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土匪是如何被剿灭的?

梅办法怎么办 2024-03-08 15: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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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的时候东北地广人稀,随着日俄向东北渗透,再加上关内人口爆炸,清政府便放开人口管制,允许关内汉人移民东北。

但是汉人进入东北之后,清政府的管理却跟不上,太平天国起义的时候,驻防东北的八旗又入关平叛,这就造成地方军政权力真空。

闯关东的汉人便成立武装,填补了清政府留下的权力真空。

这些汉人武装,要么是占山为王的土匪,要么是保护村子的保险队。

不过土匪和保险队的界限很模糊,可能今天土匪接受招安成了保险队,明天怀念起打家劫舍的放浪日子,又重新回到山里了。

不管怎么说吧,土匪和保险队都是民间武装,没有正规军的理想信念,一切以利益为原则,向哪边倒,要看哪边给的价码高。

由于东北的民间武装已成烈火燎原之势,以旧社会的组织程度,根本不可能完全剿灭,只能用招安抚慰的手段,达到相安无事的目的。

民国初年,保险队出身的张作霖做了东北王,觉得和土匪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便大规模招安土匪扩充兵力。等到“九一八事变”以后,张家在东北的统治崩溃,那些散兵游勇和土匪部队重归山林,到处打家劫舍。

最猖狂的时候,东北土匪近万股,拥有180万支枪。

面对土匪战争的汪洋大海,侵略东北的日本人也没办法,只能是继续招安,于是大量土匪做了伪军汉奸。

等到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这些土匪、伪军、汉奸又没人管了,重新活跃起来,并且接收了大量日本装备,实力非常强劲。

据东北局的数据统计,包括日本关东军残部在内的东北土匪,总共有25万人以上,东北有154个县,土匪就占了100多座,其中10万土匪和大部分匪占县城,都集中在接近苏联的北满地区。

因为日本统治东北的时候,关东军的势力伸不到北满,苏军在欧洲作战,也管不到远东。

黑龙江、牡丹江、合江、松江组成的北满地区,就成了三不管的土匪天堂。

东北老百姓说:“有钱的怕绑,有姑娘的怕抢,走路的怕劫,出门的怕攮”,每天过的提心吊胆。而土匪们却在唱:“当胡子,不发愁,进了租界住高楼。吃大菜,住妓馆,花钱好似江水流。枪就别在腰后头,真是神仙太自由。”

而就在这个时候,国共两党开始争夺东北,土匪做为东北的重要武装力量,成为国共两党的统战对象,准备和张作霖、日本一样招安土匪。

不同的是,国民党对土匪是纯招安,我党准备招安后进行改造,让土匪转型成人民军队。

不过那时候我党在东北没有群众基础,国民党又属于“正统”的中央政府,很多土匪便有了“先八路后中央”的想法,即先参加八路军,然后在战场上反水,给国军纳投名状,或者穿上八路军的衣服直接投国军。

不管怎么做,土匪在国军那边都有了加分项。

林彪在报告里说的很明白:

“老百姓说,八路军和中央军都是为老百姓的,彼此不要打好了。并认为国民党是中央,旧政权旧武装的人员皆纷纷找国民党接头,我军收编的旧武装,一到与敌接近时便叛变投敌。”

在这样的背景下,国民党的各种专员、主任带着委任状,发传单似的发给东北土匪首领,任命了33名正副总司令、32名军长、158名师长,军衔也是中将、上将等高级军衔。

曾经接受过我军改编的座山雕,就反水做了国军的中将支队司令,谢文东在我军混了一个月,也反水做了国军的上将集团军司令官。

截至到1945年底,仅在合江、松江、牡丹江等北满省份,土匪混入我军造成的叛变人数,便达到33700人,残害我军干部154人,甚至有些土匪猖狂到白天冲进机关单位开枪杀人。

所以在解放战争的时候,原先打家劫舍的武装土匪,已经转型成押宝国共的政治土匪。

剿匪,已是势在必行。

而剿匪也不再是以前的地方治安问题,是事关解放战争的政治问题。

2

东北剿匪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1945年12月开始的,因为进入东北半年,发现收编土匪不切实际,土匪也不愿意接受我军的收编改造,于是下定决心剿灭土匪。

东北局发出《关于目前东北的形势和部署的指示》:

“散在各地之反动土匪,不仅为发动群众创造根据地之莫大障碍,且为顽敌之有力别动队,务需用尽一切办法迅速肃清之,以孤立顽军。”

由于土匪兵多枪多地盘大,所以这个时期的剿匪任务,其实类似于正规军作战,我军需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取胜,彻底把土匪打残打废。

于是东北局把能征善战的359旅,从南满调到北满,做为剿匪的主力部队。

刘转连旅长指挥部队以集中对集中、以主力对主力、以大炮对大炮,用半年的时间攻城略地摧营拔寨,和其他兄弟部队作战212次,俘虏土匪8万人,缴获长短枪2万支、机枪618挺、大炮52门、收复城镇118座。

我军刚出关的时候没多少武器,有些部队甚至是空手跑步出关,导致初期和国军争夺东北时吃了大亏。

现在经过剿灭土匪,不仅补充了兵力,还有了机枪大炮,得亏是林彪沉默寡言,要是换做陈赓,恐怕就要打电话了:

“刘转连,我恭喜你发财了。”

经过这个阶段的作战,我军基本恢复了对北满的控制,以及各大交通运输线路。

不过随着剿匪的初步胜利,我军的主力部队却遭遇重大挫败。

1946年5月,四平战役失败,我军大步向北满撤退。

那些被击溃的土匪觉得国共胜负已定,瞬间感觉“我又行了”,重新活跃起来进攻我军,很快就占领同江、东安、依兰等县城,依兰县委书记的妻子还被土匪强奸了,非常凄惨。

除此之外,我军的某些不坚定的干部也发生动摇,就在林彪率军北撤的时候,经东北土匪的勾搭,总部作战科的副科长携机密文件潜逃,叛变投敌。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那些被打散的土匪叫嚣,要和国军会师哈尔滨。

而撤退到北满的我军,根据地和土匪的地盘基本重合,那么要立足东北就必须立足北满,要立足北满就必须彻底剿灭土匪。这里说的剿灭,不是和以前一样打散,而是清理的干干净净,一个都不留。

于是从1946年6月起,东北开始第二阶段的剿匪。

因为北满剩余的土匪首领都集中在合江省,所以第二阶段的剿匪重点,便是在合江省剿灭土匪的“四大旗杆”——谢文东、李华堂、张雨新、孙荣久,此外还有姜鹏飞、座山雕。

1946年7月,东北局在哈尔滨开会,通过陈云起草的《关于形势与任务的决议》,命令各地抽调三分之一的部队和五分之三的干部,组成工作团,下乡发动群众,清剿土匪。

而在军事方面,林彪派贺晋年做合江省军区司令,原司令方强做政委,调动2万部队进行剿匪。

贺晋年在陕北就是剿匪专家,曾经把大部队分成小部队,一旦发现土匪就分路堵截然后包围合击,在一年内发动数十次战斗,彻底剿灭陕北的土匪。

现在把贺晋年调到合江省,可谓是好钢用在刀刃上,用老师傅对付老司机。

接到命令以后,贺晋年亲自率领骑兵,从依兰县渡过牡丹江,查看地形之后,再根据谢文东的情报,便算准了谢文东无处可去,肯定会逃到牡丹江西岸的一片原始森林里。

于是贺晋年在牡丹江西岸200里的村子里,都派上小分队驻扎,北面唯一的出口陈家梁子也派兵堵住,主力部队则陈兵南面,只放开西面的原始森林,等着谢文东。

当然了,西面的原始森林,想封也封不住。

果然不出贺晋年的预料,谢文东逃来逃去,最终还是从西面的原始森林里,走到贺晋年布好的圈子里了。

发现谢文东入套,贺晋年又亲自带兵进山追击谢文东。

就这样一边逃、一边追,每次谢文东以为有出口的时候,就被贺晋年提前布下的小分队击退,谢文东部的土匪没吃没喝的跑了两个月,到了12月份终于扛不住了,隔三岔五的向贺晋年投降。

见面以后,土匪们把枪一扔手一摊,说到:“给一碗饭吃,吃了饭,杀就杀吧”,我军战士们寻思着,哪有饭啊,高粱馍馍倒是有些,爱吃不吃。

土匪们也不讲究,冻得硬邦邦的馍馍抢过来就吃,每人能吃七八个,噎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军战士们也笑了,土匪算啥,人是铁饭是钢,土匪一顿不吃也饿得慌。

就这样,谢文东部的土匪基本溃散,到最后谢文东身边只剩下6个人,还是儿子、马夫之类的非战斗人员。

走投无路之下,谢文东到一座破庙里烧香拜神,被我军的一个副连长发现,端着枪冲进去大喊:

“你是老谢不,我来抓你了。”

纵横东北的大土匪谢文东,就此落网,12月17日被公审枪毙。

就用这一套“跟踪、包围、招降、合击”的套路,贺晋年指挥部队陆续抓捕了李华堂、张雨新、孙荣久等土匪头目,一举拔掉合江省的四大旗杆。

最搞笑的是姜鹏飞,1946年8月到哈尔滨,和我军打入土匪内部的内应接头,正在饭店宣布要夺取哈尔滨呢,就被我军的人闯进饭店一网打尽,活像80年代称帝的愚昧农民,还没走出村口就被派出所抓捕。

《智取威虎山》也是这个阶段的事,不过没有电影演的那么玄,座山雕在牡丹江省被抓的时候,身边只有25个人,缴获了6支步枪、640发子弹,仅此而已。

到了1947年夏天,经过一年时间的剿匪战斗,毙伤土匪31000余人,俘虏48400余人,北满的土匪基本被我军剿灭。

东北剿匪的第二阶段也就结束了。

第三阶段是1947年夏到1949年,主要任务是肃清极个别的北满残余土匪,以及南满的土匪,战斗规模不大。

谢文东

3

军事是政治的延续,政治的基础是经济,而在解放战争时期,经济问题说到底是土地问题。

土地和东北剿匪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关系还很大。

当时东北局对369个土匪首领做过调查,发现地主出身的有105个、和地主关系极深的有159个、贫民出身的土匪首领只有105个。

从这份调查结果也能看出来,东北的地主普遍和土匪有关系。

这帮人的家里基本都有枪,想听政府的话了,就收起枪做地主剥削农民,不想听政府的话,就带着枪上山做土匪,老家的农民还得给他们种地。

要剿灭土匪,必须同时进行土改,消灭了地主,才能消灭土匪生存的土壤。

东北剿匪的速度那么快,除了贺晋年等剿匪部队拼命以外,更重要的是东北进行了大规模的土改,挖掉了土匪的根。

早在1946年5月4日,中央便签发了《关于土地问题的指示》,决定改变抗战时期的土地政策,从减租减息改成没收地主的土地,相对平均的分配给农民。

7月份,东北局动员12000名党员干部,号召他们走出城市、脱下皮鞋、换上农民衣服,组成工作队到农村发动土改。

但是和土匪一样,东北的农民也不相信我党。

他们觉得国军兵强马壮,土八路不一定能打得过,现在跟着工作队打倒地主分了地,将来土八路在战场上打输了,地主回来不得弄死我们?

还有的农民说,遭逢灾年的时候,还是地主给了一口饭吃,工作队鼓动我们分地主的地,那不是丧良心嘛?

农民动员不起来,便不能打倒地主,不打倒地主就剿不了土匪,剿不了土匪就不能在北满立足,紧接着就是争夺东北要失败。

可以说,动员农民是一切事业的基础。

工作队折腾半天都没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动员农民诉苦,即农民和地主聚在一起,说说有什么苦,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要农民敢说,说来说去总会说到地主头上。

岫岩县的一个农民说,我为什么苦呢,是因为我给地主家干活挣不到钱。我为什么要给地主家干活呢,是因为9岁的时候地主家加田租,老爸为了还田租卖儿卖女,不够,就让他去地主家放牛顶租。

说到这里,这个农民恍然大悟,指着地主大骂:“狗日的,老子苦了半辈子,原来都是你害的啊,打倒地主老财。”

于是经过诉苦运动,农民便被发动起来,开始打倒地主重新分配土地,到了1946年底,东北就给420万农民,分配了320万垧土地,平均每人8亩。

不过这波重新分配土地不彻底,只是把臭名昭著的大地主的土地给分了,还有很多地主的土地没有动,相当于军事剿匪的第一阶段,所以东北局称之为“夹生饭。”

那些地主们大骂,你们这些穷棒子敢分老子的田,等国军回来都嫩死你们。

于是随着剿匪进入第二阶段以后,东北土改也进入第二阶段,重点打击整个地主阶层,把“夹生饭”彻底煮熟了。

剿匪战场是贺晋年的舞台,土改则是合江省委书记张闻天、黑龙江的地委书记王鹤寿等人的舞台。

他们每个人都有基层县村的联系点,经常下去蹲点,亲自调查土地情况,指导工作队和农民的分地工作。

例如张闻天的联系点是桦川县,经过数次走访调研,他就发现桦川县里80多个村子有“夹生饭”,占全县村子的43%,而且龙山屯的农会会长竟然是土匪,地主洪玺亮交出的都是差田,好田都自己留下了。

既然发现了问题,张闻天和县委书记就现场办公,把“夹生饭”都给煮熟了。

其他地方也是这样的路子,经过大半年的努力,从1946年11月到1947年6月,基本解决了东北的土地问题,给630万农民分了503万垧土地,并且在北满组建了13万自卫队、21万民兵。

从时间上来看,土改成功和剿匪成功基本是同步的,可以说,没有土改成功就没有剿匪成功,不剿灭土匪就不能土改。

这两件事是相辅相成的。

剿匪要经过第三阶段才算彻底成功,土改也一样,也要经过最后的扫尾阶段才能彻底打倒地主阶层。

因为农民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翻身了,但是家底太薄,分到土地也不能改善生活,而地主家的积累厚实,有农村经济的先发优势,很快就能买田做地主,重新剥削农民。

农民们吐槽:“翻身,翻来翻去,还是跑不过人家。人家金骝子多着呢,两三年又是大户,农民有啥呢?”

被剥夺土地的地主则说:“你也富不了,我也穷不了,我把犁杖挂在屋檐下,也能吃几年。”

革命不彻底等于彻底不革命,没有完成财富转移也不算是共同富裕。

于是东北土改的第三阶段便是挖浮财。

不过挖浮财也是有讲究的,不能一刀切,东北局规定挖浮财的对象是大中地主、汉奸、恶霸,不准乱挖富农和小地主的窖,中农的利益绝对不准侵犯。

从1946年7月到11月,北满地区挖出的浮财,比土地的价值还要多几倍,仅松江省就挖出100多亿元的浮财,嫩江省除了差不多的浮财以外,还挖出10万余垧土地。

农民和工作队的人说,以前我们翻身是翻了个半身不遂,这次算是翻好了。

经过这半年的挖浮财,北满的土改基本成功,南满则要等到辽沈战役结束了。

而差不多相同的时候,北满剿匪的第三阶段也结束了,辽沈战役结束开始在南满剿匪。

还是那句话,要彻底剿匪必须彻底土改。

4

剿匪和土改的成功,让我军在北满有了真正稳固的根据地,在东北也能立足了,随后就进入战略反攻阶段,四野一路打到海南岛。

说剿匪和土改是四野所向披靡的保证,一点都不为过。

我们现在回顾历史,知道新中国做了很多前无古人的伟大事业,但其实在新中国成立前,这份伟大事业就有了预兆。

数十万土匪盘踞东北百余年,经历过清朝、北洋、日本、国民党的统治,慈禧、袁世凯、张作霖、关东军、蒋介石这些人杰枭雄都拿土匪没办法,结果我党我军用不到三年时间就清理的干干净净。

地主剥削农民更是自古以来,我党我军也用短短几年时间,就完成土地重新分配的伟大事业。

这是组织的胜利,也是人民的胜利,因为每个伟大事业的成功,都离不开“动员人民”这个基本条件。

所以历史经验证明,给足人民利益,一定能得到人民的拥护,在人民战争的洪流面前,任何困难都将是组织和人民的勋章。

来源:微信公众号  作者:温伯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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