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历淮砚纠缠的第十年,他爱上了一个太妹。
为了太妹,他纵容他父亲在我脸上刻字。
还将我随手塞给他的兄弟。
后来,他在派对上叫我名字
可我头也不回地挽着他兄弟离开。
历淮砚以为我是欲擒故纵,迟早会回头。
直到……
我把婚礼请柬送到了他手上。
1
我接到历父的电话匆匆赶回家时。
一向高高在上、用下巴看人的历淮砚,赤裸的背上满是女人的抓痕。
而被他抱着的李嫣然,身上也只穿了件衬衫。
他们相互依偎,动作里牵扯出的情丝,很轻易就让人明白这里刚刚这里发生过什么。
「姜桅,跪下。」
他们在家亲密被抓,不等我思考出解决的办法。
历父便挥舞着手里的戒尺,狠狠抽在了我背上。
「少爷带人来家里厮混,我罚他戒尺,你可有异议?」
历父满眼威严不容侵犯。
我被他抽得朝前扑去,咬着舌尖,才生生忍住痛呼。
「抱歉历先生,是少爷做得不对。」
「姜桅,你闭嘴!」
十几年来,我早已经习惯了,替历淮砚接受惩罚。
可此刻我一声不吭地受了。
历淮砚却不满意。
他呵斥我,仿佛我丢了他的脸。
转过身,又诚恳地看向历父:「爸,我说过很多次了!嫣然是个好女孩!」
「她热情、大方,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她?」
历淮砚在今年年初对太妹李嫣然一见钟情。
为了她,和混混打架,弄得满身是伤。
还偷开家里的豪车载着仅仅只是发热的她,飙车去医院看病。
他说,他爱嫣然。
但他的爱,让历父罚我在雨里跪了整夜。
害我被硬生生拔掉本来健康的牙齿。
甚至还被放火烧掉了快要及腰的长发。
我被折磨得不轻,勉强打起精神,将李嫣然的资料拿给历淮砚看。
她和我曾在一个孤儿院。
我认识她,她也认识我。
共同生活三年,我清楚李嫣然的人品。
一开始,历淮砚信了我。
别别扭扭地同我道歉,又向我承诺一定和李嫣然断干净。
可李嫣然只是在他面前掉了几滴泪,说我冤枉她。
历淮砚便满脸愤怒地在我屋子里摔砸一通,恶狠狠地警告我。
「姜桅,你以为谁的青春都跟你一样无趣?」
「我喜欢嫣然,愿意为她付出,你再让我听到你说她坏话,我一定狠狠罚你。」
他或许真的很喜欢李嫣然。
但从那时到现在。
他所做的事,也只有为了她和历父顶嘴,然后再眼睁睁地看着我替他受罚。
偌大的历家宅院里。
历淮砚话音落地,历父的脸色瞬间涨红了起来。
他命人将床单带过来。
指着上面的淫秽的痕迹冷冷道:「她是好女孩?」
「历淮砚,谁家的好女孩会蛊惑你,在自己父亲的床上和她……」
历父话说到一半猛地顿住。
他没脸继续。
历淮砚却不以为意:「爸,我们都成年了,为什么不能追求刺激?」
「你别这么古板行吗?!」
历淮砚不知悔改。
历父指着他的鼻子点了点头,随即更加用力地挥舞着戒尺朝我抽了过来。
「好,你不改,好。那你就看着姜桅替你受罚。」
实木戒尺一下下抽在我单薄的背上。
我痛得面色惨白,几近昏厥。
喉咙里的血腥味更是让胃部抽搐,控制不住地想要干呕。
可即便我如此被惩戒。
历淮砚却也只是抱紧了花容失色的李嫣然。
「乖乖别怕,我这就送你回家。」
2
他揽着美人,头也不回地从我身旁走过。
历父被他气得失去了分寸,硬生生在我背上抽断了戒尺。
我痛得坚持不住,狼狈地趴在雨水尚未完全蒸发的青石板上。
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发出了一声虚弱的痛呼。
「淮砚,别走……」
他走了,等待我的会是更重的责罚。
至于李嫣然,如果他实在担心,历家有的是司机可以帮他平安送达。
听到声音,历淮砚护着李嫣然的动作微微一顿。
李嫣然马上轻呼一声,靠进他怀里。
「淮砚哥,你刚刚太凶,我都有点站不住了。」
「你快点送我回家,好不好?」
她眼底水汽氤氲。
历淮砚只犹豫了一秒,便拦腰将人抱了起来。
「姜桅,你还是这么爱配合我爸演戏。」
「真让人失望。」
说完,他们大步离去,明明是做坏事被当场捉到。
背影却好像在某种抗争中获得了胜利。
身下青石板的寒意逐渐浸透全身,我眼睫颤了两下。
不顾尊严和面子地朝他伸出手:「历淮砚!你不能这样。」
他没有回头,置若罔闻。
李嫣然却唇角微勾,得意扬扬地瞥了我一眼。
「姜桅姐,是你自己要为淮砚付出的。」
「他又没有勉强你,你凭什么道德绑架他?」
我被她问得语塞。
却还是想起了历淮砚将我从孤儿院带走时,对我的承诺。
「你叫我哥哥,我以后就一直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好不好?」
年幼的我相信了他。
以至于此时此刻。
我只能咬碎了牙,承担后果。
历淮砚走了。
盛怒的历父也对历淮砚下了最后通牒。
「给你两个小时,你和那女人分手,然后马上回家。」
「否则,我会在姜桅脸上纹上「贱人」两个字。」
「让你永远记得,有个女孩因为你犯的错,一辈子毁容难堪。」
历父曾在遍地豺狼的北城,赤手空拳搏下如今的家业。
他的话,不会收回,更不会作假。
他说要在我脸上刺青,便真的请来了纹身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等待将我架在火上,反复煎熬。
我顾不得背后被戒尺抽出来的淤青,疯狂地给历淮砚发消息。
「你在哪?」
「求求你,回家好不好?」
「历淮砚,算我求你了,再救我一次。」
我不停地发,不停地发。
直到……
对话框里出现红色感叹号。
历淮砚,把我拉黑了。
3
生命中最漫长的两个小时结束。
历父命人将我「请」到了椅子上。
他在我对面架起摄像机,居高临下地宣告。
「阿桅,历淮砚不知悔改,需要有人时刻提醒。」
「你是最好的人选。」
「你可别怪叔叔狠心。」
历父说完,一挥手。
纹身师很快便带着工具将我摁住。
「小姐,千万别乱动,否则字纹到你眼睛上,就不好看了。」
纹身师的力气很大,他掐着我的下巴,我根本难以动弹。
历淮砚犯了错,他们却要给我打上一辈子都难以抹灭的印记。
历淮砚刚刚走时,口口声声地说他没逼我替他承担。
可整个历家,有谁给过我选择?
纹身师的针尖无限度地朝我逼近。
饶是过去的十多年里,我一直在过这种日子。
可此时此刻,我还是怕了。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我疯狂挣扎。
历父没想到我会反抗,直接摔碎了桌上茶盏。
「姜桅!听话!」
纹身师闻言,继续朝我逼近。
千钧一发之际,我用头狠狠撞向他的腹部。
纹身师身子一歪,捂着胃,痛得直不起腰。
而我借机打开了二楼的窗户。
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跳楼逃了。
4
十岁那年,我父母因意外离去。
亲戚们霸占了他们的遗产,便将我丢进了孤儿院。
因为来得太晚,我无法融入。
某日早餐时。
因我没像其他人一样,将自己的煎蛋分给她们的老大一半,便被他们联手锁进了满是老鼠的杂物间。
我怕得不行,拼命尖叫。
可整整一夜,无论我怎么求救、认错,却始终没人来救我。
我被吓到失语。
那之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嗓子里都只能发出「啊啊」的干音。
三年后,历父带着历淮砚来孤儿院挑选妹妹。
我因不会说话,远远地躲着没有靠近。
是历淮砚发现了我藏在树后的身影:「你叫什么呀?」
「你今年几岁了?」
「你眼睛好大,你是洋娃娃吗?」
我木桩似的站着,一动不动。
是历淮砚拉起我的手,狂奔向历父。
他说,他想带我回家。
我开心又哀愁,用树枝在地上写字,满是童真地问:「我不会说话,你带我回家,会害你被朋友笑。」
历淮砚将头摇得像拨浪鼓,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膛:「你放心,只要你叫我哥哥,我以后就一直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我仍旧不安,继续写道:「哥哥?你找我,只是要我当你妹妹吗?」
历淮砚表情迟疑,好半天才叹气。
「阿桅,其实我爸爸是要我来找一只替罪羊。」
「他说我不乖,需要有人牵绊。你……愿意吗?」
5
断断续续的雨,从窗子落地后又开始下。
我的衣服被雨水打透,湿寒的笼罩着每寸肌肤。
怕历父会将我在众目睽睽下将我捉走,继续惩罚。
我不敢回学校,也不敢用身份证开房。
只能用身上最后的钱,租了间日租房,避风头。
三十一晚的地方四处漏风。
夜里睡觉时,我用桌子将门死死挡住。
不敢碰房东送的床褥,我烘干外套避寒。
戒尺打在身上,淤青难消。
一连几日,我都会因为在梦中翻身,被活活痛醒。
委屈越来越多,终于我在第四次被疼醒时,压抑地哭出了声。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是他先看到了我,最后撕毁承诺的也是他?
哭够了,我鼓起勇气给手机充电。
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历淮砚的信息瞬间弹出。
他拉黑了我三天。
第四天才若无其事地发消息过来。
「姜桅,你和嫣然都是孤儿,都无依无靠,你就不能学学她,也有点骨气?」
「姜桅,别告诉我你真那么傻,真被纹字了?」
「纹身又不是不能洗,姜桅,你至于因为这点破事,给我脸色吗?」
「姜桅,回我消息!」
历淮砚讽刺我乖巧听话,不如李嫣然有棱角,
可他忘了,我的棱角,是李嫣然带着一帮人将我关进满是老鼠的杂物间磨平的。
否则,我当初根本不会因为他轻飘飘的几句好话,便随他一起回了危险的历家。
失望和愤怒席卷全身。
我锁屏手机,第一次没回复历淮砚的消息。
6
五月底,我身上的钱用完了。
日租房老板搓着手暗示我,没钱可以用别的抵,只要我足够听话。
老板眼神淫邪。
我愣了两秒,疯了似地推开他,冒着大雨往学校跑。
极度的恐惧催发肾上腺素。
我不知疲倦地跑了很久。
直到……身后「滴滴」传来两声车鸣。
循声回头。
在看到历淮砚那一刻,我心脏不争气地流过暖流。
他来了。
我眼眶微红,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他曾为我赶走流氓的画面。
可下一瞬。
副驾座位处的车窗放下,李嫣然妆容精致地看向狼狈逃命的我。
「姜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啊?」
「淮砚哥为我包了酒吧庆生,你也一起长长见识吧。」
她话说完。
我苦笑摇头。
历淮砚上次忤逆历父还没有定论。
今天他们竟还要挑战历父底线。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我走到历淮砚那侧,恳求道:「她过生日,你们可以去餐厅,去音乐会,去看舞剧……为什么一定要去酒吧呢?」
他明知道历父曾说,只要他敢去酒吧,就一定打断我的腿。
他真的就一点也不在意吗?
「姜桅,我们要去哪,和你无关。」
「如果你只是担心被罚,放心吧,老头子中风住院了,没空管你!」
所以,我这段时间过得这么太平,是因为历叔叔住院了?
我表情空白了一瞬,看着毫不在乎的历淮砚,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历淮砚却直接将我塞进了车厢。
「姜桅,你这种书呆子,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我今天带你见见世面,让你知道这世界有多大,多有趣!」
「以后,你少像个管家婆似的烦我。」
历淮砚将车开到了北城最繁华的酒吧。
外面冷雨阴郁,酒吧内却热得让人无法呼吸。
历淮砚一手抓着我,一手揽着李嫣然,大大咧咧地坐在长条沙发上。
不等我开口,便塞给了我一杯烈酒。
「喝,喝完了我帮你找人洗纹身。」
「挨点疼就能解决的事,你少跟我掉链子。」
为了躲雨,我将自己遮得严实。
以至于,历淮砚的狐朋狗友,是根据他的态度认出了我。
「历哥,你这小跟班平时不最爱装纯吗?今天怎么愿意和你一起过来?」
「这你还不懂?以前不来是因为历哥身边有嫂子,现在来,当然是醋得受不了,宁愿碍嫂子眼,也要多看一眼历哥啊!」
他们挤眉弄眼地恭维历淮砚。
历淮砚却不在意。
「得了吧,她这样的,我看不上。」
揽着他手臂的李嫣然闻言,娇笑连连。
目光阴毒地划过我全身。
「姜姐姐,淮砚的话你也听到了。」
「以后,你可别上赶着白送了,咱们女孩子得自爱!」
7
这帮人觉得我爱历淮砚入骨。
我闭了闭眼,默然不语。
脑海中的记忆却漂浮到了三个月前。
那天,历父为历淮砚包下了一整个酒店庆祝生日。
可蛋糕刚被送上来,历淮砚就趁大家替他唱生日歌时,悄悄凑在我耳边道。
「姜桅,我准备一会从后门逃跑。」
「只要你帮我拖延两个小时,等飞机起飞,我和嫣然就再也不用看我爸脸色了。」
「你帮帮我?」
历淮砚说完,我浑身一凉,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你让我帮你私奔!?」
历淮砚重重点头,又问:「你帮不帮?」
他要带李嫣然私奔。
我抬手捂住胸口,尽可能忽略里面针扎似的痛,勉强出声:「那我呢?」
「历淮砚,你有没有想过,你带她走了,我怎么办?」
「被你爸活活打死吗?」
历淮砚不能理解我的问题。
因为他已经习惯我无怨无悔地付出。
我骤然不愿,他眉头皱得死紧。
「姜桅,我爱嫣然。」
「你这样阻拦我们,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姜桅,如果你真的爱我,就祝福我们吧。」
那一刻,我面色惨白,周身毫无生机。
他明知道我的付出,我的感情。
但他习惯了被我高高托举,又怎么会低头怜悯一只恨不得用骨血侍奉他的狗?
「历淮砚,你想也别想。」
那天,我拦下了历淮砚,直到他被历父的手下发现。
后来,圈子里疯传我爱历淮砚入骨,宁肯做第三者也不愿祝他幸福。
可他们好像都忘了,在李嫣然出现前,历淮砚一直叫我「老婆。」
8
青春期,我的书包里时不时就会多出一封淡粉色情书。
但每次不等我自己看完,历淮砚就会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将它们撕得粉碎。
「姜桅,你别想早恋。」
他气得眼睛通红。
我忙摇头保证:「不会。」
后来,高考临近,我压力太大,每天都抽二十分钟玩游戏放松。
但历淮砚只要听到队友叫我:「姜姜。」
便会冷着脸掐断网线。
「你那些男同学玩的还不如撒把米让鸡啄,你要玩,我带你。」
「阿桅,别让我嫉妒。」
我们日夜相对,只差一个人先伸手捅破那层纱。
我不介意那个人是我,但也更希望是他。
十八岁生日那晚,历淮砚带我翻墙到荒山。
手一抖,无数萤火虫便从他袖子里飞出,在我眼前变成一片流动的海。
他三分正经,五分玩笑地揽过我肩。
「老婆,我对你好不好?」
我觉得这是他的表白。
含羞点头。
我们牵手、拥抱,做尽了暧昧事。
可李嫣然一出现,这些就全不算了。
历淮砚抱着她,要我叫她嫂子。
就连他这些所谓的朋友,也纷纷改口叫我「小跟班」而非「历哥女朋友。」
因为他。
我的初恋还没开始。
就结束了。
9
「姜桅,嫂子都这么说了,你还不赶紧敬一杯?」
李嫣然说完,历淮砚的一个朋友突然坐到了我身侧。
「人家俩恩恩爱爱的,你何苦往里插?」
高度洋酒被男人掐着下巴喂进我嘴里。
灼痛感从喉管流进胸腔。
我被呛得不停咳嗽。
那人仍一杯接一杯地往我唇边送。
「姜桅,再来一杯,嫂子还没说原谅你呢。」
他的手不老实地在我腰间划过。
我愣了两秒,猛地站了起来。
我在北城无依无靠,这些人我一个都得罪不起,
但这不代表,我要被他们这样侮辱、占便宜。
「历淮砚,你说叔叔住院了。那现在这些人是在干什么?」
「他们凭什么替你父亲罚我?」
话音落地。
历淮砚面色骤然一冷。
这么多年,我是他替罪羊的这件事,外人从来不知。
此刻听到我的话,众人纷纷疑惑地看向历淮砚。
「这和叔叔有什么关系?」
「历哥,你这跟班不是醉了吧?」
他们像苍蝇似的想从这混乱的关系里榨出养分。
而历淮砚又怎么会让外人看笑话。
「姜桅,你不喝酒就滚。少在这对我管天管地。」
「老子不欠你!」
他说不欠我。
可那日,如果不是我逃得快,往后余生就都要顶着写有「贱人」的脸,招摇过市。
他怎么能这样说?怎么敢这样说?
窗外在下雨。
我的心也在下雨。
我定定地看着历淮砚,却觉得他很陌生,陌生得不像那个我曾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