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山上捡到只长得怪好看的濒死男魔,见他可怜,就把他带回家治疗,几天下来发现他外表高冷,却纯得可爱,治好后我恋恋不舍将他放生,他却不走了……
我上山采药时,捡到一只心存死志的魔。
他正无力地瘫在草地上,浑身浴血,却只眼神空洞地呆望着天空。
我拿登山拐碰碰他:「喂,断气没?」
他转了转眼晴觑我一眼,又继续望他的天。
嗯?
我来了兴致,大着胆子蹲他跟前,顺着他的视线往头顶瞧了瞧。
嘿,连泡鸟屎都没有。
我无聊地托腮打量他许久。
伤得很重,血肉外翻,深可见骨。瞧他躺的姿势,骨头大约是断了十几根。
可这魔像是毫无痛觉一般,眉头都不皱一下,只顾着发呆。
我忍不住问他:「大兄弟,你在干啥呢?」
他不理我。
我又问他:「喂,兄弟,你干啥呢?」
他皱了皱眉。
在我问出第十七遍的时候,魔终于忍受不了我的聒噪,冰冷的目光射向我。
「你很烦,滚!」
见他看来,我好脾气地冲他笑笑。
问出了第十八遍:「所以说,你在干啥呢?」
他绝望地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等死。」
我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别等了兄弟,我打算救你。」
他猛地睁开眼,怒火中烧:「我想死,别来烦我。」
我有点苦恼:「可我已经打算救你了呀。」
这下好了,他眼里的火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深深的绝望。
我把魔扛回了我的小木屋,摩拳擦掌地开了医箱给他治伤。
他像只破布娃娃,眼神灰败,尽是绝望和无力地望着屋顶。
「放心,我会轻点的。」
他目光有所波动,许久才挪到我身上。
这一挪便再没移开过。
我光是拿剪子把他衣服剪开就费了好大劲。
因为伤口实在是太多了,外翻的里肉粘连在衣物上,着实是看着就疼到头皮发麻。
而衣服下的伤,明显比在外面看到的更重,小腹靠上的位置甚至破了一个洞,正涓涓地向外淌着血。
我啧啧称奇:「伤成这样你都没死呢,真是命大。」
抬头看他时,发现他正一眼不错地盯着我,眼神平静,面无表情。
我小心地清理他腹部的伤口:「不会疼吗?疼的话就喊,我不笑话你。」
他眨了下眼,一本正经地强调:「我是魔。」
魔有什么了不起。
「我见过的妖魔鬼怪,甚至是神仙,就没有不会疼的。魔怎么了?又不是没长心,凭什么不能疼?」
他又看回屋顶,轻轻嗯了一声,许久才开口:「没人问过我疼不疼。」
顿了顿,「你是第一个。」
我愣了一下,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涩意,探过身子慈爱地摸了把他的脸。
「天可怜见的小可怜哟。」
那魔瞬间红了脸,不敢置信地望着我。
呃……
我有些尴尬地瞅了眼自己那只浪荡不羁的手。
不是,现在这世道,魔都这么纯情的吗?
这魔的恢复速度强悍到惊人。
我原以为就他这浑身的伤,再怎么壮实也得躺个十天半月的吧?
结果人家第三天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别逞强啊,这刚接的骨,别又断了。」
他闻言站起来,原地蹦了两个高给我看。
……
「挺好,再休息个一天半日的,你就可以走了。」
他顿时怔在原地。
「走?」
我收拾着医箱里的工具:「嗯,伤好了你就可以走了。」
结果第二天我从山里采药回来,那魔正躺地上睁眼望着门口,白色的衣衫被血染透大半。
我惊得丢了篓子去扶他。
「怎么回事!你仇家杀来了?」
他敛下眉眼,极轻地抿了下干燥的唇。
「我不小心摔下了床,伤口裂开了。」
???
他抬眼小心地瞧我,补充道:「骨头也断了。」
!!!
我环顾四周,确实没有打斗的痕迹。
但这床……好像也没高到能把骨头摔断吧?
我叹了口气,将他小心扶上床,重新接骨缝针。
这伤口,裂得极不自然啊。
「你这二次断骨就得休养得久些了,安心在这儿住下吧。」
果然,听了我这话,他眉眼都舒展开了。
「好,那我再住些时日。」
我不动声色地打探:「对了,你出来这么久,家里人不担心吗?」
「我没家人。」
哦,孤魔,小可怜。
「那你之前住哪里?」
「镜花山深渊下。」
哦,好偏,小可怜。
「你叫什么名字?」
这次他没立刻答我,而是将唇抿成一条直线。
我懂,不想透露底细嘛,毕竟他长了副仇家巨多的模样。
「你别多想,我问你名字只是为了方便……」
「我没有名字。」
我愣住了,就见他目光直视我,郑重地重复:「我没有名字。」
苍天啊,这世道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孩子!
「那我们就先起个名字吧,毕竟你要长住这里,没名字多不方便。」
他喃喃低语:「你要给我名字?」
我踱着步子在床前冥思苦想:「吾心归处是吾乡,你就叫吾归吧。」
嘿嘿,吾归,乌龟。
那魔瞪大了眼,低声念着:「吾归,吾归……」
念了十多遍,像是要将这名字刻进骨缝里。
我以为他发现了我的恶趣味要生气。
却不想他眼里亮晶晶的,珍之重之地对我道谢:「谢谢你,我很喜欢。」
……突如其来的负罪感袭击了我。
我歉疚又心虚地挠头:「其实还有更好听的,咱再挑挑?」
「我很喜欢吾归,真的。」
那真挚纯粹如获至宝的眼神,简直要将我负罪得怼进地狱了。
我叹口气,拿来纸与笔,带着想弥补的心虚,将「吾归」二字一笔一画写得认真。
「喏,这就是你的名字。」
他认真地端详着,像在看一件梦寐以求的至宝。
过了会儿,抬头问我:「那你呢?你的名字叫什么?」
我提笔在一旁写下「九思」二字。
「我叫九思,取自『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唉,是一个好看的神仙给我取的,一板一眼,无趣得很。」
吾归没有问为什么我区区凡人竟能看见神仙,只眼巴巴地捧着写着我们二人名字的纸。
反反复复地看,直到墨干了,才小心折起,妥贴收进新换的衣服里层。
我悄悄看着,有点高兴,又有点酸涩。
我没想过有人会这样看重我给他的东西,哪怕是一个名字。
就像我从没想过,有人甚至连得到一个名字都会这般珍重小心。
罢了,想留下便留下吧。
「吾归,这次你可要仔细伤口,若是再裂开,这纸可就一并染了。」
他挪开视线,极不自然地红了耳尖。
近来,镜花山的妖魔鬼怪都知道我养了只魔在家里。
实在是这魔长得太过好看,实力又过于霸道。
异界本就以「弱肉强食」为生存法则,慕强永远是本心所向。
以至于这天,有只狐狸精意图潜进来悄悄与我打听吾归的事情。
她刚开口问了句「你屋里那男人我能勾引吗」,人就被吾归隔空一掌打飞数十米。
而待我回神时,我正被吾归拖着手腕挡在身后。
「哪里来的妖物害人?」
我有些尴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那是我朋友。」
没错,我一个人类,有一堆妖魔鬼怪朋友。
这很奇怪,自我出生便有一双可以看清世间万物的眼睛。
这也不奇怪,毕竟我自小就被当成怪胎,也没人肯与我玩到一处,我只能与妖魔鬼怪交朋友。
「你不觉得我是个怪人吗?」
吾归奇怪地看着我:「怪人?哪里怪?」
好家伙,这直接给我整不会了。
好比方你问一个人「你吃饭了吗」,他答「饭是个什么东西」。
我身上最难以释怀的异处,就这样被他平平淡淡的一句反问给略了过去。
没有好奇、恐惧、嫌恶,甚至从头至尾没有多问我一句。
恍惚间让我以为,我是正常的。
「没什么,以后我把我的朋友们介绍你认识呀。」
他极轻地勾了下唇角:「好。」
我的心又轻快起来,哼着小调去查看狐狸精飞出去时造坏的围栏。
吾归跟我身后紧张地问:「我刚才……是不是打伤了你朋友?」
我头也没回地摆摆手:「没事,她自诩情圣,隔三差五地被男人伤,早习惯了。」
山下的土财主请我下山给他夫人看病。
说他夫人得了怪症,突然疯癫狂躁,逮着活物便咬。
也不知是不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寻常大夫看不了。
我收拾好医箱背到身上,转头就见吾归高高大大地杵在门口。
「我下山出趟诊,早些也要天黑才能回。」
「我想与你一同去。」
我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伤还没好利索呢,老实待着。」
「这点小伤……」他一下子住了嘴,抿了抿唇,极生硬地改了话头。
「据那人所述,必是妖物作怪,你一人太危险,我就算带着伤,保护你也绰绰有余。」
我挑了挑眉,没揭穿他。
「听话,乖。」
果然,只是被我慈爱地摸了下脸,这魔便不复刚才的冷硬,从头发丝儿熟到了脚后跟。
纯情得我深感有罪。
他便顶着张大红脸,乖巧又憋屈地目送我出门。
只是……我刚走到半山腰,就不得不停下来,叹气道:「别藏了,我知道你在。」
吾归自树后现身:「以你凡人之躯,不该能察觉我的踪迹。」
「我说过,我的眼睛能看清这世间万物。再者,你无需跟着我,我自是有一些降妖自保的本事,寻常小妖奈何不了我。」
他被发现了也没半点心虚,干脆走到我身边,从我身上取下医箱,背到他宽厚的肩膀上。
「我只是与你顺路,并未跟着你。」
这一顺就顺到了土财主金碧辉煌的大门口。
……
我回身看他:「我到了。」
他冲我点了点头,勤快地上前敲门。
等门的时候还回头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好巧,我也到这里。」
巧你个大头魔!
亏我之前还总觉得他是个老实巴交的魔,一定是错觉!
门童开门请我们进去:「神医请。」
吾归有些意外地看向我:「没想到你还挺受人尊敬的,我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是个被遗忘在山里只能与妖魔鬼怪为伍的可怜虫?
我哼笑一声:「尊敬什么的都是明码标价过的东西。无用的时候叫我怪胎,有用的时候称一声神医,别放心上。」
他突然就深沉起来,拿一副看小可怜的怜爱目光瞧我。
……
要不是出门在外得顾及神医的体面,我真是要炸毛!
你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孤魔,还来可怜我!
他居然还尝试安慰我:「你才不是怪胎,你只是比常人聒噪些、顽劣些、离经叛道又爱财如命,但这些都不能掩盖你是个好人。」
……
谢谢您咧,这么费力地将我夸得一无是处。
嗐,我还得努力保持得体的微笑。
见到土财主的夫人时,她正披头散发地坐地上啃鸡。
生的,血淋淋的……
鸡毛掉了一地。
站我身旁的土财主捂了下眼,声音里尽是无力:「神医看……我夫人这病,能治吗?」
我凝神看去,那夫人身上附了只猫妖,戾气极重。
盯我的眼神像是正在撕咬的,是我的肉。
嗯,不太友好,得直接动手。
「能治,就是这诊金可能得高点了,夫人这是招邪了。」
「招招招……招邪?」
我指了指他夫人:「她身上附了只妖物。」
那土财主哪见过这世面,就冲他夫人这德性,他也深信不疑,迭声求我:「求大仙给条活路,只要您能除了这妖,别说是钱了,您以后就是我家的大恩人,我为您建庙宇、奉香火、塑金身……」
我摆摆手打断他:「去备钱吧,我准备一下。」
说完我就往地上一蹲,从医箱的暗格里取出笔墨、黄符、朱砂、摇铃、桃木短剑……
只是我东西还没摆好,就感觉身边起了阵阴风。
再抬头时,只见吾归并指收势,原本摆在地上的桃木短剑已犹利刃出鞘,将自夫人身体里凭空显现的黑猫一剑穿心,钉在柱上。
断了气。
耳边响起一声刺透耳膜的尖叫。
那夫人神色清明中尽是惊恐,早扔了手中血肉模糊的鸡,扑进了土财主的怀里。
我不敢置信地回头仰视站在我身旁没挪过一步的吾归。
「……这就……完了?」
他低头看我,眼里是淡淡不易捕捉的笑意。
「嗯,猫妖已除,我们回家吧。」
……
我低头看看脚下还没摆齐整的工具,只觉得……多余。
不仅是它们。
还有我。
只是土财主明显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牵着他夫人的手,一个劲儿地给我磕头。
「多谢大仙,多谢大仙,您的大恩我与夫人铭记在心,之后定会为您建庙塑身,常供香火。」
我尴尬地看了眼身旁只动动手指就除了妖的魔。
心虚又敷衍地带着钱往家走。
回去的路上,我盘算着分钱的事:「这钱咱俩五五分……你要觉得少,我四你六也行。」
「都给你,我不要。」
啊,这匹马儿只会跑,不吃草。好马!
我虚伪地推辞:「那不行,我这人最不爱占人便宜,尤其是朋友的便宜,我是一星半点儿也不会占。」
他眼睛亮了亮:「朋友……好。」
好?
好!
……我面上笑嘻嘻,心里哭唧唧地把钱给了他。
我发现吾归近来有事瞒我。
他鬼鬼祟祟下山了几次不说,竟还偷偷摸摸地在后山空地上埋东西。
十分可疑!
这日,他又出门了,借口是去山里给我采甜果子吃。
嗯,去吧,我懂,不用急着回来。
等他前脚一出门,我后脚就扛着铁锹去挖他的宝。
嘿嘿,不会是用上次分的钱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我怀着一种隐秘的兴奋和激动,偷摸在那树下奋力挥揪。
挥得大汗淋漓,面如猪肝,才挖出来一个……石碑?
……什么玩意儿?
不大吉利的样子。
我蹲下把上面的土一擦,好家伙,差点血液逆流把我给撅过去。
这碑上,分明是拓了我与吾归的名字。
拓的还是那日我在纸上写的「吾归」与「九思」的笔迹。
……就,阴森又诡异。
他神神秘秘下山,偷偷摸摸挖坑,就为这么个东西?
我越看越不吉利,又哼哧哼哧地开始埋。
待我擦着汗扛着锹回身,吾归正提了一篓子野果子,目光复杂地站我身后。
……原来这次还真他娘的不是借口呀。
「哈哈,哈哈,哈哈……好巧呀。」
「不巧,我站这挺久了。」
我尴尬地挠头,忘了刚才擦土来着,结果挠了一头泥沙……
又赶紧低头去拍,结果拍得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吾归看着我的傻样儿,叹了口气:「别拍了,一会儿我给你洗头。」
我直起身子,又没脸看他,半天回了句「好」。
他拎着篓子走过来,看了眼那摊刚翻新的土,问我:「看清是什么了吗?」
我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脸色,点了点头。
又忍不住问:「你咋刻了个碑?」
他很郑重地看向我。
「你之前给我写的纸不易保存,所以我让人拓到碑上,以后会带回洞府好好保存。」
他竟是如此珍视我送他的东西吗?
心底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心房壁垒。
就好像被如此珍视的,是我一般。
我结巴地语无伦次起来:「这样呀,挺好的。不对,不好,你知道在人间,刻这种碑……不大吉利吗?只有……」
我将「死人」二字咽下,坚难地搜寻着委婉的表达,好让这话听起来不那么像在咒他。
「只有死后才会立碑是吗?」
他平淡地接话,继而更平淡地炸出一只雷。
「在我临死前,我希望能将这碑立到我坟头,让你的名字一直陪着我。」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半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他犹豫地问我:「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就是不太吉利啊……
我不得不向他普及凡人的风俗:「你知道吗?在凡间,一般只有夫妻合葬,才会这样刻碑。」
他睫毛轻颤,敛下眉眼含含糊糊地「哦」了一声。
我正琢磨着他这声「哦」是个什么意思,就见他脸也红了,耳朵也红了。
像极了山里的野酸枣。
……
我挑高了眉,打量他的神色,犹疑问道:「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他惊慌失措地看向我,又极快地瞥开视线,熟得更厉害了。
「爱……爱吗?」
嗯?难道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心底的失落还没品出个味儿来,就听他又出声接下去。
「我不知道,不知道爱是怎样的,但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很特别。从你赋予我名字的那刻起,我只属于你。」
这会员我不开不行了,已经有感觉了,两个不同派别的人一个魔一个人在一起的话未来的路得有多难啊
吾归,也是我的归处,他俩要能够一直这样平稳度日得有多好啊
为了不走竟然还把自己又给搞伤了,要不要这么直白地留下啊,都不带疼的嘛
看到2人互诉衷肠那一段 脑海里顿时浮上来一段话“我曾把光阴浪费 甚至莽撞到誓死如归 直到遇见你我开始渴望长命百岁”[鼓掌]
我的妈呀,好可爱,别人问他好没好他还给人家原地蹦跶
好甜
大兄弟,你干啥呢
哈哈哈该说不说,这男魔还真是有点耐心,这么烦他都没有直接灭口
谢邀,那狐狸精可真是个大冤种,不过确实该打(bushi)
笑死我了,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其实不用这么礼貌,这下好了钱也去一半了
虽然说想要留下点记忆能理解,可是刻在碑上是不是有点...过于郑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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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魔童竟然是一个小绿茶,真就那么怕人家把你送走啊
天啊,一个魔诶,干嘛这么可爱,想赖在人家身边就直说嘛,鬼鬼祟祟跟着别太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