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拐到怡香院时才十岁。
老鸨捏着我的下巴喜笑颜开,
「这模样脱俗,必将成为我怡香院的摇钱树。」
所以成年后,我就被推出去开了苞。
那一晚,我被拖回来时奄奄一息。
后来,我用一条白绫悬挂于房梁之上,不过死的却是当初迫害我的老鸨。
1
药劲过后我猛地睁开眼,眼前是一个黑暗潮湿狭小的房间。
不时身边有老鼠吱吱作响,我害怕极了大声叫喊着。没过一会,一群穿红戴绿的姐姐们簇拥着一位满头珠钗作打扮的妇人走来。
「这一批妮子就属她最标致,好好调教,绝对是下一个花魁。」
一旁看守的壮汉谄媚的说笑着。
我茫然地抬起头,却被一把捏住了脸左右打量着。
妇人的翡翠玉戒指咯在我脸上生疼,可我又忍不住低头去瞧这样我见都没见过的宝贝。
「是块好料子。」
直到我的脸被掐红,她才慢悠悠的松开了手说着。
也就是此时我才明白,我被卖了。
眼前的妇人是这家怡香院的老鸨,人称,桂姐。
反应过来的瞬间,我尖叫着哭天喊娘,誓死不从。可脸上却被赏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你以为你怎么来的,就是被你那个赌鬼爹卖给我的,少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的思绪渐渐回笼。
确实,我那个赌鬼老爹害死了娘,又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挥霍在赌场上。
怎会今日好心的给我做一桌鸡鸭肉。
原来,一切都是个圈套。
我冷冷的出声,
「我被……卖了多少钱。」
「三十两银子。」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虽是十岁的年纪,但我内心早已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我无助的抱着双膝不哭不闹,但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一切。
「月酒,以后你就负责调教她吧。」
「入了我怡香院就得学乖,学会伺候。我这里可不养闲人。」
2
月酒曾经是这里的头牌,可是被小人嫉妒毒哑了嗓子。
本该被赶出去,可偏偏许多客人当她是解语花。
因为不会泄露秘密而又能放松吐露秘密。
她将我从地下大牢带上去,我才知道原来京城中最出名的怡香院地下居然有着这么大一座牢笼。
专门训练那些不听话的姑娘。
是生是死,全看表现。
临走时,月酒姐姐指着躺在地上腐烂的尸体,眉眼间都是担心。
我明白她的意思,是劝解。
让我不要落得如此下场。
很快,我将茶艺琴技都练的出彩,可偏偏有一项磨人的功夫我死活不肯学。
月酒也难为情的捧着一本春宫图一页一页教给我看。
我却一把打翻正好落在了桂姐的脚边,她俯下身露出胸前一片春光,白花花的肉刺的人眼睛晕。她怒极反笑的拿着书走到我面前。
「这关难过我知道,可是你若是不用心学,那吃苦的就是月酒这个老师了。」
桂姐冰冷的警告我听的很清楚,偏头看向月酒时,她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我不忍心。
又咬了咬牙从桂姐手中接过那本书。
很快,我的初潮就来了。
这意味着我可以挂牌正式接客了。
桂姐为了给我造出名动京城的噱头,这几天逼着我少吃节食,只为了身材更加纤细轻盈。
她要将我放在鼓中亮相,为我仿造当年赵飞燕之势。
3
半夜,我肚子饿的咕咕作响,悄摸来到小厨房时,却看到一道黑影正躲在灶台下偷吃。
「谁!」
黑影听到响动急忙起身却撞到了头,然后狼狈的爬着出了灶台。
我被他笨拙的样子弄笑了。
他仰起头看我时,一双眼睛亮亮的,如天上星。
「巧瑟姑娘别出声,是我。」
我认出来了,是那个总躲在帷帐后面偷看我弹琴的马夫小台子。
他知道我来厨房的意图。
就将手里的白饼掰了一半吹了吹上面的灰递给我。
我和他并肩靠在灶台前,望着天上的繁星,啃着手中不知滋味的白饼。
这是来怡香院这么久,我第一次感到内心的平静。
「以后你饿了,就来找我,我给你留一个饼。」
这句话成了我和他之前的秘密。
渐渐的我和小台子的联络多了起来,他会给我私藏好吃的点心,我也会在无人处为他抚琴。
眼中满是藏不住的少年情意。
可是很快,我的鼓中舞名动天下,叫卖我初夜这天,我像个木偶人一样被推上高台。看着底下争先恐后的客人们扬着手中的银票,为我豪掷千金。
他们满眼欲望的盯着我,彷佛我此刻已经浑身赤裸。
我害怕的抖着腿,却被桂姐在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掐了一下,她压低声线说,
「今晚敢砸了老娘的招牌就送你去乱葬岗过夜。」
我的目光扫过场下,却在角落看到失魂落魄的小台子,他躲在暗处为我流泪。
我的内心一阵悲凉。
这就是我的命吧。
最终,有名望的人太多了。
桂姐谁都不想得罪,于是最后选中两位客人,由出价高低决定品尝我的顺序。
入夜,我被轿子送进府邸时被蒙住了眼睛。
等掀开后,我才看清一位太老爷正直勾勾的看着我。
「小美人,我等你好久了。」
4
他们将我手脚用白布绑住,然后吊在高处,对面是一排美丽刑具。
在我痛苦的嚎叫中结束了噩梦般的第一次。
我被放下落地时,整个人浑身抽搐,嘴角无意识的流着口水。
像一个破损的瓷娃娃。
忽然,面前被一道阴影笼罩,男人俯下身舔舐着我的脸,粘稠的口水让我非常不适。
他带着面具津津有味的看着我。我被吓的在地上打滚。
身上被鞭子抽打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有几处隐隐可见骨头。
男人挥了挥手,一旁的小厮将我扔进浴池。
很快,血水蔓延开来。
我被打捞上来时,男人绕到床尾握着我的双足,正饶有兴趣的在足中画梅。
太老爷穿着白衫披头散发的走来时,我正被足心传来的搔痒笑个不停。
「怀忠,你又在作画了。」
这时我才明白,今天是一场父子局。
……
天色微亮,我被轿子送回了怡香院,离开前我垂泪扯下了纱巾,看到门牌上写着——高府。
是府尹大人,地方父母官的高怀忠父子俩。
我努力克制自己,不停咬着胳膊逼迫自己不去回想,可他恐怖如斯的笑声就在耳边回荡。
身下一股暖流,我被吓的尿失禁了。
人是被抬着进了怡香院,我万念俱灰的躺在床上。
桂姐来时,亲自喂我喝下避子汤,我嘴也不张的任由他们摆布。
最好死了才好。
我心中这样想着。
她见我不识抬举,刚扬起手,月酒姐姐就跪了下来为我求情。
我将目光移向桂姐,坚定又倔强。她见我浑身伤痕也不好与我计较,只得作罢出去了。
月酒姐姐心疼的为我擦着药,我感受到她的眼泪都滴落在我的后背,冰冰凉凉的。
虽不能言语,但她离开时在纸上还是为我写下:
「要好好活着。」
晚上,我打开窗户任由秋风吹进来,灌进了我孱弱身体。
小台子就是在此时敲响了我的房门,他怀中带着各种药全部一股脑塞给我。
我背过身却无颜见他。
他猩红着双眼,努力克制住情绪,
「疼吗。」
一句疼吗,我的眼珠就如同断线的珍珠一样掉落。
「等我攒够了钱,我替你赎身,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期盼着点头。
从那天我心中种下了一个美梦,身子也开始渐好。
可下一秒我才明白什么是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