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声字:何以占到了汉字的八成还多?这样的格局形成于何时?

愚鲁说文化 2024-04-04 06:41:08

应当说,不是象形结构有多大的不好,而是形声结构的效率实在太高了——而这种高效率的特质,恰恰符合大一统之后,用字人群扩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大势。

我们今天的汉字,形声字占了绝大的比例,而奠定了甲骨文、金文的基本结构的象形字,“汉字之母”,反倒是不多了——徒剩一些一望而知、丝毫不用费脑筋的象形,日、月、井、田之属——仅此不多的一些,还和它们的古字形几乎一样。何至于此?这样的格局形成于何时?大约自秦统一天下而诏令书同文之时,已是这样。据朱骏声先生的统计,小篆中的形声字即已超过了82%还多(也有人说,统计多了,其一部分是转注字或假借字)。

——即在《说文》的9353个字头中,形声达到了7697个。此一格局持续至今。

诸事一统,于斯最盛。

还是那个问题:“何至于此?”换言之,象形字她老人家,究竟差在哪儿了?应当说,不是象形结构有多大的不好,而是形声结构的效率实在太高了——而这种高效率的特质,恰恰符合大一统之后,用字人群扩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大势。即此,形声字究竟是怎么个高效法?不妨直接举例,如“齿”,它在古早之时是象形,画成了张大的口(下图一、二)——问题是,若脱离了上下文或没有足够的上下文可用,这个齿字很容易认得准吗?不会混淆吗?

图一:齿字本是象形字

图二:“齿”诸古字

——形声的方案明显更好,小篆给加上了表音的“止”,绘声绘色,以别它字。

“齿”的沿革:逐渐被加上了声符“止”

至此,什么叫高效率?合齿字而言之,厥为:既符合那个时代绝大多数人“齿”、“止”的发音,是为好读;又符合口齿之形的核心特征,是为好认;且较之写作一团的古字形,新形显而分成义部、声部两部分去写,是为好写。但,还是那话,不是象形结构有什么不好,只是时代变了——过去写出来,巫史、商王、宠臣等有限的几个熟人认识就行,但此刻变成了天底下的官吏都要好读、好认、好写,以管理空前辽阔的国土、空前众多的人口……

——当然,与小篆几乎同时的隶书,效率更高,但背后的历史推动力是无二致的。

商鞅方升:早在秦始皇之前一百多年,但其字体已明显见得到后世秦篆(乃至秦隶)的影子。

还须说回“齿”,还有:如它这样“由象形转形声”的例子太多太多了——“龙”也是,“凤”也是,皆是从甲骨金文阶段的“龙凤之形”变成了“从童省之声”、“从风声”;“星”也是,变成了“从生之声”……还记得本文开头的疑问吗?问:象形字如何就逐渐不流行了呢?以此“齿”、“龙”、“凤”、“星”观之,大约是:其实不是她象形法消失了,而是被逐渐吸收进了更高效的形声法之中……

“星”字沿革:也是由象形转形声

综上,好读、好认、好写三项,此主要就形声结构最能适应于历史大势而言;而从纯文字学的角度来说,则形声结构只需画出形的大概,辅以声部——便足以区别于它字,大大简化了造字工程,扩大了造字量,乃至于随时应付得来造新字的需求……最后啰嗦一句,若仍然以象形为主造字呢?别的不说,仅一部《元素周期表》便不知要费去多少周折、多少力量。

——要之:“绘声绘色。”汉字者,绘声绘色,声中有色,色中有声,妙不尽言。

写于回乡火车上

2024年4月2日星期二

【主要参考文献】许慎等《说文解字》,郭璞等《尔雅》,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说文六书爻列》,姜亮夫《古文字学》,中国文字博物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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