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厨房总是弥漫着浓浓的烟火气，玉枝就像一个陀螺，时而看看蒸锅里的包子熟没熟，时而看看汤锅里的面条有没有溢出来。

玉枝在儿子家帮忙六年了，儿媳喜欢吃面，儿子爱吃包子。两个小孙子还得单独开火。他们得吃得好还得品种多。这些玉枝全部都熟记于心。

“妈，我的衬衫熨了没？”

“妈，我的背包脏了。你有空擦擦。”

“奶奶，我的玉米香肠包和朱古力牛奶好了没？”

“还有我的三明治和橙汁。”

“哎呦，你们别吵，别吵。一个一个说。”玉枝听得脑袋发胀，头发晕。

好不容易把大的小的都送走了。她又开始忙活家务，洗衣服，吸尘，做饭……

好不容易停下来歇歇手机又响了:“妈，我年底做月子，婆婆病了来不了。你能不能来伺候我个月子呀？”张敏君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惹了母亲不高兴。

“哎呦，你婆婆这样的身体素质，你就应该想到前头的呀。我就算伺候了你月子以后孩子给谁看呀？不会是你婆婆为了不带孩子故意找得借口吧？要不你还是叫月嫂吧，专业点。”女儿话刚出口，玉枝就说了一堆借口，甚至还怀疑起亲家生病的真假。

“我嫂子生两个孩子的月子不都是你伺候的吗？请月嫂到底不如自家人用的安心。我也不叫你白忙活，一个月给你五千块钱。”敏君心中有些失落，还是央求道。

“那我和你爸你哥嫂子商量一下吧。”玉枝犹犹豫豫地答应了下来。她怀儿子不容易，自然流产了三次才保住的宝贝疙瘩自然偏爱许多。

“妈，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大宝小宝的三餐接送都成问题了，当初可是你答应说帮忙带孩子，我才生的。”儿媳妇姚希悦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没说不帮忙带，只是你的妹妹那边出了点问题。我和你爸说好了，让他过来帮忙看个把月。月子一结束，我马上就回来。”

“那孩子的三餐怎么办？”儿子张文斌问。

“你的妹妹给了我五千块钱，我再贴一点。你们自己去买也好请人做也好，先对付着吃吧。”玉枝哄道。

“奶奶可得早点回来，我们想奶奶。”两个孩子一个抱腿一个抱腰纷纷撒起娇来。

“知道了，知道了。”玉枝抱抱这个，又亲亲那个。心中那份难舍之情别提多浓了，与此同时她的心中也对女儿多了几分怨气:事情这么多，还生孩子平白给人添堵。

她的这份情绪很快就带到了面上。

“妈，这菜今天有点咸了。”敏君吃了一口菜喝了好几口水。

“咸了就加水，总不至于做个月子娇气成这样吧？你哥嫂子家也不知道忙成什么样了，大宝小宝天天搁家哭呢。”玉枝提起了两个孙子就抹眼泪。

敏君被挤兑得不知道说啥好了，吃了饭就抱着孩子回了屋里。

母女俩好不容易把月子熬完了，玉枝一大早就收拾了东西直奔儿子家。

“妈，你说说你当初生了我一个不就够了吗？为啥还得生我妹？本来家里条件就有限，你还生这么多孩子。要是当初我能上好点的学校也不至于如今混成这样。”文斌一见母亲连招呼都没打，就先发起了脾气。

“这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你怎么还拿出来说？”

“昨儿我们同学聚会了。我那富二代同学开的什么车你知道吗？但凡你能努力一把，我现在日子也好过很多。”

“那不是也得怪你不会投胎吗？你要是投个有钱人家不就成富二代了吗？”玉枝半开玩笑道。

“你再说一遍，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了？”文斌突然红了眼，额头青筋直跳，伸手就掐住了玉枝的脖子。

玉枝都来不及反应，脖子就被儿子死死地掐住了，她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两只手拼命地挥舞着。可是她一个六十多的老太太哪里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的对手，挣扎了几下都没有挣扎开。

时间一点点流逝，玉枝第一次感觉时间过得那么漫长，漫长到几秒钟的时间就像过了一个世纪。窒息的感觉让她感到恐惧，她的眼睛向上翻起，舌头不由自主得从口腔中吐出。

“下次再说我，我就把你掐死！”文斌的理智终于在最后一刻回归，他松开了掐着母亲的手，还不忘恶狠狠地威胁道。

玉枝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息着，她第一次感觉到混合着酒精和尼古丁的空气竟是意外的好闻。她不知道那是劫后余生带给她的错觉。

“不孝的东西，当娘的为了你差点把命都豁出去了，没想到有一天你竟然要我的命。这孩子谁爱看谁看。我不做这个免费的保姆了!”玉枝小声嘟囔两句，收拾一下东西就往家走。

刚走到半路，她突然想起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儿子肯定着急。于是她掏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消息:“我走了，你也别来找我。”

没走多久，她的手机就响了是儿媳妇:“妈，你快回来吧。家里都乱套了。大宝哭小宝闹，一个两个都吵着要奶奶呢。你这样我和文斌还怎么过日子呀？不如离了算了，两个孩子一人一个。兄弟俩从此天各一方……”姚希悦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

这下可吓坏了玉枝，儿子好不容易花钱娶的媳妇如果因为她而离婚，那损失可太大了。

想到这，她也顾不上儿子刚刚对她做了什么。小跑着就往儿子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