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屿丞青天生血脉相连。
没有我,他每月要遭受噬心之痛。
我是他命定的妻子,他却想另娶别人。
为了破除这血脉,他差点放干我的血,硬生生斩断了我们之间的羁绊。
血脉断裂,我如他所愿,远走到千里之外。
后来,他红着双眼求我回去和他成婚……
1
“小姐……”
“无碍,那碗汤端来了吗?”
“在桌上晾着。”
我配着蜜饯慢悠悠的喝完汤药。
配些甜的东西吃才没那么苦。
“砰……”房门被粗鲁的推开。
“灵夕妹妹,最近过的怎么样?”
来人正是屿丞青的未婚妻——慕容舒。
她一把上前握住我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还是老样子。”
我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心里暗叹:又要长淤青了。
慕容舒说屿家祠堂需要打扫,屿丞青点名要我去。
“对了,丞青说祠堂是供奉祖先的地方,劳烦灵夕妹妹仔细打扫,莫要落下一丝灰尘。”
慕容舒皮笑肉不笑。
她大概不知道屿家祠堂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屿家男丁血脉特殊,若弱冠之前寻不到命定的“妻子”,每月要遭受噬心之痛。
而我好巧不巧就是现任屿家家主的血脉压制之人。
屿丞青不信血脉之力。
他将我寻回后,便和慕容舒订婚。
发病之日他会来找我,完事后毫不犹豫离开。
他避我如蛇蝎,偏偏又离不开我,一心研究如何破解存在了几百年的特殊血脉。
屿家祠堂只能屿家人进,慕容舒的身份……
进不去。
2
祠堂宽敞,只凭我一人要清扫一天才能完成。
角落里有一处地板反光。
我捻起,闻了闻。
是火油!
祠堂怎么会有火油?
还来不及等我细想,墙壁上的蜡烛架断裂倒塌。
火沿着火油处肆意燃烧,瞬间漫上祠堂的柱子和帘子。
“咳咳咳……”
我捂着鼻子赶紧离开,门却被锁上了。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冷汗浸湿后背。
我拼命拍门呼救,却只听见四周火舌吞噬一切的“滋滋”声。
“砰……”
最里面的房梁开始倒塌。
我忍着恐惧挪到门旁的角落。
火势暂时蔓延不到这里。
屁股底下被什么东西硌到,我伸手抽出了一根小铁棍。
眼中重新亮起光芒,我想用它撬开离我最近的窗户。
往日一推就开的窗户却纹丝不动。
是谁?
是谁要放火烧祠堂?
不怕遭报应吗?
3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分不清是恐惧,还是被烟呛的。
我重新回到门前,用尽仅剩的力气呼救。
“救命啊……救命……快来人……祠堂着火了……”
离门最近的梁柱漫上了大火,不出一刻钟便会烧到门口。
我绝望的瘫坐在地上,捂着口鼻不停的咳嗽。
脑袋一阵阵发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火逐渐向我靠近。
恍惚间,我身后的门被打开。
一双有力的手臂把我揽入怀。
屿丞青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快到我以为是错觉。
晕过去的前一刻,我从屿丞青的肩头望去,看见慕容舒扭曲的脸。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在房中。
侍女抽泣着递上一碗汤药,“小姐,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再不醒来,我……我……”
“别哭。”我拿起手帕帮她抹泪,“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嗯。”小姑娘很坚强的擦干泪水。
又说:“这药是家主配的,说是醒来喝上三副就没事了。”
我扯了扯嘴角,还以为他会任我自生自灭呢。
还没等我喝完第二副药,屿丞青和慕容舒便领着一帮家仆过来。
慕容舒“痛心疾首”的开口:“灵夕妹妹,你说你也真是的,有什么不满可以说出来,何必要放火烧祠堂呢?”
4
她说什么?
我放火烧祠堂?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慕容舒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哪里血口喷人?丞青哥哥可是都查清楚了,祠堂的火就是你放的。”
我看向屿丞青。
只见他铁青着脸,一双墨色的眸子冷的没有温度。
他抬手,一掌拍向桌子。
实木桌子瞬间裂成几大块,轰然倒塌。
我离桌子最近,不可避免被余气震到。
肚子传来一阵疼痛,我弓着身扶住肚子。
“我去……清扫祠堂的时候……发现地板有火油……不知道是谁蓄意……纵火。”
不是我做的事,我不会承认。
“还没到清扫的时候,你去祠堂清扫干什么?”屿丞青质问。
我呆楞住了,这才想起还有三日才到清扫的日子。
而我对于慕容舒的命令已经下意识的服从。
我无意识的开口,“是……是慕容舒……”
“灵夕妹妹,你可别污蔑我,我哪有叫你去清扫祠堂。”
“我……我不是……”
任凭我如何辩解都没人信。
屿丞青发了怒,叫人把我押到已经成废墟的祠堂前跪着。
什么时候修好祠堂,什么时候再起来。
我不愿跪。
屿丞青脚尖踢向我的膝盖,家仆压着我的肩头迫使我下跪。
5
风吹雨淋,骄阳高挂,我跪足了一个月。
自此之后我的身体就落下了许多毛病。
离开祠堂后,我隔三岔五的发烧,大夫来了一次又一次。
慕容舒明面上为我请来大夫,实际上根本不让大夫开药。
府里人只觉得我娇贵。
我只有侍女晓桃一人,她为我辩解。
无人信。
到了屿丞青发病这日,我把晓桃赶到院子外,不准她看。
屿丞青眸子盛满了欲望,急切的扒开我的衣服。
血脉让他下意识放轻动作。
他温柔舔舐我的脖颈,激起一片酥麻。
天微微亮时,我晕了过去。
醒来已是隔天午时。
屿丞青难得还在。
我惊了又惊。
“把饭吃完,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紧张的咽口水,匆匆吃完半碗饭就放下筷子。
屿丞青面无表情抓过我的手,直奔书房。
他拿起三支笔,同时击落几本书。
一旁空着的墙壁被拉开,出现一个密室。
黑漆漆的门洞后暗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
屿丞青似看不见我眼里的害怕,一把把我推进密室。
密室墙上挂满了各种画符,一旁的桌子上还有几把匕首。
我转身想跑。
屿丞青直接把我拦腰搂住,摁坐在中间的凳子上,手脚和腰用铁链锁住。
6
他转身拿过一把小刀,划开了我的衣服。
刀尖冰凉的抵在我的心口,我连声哀求。
“不要,不要,屿丞青我求求你,不要……”
我不知道他想干嘛。
但刀尖对着胸口的痛觉错不了。
他连个眼神都没给我。
刀渐渐没入肌肤,直达心口。
我看着他冷峻的眉眼,心中的恶寒一阵阵上涌。
流出的血被杯子尽数接住,直到装满。
屿丞青拔出刀,给我止血。
我头晕目眩,身子止不住的发颤。
要不是有铁链绑着,我整个人就趴在地上了。
“屿丞青,你这……这是干什么?”
糟了,好像看见佛祖了!
“我找到一个古法,或许能解开屿家血脉的秘密。”
缓和一下,他又说:“借点你的心头血。”
我嘲讽的扯了扯嘴角,“是吗?那祝屿家主早日解开你我之间的‘孽缘’,到时能否放我离开?”
“随便你,你想走就走。”
“屿丞青,你没有心吗?我虽然是一个孤女,但也不是让你随意糟蹋的。”
屿丞青敛下眼皮。
半晌,语气淡淡道:“我只想解开血脉压制,证明没有你,我能过的更好。”
血脉压制会让他情不自禁的爱上我。
他现在对我下手这么狠,看来很想斩断这羁绊。
7
“那祝你得偿所愿。”
“请问屿家主,我可以出去了吗?”
“稍等,我送你出去。”
屿丞青忙完手里的活,又喂了我颗药丸才带我出去。
我大病未愈,又被放了那么多血,真的跟不上他的脚步。
他恍若未见,仍然大步拖着我往前走。
身体被狠狠摔在床上,屿丞青扔下一瓶药就走了。
我强撑着精神给自己上了药,刚盖上被子便昏睡过去。
许是古法有效,屿丞青每隔几日便把我拉去放血。
晓桃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着我日渐苍白的脸色直掉泪。
秋去冬来,大雪如约而至。
寒冷透过厚厚的棉被直钻入我的身体,让我一直打哆嗦。
晓桃两手空空的回来。
“小姐,他们不给碳火,说是府里拮据,没有多余的碳火。”
屿家富甲一方,哪里会缺这点碳火,分明是有人看不惯我罢了。
我轻叹一声,让她别着急,我去找找屿丞青,
“家主,家主他会答应给咱们碳火吗?”
我心里也没底,但总要试试。
听闻屿丞青去看了慕容舒,我脚尖换了个方向。
不同于我那边的寒冷,站在慕容舒房门的廊下就能感受到阵阵暖意。
我劳烦侍女去通报一声。
侍女冷哼一声才肯挪动。
8
室内果然暖如春。
屿丞青和慕容舒只着春衣便可御寒。
慕容舒斜坐在贵妃椅上,悠闲的吃着夏日才有的瓜果。
“灵夕妹妹,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来找屿家主。”
此话一处,安静如鸡。
我没管众人的异态,说了我现在的难处。
慕容舒给出的说辞果然如晓桃一般。
我把目光看向屿丞青,期望他能开个口。
“这种事情我已经交给舒儿打理,你问她即可。”
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
我幼时只靠薄棉衣过冬的时候都没有他这句话这么冷。
慕容舒给了我一床薄棉被。
“灵夕妹妹,我这里只剩下这床被子了,你好歹拿去凑活凑活,也能暖和点。”
我抱着被单,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回来房间。
晓桃呆呆的看着我手里的被单。
蓦地,我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和晓桃互相取暖,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个冬天。
熬过了寒冬,却差点死在倒春寒里。
慕容舒一把把我推下刚解冻的湖水,要我帮她捞一个簪子。
我拼命在水里扑腾,仿佛这样就不会沉下去。
岸上围了一圈人,挡住了阳光,看不到希望。
我看到慕容舒的侍女躲在她背后笑。
9
在屿家太累了。
湖水渐渐没过头顶,光晕在眼前散开。
后背顶到了一块坚硬的东西。
到湖底了吗?
再见了屿丞青,我要去见我的小青哥哥了。
我的小青哥哥很好,他会把冬天里最后一块饼子留给我,谎称自己已经吃过了;他会背我淌水过河,说女孩子不能沾冷水;他会赶跑小混混,即使被捅数刀也不后退半步……
可是我的小青哥哥,不记得我了……
湖面的光晕被打碎。
透过模糊的湖水,我看到了我的小青哥哥。
他长大了。
丰神俊朗。
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我伸手,情不自禁抚上他的脸。
是真实的。
真好,死前还能再见他一面。
有双手环住我的腰,用力把我往上拖。
我实在没有力气,只能拧他的软肉。
他疼的扑腾两下,更加用力把我往上拖。
这人怎么这么不听劝?
我想开口想骂他两句,结果嘴里“噗噗”冒出小水泡。
他直接一抬手劈晕我。
真是没眼力劲儿。
四周黯淡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我浑身发抖,双臂环住自己。
前方有丝丝光亮。
我眯眼定睛一看,一男一女两个小乞丐在玩耍。
突然,一伙儿大人冲了进来。
他们把两个小孩分开,带走了男孩,留下了女孩。
一眨眼,女孩长大了。
刚及笄就被一户人家“请去做客”。
那户人家家里处处透着富贵气。
在这里,她找到了她的小男孩。
但他不记得她了。
没关系,她想,只要一直陪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他会想起来的。
可如果他想起来后不想认她呢?
10
醒来时,我正躺在屿丞青的床上。
晓桃哭肿了双眼。
我让她扶我起来,回自己的院里。
屿丞青的地方我不敢多待,生怕又遭到折磨人的责罚。
“小姐,家主去给你开药方了,他说不让你走。”
我诧异的看着晓桃,心想晓桃这是哭糊涂了,这种话她也敢说。
下一瞬,内室的门帘被挑开。
屿丞青端着一碗药进来,身后跟着端热水的侍女。
“你醒了,先把药喝了再吃饭,这盆热水是洗脸的,你要是不想洗也没关系……”
我惊吓的看了看晓桃。
晓桃也一脸苦相的看着我,用口型告诉我:我也不知道。
一药黑漆漆的药递到我眼前。
单看药水的成色就知道是用了上好的药材熬出来的,比我之前喝的好太多了。
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再矫情就没意思了。
我探了探温度,仰头一口闷下。
嘴边适时递来一个蜜饯。
我偏头错开。
已经不需要了。
屿丞青也不觉得尴尬,一个人找话题聊。
“……夕夕妹妹,你如今的身体很虚……”
我抬手捂住耳朵,不想听。
夕夕妹妹……
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
11
我想回自己的院里,屿丞青不许。
他说:“你院里没设碳火,太冷了,不适合你养身体。”
我没忍住,嗤笑出声。
屿丞青似乎意识到什么,窘迫的低下头,闭嘴不谈这个话题。
只是他拿着茶杯的手有点微微颤抖。
屿丞青下了大功夫要养好我的身体。
除了吃饭时能看见他人,其余时间都在药房捣鼓。
四下无人的时候,晓桃会出去探听消息。
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我逐渐拼凑出事情的经过。
慕容舒是敌对家族派来的卧底,目的是杀了我,再趁屿丞青发病时拿捏他,进而掌控整个屿家。
其实她的计谋快成功了。
屿丞青和她有了婚约,如果不是出了意外,我也永沉湖底了。
许是冰冷的湖水刺激到了屿丞青,他的记忆全部恢复。
先是把慕容舒押在屿家地牢,再伪装慕容舒的笔迹给慕容家写信让他们提前计划。
屿丞青来个瓮中捉鳖,尽数把慕容家吞噬殆尽。
不得不说屿丞青真是雷霆手段,短短时日便把庞大的慕容家族收拾干净。
屿丞青又来了,还带了几位绣娘。
我淡定的给自己倒了杯茶,目光并未看向他。
“其实你早就恢复记忆了是吗?”
屿丞青愣住了。
片刻,门框相撞的声音响起。
偌大的房间只剩我们俩人。
屿丞青嘴角挂着苦笑。
“夕夕妹妹真是聪明……”
“你可以叫我灵夕。”我冷冷的纠正他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