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一名北漂,十年了。一个偶然的机会,与疫情擦肩而过,回到了湖北小县城英山。
说实话,我很喜欢英山的深夜。
晚上十点多,我一个人出去溜达了一圈。
夜幕笼罩下,简单,安静,无他,我们可以尽情放肆,可以做坏事儿,也可以干好事儿。
一
深夜十点,深圳到武汉的高铁上,寂静无声,而我毫无睡意,归心似箭。
这是我第二次去深圳。
回英山生活四年来,很少出远门,尤其是去到大城市。对大城市的熟悉,早就到九霄云外了。
所以,能够再走一遭,我是兴奋的。
出发之前,我还一厢情愿地规划了几个路线,比如,在深圳忙完,可以直飞北京,在首都溜达一圈,好歹搞一碗黄焖鸡米饭呀。
如果时间不够,那就去一趟东莞,看看“后欢乐时代”的莞城。
要不,返程路过长沙时,提前下车,橘子洲头遛一遛。
再不济,到武汉了,黄鹤楼前也是值得吹一吹风的。
但是,在深圳期间,全身心闭门工作两天半,忙完后,我放弃一切念头,拒绝了一切好意,执意乘坐高铁连夜返回了湖北。
而原因,只有一个——深圳不需要穿秋裤。
二
两个朋友从外地到英山,晚上准备带他们去四季花海泡温泉,他们却拍着胸脯说:我们自己已经安排好了。
好吧!
晚上,忙完手头的事后,我想去找他们再叙叙。
按照他们发送的位置信息,我找到了他们泡澡的地方。哎呀,这不就是英山的“红色一条街”嘛!
我并不喜欢这里,甚至有些回避。倒不是我懂些什么,而是经常听到关于这里的传说。
泡澡就泡澡嘛,还送一张床干嘛?是专门放衣服用的吗?
我从小自卑,搞不懂的东西,我容易回避。
我在楼下的车里坐了四十分钟,眼看快到凌晨了,还是决定上去再见他们一面。
走进大厅,跟老板娘说明来意,她非常热情地点头同意,同时冲我使了一个眼神:帅哥,要不要搞个节目?
刚到他们房间坐下,就听到有人敲门,又是那个老板娘:三位帅哥,要不要搞个节目?
据他俩讲,先前,老板娘已经来了好多次了。
我一向不爱看节目,连春晚都不看,惭愧!
如果真要说人生必须有节目的话,我觉得应该是:唯一的人,美好的事儿!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最好的节目!
三
加班到夜里十点半,骑着我的电驴子往家赶。一向安静的路口,围了一堆人。
我也凑过去看热闹。
零零碎碎的声音很快汇集到耳朵里,“醉驾”“车祸”两个字眼出现的频率极高。
我第一次知道,人能变形成这个样子。
周围的人都在忙着拍照,一个姑娘不断喊着:“不能拍。”“人家已经很可怜了,我们不能造成二次伤害。”
我瞅向她,她一边喊着,一边阻止路人。
夜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我隐约发现她竟然也有一颗虎牙。
有小虎牙的姑娘,真美!
四
三个兄弟一起喝酒,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就在我准备离开,回家睡觉的时候,其中一个说:要不,把某某喊出来,换个地儿,一起喝酒、唱歌吧!
另一个马上应和:好!
接下来,就聊到了关于“某某”的话题。某某是其初恋女友,因为某些原因,未能修成正果,现为他人妈妈,夫妻分隔两地。
他们聊得很嗨,还拿起了电话打给对方,聊了很久。-
我特别羞愧。一是,我竟然发现,自己连初恋都没有。
二是,对于最爱的人,我一定是藏着掖着,绝不拉出来显摆的。
三是,我的口才实在太差了,表达能力极其有限。如果是我,如果有初恋,别说半夜打电话了,连保持联系都不一定能做到。
即便真要借酒壮胆,顶多只敢对人家发几个简单的字:睡了吗?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然后,静音。即便真有幸,对方打过来了,无论多少个电话,我都不会接的,等天亮了再回她——“没事了”!
五
假装很忙,很晚。我想安静安静,径直沿着外环路走去。
到了张畈村,我的大脑竟然活跃了起来。这里有英山唯一的一座殡仪馆。
小时候,同学说,张畈村离殡仪馆近,所以附近的村民经常在半夜听到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泣一样。白天,人们去菜园采摘时,经常能在菜叶子上接触到一层又一层的皮肤组织。
嗯,童年真好。
可是,我还是有点害怕的。外环线刚通车不久,没有路灯,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
我有点后悔了,大半夜的走这条路干嘛?要是此刻有一个熟人路过,该多好啊!
前方还真出现了一个人影,在我大灯的照耀下,愈发清晰。那不是村里的表叔吗?是的,很像。他一向走路很轻,在灯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像飞一样。
表叔的儿子跟我住在同一个小区。这几年,我和他之间说话不多,但彼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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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的,表叔莫非去儿子家?前几天,我听我妈说,他儿子家要生二胎了,真是一件大喜事。重要的是,此刻多一个伴儿,我就不怕了。
我连忙停下车子,喊“表叔”。
大概是没听到我的声音,他依旧埋着头往前走。没办法,我只能放慢速度。就这样陪伴着,也能好一点儿。
路的左侧山上,有几块白色的光,若隐若现。我对此处还是比较熟悉的,那里有好几排坟墓。每次路过,我都加速前行的。
突然,我一声冷汗。
表叔,十三年前去世的,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