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高玉成，故家子，居金城之广里。善针灸，不择贫富辄医之。里中来一丐者，胫有废疮，卧于道，脓血狼藉，臭不可近。居人恐其死，日一饴之。

高玉成，原文写故家子。有一个成语叫故家子弟，专门指那些出身高贵，有社会地位人家的子弟。

高玉成就是这样，家里上辈子出身好，家里有社会地位。现在也有很多“富二代”“官三代”什么的，但是他们的为人都让人无语。

高玉成住在金城的广里，过去有好多叫金城的地方。现在的南京，以前叫金陵，老百姓也管他叫金城。

高玉成是个大夫，特别擅长针灸。我一直觉得针灸是好东西，不用药，拿针在穴位上扎几下，病就能好，这个太省钱了，太适合穷人了。

我对针炙也不太懂，一直觉得，针炙就是调节气血的，哪堵了，给它弄通了，人就好了。不过感觉我这个理解也不对，像马三立相声里说的，牙疼扎手，这个穴位叫合谷，手离着嘴二尺多远呢，这就管用。其实合谷穴位主要作用就是止痛的，哪疼都扎。

高玉成是个好大夫， 说他好，不光是说他医术高，而且他看病不挑人。有钱人找他看病，他给看。没钱的人找他，他也给看。

过去不是有句话，叫‘穷人看病，富人花钱’。很早的时候，我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后来长大了才明白，过去的大夫给人看病，穷人来看，是真没钱。可大夫扎针灸可以不要钱，可药材是有成本的。这些成本要从富人身上出。

因为看病的都不懂医，吃什么药，该怎么治全听大夫的。穷人来看，大夫就怎么省事怎么来，能治好就行。富人来看个脚气，大夫开十全大补，这一副药能收出十副药的钱来，两天能看好的病，能让你连着看一个月。

虽然有点不道德，可在那个年代能有什么法子呢，真就看着穷人病死吗？大夫也得吃饭，养家糊口。当然现在不一样了，进了大医院，全按有钱人那么治，一个感冒，都给你开CT的单子，再验血，照个核磁什么的，能招呼的先全招呼一遍。实在没的检查，就给你开点药，让你回家了。

聊斋里有很多这样的大夫，也许这才是老百姓眼里的好大夫吧。有时候刷视频，刷到那些正骨的，小孩子胳膊脱臼了，到大夫那，一秒钟就结束了，大夫还给个棒棒糖。这样的视频，让我感觉太其乐融融了。

高玉成住的地方，街上来了个乞丐，要饭的。现在的孩子想看个真要饭的都看不见了。现在能看到的都是职业的了。这种乞丐国家也管不了，他也不接受官方救助，因为他挣的比一般上班的人可多多了。

乞丐没吃的，也没地方住，就在街上，找个地方一躺，四海为家，天当被地当床的，倒是活得真洒脱。

这个乞丐小腿上长了个疮，破了，直流脓，这个脏劲儿就别提了，离着老远就能闻见臭味儿。好多人看见就躲着走。

可就是这样，看见的好心人也怕他死在街上，家里有吃剩的，也拿出来给他吃，不管怎么样，这也是条性命。感觉就像我们上街看到流浪猫狗什么的，也总是爱喂它们点什么吃一样。

02

高见而怜焉，遣人扶归，置于耳舍。家人恶其臭，掩鼻遥立。高出艾亲为之灸，日饷以疏食。数日，丐者索汤饼。仆人怒诃之。高闻，即命仆赐以汤饼。

这天高玉成上街，看到了这个躺在路边的乞丐，看着太可怜了，就跟手下人说：你们去扶着他，把他弄咱家去。老板发话了，小弟们就照办。

人啊，在哪都是做好事，真的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当然按现在来说，想帮这样的人，还得先拍视频。防人之心不可无。

前两天刷到个视频，一个老头躺在地上起不来，边上好多人，有两个上前给老头扶起来，老头一直说谢谢，等起来扭头一看，后面有人用手机全程录像，老头直接就骂街了，你说这样的老头是不是该死。

一帮人，弄着个乞丐就回家了。到了家里，把乞丐安排在耳舍。耳舍，就是两间正房，中间连起来的一间小房子，看着像正房的耳朵一样的房子。

高玉成是大户人家，家里有的是房子。不跟我一样，就住个两室一厅，我的梦想就是有个自己的书房。

下人把乞丐搁在房里，都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味道实在是难闻，可老板还在一线呢，下人们也不能走，就离远远地看着。

高玉成亲自下手，给乞丐针炙治病，治完了，告诉下人给他弄点饭吃，让乞丐好好休息，高玉成就走了。

高玉成一走，下人就放飞自我了。这帮人本来就讨厌这个乞丐。本来就是街边躺着的倒卧儿，没准哪天就死了。主人竟然弄到家里来，还免费吃住，比自己上班的待遇还好。

这帮人肯定心里不平衡，也就是吃剩下什么，给他一口。对他的态度就更别提了，那是冷眼相看，没事就骂他。

就这样过了几天，乞丐天天吃仆人们的剩饭剩菜，觉得这样有点太伤自尊了。乞丐跟仆人们说：我这正养病呢，能不能给我做碗面汤吃。

仆人本来就心里就不平衡，看见他就恨，他还敢提要求。这话一说出来，又遭到仆人们的一通骂。

这个历来就是如此，奴才欺负奴才，那是最狠不过。结果骂的人多了，这事传到高玉成的耳朵里，高玉成马上把下人叫来，吩咐：给那个乞丐做点面汤吃。

其实原文说汤饼，估计就是正经的饭食，就是仆人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跟着员工一起吃工作餐。既然老大发话，钱也都是老板的，那就跟着吃吧，也不用多费事。

03

未几，又乞酒肉。仆走告日：“乞人可笑之甚！方其卧于 道也，日求一餐不可得；今三饭犹嫌粗粝，既与汤饼，又乞酒肉。此等贪饕，只宜仍弃之道上耳！”

结果吃了没几天，乞丐又提出了新的要求，他要喝酒吃肉。这个确实就有点过分了。一开始是吃剩饭，后来跟着吃员工餐，现在他要看菜谱点菜。

仆人们把乞丐的话告诉高玉成：老大，您前些天救的那个乞丐，现在要喝酒吃肉，您说可笑不可笑。

之前他还在街上躺着，都病得要饿死了，一天想吃个馒头都是奢望。您发善心，把他救回来，您给他正餐吃，他现在要喝酒吃肉，您说他这不是贪得无厌，我觉得这种人就应该让他饿死在道边就完了。

仆人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世上确实有那些贪得无厌的人，他们就觉得所有人都欠他的，谁对他好，他就祸害谁，这种人真是死了不多。就应该把有用的资源空出来，多救一些有价值的人。

乞丐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仆人们都觉得他不可理喻，那高玉成会怎么做呢？咱们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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