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顾之说分手后，我就从他世界彻底消失了。
一年以后，我没想到和他会在异地他乡相遇。
他看着我冷冷地说“我以为你死了”。
却又在喝酒以后，蹲我家门口，求我和他在一起。
01
借着影院屏幕上微弱的光，我拿着糖葫芦总算找到了我的位置，还好这一场没有几个人，我刚坐下有人坐到了我旁边“辛月？”
我侧头看到了好像梦境一样的一张脸，有些不确定“顾之？”
“生活挺好啊，胖了，差点没认出来”
我苦笑了一下。
他接着说“我以为你死了”。
我有点吃惊从他嘴里说出这么难听的话，他以前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我想说我没有，想跟他解释这一年发生的事。
话却像堵在喉咙说不出来。
他看着屏幕，昏暗地光线，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嘴唇轻抿着。
“你是我旁边的位置吗”
他没有回头，冷冷地说“不是”。
感觉气氛很冷，我也不好意思再说万一这位置有人怎么办。
只能心里默默祈祷他坐回他的位置。
我刚抬起手准备吃糖葫芦，突然被他拿走。
“电影院不允许吃东西”
我侧头看着他拿着糖葫芦的手，骨感又漂亮的手腕上戴着一根编织平安结的红绳。
那是大学毕业时我去寺庙给他求的，没想到他还留着。
电影途中他接了个电话，挂了电话他问我“你换号了？”。
“嗯”
他低头点开手机递给我一个二维码“你加下我微信”。
他看我发送了好友申请，接着一句话没说就走了…而且拿走了我的糖葫芦。
02
我和顾之是同一个大学，我们在大学校园社团认识的。
他做事很认真也很优秀，闭眼拿奖学金的那种人，而我是个学渣，刚过线补录进去的，也不知道他当时看上我什么。
知道我喜欢吃包子，为了追我，陪我吃了42天的早餐，全是各种包子。
他说“以后开个包子铺都能养活我”。
我们当时暧昧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毕业才正式在一起。
毕业以后，我们都在规划着美好的未来。
却因为看见一次意外的发生，我出现了严重的精神问题，家里不得不卖掉房子带我去北方治病。
那时他正好在外地亲戚家，我提了分手，拉黑了他所有联系方式，甚至删除了手机里所有好友。
回忆到这里我心里很难过。
梦里朦朦胧胧地出现一些片段，和顾之一起吃一个冰淇淋，一起在热闹的街头打打闹闹，一起在下雪的时候堆雪人。
突然天上的雪花变成了一朵朵红色的冰锥，不断的地往下掉。
我回头去看他却找不到他，周围全是人，或麻木或惊恐的表情。
我听不见周围的声音，脑子里只有自己心跳得很快的声音，我想叫他，却发现自己张嘴发不出声响。
我不安、我慌乱……
突然惊醒，哎，又做噩梦了。
全身惊出冷汗，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早上6点了，还有一条他昨晚11点多发的信息 “你男朋友对你好吗”。
“没有男朋友啊”
这么早他居然秒回“上一个呢”。
我有点莫名其妙，他该不会以为我出轨才跟他分手吧。
“没有上一个”
“我之后没有了？”
“没有，你呢，有女朋友了吗”打出这句话我其实有点紧张。
他没有再回我。
03
日子是在一天一天中过去的，或无聊，或难熬。
最近一年治病吃药我基本没有社交的，和以前的朋友同学都没有联系。
病情稳定后，家里帮我在b市租了个小间方便看病，他们就在附近城市打工。
为了减轻父母承担我医药费的压力，我给自己找了个咖啡馆的兼职，这样至少能解决我生活上简单的开支。
有时候世界真的很小。
周六店里生意很好，我正在打扫桌椅，咖啡店门上的进门提醒响起“欢迎光临”。
看着走进店里的一个女孩我愣住了。
是我高中三年最好的同学，也是我从小到大的闺蜜。
林星也看到了我，她当时就红了眼睛。
拉着我的手说“辛月，你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尤其是…”
这时有顾客要点餐，我拍了拍她手示意她等我一下。
几分钟后，我跟店长请了一会假，拉着林星走出咖啡馆。
林星挽着我“月月，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啊”
她又哭了。
我安慰到“真的挺好的，你看我还长胖了。”我不想她为我担心。
林星笑着说“那你几点下班，我请你吃饭。”
最后也没吃上饭，因为今天店里太忙，店长让我多上两个小时，多给200块。
晚上九点我才回到家，累了一天闭眼就睡了。
第二天周末，店长说今天的兼职就是发传单，发完就可以下班。
我站在人流量大的路口递传单，没想到远远地看见了顾之和一个打扮洋气的女生并肩往这边走来。
我以为是他和他女朋友，匆匆转身准备回店里，谁知道慌乱中会撞到一个路人。
那人顺势倒下去，说我撞伤了他，不依不饶，要我赔钱。
我有点慌，不知道怎么办。
店长看见情况走过来询问情况。
这时顾之走了过来“辛月，你只会窝里横吗？，以前你不是挺会说的吗，现在怎么哑巴了。”
我低着头没说话。
顾之冷眼瞥了一下地上的人，语气冰冷地说“她撞上你了？伤哪了？需要去医院吗，正好我是律师，有什么可以跟我谈。”
原来他现在已经是律师了，我更配不上他了。
那人看见有人帮忙，灰溜溜地走了。
店长说今天也没什么事了，我可以回去了，工资算一个小时的。
顾之眼神灼灼地看着我。
我没话找话“你女朋友呢？”
顾之大概意识到我说的是谁“那是一个客户，先走了。”
我和顾之无声地对视着，最后他败下阵来，眼睛看向别处“住哪？我送你。”
我谢绝了他的好意。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04
晚上九点多收到他发来的消息“你真的没有什么想问我的，或者想和我说的？”
我有点慌乱，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现在的我有点不知道怎么跟人交流了“我不知道说什么”。
他回了个“嗯”我想他应该有点生气了。
忙想着重逢见面的人都应该问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来拉近彼此关系。
于是又发了一条“你好想长个了”。
“那你当时为什么突然分手？”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犹如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一样，我当时无法控制情绪。
甚至迷迷糊糊给很多身边的人说了很多莫名其妙又恐怖的话，最后被爸妈发现送去治疗。
我不想他看见我发疯的样子，我想给自己留点尊严，也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大概是我想了太久没有回复。
“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没讨厌你啊，就是不知道说什么”
“你以前不是挺能说的吗，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狠心。”
我故作淡定地说“以前是以前啊，现在长大了呀，你没有做错什么”。
他估计被我气疯了，发了一大堆问题。
“你真行，你现在在哪？为什么会来B市？大学毕业为什么兼职？当时为什么分手？为什么把同学都删除了？为什么换号？”
我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问题，我有点懵。
他突然打来微信电话，我手抖着挂断，给他回了句“我现在不方便，有机会和你说吧”。
“你现在手机号是多少？你给我打电话，我没换号”
“你电话是多少”
“以前那个，你忘了？手机尾号你生日你忘了？”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有点愤怒，好凶啊，我有点害怕。
“算了，别打了，不重要”这么喜怒无常吗，我记得他以前也是个温柔有趣的人啊。
05
在医院封闭治疗期间，不能家属陪同不能带手机。
只能请护工，护工嫌我麻烦的时候就会找医生说我情绪不稳定，我就会被束缚双手双脚绑在床上。
每天没有尊严的活着。
我那时候想出去，想逃离四堵白墙的监狱。
下跪磕头哭泣，请求放我出去，都会被认为是发病了。
不被所有人理解和信任，甚至是父母。
那时大部分时间是浑浑噩噩的，感觉自己活在一片灰暗的世界里，每天都是一个漫长而沉重的战斗，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入了深渊，无法自拔。
这些记忆我不愿再回想。
早起刚吃完饭，就收到他的消息。
“吃饭了吗”
“吃了”
“吃饭倒是挺积极，少吃点比以前胖了”。
我有点难受，我不是胖了只是药物激素影响。
“是不是胖很多。”
“没有，按时吃饭吧。”
我有点无语，什么话都被你说了呗。
他接着发来“你看我是胖了还是瘦了”
“没仔细看，但是感觉长个了。”
“比在一起的时候瘦了17斤。”难怪看起来身材修长很多。
“怎么瘦的呢，教教我。”
“气的。”
那我还是胖着吧。
“你要是有男朋友就实话实说”我说行。
“行，是有还是没有？”
“你都问好几次了，有我告诉你”
他又不高兴了“不用告诉我了，我不想知道”。
这人咋莫名其妙。
刚确定关系的时候，总是我在闹他在笑。
不管我提出再离谱的奇异想法，顾之都会站在那里看向我，眼里温柔似水，嘴角上扬。
然后把我按进他怀里，额头贴着我的脖颈，懒懒地说“都听月月的。”
现在的顾之说话总是阴阳怪气。
他提了几次见面我都拒绝了。
我不想让自己有太多期待，我觉得我不值得了，有时回忆一些过去和他开心的事，记忆因长期吃药影响又有点混乱。
06
每天都去做着兼职，生活平淡无味的过着，大部分时间我都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待着。
他今天发来信息说他发烧了39度，我让他吃药去打针。
“没其他关心的话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十几分钟过去我都没有回。
“这么久了，你都不回一条信息吗？”
我只好说“发烧要打针啊”
“没人陪我去，家里人都不在这个城市，也没有朋友，我就是一个被抛弃的人，能有什么朋友”
我觉得他在内涵我，我又不确定。
我想说要不我陪你去，但是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去，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又怕见到他，他继续凶我，网上聊天都这么凶。
“你去医院医生会对症治疗的”
“不用了，我等si”
“你放宽心，39度只要按时吃药或者打针，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没有心，这么多年我早就没有心了”
“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就不会说你陪我去，你心这么狠？我多余说这么多，你就是心狠。”
“你实在难受那我陪你去吧”
“用不着你”
“要不我给你买点药吧”
“不敢吃，怕你毒死我”
“不会”
接着他发了一张他在医院的照片，我问他在哪个医院要不去找他吧，帮他跑跑腿拿药什么的，他又说急诊人多怕我被传染感冒了会讹他，不用见面我默默松了一口气。
07
后面很多天他都没有再联系我，我本来想问一下他好了吗，又怕有太多牵扯纠缠不休。
12月了，B市的冬天很冷，从窗口望出去，街上都是圣诞节的气氛。
林星约我见面，我答应了。
她拉着我说了好多话，感觉又回到了以前读书的时候。
她问我这一年到底怎么了，和顾之怎么回事，突然就分手消失了。
我简单告诉林星，因为有一天走街上遇见了高中同学，前一分钟刚打完招呼，后一分钟他就被卷入混泥土车底。
我看着他脑袋变成了一堆血泥。
因为我是目击者，警察、同学的家属不断的问我事发经过。
我要一遍一遍的回忆当时的情景，我甚至不断的自责。
如果我和他多说几句拖延一下时间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这个属于创伤后遗症，一开始没有关注又反复刺激，后面我精神就出现了问题，控制不住自己，接受了封闭治疗，不是消失了。
林星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
“都过去了，你别哭了。”
她哭得都冒鼻泡了，沙哑着说“以后什么都告诉我，我陪着你。不许一个人扛着。”
我笑着说好的。
晚上10点的时候收到顾之发的几条语音。
“你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真相”
我猜是林星告诉他的。
“你说分手以后就把我删了，手机也打不通。我找不到你，还去了你家楼下等了好几天，问了邻居问了同学都不知道情况。”
“你就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他给我打来语音，我没接。
他接着打了好多字。
“对不起”其实他哪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呀。
“我想了很多种可能，想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想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甚至想你是不是出意外去世了，却没有想到是这种情况。”
“当时你莫名其妙发脾气我以为你只是耍小性子。”
“以前我恨你，现在恨自己，如果自己一直找下去，就可以陪着你一起面对。”
我说“顾之，别想那么多，过去了，我不太想说，也不太想回忆”。
“好，我们不说也不回忆”
“月月，我们可以见一面吗？我想见你一面”
“没必要，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你知道真相也好，别一直因为这事执着下去，希望你放下这个事以后好好生活。”
“说清楚了，你也理解了我们就没必要再联系了，就当陌生人吧。”
“为什么要当陌生人，不要当陌生人”
我不想再纠缠，狠心把他拉黑了。
08
那段时间有多难熬，只有我自己知道。所有的负能量总在夜里爆发，害怕自己成为别人的负担，通常会感到很自责。
我害怕一些挫折，哪怕是很小的事，都像是一次巨大的失败，会把我推入更深的绝望和自责。
这几天他换了一个号发了很多次好友验证信息，我有心软，又把他拉回来了。
他说了很多，大概就是要见面，哪怕见一面再把他拉黑，我最后同意了。
见面的时候，他眼底倦意明显，一把就紧紧的抱住了我，下巴搭在了我的颈窝。落在腰间的手臂很用力，听见他有些沉闷的声音。
“我们在一起吧，你在给我一次机会”
我的侧脸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听着胸腔中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周身被他的味道紧紧包裹着。
让我感觉仿佛回到了之前，我不敢再多想。
前言不搭后语断断续续的说“你…先放开我，我…你再说这些我就走了”。
他可能感受到我在微微颤抖，放开了我，说带我去吃饭。
吃饭全程顾之都很热情给我夹菜，让我尝尝这个尝尝那个，我都只会说“嗯”
顾之把我送到了楼下，他看着我正欲开口，我说“到了，回去吧”。
他怔了片刻，借着路灯我看到他眼眶红红的，递给我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平安果。
“今天是平安夜，希望你开心。”
“谢谢”
我强压下眼底的波澜，我笑了笑。
转身走进楼道，他突然有些紧张又急切的叫住我。
“能…不拉黑我吗？”
“好”
昏暗的房间，我低头掏出那本泛黄的笔记本，翻出那张旧照片，那还是在大学社团活动时拍的拍立得，指尖轻缓而小心地摩掌着照片上那个带点青涩的男生。
夜越来越深，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想起白天那一幕，我按耐不住悸动的心，思念就像一条蛇，在我心头越盘越紧。
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