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儿睡了?”
“嗯!”江慈点头。
萧无瑕伸出手想将江慈搂进怀里,却被江慈闪身躲开了。
“怎么了?”萧无瑕的声音虽低,却极为温柔。
“你坐好,我有话问你,”江慈的神态一如既往的淡然自若。
萧无瑕笑了笑,很配合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要问什么?”
“当年那般情景,大家都以为你……你是如何活下来的?又为何不来找我?”
“江慈,我回答你的同时,也可以问你么?”
江慈点头说道,“可以。”
“当年大家都以为我埋身废墟,也许是天意,也许是……”萧无瑕看了看江慈,“也许是这世上还有让我放不下的人,我有意识的时候,发现那些掉下来的木头、石块,仿佛是在我身体周围造了一个架子,我被圈在其中。”
江慈听得心里一疼,追问道,“就……没有砸在身上的么?”说罢伸手去摸萧无瑕的手,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当然有,不过已经不知道疼了,”萧无瑕又笑了笑,轻轻揉搓着江慈的手,“我拼命爬了出来,爬了很久,在我再次失去意识之前,幸好遇到了去庆康的一辆马车,我求他们带我上了路。”
江慈甩开萧无瑕的手,略有些生气地问道,“你就那般不信我?难道我会去庆康吗?我会去侯爷府讨生活么?”
萧无瑕伸手揉了揉江慈气鼓鼓的小鼻子,笑道,“你的性子,我怎会不了解?”
“那又是为何?”
“当时我已面目全非,全身筋脉受损,完全是靠着一股信念支撑着。去庆康,是为了寻崔亮,恐怕这世上只有他才能救我。”
“你是不是傻呀?”江慈哭了出来,“你都那个样子了,为何还要怕我伤心难过?”
“江慈,别哭,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萧无瑕拿出帕子轻轻擦拭江慈脸上的泪,“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回到江家村后,发现家已经没了,是不是恨过我?”
“恨你做什么?你就什么坏事都要揽在自己身上么?当年人人唾弃的佞臣卫昭,其实也只是表象而已。当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回来后,家被烧为灰烬,我就已经猜到了这是师父所为,我能理解当时师父为何做这样的决定,在生命面前,其它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那现在的这一切是你自己搭建的?”萧无瑕极为心疼,将江慈的两只手都握在手心里。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野惯了的,这样的活计于我而言,自然是不在话下。”
“可你……”萧无瑕的目光移向江慈的腹部。
“说来也怪,从小到大,这里的乡邻并不待见我,我也懒得理会他们,那次回来后,我便用心钻研崔大哥给我的医书,有一日采药回来,遇见有人生病,我不能坐视不管,便替他医治好了,之后便有更多的人来寻我治病,渐渐地与这里的乡邻竟然变得非常熟络了,他们待我也极好。”
“可依你的性子,你又怎会主动去求他们?”
“大约两个月后,我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江慈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当我确定我怀了你的孩子,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激动吗?”
萧无瑕将江慈搂在怀里。
“乡邻们并没有因此嫌弃我,反倒主动帮我搭建了木屋,围建了院子。”
“谁敢嫌弃你?你是我萧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是与我萧无瑕拜过天地的。”
江慈仰起头,不解地看着萧无瑕。
“江慈,那夜你睡得极香,辰时离开时,我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同你对拜,我已经对萧家祖先和父母作了承诺,这一生一世只娶江慈一个妻子,只爱江慈一人,只许江慈一世,请他们保佑和祝福!”
江慈眼前一亮,从萧无瑕怀里钻出来,突然伸手捶了萧无瑕几下,笑道,“为何不叫醒我?”
萧无瑕宠溺地笑道,“你太累了,那夜我们有些疯狂。”
江慈脸红,伸手捂住萧无瑕的嘴,“明明是我在问你,怎的倒反过来了?”
萧无瑕柔声道,“好,你继续问。”
“崔大哥那日来时曾说过,你是他半路捡的,这是怎么回事?”
“那马车走至半路,突遇劫匪,马儿受惊狂奔,我被颠落下来,摔下山林之中,本已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我,彻底晕了过去,至于后来为何被崔兄所救,是我半月前清醒过来后,崔兄一一与我说的。”
江慈不敢置信,“你……你竟然昏迷了整整五年?”
“是,那日崔兄恰巧路过,发现了我,他看到我虎口处的月牙,看到我腰间的金牌佩饰,认出了我,”萧无瑕说着将腰间的佩饰举在手里给江慈看。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枚金牌佩饰?”
“这枚金牌佩饰我极少示人,但朝中之人皆知,尤其是裴侯,他当年为了抓我,自然会将我的一切都与他信得过的崔兄言说。这是姐姐在世时送我的,这世上只此一枚,再无其二。”
江慈将金牌佩饰翻着仔细看,“原来这上面除了刻有一个‘昭’字,还有一个月牙形状,代表着月落。”
“姐姐是为了提醒我,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萧无瑕,是月落人,要为父亲洗雪沉冤,要保护月落不受他人欺辱。”
“那后来呢?”
“崔兄想尽了一切办法,踏遍千山万水寻了奇花异草为我医治,这五年来从不曾放弃,直到半月前,我才醒了过来。”
“崔大哥的再造之恩,我们无以回报,不如过些时候我们去看看他?”
“好!”
江慈抬头,突然伸手在萧无瑕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
“哎哟,”萧无瑕吃痛,却不明所以。
“不告诉你,”江慈嘟着小嘴。
萧无瑕将人搂在怀里,将江慈的手放在自己后腰上,笑道,“我的云朵只为你盛开,”想了想又说道,“如果它也毁了,你还会认我么?”
“当然,我与你之间,有那么多别人不知道的第一次,只是要费些唇舌罢了。”
萧无瑕的吻落在江慈头顶,柔声问道,“你呢?我想知道。”
“没什么好说的嘛,”江慈不想让萧无瑕难过,轻描淡写地说道,“女子怀孕生产,都是平常事,我这般机灵聪颖的女子又是世间无二的,自然事事顺心,遥儿又极乖巧懂事,就连我骗他说爹爹生病了,病好了便会回来,他都深信不疑。”
萧无瑕心知江慈定是受了许多苦,但见她这般,便也不再多问,却更加心疼了,搂着江慈久久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