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了四年的沈少爷要和闺蜜结婚了,聘礼之一是把我抓进监狱。
当天,我坐在沈氏集团举办婚礼的顶楼望着他,笑得很凄凉。
「后悔吗,沈二少爷。」
他狼狈到鞋子都没穿,脸色苍白。
「后悔!」
可惜,沈淮深,你来得太迟了,太迟了。
1.
我被前男友亲手送进警察局,可是他却在和未婚妻接受采访。
「下个月就是我们的婚礼,希望大家都能一起参与噢!」
电视里娇羞的女声悠扬又俏皮,引来记者一顿输出。
栏杆外的屏幕立马从甜美的笑容切换到十指相扣的特写,宽大的手掌包裹着纤白的小手,无名指上昂贵的戒指那么刺眼。
我艰难地滚动喉结,连能咽下的口水都没有。
「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栏杆外的人啧了一声,一个被压扁的塑料瓶滚到我脚下。
那时沈淮深派来看守我的私人侦探,警方没有把我定罪,他只能派人来盯着我。
「沈先生,您母亲去世的这件事还没有下落,请问您打算如何处理?」
电视里采访到沈淮深,记者很快切换到更炸裂的热点。
我用没有上铐的手一点点拧开瓶盖,迫不及待地舔舐最后一滴水。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死我母亲的人,他们一定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私人侦探厌恶地回头看我一眼,眼神里明显写满了后悔给我喝水。
两个星期前,沈母从沈氏集团旗下公司坠楼而亡,只有我和何媛媛在场。
我亲眼看见她把沈母推下楼,可是沈淮深请求警方出动所有警力把我拘留调查。
他还在商业界调动关系封锁温家所有财产,甚至恐吓威胁温家的行动自由。
就因为何媛媛一句话。
「浅浅单纯,一定是别人教唆她,淮哥哥,说不定幕后真凶就在温家!」
沈淮深掐着我的脖子,连带着把我们四年的情分掐灭。
温家不是什么大集团贵族,根本和沈淮深斗不了。
爸妈连夜出了和我血缘断绝的声明发布在各个平台,还是没能阻止沈淮深致命的产业打击,温家一夜破产。
全城都知道沈家二少爷有一个臭名昭著的前女友温浅,恶毒阴险,为了一己私欲杀害沈母,最终被沈少亲手送进警察局。
揭露这件事的人是温浅的好闺蜜,一个经常被温浅欺负,始终保持心善的女孩何媛媛。
我倔强地昂起头不让泪水流下来,却对上电视上那张英俊凌厉的侧脸。
眼尾蔑视厌恶的神情就像是真的看见了我一样。
我又想起来沈淮深对着警察说过的话。
「这个女人恶毒又心机,最好把她锁起来。」
这明明只是拘留,警方还没查出真相,却所有人都把我当成杀人凶手。
2.
「你认罪吗,温浅。」
侦探递来的电话里,是沈淮深阴冷的质问声。
「不是我,杀你妈妈的人不是我,是何媛媛。」
他问了我七次,我的回答都一样,只是他每次都像现在一样辱骂我。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人,杀了我母亲还不够,要嫁祸给你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呵呵。」
我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天底下哪有最好的朋友会在酒吧里给别人的男朋友灌酒,哪有朋友会痛经发烧给别人男朋友打电话,即便沈淮深你是个花的,可这么做真的是朋友吗?
「你笑什么?」
沈淮深很气,喘息声重得和掐我脖子时一样。
「你真是眼瞎了,沈少爷,我真后悔,四年前的我也算是踩到狗屎了。」
「温浅!你说什么!」
他果然发疯般地怒吼着,可无论他再怎么贬低我,也得不到回应。
四年前,是沈淮深亲口对我说:
「浅浅,做我女朋友,我会对你好的。」
四年前,在面试A公司的那天,我因为浑身湿透,灰溜溜地交完简历就被撵走了。
可我撞上了一个人,A集团的少爷——沈淮深。
咖啡洒在我白色的西装上,当时我浑然不觉,只是低落地向前走。
「喂,撞到本少,你走什么?」
他霸道地拽着我的手不让走,凌厉地眉眼上一片阴郁。
看着我狼狈的一身咖啡渍还慌慌张张地道歉,深淮深觉得我就像一只胆小的小老鼠,倒勾起了他的作恶兴趣。
他找主管把我的简历收了,我成了他的秘书。
咖啡冲了一杯又一杯,摆满了桌面,硬是没能冲出他说的三分苦涩,两分甘甜,一分辛辣。
他要吃炒粉,我就要跑十几条街,过三十几个红绿灯,提着五六个保温盒把附近的炒粉都买一遍。
这些琐碎的事花了太多时间,导致最后加班到凌晨,赶着汇报的文件。
主管一眼都没看我熬夜赶出来的方案,淡淡地说:
「扔了吧,少爷要你跟着他去出差,下午的飞机,这方案给别人。」
像我这样普通家庭的女孩,只想找一份平凡的工作,最好拿到全勤奖,分红。
不是每个人都是杉菜,不是每个人都想遇见道明寺。
所以沈淮深在飞机上拿着文件签字时,问我要不要当他女朋友,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温浅你不要不知好歹,想做我沈淮深女朋友的人从这能排到南极!」
「沈少爷,我只想好好工作,真的没打你的主意,让你误会,真的对不起。」
我拼命道歉,还是被赶下了私人飞机。
沈淮深只比我大三岁,他出生时沈家已经冲上全国十强产业。
这样的小少爷,怎么会知道从郊外走到市中心,要走到磨破脚皮,双腿痉挛。
为了追到我,他向全公司宣布我是他的女朋友。
那天我在大雪里派传单被刁难,沈淮深替我出头,帮我悉心上药。
从小到大,他是第一个帮我小心翼翼上药的人。
所以我误以为那是爱,以为是他放下身份来爱我。
可是我忘了,那是沈二少爷啊。
一出生就高高在上,在众星捧月里长大的沈二少爷,怎么会一直爱一个人呢。
他对我软硬兼施,只是喜欢看我被磨掉倔强,满足他的从小到大都没有输过的胜负欲。
我真的太傻了,太傻了。
傻到以为他面对何媛媛的暗中引诱不会动摇,傻到以为他会相信我,坚定地选择我。
这四年就像笑话一样,还不如把真心喂了狗。
3.
「喂,醒醒,你可以走了。」
昏迷中,我被人摇醒,连拖带拽地带到警察局门口。
沈家二少的前女友入狱这件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全城皆知。
「算你走运,证据都和你的生物信息对不上,拘留日期满了,你可以走了。」
「别以为逃过一劫,杀人偿命,你不得好死。」
路过围观的人往我身上吐了一口唾沫,还补了一脚。
太久没有吃东西导致我没有力气站起来,死在警察局面前,应该也不至于暴尸路边吧。
就当我闭上眼睛放弃起身时,有人挡在我面前。
高大的身影穿着亮眼的黑色警服,他拨开那些围观我的路人,把我抱起来。
「放开我吧,刚刚那样挺好的。」
他坚毅的侧脸在阳光下冒出细密的汗珠,却没松开我。
「温小姐,我带你去吃饭。」
我接你去吃饭,浅浅。
这一句话突然撞进脑海,我不争气地想起沈淮深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泪眼朦胧,洇湿了大片鬓角。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这么对我说,还要更温柔。
「快到了,你坚持住,我先带你去医院。」
「警察小哥,你是不是生活太无聊要找点乐子啊。」
他没说话,专注地抱着我,真的一口气跑到了医院。
「挂急诊!病人有昏迷迹象!」
一顿忙活,我身上又是供氧管,又是葡萄糖输液,手上三个针孔,嘴里也含着一个。
看起来好像严重得马上可以重生了。
「你想吃什么,粥,瘦肉粥可以吗。」
因为没有力气说话,只能睁着眼睛看他,其实我想告诉他,没关系的,都可以。
可能他看见了,所以走了,留下了我一个人。
「温浅,你的命真好。」
沈淮深厌恶地拔掉氧气罐,我瞬间呼吸不畅,浑身冷汗。
「淮哥哥,沈妈妈死得那么冤,我们一定要找到凶手啊。」
何媛媛皱眉拉着他,表示心疼。
我真的瞧他们瞧得低血糖都治好了,心疼他什么?心疼他又发疯吗?
「温浅,看着你一点点露出真面目,我真觉得恶心。」
太久没有进食,今早只打了点葡萄糖,他拔了我的氧气,胸口又闷又疼。
「你不要脸地故技重施,真以为我会和之前心疼你,怜惜你吗。」
他不顾人来人往的目光,扯开我的病服。
大片肌肤裸露在外面,露出胸前昂贵的项链。
那是刚在一起时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沈淮深,我讨厌你。」
我屈辱地流着泪,以前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讨厌。
那年外婆病发去世,妈妈在灵堂前赶我走。
「你外婆最疼你,你却连最后一面都没来见她!」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求求你让我见见外婆吧……求求你……」
最后我在雪地里走了很久,有人把我从厚厚的雪里捞出来。
沈淮深捧着我的脸,呵气暖我的手。
「别怕,别怕,浅浅,有我,你还有我。」
他说我就像他自由翱翔的天空,很重要。
下午有股东分权会议,我一再劝他回去。
可是沈淮深却执意背起我,把我从雪地带回他的公寓。
十二岁之前,我和外婆一直住在南方。
后来爸妈打拼有了出路才接我出城,他总爱说这是命运让我们相遇。
北方的雪很冷,风像刀子一样,很痛。
因为他,那一天我觉得一点也不冷。
所以,从那天开始,我毫无保留地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
飞翔的鸟也许丢了它的天空,可它找到了与之缠绵的云朵。
「你真是个恶毒的扫把星,怪不得你爸妈都喜欢你妹妹,就连你外婆都不愿意见你最后一面。」
现实里冰冷的话语狠狠砸向我,把一颗心砸得粉碎。
家里从小就偏心妹妹,只有外婆对我最好。
沈淮深和他哥哥闹了别扭,被沈父罚跪在祠堂前,发了高烧。
是我守了他三天三夜,没移开过一次眼。
外婆心梗去世,我手机三天没充电自动关机,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沈淮深的心,是被狗吃了吗。
「浅浅,淮哥哥对你这么好,就算你处心积虑接近他,也不该教唆他放弃股份,还害死他妈妈,真的……太残忍了。」
何媛媛一口一个杀人犯地喊我,喊得很大声。
就连隔壁床昨天还帮我按铃的姐姐,都有些害怕地远离我。
她每次都是这样,有次升职请同事喝奶茶,她知道是我自己出的奶茶钱,笑嘻嘻地对同事们说:
“大家可别喝多咯,沈少会心疼的。”
然后全办公室的人都不敢跟我说话,每次找我都通过她转达。
久而久之她在公司里口碑很好,而我反倒成了一个抱老板大腿的高调拜金女。
何媛媛和我是初高中兼大学的同学,曾经最好的闺蜜。
我们都是平凡家庭的孩子,努力爬上来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很正常。
可是有时候戏演多了会真的当真,她就是那样。
「因为我放弃股份?沈淮深,我有没有教唆你,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言辞犀利,丝毫不惯着他。
「温浅,我一定会让你拿命来偿!」
他气得耳朵通红,把我甩到地上。
我再也没有力气和他争,每说一句话,胸口都会疼。
「温小姐!」
是那个警察小哥,他从门口冲过来接住我,但膝盖还是磕到地面,疼得我冒冷汗。
「你是浅浅的朋友吗?」
何媛媛温柔地开口询问,还好心提醒。
「你劝劝她,让她自首吧,不然你也会被连累的。」
警察小哥没理她,把我抱到床上,再把刚刚因为接住我差点弄洒的粥放在桌上。
“疼不疼,要喊医生吗?”
我脸色苍白地摇摇头,指着沈淮深和有些不甘被帅哥忽视的何媛媛。
「我不想见到他们。」
警察小哥立刻严肃地赶他们走。
「温小姐说不想看见你们。」
他很高,结实的肌肉很有震慑力,沈淮深瞥了我一眼,带着何媛媛走了。
「谢谢你啊,警察小哥。」
「别叫我警察小哥了,我叫许见阳。」
他替我插好管子,喊来了护士。
「下午去复查一下身体,还有,不要随随便便拔管子。」
「好的,警察小哥,我现在没地住,能不能请你为人民服务,收留我。」
「……」
4.
和沈淮深在一起的第二年,何媛媛通过我,在饭局上认识了他。
「沈少你好,我是浅浅最好的朋友,何媛媛。」
她表现得温柔知性,礼貌谦和,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白兔。
因为周末泡图书馆时不接电话,沈淮深经常通过她联系我,他们渐渐熟络。
那时的沈淮深还满心满眼都是我,执着地要等到我读完书才一起吃火锅。
我让他先回公司,他不愿意,硬是在楼下等了几个小时。
何媛媛是什么时候变成他天空里的云朵呢,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那天他对着我大声吼:
「温浅,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恶心,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你明明一开始和媛媛一样,开朗活泼阳光可爱!」
和媛媛一样,真是太好笑。
大学的周六日除了打工,我最常做的事就是去鲜花街选花。
何媛媛每次看见都让我省点钱拿来买化妆品也好。
她不知道,每次看见一盆盆风铃草,我都以为自己会回到七八岁,那时候的家乡全是牵牛花。
小小的我握着小小的花,外婆就那样牵着我,走过那时觉得很高的水泥墙。
沈淮深知道我爱插花,每次生日和纪念日总有一捧鲜花,直到房里的瓶子都不够插。
后来在何媛媛嘴里说出来,我意外地变成学了人精。
她笑着对沈淮深说:
「浅浅认识我的时候,看见我喜欢插花,就跟着一起,后面慢慢也习惯了。」
搬进许见阳家里之前,我把沈淮深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要不是没钱,我真的会把手机也换了。
四年,手机里太多关于沈淮深的东西了,删不完了。
「温浅,你真的想好了?」
「真的想好了。」
我应该向他说声谢谢的,他帮了我很多。
「许见阳,谢谢你。」
他愣了一下,表情有些牵强,别过头不愿意看我。
「我不喜欢听你说谢谢我。」
「为什么?」
「因为上一个说谢谢我的女孩,再也没有回来,她和大海葬在了一起。」
我很惊讶,还有些难过,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拍拍他肩膀,笑着回应。
「她走的时候一定是笑着的,因为她看见了太阳。」
这么多年,我活得很努力,因为我也曾许愿,希望有朝一日能看见我的太阳啊。
5.
我没有找何媛媛,她倒是找上门来了。
「浅浅,你怎么住在别人家,我找了好久呢。」
夏天清凉,她只穿了一条薄荷色的薄纱裙子,妆容精心,活泼又优美。
「何媛媛,你装什么。」
被我拆穿,她也不恼,从手提包里掏出结婚请帖。
粉色的请帖上有手雕的风铃草,唯美温馨。
沈淮深总喜欢捏着我的鼻子说:
「我们浅浅这么喜欢风铃草,那婚礼上的玫瑰都换成风铃草吧。」
代表温柔,感恩,祝福的风铃草,其实还有一个极少人提起的花语。
现在何媛媛站在我面前,恰恰好验证了那个代表“嫉妒”的花语。
「抱歉,我不会参加一个杀人凶手的婚礼。」
「浅浅,我已经很大度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看吧,戏演得久了,自己都觉得是真的了。
「何媛媛,这些年你在背后做的小动作这么多,真的觉得自己干净吗。」
我曾经问许见阳,在舆论疯狂逆风翻盘的可能性有多少?
他思考了一会才开口。
「不到百分之一。」
我不想去做杉菜,也不想像何媛媛那样费尽心思去讨好一个人。
做不了沈淮深的天空,我可以做自己的风,做西伯利亚的高原和山地,做深海的鲸,做秦岭的雪。
反正不会就此陨落。
「何媛媛,你和名流比不了,沈淮深娶你也不过是公子哥一时的气话,沈家掌权人那样趋炎附势的一个商人,怎么会看着你一个小农户出身的人进门。」
从前我觉得她好,所以会对她好,说话也和善,她喜欢什么我就帮她争取,现在不一样了。
何媛媛最想要的就是嫁入豪门,听见这句话温柔美人也不装了,胯下脸来瞪着我。
「你都已经这样了,还清高什么,温浅,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幅看着高洁的嘴脸,我就是要污蔑你,让你当我的替罪羊!你看,你现在寄宿在野男人家里,真脏,我看着真开心!」
我冷冷地瞧着她扯开嗓门大骂。
无法想象她拿着十年对我的了解,去告诉另一个男人,说我才是模仿她的小偷。
「这十年欺负我的人是你,不要脸勾引淮深的人是你,推沈老夫人下楼的人是你,现在准备被抓进监狱的人也是你,温浅,你能拿我怎么办呢。」
何媛媛笑得得意洋洋,扯起唇角在我耳边轻声细语。
「等着在监狱里看我幸福一辈子吧,温浅。」
「哦对,记得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特意向淮哥哥申请的。」
她扭动着轻扬的裙摆,踏着高跟鞋离开。
女孩必须要自立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