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一家一辈子都在打对我如意算盘，他们眼里只有钱。
可算来算去，最后却满盘皆输。
1
江棉在镜子前描着眉，一双红唇美艳动人。我知道，她又要出轨了。
怀疑她出轨是在几天前，她吃饭时习惯把手机放在手边，我给她端汤过去时，她不自然地把微信页面划掉。
尽管如此，我还是看到了那条露骨的信息。
“宝贝儿，周六下午老地方，不见不散。”
江棉在中学当英语老师，每天不是有早自习就是晚自习，早出晚归惯了的，所以我也从没怀疑过。
可现在看来，她晚上不着家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是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我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周六下午五点，江棉该去赴约了。
“老婆。”我开口说“明天是咱妈的忌日，咱们明天一起回趟老家呗？”
“咱妈？那是你妈！”江棉毫不客气地说道。
“自己的工作都没着落，还有心思替死了的人操心！”
她在镜子前说着，没看到身后的我已经攥紧了双拳。
自从我丢掉工作以后，江棉就像变了一个人，让我感到无比陌生。
她化完妆，又开始挑衣服，在镜子前试了十来分钟，最后选了一条淡雅的碎花裙，嘴里还嘟囔着。
“唉，我都多久没买过新衣服了，哪个女人过得像我这样！”她往我这看了一眼，眼神中带着嫌弃和厌恶。
我装作没听到，笑嘻嘻地走上前试探。
“老婆，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啊。”
我伸手环住她的腰，刚贴近她的脸，就被她奋力挣脱。
“哎呀，你干什么！”
她一下把我推开，像是奋力甩掉一块粘在鞋底的口香糖。看到我错愕的表情后，又急忙找补道
“我刚画好的妆你再给我弄花了！”
说完她转过身去，拿起桌子上的粉扑往脸上拍了几下，紧接着又开始摆弄她的头发。
我收起错愕的表情，压抑着心中的情绪，继续堆着笑脸。
“画得这么漂亮，要出去见谁啊？”
我不着痕迹地试探着，像是在打趣一样，心中却因为她刚刚的应激反应而感到不满。
“还能有谁，就我们那些小姐妹啊。”
说话间她已经换好了鞋子，拎起包准备出门。
“带我一起去呗。”我死皮赖脸地跟着她走到门口，说着假装自己要换鞋子随她出门。
“带你？”江眠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方志，你还以为你现在是那个风光的主治医生呢？”她言语间尽是讥讽，因为太过了解我，所以知道刀子怎样插在我心上才最痛。
“你现在哪还拿得出手？有这功夫不如早点去找找工作，总比烂在家里靠我养着强！”
说完她“啪”的一声关上门走了，我脸上的微笑再也维持不住，顿时垮了下来。
我愤怒地踹了一脚门，发出对命运的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倒霉？”
几个月前，我还是市三甲医院里最风光的主治医师，凭借着精湛的医术成了副院长候选人。
可谁也没想到，在我即将晋升为副院长时，却被医闹的患者打伤。不仅名誉受损，手部神经也被划伤，再也无法做手术。
这事还上了新闻，引发了不小的轰动，外界对我议论纷纷，同情的人不少，但更多的是来自同行们的质疑。
大概各个行业都是这样，一旦你因为什么事陷入风波之中，便有人恨不得立马把你从高位上拉下来，将你踩踏成贱民，以此来满足他们龌龊的优越感和成就感。
我因此被医院辞退，一下跌入万丈谷底。
而江棉却从未对我有过一丝安慰，当我在家里每天面对外界的各种质疑和议论时，她在我耳边对我冷嘲热讽。
“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男人，现在还要靠着老婆来养活！
“你知道我在学校都抬不起头来吗？亏你还信誓旦旦跟我说副院长非你莫属，你现在离开我什么都不是！”
“当初我放着那么多好男人不嫁偏嫁给你，真是瞎了眼了！”
她的一句句嘲讽像是崖边坠落的一块块巨石，将本就在谷底的我砸得越陷越深。
我对此没有过任何反驳，只当是她对丢了工作的丈夫应有的怨言。最起码，她还陪在我身边。
可是现在，我才刚丢了工作没多久，她竟然转头又跟别的男人好上了！
我们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在她眼里都是泡沫吗？
我攥紧了拳头，一颗心因愤怒和屈辱而变得扭曲。
我披上外套出了门，打了辆车悄悄跟在她身后。
2
坐在酒店门前的咖啡厅里，我烦躁地搅着杯子里的咖啡。
此时此刻，我还心存侥幸。
我期待那条信息的“宝贝”只是她们女生间亲昵的称呼，期待她走进酒店不是为了和别的男人做那些苟且的事。
期待我们这些年携手走过的时光，并非那么不堪一击。
夜色逐渐将城市笼罩，酒店里的灯一间间的亮起，天色每暗一分，我的心就跟着灰暗一分。
我想起八年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原本我精心设计的求婚计划却被她抢了先。
她带着头纱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方志，我知道你是个不爱主动的人，可是我不想再等了，你愿意娶我吗？”
我一个大男人感动得热泪盈眶，握着她的手猛猛点头。
事后我告诉她，原本那天我也计划向她求婚的，她便撅着嘴撒娇，“啊，那你再跟我求一次，这样咱俩才算扯平！”
于是在出去旅游的时候，在洱海边，我又向她求了一次婚。那时她的眼睛里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惊喜、希冀、不可置信……
可现在她看我的眼睛里只有冰冷和嫌弃。
究竟是为什么呢，是哪里变了呢？
我想来想去，最后目光落到自己的右手。
“都怪我这不争气的手！”
我攥起右拳，恨恨地说道“不然，我现在已经坐上了副院长的位置！也不会受那么多白眼！”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因为我丢了工作。
哪怕到了现在，我仍相信是自己的问题，才导致江棉态度的转变。
正愤愤不平地想着，抬头忽然发现江棉正和一个男人往外走着。
我赶紧走出咖啡厅，躲在不远处的柱子后观望着，偷偷摸摸的样子，倒显得我像是个第三者。
他们在酒店门口拥抱着，昏黄的灯光落在他俩身上，让我感觉一切像是梦一样不怎么真切。
我竭力保持着清醒，努力克制住自己想冲上去把这对狗男女手刃的冲动。
过了一会，他们在酒店门口分别，那男的戴着墨镜，往地下车场走去，而江棉则打了一辆车，不久后便上了车。
待江棉走后，我跑到地下车库的出口，躲在保安亭后蹲守，在看到那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开着一辆黑色轿车出来时，我赶紧记下了他的车牌号。
我的大脑转瞬即逝地闪过一帧画面，看着这辆车和它的车牌号，我总觉得隐隐在哪里见过。
3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究竟在哪里见过那辆车。
明明很熟悉，可突然一下就是想不起来。
“是想不起来，还是不想承认？”
我心里似乎有个小人在跟我打架。
如果江棉出轨的对象是熟人的话，我怎么会一点都没察觉！
忽然，我脑海里再次闪过一个画面，我赶紧打开手机确认。
直到翻到路晋朋友圈里晒的新车的照片，我才不情愿地承认。
江眠的出轨对象，就是我之前在医院的死对头——路晋！
我和路晋不对付，是整个医院都知道的事，我还多次跟江棉吐槽过，只是每次她都一副兴致寡然的样子，我也就不再多说了。
可是现在，我朝夕相处了八年的老婆，竟然和我的死对头勾搭上了！
之前在医院时，他就处处与我作对，他是激进派，认为人工智能可以取代大部分工作，因此积极引进各种仪器。
而我是保守派，坚持医生的手才是最好的工具，再精密的仪器也只是辅助工具，注重人才的培养。
在副院长职位之争中，我和他是公认希望最大的两个候选人，可却在评选前夕，我的手被医闹的患者划伤，再也无法进行手术……
路晋因此坐上了副院长的位置，一路飞黄腾达，提了新车，还抢走了我的老婆！
出租车上，我气得差点发作，要不是有司机在，我现在恨不得开着车朝路晋撞去！
为什么，偏偏是路晋？
回到家时，江棉也刚到家。
“你干嘛去了？”她有些诧异地问我。
“哦，我去找工作了。”上楼前我已经平复好心情，因此平静地说道。
她看了我一眼，随后往浴室走去。
“哼，你手都废了，哪家医院还要你？”
她说的话如同利剑一般直戳我的心口，我强压着心中的情绪。
她一定是觉得我这辈子没指望了，于是转身投入别人的怀抱。
女人呵，没有永远的感情，只有永远的利益。
浴室里花洒的水声响起，几乎是同一时间，江棉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我走过去，看着那个陌生的号码，心中怀疑这是不是路晋专门用来联系江棉的手机号。
我滑动屏幕，忐忑地接起。
“你好，请问是江女士吗？”
出乎意料的，电话那头是一个女声。
“我是她的丈夫，什么事？”
愣了几秒后，我开口说道。
“是这样的，江女士之前为柳如玉女士购买了一份保险，我们想做一个回访调查……”
我的心像是被绳子狠狠勒了一下，猛地一抽。
江棉给我妈买了保险，我怎么会不知道？
而且我妈两年多前已经因为车祸意外去世了，她买哪门子的保险？
一连串的疑问像是一串电流经过我的大脑，然后在顷刻间完成闭环，几乎是本能的，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怪不得去年江棉的弟弟江皓全款买了房，我还纳闷他的钱是哪来的。
浴室里的水声逐渐停止，我赶紧对那个客服说道“后续的事我跟你沟通，这是我的电话……”
我把手机回到原位，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书。
江棉走进来，又开始挖苦我。
“看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工作都找不到。”
我无奈地笑笑。明明刚上研究生的时候，本科文凭的江棉还一个劲地追我，说她最喜欢有才华的男人。
现在就是“才华不能当饭吃”了，亏她还是个教书育人的老师。
她拿起手机，舒展的眉头忽然紧皱起来。
“你刚刚接我的电话了？”
语气中似乎带着责问。
“嗯，推销的，接起来我就挂了。”
她看着那个陌生的号码，眼神中似乎带着几分怀疑，在确认我没有动她其他软件后，便把她那边的床头灯关掉，在床的另一侧躺了下来。
我也关掉灯，黑暗之中，我仍沉浸在刚刚那通电话中。
江棉这些年来虽然对我妈时常有怨言，但面子上还算过得去，在别人眼里也算是孝顺。
她再怎么混蛋，也不可能做到谋财害命那一步。
我躺在床上深呼吸，却依然难以把心头的怀疑压下去。
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样，那夺走我母亲生命的那场车祸，很可能不是一场意外！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4
第二天晚上，我妈忌日当天，江棉要跟我离婚。
她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摆在我面前时，我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
“为什么！”我拍着桌子吼道。
“哪有什么为什么？”她语气不屑。
“方志，我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我也不爱你了，没必要耗着彼此。”
我攥着拳头，眼前的女人令我感到无比陌生。
当年结婚时，她家境不好，她爸欠了一堆外债，还有个不学无术的弟弟。
虽然我爸妈不情愿，但我还是决意要娶她，因为我认定她是我要守护一辈子的女人。
我们的婚房是我家全款买下的，我替老丈人还了赌钱，还给他买了一辆新车，就连他弟弟结婚时的彩礼也有我的一份！
而我付出的，又何止是这些金钱能衡量的东西？
为了娶她，为了所谓的爱情，我不顾身边人的劝阻，几乎拿出所有的家底娶她回家，只为了给她想要的安全感。
可是现在，她想跟我离婚，转身去做路晋的院长夫人，把我踹到一边。
“你休想，我不会签字的！”
说着我把离婚协议书撕碎，夺门而出。
我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头，最终决定去一家酒屋买醉。
喝到一半，一个身影朝我走来。
“哟，好巧啊，老同学。”
我抬头看去，林筱熙正端着酒杯，迈着步子朝我这走来。
我强挤出一个笑，微微点头回应。
她却拎着酒径直在我面前坐下。
“最近过得怎么样？”她问。
“不怎么样，快要离婚了。”我有气无力地说道。
她的眼睛仅有半秒的诧异，随后笑起来
“恭喜啊，找好下家了没？”
她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我，眉眼还似当年那样好看。
“没有的话，考虑一下我啊。”
我惊异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林筱熙却忽然笑起来
“哈哈哈，不逗你了。方志，你还是那么木讷！”
我笑着点点头，抬手灌了自己一杯酒。
林筱熙是我大学时的初恋，谈了三年，考上研究生后我们各奔东西，最终还是败给了异地的距离，分了手。
再后来，我就遇到了江棉。
谈恋爱时她就这样热情奔放，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点都没变。
可为什么，与我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人，却变得那么面目全非了呢？
似乎是看出来我不对劲，林筱熙温柔地问道。
“看你这样子，遇到的难题不只是离婚吧？”
我也顾不上什么所谓的男人的面子，借着酒劲向她和盘托出，工作、外遇、保险……说得没有逻辑，可林筱熙却很快就把这些事厘清了。
“方志。”她忽然板起脸来，表情严肃。
“我觉得这里面很多蹊跷。”
“你母亲的死，很可能是江棉为了骗保一手制造的；而你的手，怕是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像是被撞击一样，我的大脑一片轰鸣。
“你是说，江棉和路晋在一起后，联手设计我，就是为了让路晋成功当上副院长？”
我不可置信地说出这个猜测，林筱熙点点头。
“我是律师，这种事情见多了，他俩怕是早就在一起了，至于骗保——恐怕那钱也早就转移到她那个情夫手里了。方志，你现在可不能坐以待毙啊！”
“我这几天帮你调查一下，如果确定了是他们干的，你要想好该怎么反击。”
我木然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翻江倒海，不停地给自己灌着酒，口中的苦涩蔓延到五脏六腑。
我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晃着身体回到家，我只觉得一切都很虚幻。
江棉把卧室门反锁，我只好睡在客厅的沙发。
看着外面的月亮，我感觉自己像是活在一场梦里。
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没处理好病患关系，被病人记恨。我以为是自己医术不精，是自己运气不好……才会再也上不了手术台，丢了副院长的位置。
江眠这才对我失去信心，转身投入别人的怀抱。
却从来没想过，我们本该平静幸福的生活，是被她亲手打破的。
我站在阳台，眼泪已不自觉地流下来。
我真愚钝啊，连她早就爱上了别人都没发现。
5
又是一夜没睡，但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我却下定了某种决心。
当一切都崩坏之后，也就不再抱有什么希冀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生活的碎片一片片捡起来拼好，再把他们的幸福打碎。
江棉也起来准备去学校上课，她自始至终都没看过我一眼，只是在出门后给我发了条微信。
“记得把桌子上的离婚协议签了，已经把财产大部分都分割给你了。”
我看了眼离婚协议，为了让我同意离婚，为了她和路晋的爱情，她几乎把七成的财产都让给了我。
“呵。”我轻蔑地哼了一声。
“这还不够，我要让你什么都不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