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班新来一个上海的男同学，叫王小海。

我们喜欢管他叫小上海。

小上海据说是和他妈妈一起来到我们东北的。

但是我们从来没见过他妈妈。

小上海从上海带来一大堆玩具和卡片。

经常拿到班级和我们一起玩。

班主任对小上海极其的苛刻，不准小上海胡闹，不准小上海和大家臭显摆。

同学们也因为小上海穿好衣服，有好多游戏卡片，纷纷的远离他，说他是个有钱的公子哥。

班级唯独我和郝红梅和小上海好。

红梅和他是同桌，我和小上海是邻居。

小上海并不是公子哥。

他自己住一个破房子，是村里提供的。

有时候，班主任去给小上海烧火做饭。

有时候村里的大爷大娘去给他送鸡蛋和大米。

小上海非常独立，自己会煮饭，自己会洗衣服。

家里拾掇的非常整洁，比大人都干净。

小上海的床铺上有个洋娃娃，我问他是谁送的，他说是妈妈给他打生日礼物。

我说你妈妈呢。

小上海摇摇头说，眼神空洞，我妈妈工作很忙。

我和红梅经常去他家和他一起写作业，玩游戏，我们成了分不开的死党。

下学期开学，小上海忽然不来上课了，家里也没有人。

我问班主任，班主任说，小上海和妈妈回上海去了。

但是，我听大人们说，小上海并没有回上海，而是住院了，就在我们镇子里的医院。

周六，我和红梅骑车子去看小上海。

到医院，我们真的找到了小上海，他瘦的和猴子似的，干瘪干瘪的。

看到我们，他激动的蹦起来，给我们来了一个倒立：

我太高兴了，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们了。

小上海真可怜，同病房都有家长陪，而小上海就一个人住院。

我和红梅凑钱，下楼给王强买了两个包子。

小上海吃的喷香。

你妈妈不来看你吗。

我妈妈工作忙。

天黑了，我和红梅要走了。

红梅，我想把洋娃娃送给你，万一哪天我看不到你们了。

红梅愣住了，转身回去盯着小上海，傻瓜，你不会死的。

回去的路上，红梅搂着那个洋娃娃哭的不停，他会不会真的会死，他会不会真的会死。

没多久，我们去医院，发现小上海不见了。

医院的阿姨支支吾吾的和我们说，小上海出院了。

我们问班主任，班主任也支支吾吾的说，他应该回上海了。

我不知道，班主任为啥总是瞒着我们……

直到上初中，我和红梅搬到镇子里念书，才听说，小上海已经病逝了。

他直到去死前，也没有看到自己的妈妈。

她的妈妈来到东北后，被分到一个很偏远村庄当老师，最后猝死在讲台上。

村子的学校解散了，我们当年的那个班主任，被分到我们初中当老师。

我和红梅把她堵在走廊，老师，当年小上海病死了，你为哈不告诉我们。

小上海已经没有妈妈了，你为啥一直骗他，到死也不告诉他。

你的心太狠了！

老师红着眼睛没说话，然后低头，夹着教案就走了。

据说，当天中午，她在办公室哭了一个中午。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班主任是小上海的亲舅妈。

我想起来一个镜头，当时，我和小红梅去医院看小上海，班主任也在那。

邻床有个孩子，看妈妈来探望，孩子让妈妈抱抱。

小上海眼睛有些失落，然后忽然睁大眼睛，老师，你能抱我一下吗。

红梅说，那天，班主任抱完小上海就出去了，蹲在走廊里，哭的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