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宋世雄下班回家,刚到走廊,就闻到家里有一股刺鼻的煤气味道,家门紧锁。
“不好!”宋世雄大声喊着妻子钟瑞的名字。
没有回应,他只好一边呼喊一边砸门。
好不容易砸开门,发现钟瑞在厨房边的行军床一动不动,应该是煤气中毒了。
他冲过去不停摇妻子身体,才发现她整个人都僵硬了。
宋世雄的泪水顿时忍不住落下,拼尽全力抱着妻子送往医院……
01.1995年,宋世雄参加美国“名人堂颁奖宴会”,荣获“1995最佳国际广播电视体育主持人奖”。
克林顿专门给他写了贺信,由基辛格为他颁奖。
他说这是此生难忘的场景。
而在人前风光无限的宋世雄,背后却也有泪水,只是这些泪水,他和妻子一起默默咽下,从未对远在他乡的儿女诉说。
但是在宋世雄的心里,这辈子很知足,因为有钟瑞这个好妻子。
回忆往昔,他说自己从未想过,还能成为播音员。
因为一代“名嘴”5岁以前不会说话。
宋世雄出生在河北省乐亭县,一个相当贫困且偏远的农村。小时候日子过得苦,一年四季都吃高粱米粥,吃得宋世雄想吐了。
一天,他趁母亲不注意,把高粱米粥倒进鸡窝里,然后又撒谎说自己没吃饱,让母亲去煮点面条。
但家里没有面条,他没能如愿,而且谎言也被识破,挨了一顿打。
当然打他不是因为想吃面条,而是因为他撒谎。
这个小小的经历,一直让宋世雄记在心里,道德品格,成为他一生坚守的原则。
不过一个巨大的烦恼,却如乌云一样,笼罩在他们家里。宋世雄已经5岁了,还不会说话,上街买东西,只能用手比划,别人跟他说话只能点头摇头。
爸妈吓坏了,以为他是个哑巴。
赶紧带到医院里做检查,结果什么问题也没检查出来。
医生也纳闷了:“这孩子没问题呀……”父母面面相觑,接着又带他辗转去往几家医院检查,也是一样的结果。
没办法,只好回家,听天由命。
02.突然有一天,正在忙碌家务的母亲听到有人喊了一句“妈妈”,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宋世雄,只见他张开嘴巴,又喊了一句。
这可把母亲给高兴坏了,大叫:“快来呀,儿子说话了,儿子叫我了!”
虽然5岁才说话,但一点也不影响语言功能。甚至,他还慢慢喜欢上了语言艺术,经常听相声、广播。
他喜欢踢球。有一次,和小伙伴在球场踢球,听到学校广播传来播音员转播足球比赛实况,播音员滔滔不绝地呐喊和描绘,仿佛让他身临其境。
小伙伴们也不踢球了,全都停下来听广播。
那次之后,宋世雄真正爱上了播音,尤其是体育赛事的播音员。
可是,做体育解说哪有那么容易?
除了脑子要灵活,口才要好,关键还要对体育知识了如指掌,能写稿、会看球,还要有自己的风格,每一幕都能用语言精准地表达。
于是宋世雄便开始每天练习,直到自己的语速越来越快,和小伙伴们说话也开启加速模式。
小伙伴们听到他说话都愣了:“宋世雄,你是想把你5岁以前的话都补回来吗?”
除了练口才,还狂补体育知识,那段时间,他和父母抢电视,每天都看体育赛事,经常在放学后拉着小伙伴踢球。
15岁,他偷偷溜进比赛现场,塞给主席台一位解说员一封信。
这位解说员,就是宋世雄第一次在广播里听到的那位解说员,他叫张之,在业内是“祖师爷”级别的人物。
没想到,几天之后张之还真的回信了。
宋世雄兴奋到一晚上没睡,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这封信……
从那以后,著名解说员张之,就成了宋世雄的老师。
03.在张之的指导下,宋世雄的专业能力不断提高,直到有一天,张之告诉宋世雄“你有机会进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了……”
1960年,宋世雄记得很清楚,他去央广的那天,春暖花开,阳光明媚。他被分去当编辑,他知道,要想坐在话筒前当解说员,未来的道路还很长。
努力没有白费,两年后,宋世雄终于在第26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担任女队的解说,名震全国。
这个时候,身边的钟瑞,向宋世雄投来倾慕的目光。
钟瑞也是和宋世雄一起进入央广的,比他小两岁,但她没有张之这样的好老师,所以起点稍微低了一些。
但她却成了宋世雄的“指导老师”。
因为刚进去,宋世雄是编辑,钟瑞是播音员,宋世雄听到钟瑞侃侃而谈的标准流利解说,就忍不住去请教。
钟瑞不吝赐教,教宋世雄一些播音的诀窍。
久而久之,宋世雄对第二位“老师”萌生了爱意。
让宋世雄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有一次他们一起去看篮球赛,宋世雄在一旁解说,而钟瑞就在旁边记录,现场“指导”宋世雄。
那天宋世雄竟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钟瑞 以后是我媳妇多好,她就可以“指导”我一辈子了。
这个想法并不冒犯,两人正值芳华,又是同一个专业,有很多共同话题,最主要的,是钟瑞对宋世雄也有好感。
宋世雄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勇敢踏出了第一步。
首次表白很顺利,钟瑞答应了宋世雄,两人开始交往。
很快家长就知道了他们在交往,这个时候,宋世雄心里顿时没底了,因为钟瑞的父亲是很有名气的口腔专家,而母亲又是大家闺秀。
宋世雄没什么学历,唯一拿得出手的解说播音,在那个年代也不是主流,关键长得也一般。
怎么看,自己都配不上出身名门,端庄大方的钟瑞。
不过,宋世雄暗暗鼓励自己,不管别人看不看得上我,最起码,家长还是要见的。
04.宋世雄找到钟瑞,征求她的意见:“在哪儿见面比较好呢?”钟瑞想了一会:“戏院。”
为什么选择去戏院见面呢?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钟瑞的父母都喜欢看京戏,同时宋世雄也喜欢,而且小时候跟着母亲去西单看戏时,总会回家学一两句,学得有模有样。
对很多京戏片段,他都了如指掌。
这样一来,他们就有共同话题了,投其所好。宋世雄一拍大腿,行,就这么定了。坚定的眼神,像是要上战场一样。
那天,宋世雄无比紧张,时时刻刻都观察着钟瑞父母的表情,心里七上八下的,只记得台上唱的是《柳荫记》,唱得好不好,全然忘了。
不过看完戏后,宋世雄还没来得及秀一波,钟瑞父母就对他说了一句:“小宋,我同意你们交往看看。”宋世雄开心地跳起来。
但是仅仅只是“交往看看”,证明后续的考验更多,于是从那以后,钟瑞就常往她家跑,每次都带个礼物,一到钟瑞家也不闲着,要么就是生个炉子,要么就是打扫卫生。
就连搬煤这种事,宋世雄都是抢着干。
这股子勤快劲,可把钟瑞爸妈哄得开心极了,终于首肯。
此时他们的感情也发展正好,于是在1965年11月份,宋世雄和钟瑞结婚了。
钟瑞成为宋世雄的贤内助,在事业上默默支持他,之后他开始主持各种体育赛事,都离不开钟瑞的帮忙。
几年时间,钟瑞陆续生下一儿一女。
但她又放不下工作,只能一边带孩子一边工作,不过即使再艰难,钟瑞也没有在宋世雄面前抱怨过。
因为宋世雄主持每一场赛事,都很重要。
在外面忙碌的宋世雄,对妻子钟瑞的艰辛并不知情。
05.直到有一天晚上,宋世雄回家,发现煤气泄漏,钟瑞中毒!宋世雄拼命抱着钟瑞赶到医院,这才让妻子捡回一条命。
钟瑞足足昏迷了四天四夜,在这4天时间里,宋世雄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每天都在默默祈祷。
好在钟瑞醒了。
但是这次中毒,让钟瑞身体受到很大的影响,语言功能几乎丧失。那段时间,宋世雄只好请假,专门在家照顾钟瑞,喂饭给她吃,教她说话。
钟瑞的身体才一点点恢复。
从这以后,宋世雄不管多忙,总会抽出时间来关心一下家里,夫妻俩经历了生死,感情也更加坚定。
70年代中期,时代动荡,宋世雄也被波及。
他被扣上了一顶“帽子”,每天都在惊惶中度过,钟瑞在背后支撑着她,给了无尽的勇气,让宋世雄撑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在这段时间,他也没有放弃最热爱的解说播音。
终于到了80年代,宋世雄重新登上他最爱的解说宝座,开始担任女排比赛。宋世雄记得很清楚,那天他很兴奋,当中国女排赢下比赛时,他激动到扯着嗓子喊“我们赢了!”
全国为之振奋!
宋世雄每天都忙着写稿,忙着准备材料,忙得不亦乐乎,但家里的情况也同样会牵挂。
那时,他和妻子还是书信来往。
他常说“家书抵万金”,因为家里都是靠钟瑞一个人撑着,很不容易,他唯有不停努力,才对得起家里的妻儿。
06.后来到了90年代,宋世雄的工作渐渐稳定下来,但工作还是一样忙碌,有时身体忙出了问题。
有一次,他去检查,发现自己患上了甲亢。
钟瑞很担心,就天天给他熬鱼汤,送到宋世雄单位,但是又怕打扰他工作,就等在门口。
等宋世雄一出门,钟瑞就打开盖子,让宋世雄赶紧趁热喝。
看着路上人来人往,宋世雄很难为情:“还是回家喝吧……”但是,钟瑞坚持要宋世雄喝完,他只好乖乖喝完。
那时他面子薄,晚年回想起来,那是幸福啊,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
有了妻子的支持,加上多年的努力,让宋世雄事业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90年代中期,被评为“最佳国际广播电视体育节目主持人”,他也是首位获得这个荣誉的中国人。
从那以后,众人皆知宋世雄。
谈到他就会想起中国体育赛事,走过的沧桑岁月。
宋世雄是中国体育历史的见证者,同时也是贡献者。
2000年,宋世雄从岗位上退下来,他对妻子说:“我终于有时间陪你逛街了。”钟瑞笑了:“你看看我,头发都白了,还逛街?逛菜市场吧。”
从那以后,宋世雄就像个普通的老头一样,经常出现在菜市场、公园里,偶尔在家搞搞卫生,出门也会牵手钟瑞,画面十分温暖。
但是因为他肘关节不好,有时候菜买得多了,也沉,拎着特别辛苦,于是在2017年的时候,宋世雄买了一辆自行车,但毕竟已经79岁了,钟瑞还是很担心,就不让他骑车。
可老头倔,非要骑,钟瑞只好把钥匙给藏起来,他开不了锁,只好走路去菜市场。
07.别人看钟瑞和宋世雄,都是两个人外出,很少看到他们儿女。就会好奇地问一问,宋世雄说,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生活。
女儿晓梅,其实也走上父母的这条道路,成为一名电视主持人,儿子晓辉从清华大学毕业之后,就去了国外。
他们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都是最忙的时候,没时间经常陪在老两口身边。
不过,宋世雄和钟瑞也不想耽误孩子们的工作,每次打电话,总是叮嘱他们好好工作,家里不用担心,一切都很好。
所以到了晚年,儿女都不在身边,但宋世雄对此也没有怨言。别人总会对晓辉说:“有时间多回家陪陪爸妈”,但是宋世雄就会严厉斥责儿子:“你这个年纪要奋斗事业,怎么能和我们老头老太太待在一块呢?”
57年的坎坷岁月,都是两口子一起坚持走下去的。
相濡以沫,相守相依。
就像他们经常听的那首歌一样,他们很喜欢听《牵手》这首歌,闲暇时便会放来听。
每次听着听着,钟瑞总会掉眼泪。
宋世雄轻轻拍拍钟瑞的肩膀:“不要哭了,我们不都过来了吗?”
没错,一切都过来了。
就像那句台词一样,别回头,往前看,一定要往前看。
历史的车轮一定会滚滚向前,在历史的洪流中,我们都不能左右命运,但是我们可以选择珍惜、陪伴、努力和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