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鲜的街头漫步时,总能看到三两人骑着自行车在公路上行驶。他们骑车的身影与走路的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每当看到朝鲜的这些场景,我的脑海中便会涌现出许多儿时的回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简单而充满温情的年代,触动了我记忆深处的某些角落。
庙会的味道:儿时对物质的渴望小时候,家乡每年都会举行一次庙会,周围三四十里的人都赶来县城,买些平时供销社没有的稀罕物品。庙会是我们孩子心中的盛事,尤其是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每次去庙会,父母总会给我和兄弟姐妹三块钱,让我们排队买点零食。供销社的蛋糕甜香诱人,至今记忆犹新。虽然我们小孩子抢着吃得不亦乐乎,但父母却从来舍不得尝一口。
印象中,庙会的供销社里总是人山人海,大家挤在狭小的空间里,父母生怕把我们弄丢了,一路紧紧攥着我们的手。那时虽然人多拥挤,却从未听说过谁家孩子被偷或丢失。那种简单而朴素的时代,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安全感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摇晃的马车与飞驰的自行车每年庙会,生产队都会派出马车,把村里的人拉到县城去赶集。大家换上新衣服,带着稻草垫子,在马车上欢声笑语地一路晃悠。县城离村子有二十里地,马车慢得很,要走上半天。记得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时,总能看到有自行车的年轻人从我们身旁飞驰而过,我心生羡慕,总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辆这样的“神奇工具”。
有一次我问父母什么时候能给我买辆自行车,父母说那可是稀罕物,要180块钱,还要有自行车票才能买到。当时我才知道,自行车在那个年代竟是如此昂贵的奢侈品。不过后来,爸爸去北京时,爷爷送给他一辆带“加快轴”的进口自行车,自此我们家也成了“有车一族”,这在当时可是件值得炫耀的大事。
朝鲜的自行车风景:稀有却亮丽在朝鲜街头看到的自行车并不多,和国内“分单干”之前的情景很像。骑车的多为男同志,威风凛凛地从步行的人身边穿过,有时还会按一下铃铛,清脆的“铛”声回荡在街头,引来不少人侧目观望。朝鲜的自行车大多擦得锃亮,几乎看不到泥巴或灰尘,而我家里的自行车早已年久失修,车身上布满了灰尘。朝鲜人对车子的爱护让我汗颜,可能是因为自行车对他们来说仍然是难得的物件吧。
在朝鲜,骑自行车上下班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选择步行。那些拥有自行车的人,大多是工厂的骨干或年纪稍长的员工,他们会熟练地把车推到一定速度,再跨上去骑行。这种上车的方式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见过的场景,仿佛是时光倒流到那个简朴的年代。
进口二手自行车的“身份象征”有一次,我和翻译小帅一起抽烟,看到礼堂前停着一辆擦得锃亮的自行车,辐条和车圈上干干净净,车身上还配了老式的铃铛和磨电灯。我好奇地问小帅这自行车是哪产的,怎么看着不像是朝鲜的牌子。他低头瞥了一眼车标,告诉我这是从日本进口的二手自行车。朝鲜也能生产自行车,但因为厂子离平壤太远,运输不便,加上二手车更便宜,所以很多人会选择进口二手的日本自行车。
我不禁心生疑问:一辆二手自行车也要100多块人民币,甚至有的价格达到500块人民币。这对朝鲜的普通工人来说,恐怕要攒好久才能买到一辆。小帅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着说,“别替我们算了,我们现在和你小时候一样,要攒好久才能买辆自行车。”
听到他这么说,我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对自行车的渴望,那种对物质的追求和简单的满足感,似乎在朝鲜人的生活中得到了延续。对于他们来说,一辆二手的进口自行车不仅是出行工具,更是身份的象征和生活品质的象征。
一种特殊的情怀:缺少的未必是贫穷,反而是自豪在朝鲜街头,我几乎没看到像中国的28式加重自行车。这种车在我小时候可是“大件”,不仅结实,还能载货。朝鲜路边常能看到人们提着大包小包行走,如果能有一辆加重的28式,或许能省去很多麻烦。然而,朝鲜人似乎并不追求这种功能更强的车型,或许是因为物资短缺,也或许是生活的节奏决定了需求不那么急切。
后来,小帅告诉我,他们的生活习惯让他们对自行车并没有很强烈的追求。对于朝鲜人而言,拥有一辆自行车已足够,外观和功能是否“高档”反倒没有那么重要。每当我看见他们细心地擦拭车身,上油保护车链,都会感到一种久违的朴素之美。他们没有多余的物质需求,却在这些有限的物资中展现出生活的精致和自豪。
最后的思考:山的那边,有着同样的生活追求每当我们对朝鲜的生活方式感到好奇,或许内心深处还是有种对异国他乡的浪漫化想象。然而,当我真正走过非洲,又来到朝鲜,我发现山的那边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神秘风景,海的那边也并没有“神仙”。事实上,世界上的人们都在为了柴米油盐而努力奔波,每个地方的人们都有着相似的生活追求,尽管表达方式不同。
朝鲜街头骑行的男同志、推着自行车的年轻人、行走在田间地头的劳动者,勾起我对自己儿时记忆的深切怀念。小时候的我们也曾在物质匮乏中找到满足,在简朴中体味到快乐。在朝鲜的街头看见这一切,让我意识到,有些生活态度是跨越国界的,无论是过去的我们,还是今天的朝鲜人,面对生活,都拥有一份独特的坚韧和朴实。
我们总说,生活是一场修行。在物质富足的今天,或许有时我们反倒缺少了那份珍惜与感恩。而朝鲜人对生活的坚持、对简单幸福的理解,倒让我想起了我们曾经的日子,那是一种少却杂念、更加纯粹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