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即将晋升芭蕾首席的沈薇然遭遇了演出事故。
她从舞台中央摔下后得了重度抑郁,我花光了所有积蓄陪她疗养恢复。
可沈薇然康复后居然勾着小狼狗的脖子嘲笑我,
「土里土气的软饭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送外卖的呢!」
(1)
这话突兀又刺耳。
我在光影流动的包厢里手足无措。
今天是沈薇然的生日。
上个月她刚扔掉拐杖,今天就在温莎开party。
后来我才知道,沈薇然邀请了她当年舞团所有的同事和闺蜜。
唯独没告诉我。
今早我正在菜市场挑螃蟹,想着晚上给沈薇然熬个虾蟹粥。
突然我接到了严梨的电话,
「齐正哥,晚上薇然学姐的生日会你准备了什么惊喜?」
我一愣,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我手忙脚乱地加急给沈薇然订了蛋糕。
可我提着蛋糕紧赶慢赶到温莎时还是晚了。
我推门进去时满屋子乌烟瘴气。
一片朦胧中,穿着拖尾长裙的沈薇然正跟一个男人贴身跳舞。
灯光下两人双眼紧闭,陶醉又投入。
那男人听到门口的动静,动作一滞侧脸望向门口。
见到我,他长眉一挑,胳膊把沈薇然搂得更紧。
示威?
我拳头握紧。
只见这人衣领敞开、一双桃花眼。
是段靖,沈薇然出事时跟她同台表演的男舞伴。
沈薇然明显喝了酒。
饶是被段靖半搂半抱还是看得出脚底打飘。
她的长发一缕缕贴在脖子上,酡红的小脸靠在段靖的肩窝。
看着他俩这么亲密,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小的包厢装了乌泱泱十几个人。
茶几上一片狼藉。
烟头、水果皮、花生瓜子摊了一桌。
眼前的这十几个男男女女从我的人扫到我手里的蛋糕。
无一例外的他们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只有严梨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墙角,一脸惊讶地望向我。
沈薇然搂在段靖脖颈间雪白的胳膊刺痛了我的眼。
眼看着他俩跟强力胶粘在一起似的,我只能开口叫她,
「薇薇,我给你订了蛋糕。」
沈薇然这才侧过头。
一看是我,她没好气,
「你怎么来了?」
我嗫嚅道,
「薇薇,今天是你生日,要不要尝尝这个蛋糕好不好吃?」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蛋糕往上提了提。
段靖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他看了我一眼,嘴唇凑向沈薇然的脸,
「薇薇,这谁?」
可沈薇然只是象征性地侧脸,几乎动都没动。
我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沈薇然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不耐烦道,
「齐正。」
段靖咧嘴笑了,
「原来是齐总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哪个不长眼的服务生的走错包间了呢!」
我不去理他,开始动手清理段七八糟的茶几准备拆生日蛋糕。
我刚伸出手准备把一个烟弹拿开,沈薇然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严正你给我放那!靖哥不喜欢别人碰他东西!」
我听到人群中有人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讥笑,「怎么感觉薇然找了个爹?」
我装作没听到,继续拆。
一只老式奶油蛋糕露了出来。
蛋糕最上头顶着一只粉色寿桃。
红色草莓果酱描着薇薇两个字。
沈薇然探头一看,带头哈地一声笑开了,
「我去,请问齐总,这是哪个年代的老古董?」
(2)
周围的人群应和着笑。
我的心沉到谷底,蹲在茶几旁的膝盖有点发紧。
漫长的几秒钟过去不知是谁调笑,
「这蛋糕长得像是我外公外婆那个年代的,土死了!」
我脸发烫,耳根通红,求助似地望向沈薇然。
这个时候我多希望沈薇然站出来为我说句话。
哪怕她只说一句,放那吧。
可她没有。
沈薇然脸上的表情分明是觉得我给她丢脸了,
「严正,没想到你选的蛋糕跟你的人一样上不了台面,真丢死人了!」
「现在都流行吃冰淇淋蛋糕。你这个谁要吃?」
人墙之后,严梨焦灼而关切的眼神一飘而过。
其实我很想开口辩驳。
这种老式蛋糕用的是动物奶油,动物奶油跟植脂末相比对身体更好。
蛋糕师精心赶制的小寿桃此时在众目睽睽下接受嘲笑。
我跟这小桃子共了情。
见我不说话,沈薇然还以为我无言以对,
「齐正,看来以后我得把我的钱看好了。否则还不知道某个软饭男会怎么乱花呢!」
她得意地看向我。
我的耳畔一声轰鸣。
软饭男?!
这三个字像一颗小石子投入静默的人群。
一片涟漪。
我逃也似地跑出了包厢。
温莎外的大街人流如织,灯火璀璨。
天降暴雨。
我竟然在熟悉的城市里迷了路。
我失神地往雨幕里冲,不一会就全身透湿。
风一吹我的后背一片冰凉。
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冷?
等红绿灯时,我神经质地掏出手机想看看沈薇然有没有找我。
电话,微信,短信。
一个都没有。
沈薇然竟然……一点都不关心我。
我失望地叹了口气,莫名低头往前走了一步。
一脚踩在水洼里。
突然间耳畔汽车鸣笛声大作,似乎有个女人在尖叫。
「齐哥小心!」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只手用力把我拽上了人行道。
同时,一把伞遮在了我的头顶。
一辆黑色小轿车几乎是紧紧贴着我前胸开过去。
车轮碾出了一串泥浆,狠狠溅在我的裤脚上。
「你找死啊!走路不看的啊!」
司机一个急刹车停下,打开窗户骂骂咧咧。
只听身边有一个爽脆的的女声帮我说话,
「你驾照怎么考出来的?
城市道路你开多少码?
现在市民看到超速现象可以直接拍照举报的你知道吧?」
见有人帮腔,司机悻悻地摇上窗户开走了。
我这才回过神望向身边的女生。
是严梨。
刚才我差点被车撞了。
危急关头是她救了我。
「齐哥,你没事吧?」
我看向她,摇了摇头。
接着,我又看向了她的手。
此时她的手还死死攥着我的肘弯。
见到我的目光严梨脸红了,讪讪地把手放下。
余温尚在。
绿灯了,人群开始涌动。
我俩站在原地。
严梨痴痴地仰头看我。
她眼神中满是焦灼和看到我没什么大碍后的放心。
我们俩距离很近。
严梨动作间,一阵花香袭来。
我注意到她身体的一侧全是雨水,心里不禁一动。
「我没事,谢谢你。」
严梨笑了,
「我嫌里面闷就出来找你。没想到你没带伞。」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
只见严梨的脸更红了,可她的眼神更加灼灼。
这么多年了,这小丫头还是没变。
我避开她的注视,
「雨下这么大,要不我打车送你?」
严梨赶忙伸出手朝不远处的停车场一指,
「师兄我开车了。我送您吧!」
(3)
严梨开车很稳又很慢。
全程30码。
黑色轿车带着我穿越城市霓虹,雨水刷刷地抽打着车窗。
我满脑子都是沈薇然。
【她现在在做什么?累不累?】
【她刚刚康复,本来就不能太久站着。】
【会所肯定没有家里的菜吃得好。】
【晚上等她回家,要么给她做点宵夜?】
我闭上眼侧头靠在椅背上,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关于沈薇然的事儿。
刚才她的态度太让我失望了。
我只觉得累。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严梨轻声道,
「师兄,沈师姐病了这么久肯定心情不太好。
她今晚也是事出有因。师兄你一定别往心里去!」
我沉默。
是啊,沈薇然确实是刚从低谷爬上来。
可作为她的身边人,我又何尝不是?
要不是为了护理她,我怎么会丢了事业?
可当年那是我心甘情愿。
我的事业跟沈薇然比,完全不值一提。
沈薇然是比我小一级的级花,也是社团活动的明星。
我暗恋她多年。
沈薇然在正式加入芭蕾舞团前在一个游乐场做花车表演演员。
心高气傲的她努力多年才有了正式编制。
沈薇然死死抓住机会不松手。
她很刻苦。
渐渐地,沈薇然被更多的人看到、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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