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坐在客厅里翻看着老相册,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开门一看,是我侄子小宇,他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脸上写满了焦急。
“姑姑,快!小薇在家门口哭得厉害,怎么劝都不听。”小宇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我的心猛地一沉,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年前那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我把100万拆迁款交给弟弟时,小薇那充满怨恨的眼神仿佛一把利剑,至今仍深深刺痛着我的心。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突然......”我的声音有些发抖,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担忧、疑惑、愧疚,交织在一起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顾不上多想,随手抓起外套就往外冲。初夏的暖风拂面而来,却驱散不了我内心的忐忑。一路上,我的思绪万千。
小薇离开时说的那些话又在耳边响起:“妈,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知道我和小曹多不容易吗?你倒好,一下子把钱都给了舅舅家。我们以后怎么办?”
我摇摇头,试图甩开这些痛苦的回忆。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影婆娑,与一年前的场景重叠,恍若隔世。
“小薇啊,这一年你都经历了什么?”我喃喃自语,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拐过街角,我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路边,肩膀不停地抽动着。
我的心揪了起来。女儿为什么会痛哭成这样?是不是和那100万拆迁款有关?这一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母女俩一年未见,此刻我既期待又害怕。我们的关系,还能修复吗?
带着满腹的疑问和不安,我缓缓走向女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我知道,接下来的对话可能会彻底改变我们的关系。
“小薇......”我轻声唤道,声音里满是颤抖和不确定。
看着女儿泪流满面的样子,我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往事如烟,六十年的光阴在这一刻仿佛都凝聚在了眼前。
我出生在1964年,那是个物质匮乏但人情味儿很浓的年代。
我们家住在小县城的一个老旧院子里,虽然生活简朴,但父母的疼爱让我和弟弟从不觉得缺少什么。
记得有一年冬天,我和弟弟在院子里堆雪人。弟弟年纪小,总是把雪球滚得歪歪扭扭的。
我帮他修整,他则负责找石子和树枝来装饰。那个歪脖子的雪人成了我们童年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姐,你说咱们以后还会这么好吗?”当时弟弟仰着小脸问我。
“当然啦,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姐弟!”我信誓旦旦地回答。
那时的我们,哪里会想到未来会面临那么多艰难的选择呢?
1984年,我遇到了我的丈夫。他是个老实巴交的木匠,虽然不善言辞,但心地善良。我们白手起家,省吃俭用,终于在1986年有了自己的小家,同年我的宝贝女儿小薇出生了。
看着小薇渐渐长大,我和丈夫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小薇上高中那年,丈夫被诊断出肝癌晚期。
“老唐,你一定要坚持到小薇考上大学啊。”我握着丈夫的手,强忍泪水。
“放心,我一定会的。”他虚弱地笑了笑。
那几年,我们省吃俭用,把所有的钱都用在了丈夫的治疗和女儿的学习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小薇如愿考上了大学。丈夫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第二天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失去丈夫的痛苦难以言表,但为了女儿,我咬牙挺了过来。白天打工赚钱,晚上做点小生意补贴家用。就这样,我独自把小薇拉扯到了大学毕业。
2004年,小薇大学毕业,很快就遇到了现在的丈夫小曹。看着女儿幸福的样子,我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为了给他们买房,我把老家的房子卖了,还东挪西借了一大笔钱。
“妈,你太辛苦了。”小薇心疼地说。
“傻丫头,你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安慰。”我摸着她的头,笑着说。
婚后,我搬去和小两口一起住,帮忙照顾刚出生的外孙。可好景不长,很快就和亲家母产生了矛盾。
“唐瑛,你洗碗就不能注意点吗?”亲家母总是这样数落我。
“我已经很注意了,可是......”我想解释,却总是被打断。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越来越感到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可是,我又能去哪里呢?老家的房子已经卖了,我已经无处可去。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弟弟给我打来了电话。
“姐,要不你回老家住吧?正好可以照顾照顾咱妈。”弟弟的提议让我看到了希望。
2019年,我回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家。母亲虽然年迈,但看到我回来,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弟弟一家也对我照顾有加,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然而,好景不长。2021年,母亲去世了,留下遗嘱将老房子给了我。弟弟一家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反而更加体贴周到,这让我非常感动。
2023年3月,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老房子要拆迁了,补偿金高达100万。就在我犹豫该如何处置这笔钱时,小薇和女婿找上门来。
“妈,我们想接您去城里养老。”小薇提议道。
“是啊,妈,我们会好好照顾您的。”女婿也附和着。
我心里却有别的想法,当初,他们毫不犹豫地过河拆桥,赶走我,如今对我如此热情,女儿姑且不论,女婿铁定是为了拆迁款。一旦我把钱给了他们,他们肯定会挥霍掉,搞不好会继续过河拆桥。
再说了,房子是我爸妈的,按照农村老家传统,我是没有继承权的。是弟弟心疼我,才把房子给我的,我怎么可以这么自私,直接把钱给女儿?于是我告诉女儿女婿,钱是我弟弟的,与他们无关。
“妈!你怎么能这样?”小薇听到我的决定后,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愤怒。
“你知道我们为了还房贷多辛苦吗?”女婿也忍不住抱怨。
我试图解释,但他们根本不愿意听。最后,小薇和女婿愤然离去,我们的关系陷入了冰点。
这一年来,我每天都生活在煎熬中。虽然弟弟一家对我很好,侄子还要结婚了,大家都其乐融融。但我的心里始终放不下小薇。
“姐,你又在想小薇了?”弟弟有时会关切地问我。
“没事,我挺好的。”我总是这样回答,但心里的思念却与日俱增。
我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搭在小薇的肩上。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刹那间,我们都愣住了。
“妈......”小薇哽咽着说,随即扑进我的怀里,放声大哭。
我紧紧抱住她,泪水夺眶而出。“小薇,别哭了,妈在。.”我不住地安慰,内心的愧疚如潮水般涌来。
在断断续续的啜泣中,小薇终于说出了实情。原来,她的丈夫小曹一直在外面有人,婆家人知道后不但没有指责,反而冷嘲热讽,说小薇不懂得持家。更让人寒心的是,他们竟然怂恿小曹把孩子的抚养权抢走。
“妈,我真的很后悔......”小薇抽噎着说,“我不该因为那100万就对你恶语相向。现在我才明白,钱根本比不上亲情重要。”
听着女儿的话,我心如刀绞。我多么后悔自己对小薇的婚姻大事把控不严,让她所托非人。
“傻孩子,是妈没怪你。”我轻抚着小薇的后背,“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小薇抬起头,泪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她点点头,露出了这一年来的第一个笑容。
我们相拥而坐,开始畅谈这一年来各自的心路历程。
“妈,我决定离婚,要回孩子的抚养权。”小薇坚定地说。
我看着女儿坚毅的眼神,心中既心疼又自豪。“好,妈妈支持你。我们一起面对。”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金钱永远无法衡量亲情的价值。我决心重新审视自己与家人的关系,努力平衡对待每一个亲人。
“小薇,我们一起规划未来吧。”我握住女儿的手,“妈妈会一直在你身边。”
小薇点点头,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我知道,这是我们新生活的开始。看着小薇安静的睡颜,我暗自发誓,要珍惜眼前的亲情,用余生的时间去弥补和重建我们的关系。因为我明白,家人的爱与支持,才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