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和家人的关系,不能说不好,只能说亲热零分,冷淡十分。但我万万没想到,我爸我妈我奶和我弟,他们合伙且分工明确下耗子药毒死我,将我匆匆土葬。然后,住我的新房,得我的保险赔偿金,花我的存款,卖我的黄金...
他们相亲相爱一家人,享受胜利果实,不曾祭拜过一回死不瞑目的我。
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在家人面前露富,相当于找死。
只是,这一回,该死的人是谁,就说不定了。他们口中的下贱赔钱货,要反扑了。
02
“林霜,你坐那儿,这韭菜盒子刚出锅,烫手哩,妈给你端过去。”
“快吃快吃,韭菜盒子烫嘴才好吃。你啊,打小馋奶奶烙的韭菜盒子,三分韭菜,七分鸡蛋...”我妈魏秋芬撑着一脸假笑,虚伪的热情让人瞧一眼就反胃,因为她叫我“林霜”,而不是“死丫头”“赔钱货”开场。
“死丫头从小嘴刁,怪会吃的呦!”我爸萧大强擅补刀,谁说话他都要插嘴,但狗嘴吐不出象牙,说话难听至极。从小到大,没给我一次好脸色,就因为我是闺女,闺女嘛,他口中的下贱赔钱货。
我无数回想怼回去:萧大强,你骨子里看不起女人,那你还不是女人十月怀胎生出来的货色,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拽什么拽。
我又想起萧大强的左膀-我妈魏秋芬,右臂-我奶,还是一次次忍下心里的冲动,一对三,哪里来的胜算。如今再加上我弟,我以一敌四,更无胜算的可能性。
我拿起一块韭菜盒子,韭菜混合鸡蛋的香气直入鼻孔,心里却泛不起一丝感动。
我已经好多年不吃韭菜盒子了,三分韭菜,七分鸡蛋的韭菜盒子,诱惑不到我。
“妈,我不饿。”
话音未落,魏秋芬黑脸,她夺下我手里的韭菜盒子,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张嘴。萧大强的动作更快,将我的两只胳膊扭到身后,“吃,打小就是饿死鬼,装什么装。”
我爸摁住我,不得动弹。我妈强迫我,吃下两块韭菜盒子,我必须得吞咽,敢慢一下,就得挨我妈一巴掌,她的手拿过韭菜盒子,油腻腻沾了我一脸。
刚出锅的韭菜盒子,烫不死人,但烫破了嘴皮。
“吃吃吃,吃死你!”萧大强的眼里尽是狠厉和疯狂。
“呕...”我感觉胃里火烧火燎的痛,身子渐渐软绵无力,从凳子上摔到地上,脸部着地,啃了一嘴泥土。
“死婆娘,发什么愣?我把死丫头抱进里屋,你去妈那儿拿寿衣。”
“对了,让妈就在屋里待着,不准出来添乱。”
里屋的木床,铺着灰色的珊瑚绒床单,软的像棉花,舒适的让人禁不住想睡觉。
这是我给我弟买的,如今让我睡,他们不心疼吗?
“死丫头背着老子娘独自暴富,真不要脸!”
“湘水湾两居室的新房,一百五十万。”
“存款八十八万。”
“保险赔偿金七十万。”
“还有那些黄金首饰,少说值十来万。”
魏秋芬剥光我的衣裙,萧大强往我身上套寿衣,他们不觉得羞耻,而我的羞耻,谁会在意。
他们一边忙活,一边算计我的财产。
“死丫头竟是隐藏的富婆,那么多钱,她好意思独吞?养不熟的白眼狼!”
“应该早点给她下耗子药。”
“死了活该!”
“对对对,死了活该!”
“生养她一场,就当还我们的债。”
“对对对,就当还债。”
魏秋芬是我亲妈,萧大强是我亲爸,瞎了一只眼睛还撑着给我烙韭菜盒子的是我亲奶,还有我亲弟萧宝玉,他胆子小,怕沾染嫌疑,故意不在家。
我天真的以为,虎毒不食子,何况是人哩。
可事实是,我的亲人,我的家人,他们合起伙给我下耗子药,害我的命,夺我的钱。
说来可笑,魏秋芬哄骗我,说萧大强又醉酒家暴,打的她下不来床,求我送她去住院。
我火急火燎赶回老家,发现魏秋芬又说谎,她和萧大强互殴,的确存在家暴情况,但谁家暴了谁?他们自个儿都说不清楚,警察来了也无用,更何况身为女儿的我。
不曾想,他们意在让我有来无回。
我的身体抽动了一下,惊扰正手忙脚乱为我穿寿衣的两人。
“死丫头还没咽气?”
“回光返照?”
“胸口还是热的。”
“最后一口气还没落下去。”
魏秋芬一拳捶在我的胸口,“死丫头,死都不安分。”
“萧大强,天蒙蒙亮,你就陪妈去派出所自首,就说妈心疼孙女,特意为孙女烙韭菜盒子,错将耗子药当作发酵粉用了。”
“妈一来年纪大,二来患眼疾,就算抓去坐牢,还不是白吃干饭,是人家派出所的负担哩。”
“萧大强,你给妈再嘱咐一回,天塌下来也得沉住气,回头咱们联合亲戚出个谅解书,指不定警察给定性为意外,妈不用坐牢,我们得到死丫头的钱,皆大欢喜。”
是呀。
我一死,皆大欢喜。
03
我在一家大公司工作,普通部门职员,兢兢业业,待人和善。
我的日常生活两点一线,虽平淡无趣,但我知足。除了每月十号,是我最惧怕,最难熬的日子。
因为,在这一天,家人的三通电话,索命连环call。
第一通电话,我妈魏秋芬咆哮,“死丫头,你爸又家暴我,快给我打两千块,我得住院去。别忘了当年你赌咒发誓,供你上大学,出来工作赚钱给我花。”
“好的,妈。”
第二通电话,我爸萧大强骂骂咧咧,“死丫头,都晌午了,咋还不打钱?拖拖拖,翅膀硬了不成?你当年赌咒发誓,只要供你读大学,就好生孝敬老子。”
“好的,爸。”
第三通电话,我弟萧宝玉蛮横无理,“林霜,零花钱,两千。爸妈说了,你得养活我,我是你的义务和责任。”
“好的,弟。”
挂了电话,我浑身冒冷汗,感觉一阵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跑到卫生间吐的昏天暗地。
供养我读大学?魏秋芬和萧大强的脸皮比西安城墙都厚,他们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他们是大发慈悲给我上学的机会,但不管我的学费和生活费。
四年大学,若不是我拼命兼职赚钱,努力学习挣奖学金,早读不下去了。
明明往死折磨我的家人,却以恩人姿态存在于我的生活里,他们是我的噩梦,但我相信,噩梦会有醒来的一日。
而我,盼着那一日的到来。
每月十号,公司发工资,我的工资税后七千五,三通电话之后,银行卡上余额一千五。
一千五百块,我得扛过一个月,三十个日日夜夜。我必须得小心翼翼计算,房租、一日两餐、上下班通勤费...没人知道我活得有多艰难,多累,多无助。
我咬牙扛过两年后,孙耀庆突然单独找我谈话,对了,孙耀庆是我工作这家公司的老板,像我这样的普通员工,见老板的机会屈指可数,每回都是随大流礼貌问好:“林总好。”“林总慢走。”“林总再见。”
当孙耀庆向我表白好感时,我先露出惊讶的表情,思考过后,提出三个条件:一是,我要继续工作,拒绝当金丝雀。二是,不能曝光我和他的关系。三是,给我买一套湘水湾的两居室,约会地点只在房子里,偶尔送我礼物,不要名牌包、护肤品和衣服,可折合现金,或黄金。
我死死压制住内心的欢呼跳跃,为自己的狮子大开口捏了一把汗,我在赌对孙耀庆的认知,对于已站在高位的孙耀庆来说,我提真金白银,他放心。我敢谈情说爱,可能他一开始会兴奋,短暂激动之后,就会厌烦,最后弃了我。
其实,我不大明白孙耀庆看上我什么?
看上我的年轻?公司比我年轻的女孩,并不少。
看上我的学历?公司比我学历高的女孩,多得是。
看上我的容貌?公司比我貌美的女孩,比比皆是。
看上我的身材?公司比我身材曼妙的女孩,不乏其人。
孙耀庆说,“林霜,你身上散发的气息,让我觉得舒服。”
我想了想,便懂事的不再追问,像孙耀庆这样的大人物,自然有他独特的喜好。
搬进新房的当天,我主动邀请孙耀庆来我的新房做客,在举杯庆祝之前,孙耀庆还是免不了俗,将丑话说在前头,中心意思是警告我不能动“母凭子贵”的坏心思。
母凭子贵?
我想怼回去,电视剧看多了吧,我不傻不蠢,更没病。
其实,他完全多虑了,我不会处心积虑生一个私生子,去争一份丰厚遗产。因为,我心里不愿,也不乐意。
04
此刻,我猛的睁开眼,发现自己竟躺在湘水湾新房里的大床上,这张大床价格昂贵,但我在家具店一眼看上,毫不犹豫刷卡买单。
两万的床,是我的了,我买得起,我值得享受。
“我回家了,还是家,给足我安全感。”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转手将响个不停的手机调成静音,塞进被窝里。
活着,真好。
只是,我所谓的亲人们,可准备好迎接我的反扑了吗?
浴室里,传来水声。
过了一会儿,穿戴齐整的孙耀庆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大叔,您的蜂蜜水。”
每日喝一两杯温凉的蜂蜜水,是孙耀庆的生活习惯之一。
孙耀庆私下里爱追韩剧,我陪着他追。他还要求我叫他“大叔”,我便脸不红心不跳地一口一声“大叔”。
私下相处久了,我才发现,孙耀庆的很多习惯、爱好,与成功人士不相符合。
比如,我以为的认知,成功人士喝茶、黑咖啡或清水,绝不会碰甜滋滋的蜂蜜水。我想,或许他的喜好特别吧,不然公司里那么多女孩,他偏偏看上了我。
“金镯子,五十克,你的生日礼物,可开心?”
我当着孙耀庆的面,试戴金镯子,我的皮肤白皙,极衬黄金,“谢谢大叔,我好开心。”
孙耀庆偶有夸赞,“林霜呀,我原以为年纪轻轻的你压不住黄金的厚实、贵重,没成想,挺好看的。”
我取下金镯子放置锦盒里,“大叔,今儿吃岐山臊子手擀面,我把面条切细细的。”
“嗯,你安排。”孙耀庆喝完蜂蜜水,就打开电视,看新闻联播。
每晚蹲点新闻联播,是孙耀庆保持了几十年的习惯。他喜好喝蜂蜜水,喜好吃面条,必须是手擀面...还嫌弃外面饭店里的佳肴。
在旁人的眼里,这些过分朴素的喜好,配不上孙耀庆如今的身价。比如,平平无奇的我,孙耀庆却花费心思审视了我两年,最终入了他的眼。
所以,我才敢狮子大开口。
我去厨房忙活,半个小时后,端出两大碗香喷喷的臊子面,孙耀庆一碗,我一碗,相对而坐,无言进食。
孙耀庆喜欢我冲的蜂蜜水,温度和甜度刚刚好。他喜欢吃我做的面食和家常菜,也喜欢欣赏我吃饭的模样,还喜欢我陪着他追韩剧。无论是一大碗面条,还是简单的两菜一汤,总能愉快地消灭干净。
当然,孙耀庆更喜欢我,年轻、朝气蓬勃的我,谁会拒绝享受这样的美好。
换位思考,我站在孙耀庆的位置思考,也不会拒绝呀。
每回孙耀庆离开后,我戴上一次性手套和口罩,将房子里里外外清扫一遍,空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让我欢愉、心安。
我的房子,自然只能留下我一个人的气息。
手机不停地响,响到手机烫手,点开,九十九个未接来电,五十九条未读短信,一百条语音。可想而知,我的家人有多着急,大概要急疯了。
别说养女,就是亲生的,有些亲人就不是亲人,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