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长辈说。
把妙龄少女的双目挖掉,四肢斩去,再将她绑在桑树里。
她的血肉便能滋养黑红色的蚕虫。
剖开她的喉咙,就能取出上好的蚕丝。
只要弹奏人蚕丝做成的琴弦,许下的愿望就会被神听见。
可那天,密密麻麻蚕的尸体。
突然从村子的各个角落涌现出来。
它们这是要复仇......
1
我的村子叫做蚕村。
那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隐没在层层峦峦的深山之中。
除了我们的村庄,周围荒无人烟,是一片巨大无比的桑树林。
那树林无边无际,如果没有对山林极其熟悉的人带路,没人能找到出去的办法,走着走着,便会迷失在深山之中。
就像名字所说的一样,蚕村的村民世世代代以养蚕为生。
成年的女人负责饲养幼蚕、收集蚕茧,女孩儿则负责整理蚕丝、制作织物。
男人们的工作就是定期开车出山,将生产好的蚕丝运走去山底下的县城里交易,再带着必须的物资回来。
村里没有信号,少数的几台电报机就是与外界交流的唯一方式,而只有几个有资历的男人有资格使用它们。
养蚕的活大部分都是女人们在干。
男人们除了每个月开车进出一趟,平日就只是聚众赌博喝酒打发时间,再转头把火气或愉悦撒在自己的女人头上。
很少有几个男人是不打自家媳妇的,也没有人会为那些挨打的女人做主。
女人就应该默默忍受一切,为丈夫生儿育女,并不辞辛劳的工作。
这在这里,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也有例外——那就是琴女。
在我们村有个规矩:琴女受人尊敬。
琴女每十年换一次,她们不用劳作、不用生子、不用嫁人,更不用忍受男人的呼来喝去。
她只需要做好一件事:练琴。
到了每十年一次的大祭,每年一次的小祭就需要琴女。
祭祀是村子里的头等大事。
到那时,琴女便会坐在祭台上,不眠不休地弹奏一天的琴,为村子祈求福音,给大家降下福泽。
而我的阿姐,就是如今村子的琴女。
2
小时候,我曾懵懂地问过阿娘:「娘,为什么阿姐不用像我一样干活啊?」
阿娘说:「我们家的女子是琴女,琴女是不用干活的。」
我不死心地追问:「我也是我们家的女子。那为什么阿姐是琴女,我就不是呢?」
阿娘仿佛突然被激怒了一般。
她扬起手瞪眼呵斥我:「滚!没有为什么!吃了不长,就知道问奇怪的问题!」
我吓得往后缩,摇头不敢再问。
我恨沮丧地想知道:为什么阿姐就是琴女呢?
我也问过阿姐同样的问题。阿姐不会骂我,更不会打我,她只会温柔地笑着抚摸我的头——但是阿姐永远无法回答我。
因为阿姐是被选中的琴女——她不能说话。
阿娘说,琴女的嗓子是用来和神交流的,只有神才能听琴女的声音。
所以,从被选中作为琴女的那天起,阿姐就再也不被允许发出任何声音了。
我一直很纳闷,阿姐究竟是怎么忍住不讲话、也不发声的。
无论我怎么缠着她讲故事,说如何可笑的话去惹她发笑,她都只是微微笑着看着我,从未笑出声过。
有一次,我甚至故意在她不注意从身后猛地拍她的后背,只为看看她在受惊时会不会发出声音。
可是她只是转过身来,用惊惧的目光看着我,在看清是我之后又露出安定的表情。
是的,从我记事起,我从未见她讲过一句话、发出过一点声音。
我经常怀疑地想,她或许生来就是哑巴。
虽然不会讲话,但是阿姐长得很漂亮。
她皮肤白皙,眉眼精致,又那么得安静——像是一个精美的布娃娃。
我从没见过真正的布娃娃,这个词是村里的男人们谈生意时,我听他们提到的。
村子里只有男孩才有时间玩玩具,女孩从生下来就要帮家里干活,从不会有玩耍娃娃的机会。对我们来说,这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事。
在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认为,这片山林和它围着的村子,就是全部的世界。
我原本应该一直这么认为下去。
可是,就在十年的大祭马上就要开始的几周前,怪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