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在婚姻里压抑又痛苦,我想让她离婚,可她却说她离不开我爸。
我穿越了,穿越到90年代。
既然如此,那我必须要阻止恋爱脑妈妈嫁给我爸。
外婆生了四个女儿,一个儿子。
我妈李依竹是老三,上面有两个姐姐,分别是李依梅、李依兰,而我魂穿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身上,这个人便是李依菊。
可李依菊在我出生的前一年就去世了,我从未见过她,在我妈的口述中,她说李依菊的性格很怪,全家人都不喜欢她。
当我变成了李依菊,变成这个家庭里的小女儿,我才知道她为什么不被喜欢。
一个家庭四女一男的配置,重男轻女是无从辩解的。
外公和外婆说好生出儿子就封肚,直到生出第四个女孩,他们开始控诉命运的不公,然后把恨意转移到女儿身上,而李依菊就成了这个家庭中最不受重视的人。
即使后来他们生出了儿子,还是会后悔当初不应该给女儿们按照"梅兰竹菊"的顺序取名,若不是这样,估计早有儿子了,也不需要养这么多张嘴。
外公外婆在我印象中是慈祥和蔼的,可在这个年代,他们的面孔却是那么的尖酸刻薄。
我想,我变成李依菊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好过。
现在这个家庭中,大姐二姐已经嫁人。
李依竹和我辍学在家帮家里干农活。
小弟,也就是我舅,他还在念小学。
李家开垦了一片土地种植水稻和蔬菜,一半留给家里吃,另一半拿去卖,勉强能养活家里的五口人。
我穿越之前是英语老师,但在90年代的农村,我学了二十多年的英语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
即使我知道这个时代的广东、香港外贸行业发达,遍地都是机会,但以我现在的瘦弱之躯根本走不出去。
李依菊面黄肌瘦,她以前可能都没有体验过吃饱肚子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过现在轮到我来体验了。
我以前是个懒人,现在成为了李依菊,我依旧是个懒人,还附带上贪吃的属性。
因为经常吃不饱,我总是偷摸跑到厨房找东西吃,就算是抓一把大米煮成白米粥也总比饿肚子强,不过我讲究搭配,碳水加蛋白质,所以我还会煮上两个土鸡蛋。
第二天外婆发现厨房灶具上的一些蛛丝马迹,就会抄起扫把大骂,"李依菊,你真是饿死鬼投胎。"
我不回应,脚底抹油跑到田地里。
李依竹和外公正在插秧,几亩农田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我拖鞋下地,淌过泥水走到我妈身边,"姐,我来帮你。"
李依竹满头大汗,累得不想说话,她用手肘抵着腰,指了指旁边,叫我去那片空地插秧。
我倒也不是勤快,这是成为李依菊之后必须要做的事,不能念书,也没到年纪嫁人,所以只能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我仔细插了几排秧苗,突然被外公揪起耳朵,"我不是教过你怎么插秧吗,猪狗都学会了,你怎么还学不会!"
这时我的脑海中闪过我考上大学后,外公瞒着外婆给我塞了一千块钱,他不善言辞,却让我好好念书。
头顶是大太阳,眼前是大片农田,刚被插好的秧苗随风飘扬,我泪眼汪汪地看进他的眼睛里。
"我是你的女儿,你就不能对我有点耐心吗?"
"耐心能当饭吃吗,赶紧干活,多学学你三姐,做得多利索啊。"外公又重重地推了下我的头,我差点摔在泥水里。
"小弟今天不用上学,他也可以来帮忙啊,凭什么只有我们三个人做。"
我舅现在正是调皮捣蛋,活力充足的年纪。
外公狠狠瞪了我一眼,"李依菊,我等会让你妈教训你。"
李依竹看着我,无奈叹气,"李依菊,别犟嘴,把活干完就能回去休息了。"
我突然觉得李依菊这个名字真难听!
我是被我妈捧在手心里宠爱长大的女儿,来到这个年代,身边的人都是我的亲人,可我知道我并不属于这里。
外公发完脾气,瞥下我们去田垄上喝水。
我用手背擦去眼泪,问李依竹,"姐,爸妈都不喜欢我,那你喜欢我吗?"
李依竹面色平静,继续弯腰劳作,"我不喜欢好吃懒做的妹妹。"
这一句话正中我的眉心。
我大学毕业后十分茫然,我妈说她来养我,她不希望我孤身一人去外面闯荡,而是想把我留在身边,她有能力好吃好喝地养着我。
当时我笑得幸福满足,"我好吃懒做,不就成废人了吗?"
我妈摸了摸我的头发,一脸慈爱地望着我,"再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女儿。"
我望着现在少女时期的李依竹,想对她说,未来你会有一个好吃懒做的女儿,而且你还很爱她。
3
插完秧回去,外婆为了惩罚我不听话,故意不给我饭吃,我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跑走了。
我穿越过来后发现李依菊口袋里有一点钱,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让我吃顿饱饭。
我用双腿走去二里地外的一家饭店,一口气点了两个炒菜,端起饭碗埋头大吃。
正在此时,有一个男人挑着扁担在我身边停下,嘴里吆喝着,"卖橘子咯。"
我抬起头,看清他的样貌,眼中的泪水缓缓蕴开,紧接着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爷爷。"
那人笑了笑,对我说,"小姑娘,你和我女儿一样大,怎么还叫我爷爷呢。"
泪水随着脸颊落下。
爷爷,我想你了,就算我回到2024年,我也再见不到你了。
他见我哭了,焦急地从篓子里拿出两个橘子给我,"别哭,来,吃橘子。"
我望着桌上的两个橘子发呆。
爷爷家的橘子最甜,小时候他骑着三轮车带我去卖橘子,他称秤,我收钱,然后他会拿赚到的钱给我买吃的和玩具。
爷爷从来不会重男轻女,他中年丧妻,一直没有再娶,独自一人把一儿一女拉扯长大。
看到辛苦劳碌了一生的他,我再次涌出眼泪。
"你是不是找不到家了?"爷爷温声问我。
我摇头,用手握住两个黄澄澄的橘子,对他说了声谢谢。
爷爷把扁担放下,敲了敲酸痛的肩膀,坐在我对面休息。
"天黑了,快回去吧,家里该着急了。"
我回去可能会挨打,让我更加不敢回去了,我跟想跟爷爷待在一起,或者跟爷爷回家,但一想到回家会见到我爸,我心里直接拒绝。
既然回到我妈没有嫁人的时候,那我一定不能让他们结婚。
"爷……叔叔,谢谢你的橘子。"
"嗯,快回去吧,我也该回家咯,剩下的明天再卖。"
我起身走出去几步,又跑回来,一脸正色对爷爷说,"抽烟不好,叔叔,你早点戒烟吧。"
2022年,爷爷因为抽烟患上了肺癌,离世的时候瘦成一副皮包骨,他痛苦,作为亲人的我也十分痛苦。
此刻爷爷听见我的话,他眼神疑惑了一瞬,扯起衣服闻了闻自己身上的烟味,确实有点重,对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我微微笑,深深看了他一眼,想把爷爷中年时期的模样印在脑子里,这是我最敬重的长辈,是我最亲爱的爷爷。
4
回家后,我被外婆打了一顿,我试图反抗,面对的是树枝狠狠抽在背上的疼痛。
李依竹过来劝说无意中被殃及,我心有不忍,咬牙默默承受。
我舅在旁边捧腹大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晚上,我在李依竹的枕头边放下一个橘子。
"你哪来的?"
"别人给我的。"
我拖掉鞋子上床,躺在她的身边,"别被小弟看到了,家里从来没有水果吃,但女孩子要适当补充维C知道吗?"
"你怎么懂这么多?"李依竹疑惑。
我漫不经心地回,"在广告上看到的。"
李依竹心软了,她点亮蜡烛,想看看我的伤,压下声问我,"你疼不疼?"
"当然疼啊,小弟就跟小皇帝一样被他们供着,而我们只是劳动力,不能有任何违背他们的想法,只有服从才有饭吃,活得太没有尊严了。"
我妈从来没有打过我,穿越过来后,我都记不清被打过多少次了。
李依竹目露讶异,小学文化的妹妹竟能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
她接着喃喃道,"还能怎么办呢,这个家里穷成这样,我们都不干活的话,全家都要饿肚子。"
"姐,你就没有想过去外面闯闯吗。"
我妈有一段外出打工的经历,当时她当中介,介绍乡下的姑娘进沿海城市的工厂工作,她在这里面赚了不少钱,算是一个招聘经理。
我总认为我妈是事业型女人,只是后来恋爱脑犯了遇上我爸,她甘愿当个家庭主妇,每天日出送我爸出门,日落时分等我爸回家,活脱脱一个望夫石。
李依竹似乎有些心动,她隔着烛火仔细地看我,眼神思索。
然后她拿起橘子缓缓剥开果皮,尝了一口,她说橘子真甜。
"姐,外面的橘子更甜,你出去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现在遍地都是机会,你千万不要想着谈恋爱,赶紧努力赚钱。"
李依竹犹豫,"我走了,家里的这些活,那都是你干了。"
"干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又严肃地对她说,"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这里不值得你留恋,能走出去就不要再回来了。"
李依竹没有回应我,而是往我嘴里塞了一瓣橘子,她又说了一遍橘子很甜。
……
半个月后,李依竹踏上了去广东的火车,我想去送她,但三轮车坐不上一个多余的我,我站在屋门前,静静看着她离我而去。
家里五口变成四口,我继续犯懒,继续偷吃,继续挨打。
二姐李依兰生了个女儿,也就是我二姨生了我表姐,外婆过去伺候月子,我开心地直乐,因为这意味着这一个月里不会有人再打我了。
外公喜欢咒骂,只要我勤快点,他很少会动手打人。
外婆走了,家里只剩下三口人,我除了要下地干活,每天还要负责煮饭做菜,我的厨艺很勉强,但外公尝到我做的菜,竟露出赞赏的目光。
"李依菊啊,你有去饭店打工的天分。"
要是在2024年,以我的这点手艺送上顾客的饭桌,只会等来投诉。
外公是个乡下人,眼界低也很正常,随着时间的推移,后来他慢慢知道了读书的重要性。
我还是学生的时候,他会指着家里的某样物品问我,"这个用英语怎么说?"
我不厌其烦地回答他,教他学会用英语说"你好","谢谢",他也能乐个半天。
这里的天空很蓝,水很清,但我每日都过得很无聊。
外婆中途回来过一趟,她说是要去集市上买点婴儿用品,我想体验一次九十年代的赶集,忙讨好她,"妈,带我去,我帮你拎东西。"
外婆没拒绝,她带上我徒步去四五公里外的公社,这是旧时的称呼,附近的人都叫惯了,所以一直延续至今。
公社就是赶集的地方,什么东西都有买。
我见过许多大世面,但回到这个质朴无华的年代竟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大家都在努力靠双手赚钱,我好歹读过那么多年书,难道就没有一点能利用上的东西吗?
"这写的什么啊?"外婆手里拿着一罐奶粉,嘴里嘟囔着。
我瞥过去一眼,随手一指,"这是成人吃的,你要买婴幼儿奶粉拿这个。"
我突然怔住,我不能靠英语发光发热,可我还会识字,我能写出一手好看的楷体。
90年代的文盲还有很多,比如外婆经常挑着扁担卖菜,所以她算数非常厉害,但认识的汉字仅仅只有自己的名字。
我舍弃掉教人认字的想法,因为在农村他们对文字的需求不大。
忽然我转眼一看,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邮筒,邮递员正在收信。
一个赚钱的想法逐渐形成,我可以摆摊帮人写信,虽然利润不算太高,但我也能攒下一笔钱,至少能让我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稍微过得好一点。
说干就干,我提前做好招牌,用李依竹留给我的钱进货,提前做好准备。
无非是买些邮票,信封,信纸,胶水之类的东西。
我每天跑去公社的邮筒旁支个小摊,吆喝几声,"代笔写信",自然会有人驻足询问。
一个老人要给在部队的儿子写信,大概就是一些父母的思念以及对儿子的牵挂,我写得仔细认真,又把写满整整一页纸的信在老人面前用本地方言念了一遍,老人擦擦眼泪水主动掏钱给我,这是我赚到的第一桶金。
然后又来了两个十多岁的小女孩,说是要给在外打工的父母写信,我把笔递过去让她们自己写,我只收个成本费。
她们摇头拒绝,对我摆在一旁的样稿露出欣赏的眼神。
"我们的字歪歪扭扭的,太难看了,你的字就很清晰工整,还是你替我们写吧。"
我笑着点头,写完这封信,天也快黑了,我收拾完摊位,用赚到的钱买了一份卤菜回家。
本着分享的心理,却没想到一口大锅扣在了我的身上。
外公怒气冲冲,指着我问,"你哪来的钱买卤菜啊?"
我噎住,不想告诉他这是我自己赚来的钱,要是被他们知道我还有这个本事,我不仅存不下钱,还得全部得上交做家用。
"我姐给我的。"
"我信你个鬼,我今天一掏口袋,发现你妈留给我的十几块钱不见了,你这个好吃鬼,每天只知道吃吃吃,现在都敢偷钱了!"
我脑中一闪,往侧边望去,舅舅鬼鬼祟祟趴在门外,我冲过去把他拎出来,语气愤怒,"说,是不是你偷的钱。"
舅舅肩膀抖了抖,明显慌了,但咬死不肯承认。
外公好像是侦探上身,指了指我和舅舅,"偷钱的人只会是你们两个之中其中一个。"
"反正我不是我偷的,凭什么诬陷我。"我说。
外公心中有了估量,扯住舅舅的衣领去摸他的裤口袋,结果真摸出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