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军训,暗恋多年的学长夸我漂亮,但他早就忘了我最丑的时候什么样……

真情事务所 2023-10-09 10:08:25

导语:

军训时遇上大学生记者团收集素材,我暗恋了三年的学长举着单反在我面前俯身,“咔嚓”过后,他笑着对我说:“很漂亮。”

而三个月前,我有140斤。

1

是日三伏天,天气热如汤。

休息的时候旁边女生吐槽“A大的军训怎么会这么严”,我喝了口水缓了缓,回应的话突然和着水吞下,咕咚一声,没了下文。

教官拍了拍手吸引视线,“大家安静一下,听你们学长学姐有话要说。”

眼前这些扛着长枪短炮的想必就是所谓的学长学姐了,个个衣着光鲜——跟我们这些太阳底下暴晒几个小时的黑煤炭新成鲜明对比。

穿着白裙子的学姐打头阵开始介绍:“同学们好,咱们学校一向很重视新生军训,记者团跟训采访也是每年的固定项目了,大家不用紧张,配合我们拍几张照,然后回答一些问题就好了。”

这样介绍过后,她冲着后面某个方向叫了一声:“宋长风,出来拍照了。”

高大挺拔的男生从后面走了出来,衬衫衣角在风中翻飞。

从他高中毕业起算,也有一年多没再见过。好像更高了,却也更瘦,脸上却挂着一如既往的和煦微笑。

他向这边走过来,衬衫干净得和天上的浮云有的一拼,我低头看了眼身上宽宽大大的迷彩服,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实在太丑了。

领迷彩服的时候去晚了,只剩下2xl的号,用腰带勉强使它挂在身上,远远看着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别动。”

我慌张抬头,眼里一定满是不敢置信。

宋长风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我面前,他微微俯身,柔软额发下露出一双清澈眼睛。

“就这样站着,我给你拍张照,好吗?”

我没有办法跟那双眼睛对视,下意识垂下视线,视野里是两双鞋,宋长风的白色运动鞋一尘不染,我的军训鞋早上踏过泥地,现下鞋沿上留下一圈褐色尘土印记。

“抬头,看我这里。”

宋长风已经举起了单反,他伸手一根手指点了点镜头位置,示意我将视线聚焦至此。

“咔嚓”一声。

他的眼睛从镜头后探出来,弯起的弧度昭示着他嘴角的笑意。

“很漂亮。”

很简单的一句话,可能只是学长为了缓解学妹紧张情绪的善意之举,我却无端品出几分怆然来。

领军训服那天负责人的声音好像还回荡在耳边,她说,只剩下2xl了,你肯定穿不了,140斤还差不多。

而三个月前,我真的有140斤,与全部有关漂亮的形容词背道而驰。

骄阳似火,热浪具象化一般汹涌而来,源源不断从鞋底往上输送,但我跟宋长风故事的起点,比暑热更早到达。

小时候我严重苦夏,所以每年要去住在县城里的爷爷那里避暑。

小城里没有星巴克也没有肯德基,有的是屋檐下踱步的老猫和晾衣绳上淅淅沥沥的衣物,我一直一个人在大街小巷穿梭,不亦乐乎。

这里依山傍水,风景怡人,且爷爷的后院有种满荷花的池塘,我乐于待在池边玩水,一待一个下午。

偶尔会有调皮捣蛋的小男孩路过,对我扔几块石头,说我是“不会说话的怪小孩”,有时候爷爷会帮我赶跑他们,有时候爷爷要午睡,石头落在我脚边,我低头把它们踢进池塘,扭头离开。

也不是每次都这么顺利,比如遇见宋长风那次。

他路过的时候我的马尾辫正在来捣乱的小男孩手里,小孩子没轻没重,拽得我头皮生疼。

宋长风赶跑了他们,可我一直在哭,他没有办法,把手腕上的手表解下来送给我,他的手表上有两个时间,我很快就因为好奇而止住了哭声。

“我要走了,爸妈还在等我”,他认真地说,“这块表送给你,别再哭了。”

走了两步之后,他又扭头朝我挥了挥手,七八岁的小男孩,脸上浮现出稚嫩的担忧:“下次他们要是再欺负你,可以用脚踹回去!”

我翻过表盘,背后刻着“宋长风”三个字。

是他的名字。

可能是访亲,也可能是度假,想来那样的小男孩也不可能属于乡村,总之我再没见过宋长风。

我不是那种热热闹闹的小孩,我安静,话少,有自己的世界,长久以来我为此深感自卑,大家好像有一个朴素的共识,开朗者优于内向者,很久之后我才掰正这个错误观念,性格没有优劣,长处各不相当。

而内向者大多具有的优点是,能把对自己好的人记许多年。

我一直记得宋长风。

后来很多个跟世界相背而立的时刻,闭上眼无路可退的时刻,我总会想到他。

众生皆凉薄,唯独他是暖色的。

2

后来爷爷去世,全世界最懂我的人就此离开,我陷入更深的沉默。

跟人沟通真的很累,我可以整日整日的不讲话。

起初一切都在大家可以忍受的范围,当“只是不爱说话”“只是性格孤僻”不能够解释我失控的行为时,我终于忍不住求救。

心理医生说,我得了抑郁症。

谁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得病,妈妈见人就哭,说我不愁吃穿,成绩也过得去,怎么就得抑郁症了呢?

这个世界对痛苦的想象是多么贫瘠,所有人都觉得,你只有过着最悲惨生活的时候,才有权利,才能毫无质疑地说自己病了。

我开始吃很多药,那些药大多都含有激素,以至于我的体重噌噌上涨,像一口气吹胀一个气球,在我尚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一路到了140斤。

140这个数字意味着所有漂亮衣服与我无缘,我要承受很多很多异样的目光,那些目光里写着一些东西:少吃一点吧,你为什么不做身材管理,你一定毫无自控力等等。

可我不能说,我只是生病了。

我的痛苦致使我生病,而生病的副作用又使我更加痛苦,于是一切像永无止境的恶性循环。

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我努力睁大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夜晚是世界最安静的瞬间,我能清晰感受到一切,比如我身体的变化,它们包括我变沉重的眼皮,大腿摩擦时的疼痛,抬手时赘肉的颤抖。

最崩溃的那天我打开了窗户。

视线对上旁边穿衣镜里的又矮又胖的自己,刘海厚重,后背宽胖,大腿粗得失去缝隙,曾经清秀的五官被赘肉挤成一团。

烈烈寒风吹得窗帘翻涌鼓动,我嗅到风中传达的冰冷信息。

跳下去,获得解脱。

然后我看见手腕上的手表。

窗户被猛地关上,寒风拍在玻璃上的声音仿佛哀鸣。

我慢慢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剧烈呼吸,泪水夺眶而出。

3

高一入学,听见学校广播里那个无比熟悉的名字时,我下意识的心脏震颤。

他说:“欢迎收听午间广播,我是宋长风。”

真正再见到他是在升旗仪式,少年挺拔的身板将平平无奇的蓝白校服穿出鹤立鸡群的气质,抬起眼望过来的时候,会让人下意识的呼吸一窒。

在大家都野蛮生长的青春期,宋长风美好得如同异类。早早抽条的身板显得些许清瘦,但又有一双温柔的笑眼,任谁看了都要觉得他是无比强大沉稳的存在。

刻有宋长风名字的手表还在我这里,长大后的我已经搞明白上面的另一个是美国时间,表带是为儿童设计的长度,几年前我就已经戴不上它了。

很多现实都令人无力,比如无法扣上手腕的表,也比如,明明就在同一所学校,我却无法找到宋长风,告诉他我是小时候的那个小女孩儿。

我不敢。

很多现实也无比简单,如果今天我不是个难看的胖子,如果我再好看一点,优秀一点,也没有得什么该死的病,我会穿着我最喜欢的那条连衣裙,大大方方敲开播音室的门,说一句“我找宋长风”。

我匿名给广播站投了很多稿子,专门投到午间读文栏目,那个板块由宋长风负责。

三年里他读了无数篇我的稿件,那些在我笔下涌动的文字念在他嘴里好像变成另一副样子,轻盈,生动,漂亮。

声音里流动的情绪不会骗人,我能感受到他有多喜欢,也能感受到他有多遗憾。而他所有的遗憾都来源于我的自卑与胆怯,来源于我每次仅仅留下的尾注。

——供稿人,烈夏。

他欣赏那个能写出漂亮文字的烈夏,可他绝不可能欣赏140斤的我。

4

高中校园实在太小,即使不去刻意打听,有关于宋长风的信息还是雪花满天飞一般,蹿进我的脑子。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他中午不忙的时候会去打球,从食堂出来后我宁可不走那条避暑的小径,顶着大太阳也要固执地走大路,只是想在路过的时候看一眼宋长风。

球场边沿竖起网格围墙,光影随着我的走动在脸上起起落落,忽明忽暗。

我总能在人群里一眼找到宋长风,目光追着他身影移动,看他跳起来投利落的三分,看他喝水时仰起的脖颈干净漂亮,看他跟旁边人有说有笑。

跟宋长风讲话一定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我总记得他的眼神,听人说话时会专注看着对方的眼睛,好像那里藏着什么珍宝,其实最漂亮的是他自己,沉静的眸子里蓄了一眼泉,你会觉得自己就这么坠进去,坠进一片宁和里,和星子作伴。

可我没有那个和他面对面交谈的机会。

离他最近那次大概是高一体检,大家围在体测室里排队测量身高体重,有嘴贱的男生在我看到数字之前就兴奋地朝人群报了数,那些哄笑声不算大,恶意可能也并不多,但我还是一瞬间从头顶凉到脚底,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从来没有那么强烈过。

宋长风戴着红袖章,在入口处维持秩序。

听到声音后他走了过来,冷声让他们闭嘴。

一直以来他无论是生活中还是播音时,语气都是温和的,清亮的,那天属实是吓了我一跳。

但我转念一想,又觉得失落下来。

不过是同情而已。

而我希望从宋长风这里得到的反馈情绪,从来不想是同情。

现实总与理想相悖,我不该心存什么幻想,可我又觉得十分高兴,因为我看见了游离于冰冷规则之外的那个特例。

宋长风一如既往的善良,没有被生活打败。

真好。

5

一直以来我在恶性循环里挣扎,不断的在某些能够踏步向前的时刻怯懦,而这些都源自于需要努力的时刻选择了躺平。

宋长风多优秀啊,鲜红的年级榜,总能在前面找到他的姓名。

想要离他近一点的渴求从来都无比强烈,哪怕只是一张平平无奇的成绩榜单,我也想要再接近一点那个名字。

我不是什么天才,又始终被疾病折磨,于别人来说简单的提升,我要付出更多努力才能达到。

整个高中对我来说是咖啡味的,充斥着熬夜,做题,不断地背诵,不停地总结。

高一时我的数学只有50多分,最后模考时却次次稳定在130往上,老师同学说这是一个奇迹,但我分明听见其他人对我的指代——“那个很会做题的胖子”。

在被叫做“胖子”的时候,他们对我敬而远之,男生的眼神不会在我身上停留,女生热切讨论裙子和口红的时候也不会叫上我。

现实多残酷啊。

那年情人节于我来说无比难熬,有男生在抽屉里放了恶搞的礼物,我拆开时里面的玩具爆炸开,喷彩糊了我一脸。

盒子里写着两个惺红的大字——胖子。

绝望是一个永远没有下限的词语,生活把你逼到一个角落,你以为无处可退了,可一脚踩空又不断下坠,没有尽头。

在那个绝望里不断下坠的夜晚,我躺在床上打开录音笔,听着里面宋长风的声音。

午间读文栏目只有15分钟,怎么听都觉得太短,我把录音笔藏在文具袋里,这样一天一天录制着。

那天我听了一晚上,天边泛着鱼肚白的时候,音频里宋长风缓缓说着,我们要做冰冷世界里向上走的人。

我们要做冰冷世界里向上走的人——这句话是我写的。

一点暖流从心脏里蔓延开,我失笑,原来自己写的话也可以安慰自己啊。

还是说,只是因为那句话从宋长风嘴里讲出来,所以我开始真的坚信,我可以向上走,即使风雪对我迎头痛击。

6

宋长风毕业前,向我专门用来投稿的邮箱发了一封邮件,语气真诚,说很喜欢我的文字,想要认识我,可否告知真实姓名。

保守秘密真的很难,真心在炭火上反复鞭挞,令人坐立难安。我几乎就要将“温祈就是烈夏”这个真相脱口而出。

可温祈真的太糟糕了,不断被非议,不断想逃避。

所以我最终没有回复那封邮件,当做从来没有点开过。

题海里奔波的无数个深夜,我在疲倦的时刻于演算本上一遍遍默写泰戈尔的诗句,窗外清浅的月色晃在泛黄的纸张上,空气里流淌着不知名植物的芬芳。

我一遍遍地写着,你将默默地居住在我的心里,犹如满月居住在夏夜里。

高三那年方见山转来我的学校,当年拽我辫子的恶劣小男孩已经长成187的体育特长生,看见我的时候热烈的打招呼。

大大咧咧的男孩子,心思没有那么细腻,他不像父母那样对我小心翼翼,也不像恶意者一样对我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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