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上市庆功宴上,有人送给老公个仿生机器人。
跟他的白月光一模一样。
老公兴奋痴迷,还警告我不许吃一个机器人的醋。
我一句不满的话还未出口,便被他揪住,狠扇了好几个巴掌。
随即,老公薛瑾文却紧紧护着机器人,神情紧张。
机器人的反应和生前的宋时薇几乎一模一样,害怕、颤抖,还有像小猫一样的娇弱声音。
薛瑾文一见此状,面露恼怒,扯过我来,又是几记响亮的耳光。
众目睽睽,我受尽羞辱,旁人的神色里,也尽是幸灾乐祸的嘲讽。
“宋多余,薛太太的位置已经是你的了,你还想怎样?”
“现在,我只是想要个酷似她的机器人陪伴在左右,缅怀一下过去,难道连这你也要干涉吗?”
旁边送礼的人也在劝慰我。
“薛太太,机器人只是外表和行为举止酷似宋时薇小姐而已。”
“她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威胁的。”
我捂着生疼的左脸,冷冷看着薛瑾文。
“和我离婚,不就没人干涉你了吗?”
薛瑾文凝视了我片刻,然后露出了一抹轻蔑的微笑。
“行,我同意。”
“是你坚持要离婚的,以后别哭着求我复合!”
薛瑾文牵着“宋时薇”的手,举起酒杯继续与其他宾客交谈。
当他们经过我时,“宋时薇”向我投来一个得意的眼神。
我扯了扯嘴角,模仿得真像,难怪薛瑾文爱不释手。
以前,宋时薇以各种借口将薛瑾文从我身边拉走时,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那时的我,常常独自在角落里黯然神伤。
但现在的我,却感到一种释然。
我独自一人回到了薛家,拿着行李箱开始整理个人物品。
结婚五年,我的全部家当却只装满了两个行李箱。
整理完毕后,我打开了保险箱,拿出了婆婆传给我的手镯。
结婚那天,除了我之外,就数婆婆最开心。
她将手镯戴在我手上时,薛瑾文还颇有微词。
“妈,这个手镯应该给薇薇的!”
然后,他转过头来看着我。
“宋多余,你不要觉得你赢了,我的心里,只有薇薇才配做我薛瑾文的妻子。”
“婚礼我不会给你,戒指你也别想要。”
尽管如此,我也只得默默点头,没有争辩。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对薛瑾文一如既往,他终将发现我对他的好。
可最终,我还是输给了“宋时薇。”
我将手镯放在了薛瑾文的书桌上,和管家告别后,走出了薛家的大门。
离开这座城市前,我回了趟宋家。
门刚一开,就瞧见“宋时薇”紧挨着妈妈,向她撒着娇。
“妈,我好想你。”
妈妈搂着“宋时薇”泪眼婆娑,爸爸也是泪光闪烁。
我扯了扯嘴角,早知道不来了。
薛瑾文瞥见我,他的目光立刻从心疼转为警惕。
“你来干嘛?”
爸妈听到这话,也把视线投向了我。
“多余,你怎么来了?”
接着,他们轻轻地将“宋时薇”护在身后,好像担心我会对她不利。
我叹了口气,止住了上前的脚步。
“我要去出去一段时间,和你们打声招呼。”
“还有。”
“我会和薛瑾文离婚。”
话落,我从包中拿出备份的离婚协议书,递给了薛瑾文。
“既然你在这里,就请签字吧,等我回来我们就去办理离婚手续。”
薛瑾文目光紧锁着我,却没有伸手接过的意思。
“妹妹,如果你觉得我的存在让你不自在,我可以走的。”
“宋时薇”焦急地看着我,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我继承了她的记忆,所以我对阿文和爸妈有着深厚的感情,就拜托阿文带我来这里。”
“但请你相信,我不会取代你的位置。”
听到这番似曾相识的言辞,我不禁冷笑一声。
“你闭嘴!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
“宋时薇”愣了下,随即转头看向他们,眼中泪光闪烁。
“啪!”
我又挨打了,不过这次出手的是妈妈。
“怎么和你姐姐说话的!”
爸爸也举起手,似乎想要再次教训我,我轻轻一闪,他的手挥了个空。
“当初死的怎么不是你!薇薇好不容易回来,你非要来破坏这团圆的气氛”,爸爸指着我,愤怒地斥责。
我的心一沉,这句话,他们终究是说出口了。
我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哽咽回应,“很快我就要死了,你们的愿望能实现了。”
我快步走到门口,朝薛瑾文喊话。
“签完字和我说,我好抢号,现在离婚号紧俏的很。”
“不用了,我们的结婚证是假的。”
薛瑾文低声道,“所以,没必要那么麻烦。”
我不由得愣住了,心中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几乎窒息。
五年前,宋时薇肾衰竭,爸妈和薛瑾文跪在我面前,恳求我为宋时薇捐肾。
但他们都清楚,我有严重的免疫系统疾病。
我茫然地凝视着他们,轻声说,“这一捐,我可能就永远醒不来了。”
妈妈仿佛没有听见,只是不停地低语,“多余,求你救救你姐姐吧。”
爸爸却冷漠地说,,“当年生你下来也是给你姐姐治白血病,你的生命是你姐姐给的。你应该要感谢她。”
薛瑾文则抬头望着我,眼神坚定,“无论你有什么条件,我都会尽力满足你。”
我苦笑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
“那你就答应我,娶我为妻。”
既然可能死在手术台上,能与自己深爱了十年的人结婚,也算是圆了一个梦想。
不到片刻,薛瑾文点头同意了。
薛瑾文信守承诺,次日就带我去领取了结婚证书。
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们的结婚证竟然是假的。
在“宋时薇”嘲弄的目光中,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宋宅。
候机时,我的主治医生秦戈给我发了条微信。
【宋小姐,你的病还是要住院治疗的,你有康复的可能,请不要放弃。】
我抬头望向窗外,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
还有继续治疗的意义吗?
【黎医生,我要去国外一段时间,等我回来再说吧。】
发完信息,我便关了手机,开始了我漫长的旅程。
我在兰国租栋小别墅。
每天我都会睡到自然醒,然后去附近的市集购买当天需要的东西,生活悠闲而随心。
在不需要考虑他人想法的日子里,感觉真是太自由了。
然而,这样的美好时光并未持续太久,我的病情复发了。
当我因为身体的剧痛而倒在集市上时,远远地看到秦戈急切地朝我奔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当地的医院里。
秦戈正趴在我的床边,他的右手轻轻地握着我的左手。
我小心翼翼地将手抽回,却不小心惊醒了秦戈。
“你醒了?”,秦戈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我向他点头示意,“是的,谢谢你。”
秦戈叹了口气,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走那么远,真是让人操心。”
我低下头,选择了沉默来回应他的话。
在我的坚持下,秦戈不得不同意帮我办理出院手续。
而他以暂时找不到住处和需要照顾我为由,搬进了我的住所。
从那以后,我就多了一个室友。
早上,秦戈总会准备好早餐再出门,直到晚上才回家。
等他回来时,又会买好菜带回家做饭。
就这样,我开始了饭来张口的生活。
今晚晚餐时,秦戈给我夹了块胡萝卜。
“多吃点,对身体有益。”
我勉强地咬了一口,“味道一般。”
秦戈摇头轻笑,“吃完胡萝卜,明天就带你去看极光。”
我愣了一下,他怎么知道我想看极光的?
他似乎猜到了我的疑惑,轻咳了一声,“咳,你之前提过。”
我皱着眉头回忆,我每次去看病都是言简意赅,不可能和他谈过这个话题。
但即将去看极光的兴奋盖过了我的疑问,我把胡萝卜吃完就冲进房间开始打包行李。
看日出是我长久以来的愿望,我和薛瑾文说过无数次,但每次都被他以冷漠的态度回绝。
他总是用一种淡漠的口吻质疑,“这有什么好看的?”
然而,他却乐此不疲地,陪宋时薇看了无数次。
甚至,在宋时薇离世那年,他丢下生病的我,带着她的骨灰,追光追了一个月。
出发前,极光向导说今晚极光可能会大爆发。
我的情绪立刻被这个消息点燃,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和秦戈聊着天。
“小鱼儿,你今天话有点多哦。”,他戏谑道,“难得看到你活泼的一面。”
自从秦戈成为我的室友后,他总是这样称呼我。
我稍微失神,今晚的我确实比平时话多了很多。
小时候,我就意识到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总是通过沉默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和薛瑾文住在一起后,他每天和我说的话,几乎不超过两句。
“我出门了。”
“我回家了。”
宋时薇去世后,薛瑾文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我,开始不和我说话。
他坚信,是我强迫他娶我,宋时薇受不了这个打击才选择了自杀。
但他并不知道,宋时薇一直和一个不能公开的男友保持着关系。
那个男人决定回归自己的家庭,宋时薇试图用自杀来挽留他。
最后因为抢救不及时,死了。
可妈妈却以死相逼,求我为宋时薇保守这个秘密,留给她最后一丝体面。
“到了!”,我的思绪被向导的声音打断。
秦戈牵着我的手走向最佳观看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期待的兴奋。
随着夜色加深,温度也随之降低,但寒冷并未减弱我们的热情。
我们裹紧了厚重的衣物,仰望着天空,等待着那一抹神秘的绿光。
“小鱼儿,看到极光你会许愿吗?”,秦戈边握着我的手帮我取暖,边问我。
我怔了怔,然后摇头,“我、没有什么愿望。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特别在意的事情了。”
他捏了捏我的脸颊,轻声笑道,“那、你帮我许个愿吧,许愿你回去接受治疗,然后健康地出院。”
我被他的话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哪有这样许愿的……”
“帮帮忙嘛,我的愿望清单太长了。”,秦戈朝我眨了眨眼,“回去给你做酸汤米线。”
我咽了咽口水,没出息地答应了。
话落,天际线开始泛起了微光,极光出现了。
极光的色彩开始变化,从淡绿到深绿,再到紫色和粉色的边缘,它们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动人的画卷。
我被这壮观的景象深深吸引,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言语。
秦戈轻声在我耳边说,“小鱼儿,闭上眼睛许愿。”
我顺从地闭上眼,双手合十,默默地重复着秦戈的愿望。
当我睁开眼睛时,眼前出现了一条像护身符一样的手链。
我疑惑地看着秦戈,他俯身将手链戴在我的手腕上,“愿你平安。”
感谢的话的话还卡在喉咙,我的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秦戈立刻注意到了我脸上的微妙表情,迅速将我抱起,快步走向车辆。
在我意识慢慢模糊之时,我感觉到秦戈的泪水落在我的脸颊上。
“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就当为了我,可以吗?”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秦戈双眼布满血丝,下巴上长出了胡茬,神情凝重地注视着我。
“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为了不让我再担心,你得跟我回国接受治疗!”
我虚弱地笑了笑,“好的,我答应你。”
第一次,我体会到了被人深切关怀的感觉。
为了不辜负他,我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秦戈露出了宽慰的笑容,“好,我这就去和医生讨论出院的事宜。”
“你把你的身份证发给我,我来订机票。”
我拿起手机,却不小心点开了朋友发给我一则新闻推送。
屏幕上突然显示出薛瑾文的脸,他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旁边坐着“宋时薇”。
“仿生机器人这个项目的发起人实际上是我,我投入了大约两个亿的资金。”
“当成品完成时,我感到非常满意,她、就像从未离开过我一样。”
“仿生机器人的意义,是让爱的力量有了具象化。”
“曾经失去的伴侣,不再只是记忆中的影子。”
我的心头一紧,那次发布会的一切都是薛瑾文精心策划的戏码。
他把我置于公众的目光之下,让我变成了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女人。
只是为了,为他自己的项目制造热度。
当被问及庆功宴的闹剧时,薛瑾文露出了一丝不悦。
“我太太有时候比较敏感,等她冷静下来,自然会明白我的用心。”
【余余,那么出色的老公,你可得看好了,好多人都在虎视眈眈呢。】
我看着朋友的微信,感到既无奈又好笑。
我的朋友们都非常羡慕我,觉得我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不仅家境好,还嫁给了薛瑾文。
然而,只有我自己明白,身处其中的真实感受,在家里被所有人忽略,甚至遭到嘲笑。
结婚后,又被自己的丈夫冷漠以对,只剩下一个薛太太的虚名。
每一年结婚纪念日,薛瑾文总会无影无踪,因为,那天同样是宋时薇的祭日。
他还在客厅里摆放了一幅巨大的照片,那是他请人合成的,他和宋时薇的婚纱照。
他每天会让管家播放宋时薇爱听的音乐,点上她喜欢的香薰。
尽管宋时薇已经离世,但我却感觉她的气息无处不在。
“何必为不珍惜你的人哭呢?”
秦戈拿走我手中的手机,拭去我眼角的泪珠。
“等我们回家之后,我会给你介绍一个很棒的男士,保证让你忘记这个渣男。”
我被他的话逗得笑了出来。
原来,身边有个愿意让你开心的人,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一晃,我回国已经三个月。
这期间,我在朋友圈发了一张手腕上缠着医院标识带的照片。
然而,我的父母和薛瑾文,他们的回应仅限于一个冷漠的“赞”。
没有一句询问,没有一丝关心。
偶尔,社交网络上会不经意间跳出“仿生机器人宋时薇”的名字。
偶尔,是薛瑾文陪伴她,出入餐厅,观看电影,重复着宋时薇生前最爱的日常。
偶尔,是我的爸妈,与她并肩漫步在街头,笑容满面,仿佛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快乐。
记者们时常会不经意间提及我的名字,探寻我的下落。
然而,从他们那不耐的眼神中,答案早已显而易见。
宋多余对于他们而言,是个多余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