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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吃面不吃鸡

在全世界范围内，反诈形势依旧不容乐观。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公布的信息显示，去年美国因诈骗造成的损失再创新高，达到了100.02亿美元，仅电诈嫌疑人仅用冒充大型零售商或技术支持等合法组织这一手法制造的案件就有47.5万起。

这还只是联邦贸易委员会的一家之言，如果按照美国联邦调查局的说法，早在2022年美国因诈骗造成的损失就已经超过了102亿美元。

2023年一年，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名下的数据库中累计增加了540万份消费者报告，其中260万份是诈骗报告。而这几百万份报告中大部分指向了另一个国家——印度。

提起印度呼叫中心，绝大多数美国人都会不寒而栗，一些外网博主统计的数字显示，现在从印度拨出的诈骗电话占到了此类电话的95%，每个受害者损失的存款少则几百美元，多则几万、几十万，曾经的缅北跟印度比起来都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印度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全美国乃至全世界闻之色变呢？

扫不尽的话务员，抓不到的幕后金主

从2013年起，美国各地警方开始频繁接到一些离奇的报警电话，报警人声称自己接到了警察、税务官、国土安全部官员打来的电话，被告知自己无意中触犯了法律或被查出偷税漏税行为，接下来将会面临刑事起诉或巨额罚款。

当受害者惊慌失措时，电话那头的“公务人员”便会以证明经济能力或降额罚款为由指示受害者提供私密信息、向指定账户打款。完成这些操作后，“公务人员”就没了消息，受害者的存款也会跟着他们不翼而飞。

有基本辨识能力的人都知道，这就是典型的电信诈骗，而且是很早期的诈骗手法。

但在十年前的美国，正是这种手法欺骗了上万名美国人。有的人被骗后立马就能反应过来，也有不少人被骗之后还不自知，为一个本就不存在的“处理结果”等上十几天、几十天。

每当接到这种报警电话，美国警察都不免暗自皱眉，因为受害者能够提供的几乎都是层层伪装的虚假信息，这样的案件在当时极难侦破，警方掌握的唯一信息是那些所谓的“公务人员”都是一嘴的印度口音。

早在2014年，美国国税局就专门在其官网上公布了鉴别电信诈骗的方法，可依旧有成千上万的美国人被骗得倾家荡产。

2016年，美国南德州法院向联邦法院提起了一项诉讼，仅这一起案件中的受害人就有1.5万名。

案件上诉至联邦法院后引发了美国司法和行政两大系统的一次大规模合作，财政部、国土安全部、移民局、特勤局、通信委员会等一系列部门纷纷下场参战。经过3年的明察暗访，这起案件总算被彻底侦破，而随后曝光的案件细节也令美国人深感震惊。

在总结了1.5万名受害者的被骗经历后，美国警方一共揪出了61名直接与受害者联系的“话务员”，其中56人藏身印度。

而他们还只是整个诈骗团伙中的小虾米，在他们身后还有24个负责洗钱的“跑分者”和提供资金的“金主”，他们分布于美国本土的8个州，其中3人是印度裔美国人。

除了这些直接隶属于该犯罪团伙的打工人和幕后老板，整个诈骗过程还涉及到了提供受害者资料的“料商”、充当会计和中间联络人的“支付处理者”、为金主转移资金的地下钱庄，如果算上他们，整个案件中被起诉的人恐怕能塞满一座监狱。

除了这个来自印度古吉拉特邦的诈骗团伙，美国境内还活跃着无数个类似的犯罪组织，他们被美国人统一称呼为“呼叫中心”。

美国民众还在为案件侦破感到庆幸时，另一群来自新德里的印度人已经迭代出了新的打法。

与古吉拉特的“古典派”前辈相比，新德里的年轻一代更加倾向于通过互联网开展业务。他们的具体诈骗手法有两种，其中一种是对前辈的手法进行了一次小小的升级，话务员以司法人员的身份与受害者建立联系，告诉后者他们的某笔资金与拉美毒枭的洗钱活动有关。

他们面临两种选择，要么交“罚款”要么被捕坐牢。通常情况下，被吓得心智混乱的受害者都会选择交钱了事。

另一种手法的收益较少，但也更不易被察觉，话务员要做的是大量投放黄色链接，等受害者沉迷其中时，他们的电脑也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电脑病毒。

之后另一队人就会登门提供有偿杀毒服务，每个受害者需要支付700美元左右。

虽然网络诈骗比起电话诈骗更加隐蔽，但同样的招数使用次数多了总会留下些许破绽。

美国警方通过多年分析找到了话务员们的藏匿地点新德里，继而通过外交渠道向印度政府施压。受到警告的印度警方则专门成立了一个“网络犯罪侦查支队”，在印度全国搞了好几次专项整治活动。

2020年12月底，印度警方在一次突击行动中一举抓获了50多名诈骗团伙成员，不过其中绝大多数是不满20岁的话务员，而他们的老板却还在迪拜花天酒地。

更让人无语的是，印度警方的这次行动甚至起不到切断这个黑心老板资金来源的作用，按照警方掌握的线索，他的名下远不止这一个诈骗团伙。

2023年4月，孟买警方获得了一条奇怪的线索：每到凌晨4点，当地一座海景建筑内就会有人点外卖，而且一点就是五、六十份。

如果换作别人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这条线索，可孟买人都知道，那处地点是当地的旅游景点，每到周末就会集满游客，但平时这里根本没人！

顺着这条线索，孟买警方成功捣毁了又一个大型电信诈骗团伙，抓获了48名话务员。与前两个团伙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个团伙的主要“业务”不在美国，而在澳大利亚。

许多媒体报道印度电信诈骗时都会强调“只骗美国人”这个特点，实际上他们的作案范围早已扩散到了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英语国家，而印度本身作为电诈老巢更是频频爆发超大额诈骗案。

事实上，就连中国也有购买“印度保险”不幸中招的案例，只不过中国与印度语言不通，因此没有太多人被骗。随着ai时代到来，说不定哪天中国也会成为印度骗子的新猎场。

防范之心绝不可少！

美国广播公司转载美国联邦调查局的一份报告显示，仅2022年一年就有30万美国人因“网络钓鱼”被骗，除此之外“数据泄露”和“不付款诈骗”也是常见的电诈手法，被骗人数都在5万人以上，美国在这一年中共计损失102亿美元。

同时这份报告还提到，美国警方在追回受害者资金方面的成功率为73%。

就美国人被骗的实际情况来看，这一数据显然经过一定程度的“美化”，或许真实的损失远远超过美国警方承认的102亿美元。

印度电信诈骗已经成为全世界的毒瘤，但看到这里或许有人要问：为什么唯独这个国家会成为电诈大本营呢？

贫穷是电诈滋生的根源

“呼叫中心”在今天已经成为了跨境诈骗团伙的代名词，但在20年以前，这是印度政府大力扶持的一项新兴产业。

呼叫中心的本意是由服务人员组成的服务机构，通常会通过电话、网络等通讯方式与客户联系，许多大型企业都会设置专门的呼叫中心。在中国，我们通常把它们称为“客服中心”。

21世纪前后，大包大揽式的生产模式已经不符合各大跨国公司追求的利益最大化目标，许多低收益的劳动力密集型业务被外包到了发展中国家，原本的呼叫中心也跟着发展成了“离岸呼叫中心”。

但离岸呼叫中心与其他外包业务相比还有两个特殊之处：

一是所在地必须是工业基础薄弱的国家，否则当地人都进厂打工了，没人愿意来当话务员；

二是当地人必须与客户语言相通，否则企业就必须高薪聘请精通外语的专业人才来与客户沟通，这显然不符合业务外包的初衷。

在众多发展中国家中，印度是最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国家。

上世纪90年代，至少有一半印度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贫困人口以亿计数。由于印度没有拿得出手的产业，印度工人的失业率也一直居高不下。

但经过英国三百多年的殖民统治，英语成了印度的官方语言之一。虽然印度人的英语口音晦涩难懂，但好歹基本的沟通没有多大问题。

早期的离岸呼叫中心在印度落地后迅速受到了印度政府的欢迎，话务员工作解决了许多印度人的就业问题，何乐而不为呢？

截止到2007年，全球500强企业中有一半把呼叫中心外包到了印度，为印度创造了上百亿美元的收入和几十万个工作岗位。

在当时，离岸呼叫中心和其他外包业务虽然伴随着种种争议，但这些业务为印度等发展中国家带来的好处也是实打实的。如果就这样发展下去，“呼叫中心”至少不会成为一个带有负面含义的词汇。

只可惜，正规企业对离岸呼叫中心的要求同样符合跨国诈骗团伙的需求。在印度，他们只需要花400到500美元，约合人民币3000元左右就能雇到一个年轻人，利用他们的语言优势对美国人实施诈骗。

几百美元对富人来说九牛一毛，但在急需工作养家糊口的印度人看来，这绝对算得上一笔不菲的收入。每一个被拉进诈骗团伙的印度人都知道，他们正在从事的工作有悖道德和法律，可失去这个工作后，他们自己的生存都成了大问题。

自己都吃不饱，谁还有空去在乎别人的感受呢？

印度诈骗团伙与缅北诈骗团伙的一个显著区别在于，他们不需要把话务员关在诈骗园区里，这份工作你不干，想干的人有的是。

在境外社交网络上，与印度诈骗团伙斗智斗勇已经成了一种获得关注的新方式，美国最有名的反诈博主吉姆·布朗宁在社交媒体上有500万粉丝。

2019年11月，吉姆·布朗宁通过技术手段锁定了一个名叫沙赫巴兹的话务员，恰巧此时一名《纽约时报》记者希望实地采访一些诈骗团伙成员，于是在布朗宁的协助下，记者找到了沙赫巴兹的家。

来到沙赫巴兹家的第一时间，记者以为布朗宁找错了信息，沙赫巴兹的父母兄弟都是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后来记者见到的沙赫巴兹本人更是一个羞涩的大男孩，与诈骗电话中咄咄逼人的话务员形象相去甚远。

但布朗宁给出的证据清楚地显示，沙赫巴兹在前不久刚刚从一个美国老妇人手中骗到了5000美元。后来沙赫巴兹也承认他就是诈骗团伙中的一员，从2011年就已经开始行骗。

经过记者的劝说，沙赫巴兹一度羞愧难当，并承诺不再行骗。可就在记者离开几小时后，布朗宁又监控到了沙赫巴兹的行骗活动。

根据记者采访到的信息，沙赫巴兹的父亲曾是一名工人，但从几年前一直失业至今，沙赫巴兹本人也没能完成学业，无法获得好的工作。

相比之下，电信诈骗不仅可以维持温饱，甚至能让他有经济能力带朋友去迪拜和泰国旅游。在如此显著的差异中，沙赫巴兹和他的“同业者”们的选择或许不难理解。

投身电诈事业的印度人既是诈骗活动的罪魁祸首，也是举国贫穷的受害者。

印度电诈为何难缠

看多了美国人遭遇电信诈骗的经历，我们难免会产生一种错觉：美国人是不是傻，这也能上当？

但事实上面对同样的问题，我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缅北诈骗团伙之所以会产生如此大的危害，是因为他们使用了广撒网的运作模式，一网下去总能捞上来几条鱼虾。而印度诈骗团伙在目标选择上与缅北同行的方式大同小异。

按照美国联邦调查局的说法，46%的网络诈骗受害者是老年人。除此之外，高中生也是电诈团伙最容易得手的目标之一。

这两类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自认为具有独立判断的能力，但在骗子面前，他们的那点能力和经验远远不够看。

联邦调查局、国税局、国土资源局都是美国行政体系中的强力部门，印度话务员借用他们的身份打一个电话就足够清空一个美国公民的脑袋。

如果话务员再修改一下来电显示，拿出点伪造的逮捕证、罚款通知单，对他们无条件服从的老年人和高中生将不在少数。

不是美国人有多笨，只是他们的心理被拿捏得很精准。

即使他们被骗后很快反应过来，美国警方也找到了诈骗电话的来源，跨国办案的难度也非常之大。2016年启动的古吉拉特邦诈骗案中，美国之所以花费三年时间、调动多个部门，就是为了把那56个话务员引渡到美国审判。

不是美国警方愿意把手伸到印度，只是印度迄今为止都没有一部专门针对电信诈骗的法律。印度司法部门对电诈团伙的处罚多半是没收电脑了事，顶格处罚也不过是9个月监禁。少则十几天，多则大半年，那些被端掉的团伙又会在美国兴风作浪。

这些人只有被引渡到美国才能受到相对严厉的处罚，可对付一个几十人团伙需要三年，那扫清印度的上百万电诈罪犯又需要多久？

而新德里的那起案件中，要想拿获诈骗集团的首犯，不仅需要印度、美国紧密配合，还要惊动迪拜政府。相距万里的三个国家联合执法，各国警方多半还没行动就被难倒了。

久而久之，美国人也不再对警方抱有期待，自行开发了无数种鉴别和应对电信诈骗的方法，有的人对自己的电脑程序进行了五花八门的改造，有的人录下自己“戏弄”话务员的通话录音放到网上取乐，还有些技术大拿在网上揭露话务员行骗的过程。

这些方式对防范电诈的确有一定的作用，但作用有多大还有待商榷。已经被骗的受害者无法因此追回损失，最容易被骗的老年人也很少能接触到此类信息。话务员被识破后往往会对“客户”破口大骂，然后去寻找下一个倒霉蛋，而像吉姆·布朗宁那样有知名度的反诈博主，还要时刻顾及自己的人身安全。

2012年，一个新泽西州的女网友发布了一个名为“向印度呼叫中心复仇”的帖子，如今几十年过去了，美国网友的跟帖仍未中断。人们在帖子下面的回复全是各种惨遭欺诈的经历。

一个老妇人在帖子中说道：“我正告一个南亚的骗子，告诉他能对他的母亲做些什么，结果他们在两个小时内打了 24 个电话。我不得不请技术支持公司让电话停止工作。我们需要确认这些骗局行动的首脑，把他们揪出来、弄到美国，然后把他们的喽啰们长期关进监狱。”

不管是缅北还是印度，只要还有一个骗子存在，他就应该被扔进监狱。不过，打击犯罪的同时，印度政府或许也该考虑一下造成这一局面的根本原因。

参考资料

王黎明.如何看待离岸呼叫中心[J].数字通信世界,2007,(08):5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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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淳.印度一电话诈骗集团“栽”在外卖上[EB/OL].央视新闻客户端,2023-05-02/2023-03-05.

张晨.公安机关打击治理电信网络诈骗犯罪成效显著 去年前十一个月破案近四十万起[N].法治日报,2024-01-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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