燕燕都像极了那个死去的妻子。
只有他知道,她们虽像她,但却不是她。
他知道他好像错了,他把那个最爱他的女孩弄丢了,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毕竟,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待。
一年后,林月离校后疯了。
紧接着警方查封了贤妻学校,该学校涉嫌非法拘禁、虐待等相关刑事犯罪,涉案人员均被拘留。
那天正是七夕。
以往的每一年七夕,沈清韵都会向他撒娇讨要礼物。
楚谨年站在诺大的落地窗旁,看着街上或是相拥或是牵手的情侣,心里兀然疼痛。
她要是还在就好了。
楚谨年觉得自己快要被回忆折磨疯了。
在这个家里,每一处都有沈清韵生活的痕迹。
甚至他二十几年的人生。
要是时间可以重来就好了,那样,他还可以再选择一次。
他想告诉沈清韵,他好爱好爱好爱她。
他终于失去了所有的骄傲。
楚谨年喜欢在家里喝酒,那样醉酒后他看到的家都有她的影子。
可等到清醒时空无一人他又会砸碎所有家具。
楚母对这些事深恶痛绝:“你既然爱她,过去的二十几年就不应该那样去伤害她。”
“她嫁给你以后受了很多苦,我也是凶手之一。”
可楚谨年只悲恸着说后悔。
两年后的某天,楚谨年在法国街头出差,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记忆涌进脑海:
“谨年,你陪我去法国好不好?”
“要是能生活在那样浪漫的城市,一定很幸福。”
楚谨年颤抖着嘴唇:“清韵?”
“清韵,是你吗?”
“我就知道你没有死,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活着。”
“我好想你。”
楚瑾年不顾一切向女孩扑过去,却被她身边的保镖死死拦住。
他知道那个女孩一定是沈清韵,可是他却接近不了她。
搂着女孩盗金发碧眼外国男人疑惑地问:“宝贝,那个中国男人似乎认识你?”
沈清韵浅浅地笑了笑,摇头:“我不认识他。”
“看他的样子好像精神不太正常,还是把他送进警察局吧。”
外国男人勾了勾嘴角,摆摆手示意手下将楚谨年拖走,搂着沈清韵离去。
沈清韵回眸,清冷的眼神对上了楚谨年炽热的眼眸。
让她想起两年前那些地狱般的日子,没想到最后是楚母找上了她。
“清韵,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妈,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永远离开。”
跳江自杀,不过只是她远离楚谨年的借口罢了。
那之后,她便在楚母的安排下改名换姓出国。
至于那个孩子,他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而过去那个沈清韵,已经死了。
现在的她,要去过她自己的人生了。
楚谨年看着那道相互依偎着离去的身影,他知道,曾经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