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夜十点十八分,抚城海天酒店6201房。
暖黄的灯光柔和地洒在房间的红毯上,卫生间里传来了淋浴朦胧的流水声,在薄雾弥漫的半透明玻璃中,悠然映出我曼妙丰满的倩影。
“好了没有啊!”门外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急三火四地说。
我嘴角上扬,回复到:“看把你猴急的,人家不得洗干净了。”
水流顺着我的玉颈滑落,我的全身都涂满了香艳的泡沫,每一个毛孔都无不在散发着诱人的气息。而我知道,此时浴室外一双眼睛正贪婪地瞄着我模糊的身影。
2
我在淋浴下,故作娇柔,极尽一切办法做着各种勾引的动作,仰着头让水流顺着我的发丝一点点侵蚀我的全身,将身上的泡沫冲去。
大约十分钟后,我裹着白色浴巾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我故意将浴巾裹得紧实了一些,彰显我锁骨下的丰硕。
房间里的床上半躺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额头半秃,身材发福,一只坡脚在床沿耷拉着,眼神里闪烁着狡黠,一嘴黄牙对我呲着微笑。
“怎么洗这么长时间?”男人一边向我蹭过来,一边笑着埋怨。
“等会,急什么!”就在他快要靠近我的时候,我起身走向走廊,将房间里的灯都关掉了,只留下一盏深蓝色氛围灯。
屋子里我们只能看见彼此的轮廓,男人摸着黑再一次向我靠近,他的一只手搭在了我光滑的肩头,随后一张臭烘烘的嘴在我的耳蜗边蹭来蹭去。
我闭上眼睛,也很享受。
他见我并未拒绝,更加变本加厉,另一只手开始在我的后腰摩挲着。
“你可真是极品啊!”男人已经逐渐进入了状态,情不自禁地夸赞我。
我并未回答。
就在这时,突然我的手机响起,拿起一看,是我的男朋友于升,他是一名人民警察。我赶紧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到一旁。
“男朋友?怎么不接电话?不如……一边打电话一边和我玩,那多刺激啊!”他邪恶地问我。
“不想接,吵架了。”
我能感觉到此时的男人已经浑身燥热,原本搭在我肩头的那只手开始向我前胸袭来。
这一次,我稍稍将身子向后一躲。
他笑了,慵懒地说:“大家都是来玩的,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怕什么。”
黑暗中,我悠悠地说:“不,我认识你,你叫刘迎松。”
3
“你认识我?”男人惊讶地坐直了身子。
我半掩香唇笑着说:“你是不是笨蛋啊,刚才开房的时候,我看到你身份证了啊!”
刘迎松把脸凑过来,笑着说:“这么关心我啊?要不,你认我当干爹?我很有钱的!”
我深深地望着他,“那我给干爹讲个鬼故事?”
“嗯?”刘迎松一愣,“这个节骨眼讲什么鬼故事。再说了,我这么大年纪了,心脏血压都不好,你讲鬼故事不怕把我送走了!”
我笑着说:“我平时特别喜欢看鬼故事,咱俩增加点情趣。”
刘迎松一摆手说:“别闹,我是真害怕!哪有干这事之前先讲鬼故事的!”
“我不管,你要是真有事,我给你做人工呼吸。”我笑着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刘迎松被我这一下搞得整个身子都瘫软了,说到:“这样吧,不管怎样,讲完都要给我做人工呼吸。”
“好啊,”我点点头,想了想接着说,“你听说过我们抚城交通宾馆402房间的灵异事件吗?”
刘迎松身子一震,看来他听到灵异二字,确实害怕。
“我身边稍微上了年纪的人都对那座废弃的房间讳莫如深,你怎么会不知道?”
刘迎松皱着眉说:“我二十年前就去深圳了,和这边都没联系了,没听说咱们抚城这些事。”
“哦。大概二十年前吧,当时交通宾馆是我们市最豪华气派的商务酒店,据说当时是本市最大的流氓头子开的。”
我摆弄着浴巾一角,继续说:“有一天这个交通宾馆接待了几个流氓头子的朋友,在402房间里搓麻。
据说是夜里十点多,对,和现在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一个叫赵美霞的女服务生去屋里送夜宵,结果就没出来。”
黑暗中,刘迎松徐徐将头转过来盯着我,目光里闪过一丝惊恐。“放心,她没死,看把你吓的。但是,她被三个男人拖到了床上……”我低低地说。
“当天晚上,赵美霞哭着跑出去的时候,一丝不挂……”
“然后呢?”刘迎松问。
“这件事过了没多久的一天夜里,有其他客人开402的房间却怎么也开不开,最后找来万能工撬开了门,大家这才发现,啊!!!”
我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刘迎松吓得原地跳起来老高!
我忽然换了一副笑脸说:“哈哈哈,对,当时有人就是你这个反应。因为大家发现,赵美霞吊死在了402的房梁上。从此,那个房间经常会在半夜发出一个女子渗人的惨笑声,渐渐的,交通宾馆也就没落了,现如今成为了一处荒废之地。”
刘迎松身子开始有些抖,忙说到:“我俩现在就在宾馆里,你讲宾馆的灵异故事,礼貌吗!看干爹今晚怎么惩罚你!”
说完,他迫不及待地继续扑向了我……
看来这个灵异故事,对他没起什么作用。
我欲拒还迎,我们俩在冷色调的灯光下开始拉扯,他很快就将自己脱得精光。
就在他要将我的浴巾撕碎的一刻,我笑着问到:“当时,你们四个,觉得我妈的身子香吗?”
4
刘迎松猛地坐直了身子,骑在我的身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我。
我缓缓起身,平静地看着他说:“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蜜,是赵红霞的女儿。”
刘迎松像一只弹簧一样从床上弹射了出去!在房间转了几圈,似乎是要找藏身之地。
我从床上走下来,伸手向浴巾里的后腰摸去,刘迎松惊恐地看着我的手——一道寒光闪过房间,我掏出了一把匕首!
“你要干什么!”刘迎松惊恐万分。
“我不杀你,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一步步向他逼近。
“什么!”
“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交通宾馆402房间,强奸我妈的一共有四个人,一个是那个流氓头子,外号叫飞三,还有一个是你刘迎松,第三个人叫段宏伟,我想知道最后一个人是谁?”
刘迎松望着我,嘴巴张了几下,却一个字没有说。
“说!”
“我记不得了!”
“你放屁!你们四个人一起做的最见不得人的事,轰动了当时整个抚城,你会不记得?”我握刀的手开始颤抖。
“这件事都是那个飞三带头干的,我们三个当时本想拒绝,但是我们如果不那么做,飞三会弄死我们仨!”刘迎松说完,瞥了一眼房门,他想逃走。
“飞三在哪?”
“飞三死了。”
“死了?!”
“对!”
“怎么死的?”
“不知道。”
我盯着刘迎松说:“那我再问你,那第四个人是谁?”
刘迎松突然拔腿就跑,好在他是坡脚,跑得慢一些。我在他即将打开房门的一刻从后边抓住了他的衣领。
我猛地向后一拉,刘迎松仰面摔倒在地。我冲过去骑在他的身上,用刀尖逼着他的下巴喊到:“向我妈道歉!”
“你妈都死了,我道什么歉啊!”
“我再说一遍,道歉!”
刘迎松突然照着我的肋骨狠狠打了一拳,毕竟他是男人,这一拳打得我剧痛,身子向旁边一栽晃,倒了下去。
刘迎松翻身压在我的身上,伸出双手掐住我的脖子。
“小臭娘们,去死吧你!”
他狠狠用力,我的脖子青筋暴起,一股窒息感让我浑身痉挛。
面前的刘迎松眼神忽然异常凶狠,他已经把浑身的力气都用到了手上,明显是要置我于死地。这时,我这才想起来手里还握着一把匕首,但胳膊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终于,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噗!”
刘迎松身子一挺,死死地盯着我,身子晃了两晃栽倒下去。
我猛烈地咳了几声然后站起来,看了一眼手里满是鲜血的匕首,吓得赶紧将刀子扔在一旁。
黑暗中,我望着刘迎松的尸体,不断问自己:李蜜,你到底做了什么,你不是只想要他一句道歉、一个真相吗,怎么竟然杀人了……
就在这时,房间里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我浑身战栗地冲到床上拿起手机一看,是男朋友于升。
接,还是不接。
“喂……”我清了清嗓子。
“你干嘛呢?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吵架也不至于不接电话啊!”于升在那头有些着急。
“我……”我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尸体,“我……那个……我在闺蜜家呢,一会就回去。”
“你别回自己家了,今天中秋节,你一个人回去怪冷清的,来我这,我爸都做好菜等你了。”
“哦哦,好。”说完,我就要挂断电话。
突然于升又喊起了我:“喂喂喂,等会!”
“怎么了?”我问。
于升沉默了几秒钟反问我:“你确定是在你闺蜜家吗?”
5
两天前,我和于升因为一些琐事吵了架,但他不知道,这是我的有意为之。
因为大约一年前,我刷抖音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一个叫“强哥探险”的主播讲述我们抚城二十年前交通宾馆402房间的故事,爆出来的照片和姓名正是我的母亲赵美霞。
我私自和主播王梓强联系后,拿到了这样的信息“当年房间里一共四个男人,一个是流氓头子,外号叫飞三,另外两个叫刘迎松和段宏伟,而第四个人一直杳无音信。”
我拿着视频和信息去问我爸,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我爸这人一向以老实巴交著称,所以我猜测一定是他和我妈在二十年前被人欺负了!
我问我爸二十年前,我妈怀我的时候,你和她离婚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我爸依旧沉默,只是闷头抽烟,他肺子不好,总是咳,打我记事起,他就总闷闷不乐。
我大概猜出了八九分,于是准备带着我爸去找那四个人,为我妈讨个公道。我只是想要他们每人一句对不起,我没想杀人!
然而,就在我问我爸这件往事后的第三个月,我亲眼目睹我爸买菜回家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无照行驶的白色丰田飞速撞击,我爸死了,车却扬长而去。后来报案,车子也一直没有找到。
也就是在那次报案过程中,我结识了于升,后来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我不敢想我爸的死因,但我决定瞒着于升,独自一人踏上这条漫长的复仇之路。之所以不告诉于升,是我实在难以启齿自己的这段家事,而且我生怕警察那边真搞出什么动静,会打草惊蛇。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没想怎么样,只想他们对我妈的在天之灵说声抱歉。
两天前,我和于升故意吵架,就是为了去见我千方百计约到的刘迎松。
见刘迎松的方法很简单,我穿着一件深V裙去酒吧出现在他面前,强忍着用红唇当着他的面喝一口他正在品尝的鸡尾酒,他就上钩了。
此时的中秋之夜,我和于升坐在他家里的餐桌上,相对无言。
终究还是他打破了沉默:“我再问你一遍,昨晚你在哪?”
我冷冷地回他:“闺蜜家。”
这时,于升的父亲于德海围着围裙从厨房端一盘我最爱吃的罗非鱼走了进来。
“让让,给爸腾个地儿,蜜蜜最爱吃的鱼来了!”
于升看了我一眼,便帮自己父亲挪菜,这个话题被打岔了。
酒过三巡,于德海喝得有点上头,他笑着敬我一杯,有意无意地提到了我和于升的婚事。
其实我和于升还没有结婚的打算,但我又无法在大过节的时候打击老爷子积极性,只好说我们尽快。
于父喝完这杯,沉思良久,说道:“唉,这人老了就是爱磨叽,我老伴死的早,我老头子一个人,就更想你们赶紧有个家,我好抱孙子,蜜蜜你可别嫌弃我。”
“叔,怎么会呢,我和于升确实最近都挺忙的。”
于父看了一眼于升,“他忙?他就是瞎忙,当初我就不想让他当警察,他跟我聊理想,聊人生,最后怎么样?干了好几年了,还是原地踏步,出生入死好几次,有啥用……哎,不对啊,你是谁啊,怎么在我家……”
我望着于父,叹了口气。在我和于升在一起后不久,他的父亲就得了老年痴呆,总是突然间失忆,谁都不认识。
这时于升突然接了一个电话。
他皱着眉走到外屋说了几句,然后转回身望着我和他爸,低低地说:“我不能陪你们了,有任务。”
“又是啥任务啊,大过节的……”于父突然又好了,他总是一时清醒一时糊涂。他喝多了,眯缝着眼睛问。
于升看着我说:“杀人案,昨晚海天酒店,6201。”
6
和于升再见面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下午。
我们俩约好了一起看电影,我原本以为他会因为出任务而爽约,没想到他说局里另有安排,还是带着我去了新开的影院。
见到于升的第一眼我就发现他的肿眼圈,心知他昨晚一定一夜没睡。
我回忆着杀完刘迎松后,我去附近商场买了一件黑色行李箱,将尸体塞了进去,然后将屋里的血迹都擦了干净,最后担心自己身体上的细微组织被警方探测到,我故意接了几盆水,将房间冲刷了一遍。
入住信息只登录了刘迎松一个人。而我在选择那家酒店之前已经打探清楚,那家酒店的监控系统正在改造,所以想通过监控找我,是不灵的。
以上是我能想到的,也是在和于升认识后学到的所有能隐藏自己信息的手段,或许粗糙,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祈祷着在我寻找到我妈死亡真相之前,不被于升他们抓到。
我心想着,等我知道了真相,就去自首!
但毕竟于升是局里的尖端人才,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哪些遗漏的地方难逃他的法眼,所以见到他向我走来的时候,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候场时,我嘴里叼着奶茶故作轻松问他:“昨晚那是怎样的一个案子?”
于升低手摆弄着手机说:“挺普通的,没啥,我估计就是约P开房,价格没谈拢,或者别的什么理由,女的把男的杀了。”
我故作惊讶,“女的把男的杀了?不能吧?”
于升一笑,“有啥不能,这事还少见了?这男的五十多岁,还是坡脚,行动多少有点不方便。”
“那现场就没有凶手表皮组织啥的?”我说出口这句话后,就觉得不妥,自己话太多。
俗话说,反派死于话多。
于升缓缓抬头看着我说:“哎呦,你懂的还挺多。”
“这不都是你教的嘛!”我故作矫情轻轻踢了他一脚。
“对了,我爸昨天说的那事,你觉得咋样?”于升突然换了个话题。
“嗯?”
“我说,我爸昨天说的……结婚那事。”于升补了一句。
我没想到他会问我,因为在一起半年多,我们始终没聊过。
这时,我突然转念一想,如果于升还准备和我结婚,那至少说明,昨晚在酒店里,他们并没有发现关于我的信息。
我的心稍稍安顿了一些。
“都行啊,听你的。”我说。
于升闭上眼睛想了一会说:“这周找个时间,我俩去我家好好聊聊彩礼。”
“太快了吧。”我笑着说。
“快什么快,你看我家老爷子急那个样。”说完,于升向我靠近,几乎脸都贴到我鼻子上了,说:“怎么?你有别的想法?”
我手里的奶茶差点洒落,忙说:“没有,但是等忙完这阵的吧,我公司最近有点忙。”
于升冷冷地看着我问:“公司忙什么?”
我望着他回答到:“追业绩,总加班。”
其实,我忙的是去找另一个人——段宏伟。
7
我通过朋友打听到,段宏伟现在是抚城一个大老板,经营三家茶餐厅和两家洗浴。他所居住的小区名为雅舍馨庭,是抚城最高档的小区之一。
我没见过他,只打听到他住在2单元502。
我接连在雅舍馨庭外晃了几天都没打听到有人认识段宏伟,最后在一个夜晚跟着三五个刷卡的住户进入了园区。
我身上带着那柄匕首,以防不测。
来到2单元502,敲了敲门,足足十分钟,无人应答。我走下楼,又在单元门口晃悠到很晚,始终不见有和段宏伟年纪相仿的男人进入。
心生疑惑,整个园区也没人认识段宏伟,难不成他搬家了,还是凭空消失了?
我向外走,来到保安室,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正裹着棉大衣闭着眼睛听评书。
“大爷,您好,我打听一下,您知道2单元502的住户是叫段宏伟吗?”
大爷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我,没说话。
我又问一遍:“大爷,段宏伟,您认识吗?”
大爷盯着我看了半天,喊到:“啊?段什么?”
说完,他指了指耳朵。
“段宏伟!”
“什么宏伟?”
得,我不问了,估计再问,大爷得说“段宏什么”。
离开雅舍馨庭我回了家,谁知一进家门突然看见于升背对着我坐在沙发上抽烟。
我忽然涌上一种不安!
冷静片刻之后,我故意压制着自己的慌张问:“怎么了?”
于升沉默了半天说:“案子有点进展……海天酒店附近的十元皮包店老板说,有人在案发的夜里去他家买过一个黑色的行李箱。”
8
“你说什么!”听完于升的话,我本能地反问到,声音高到我自己都觉得意外。
于升猛回头,我这才注意到,他原来不是对我说话,而是在和局里打电话!
见我回家,他对电话里匆匆交代了几句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你回来了?”他神情突然变得冷漠,我心里猛然一紧。
于升一定发现了我在案发现场!
我用鼻子嗯了一声,然后故作冷静地换上拖鞋,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我找你有事。”于升语气听上去很重,他眯着眼睛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感到陌生。
我惴惴不安地坐到于升的身边,顺手从茶几上拿起一个苹果,要削给他吃。
“别忙了,不吃。”于升从我手里抢过苹果,又放回原处。
我嘴角微微颤动,全身笼罩在巨大的恐惧之中!
“我问你,二号当天晚上你到底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