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在地震中不幸身亡的时候,我的妻子却去探望她的初恋。
我让她参加女儿葬礼的请求,她满脸厌恶,语气不屑。
“你能不能别闹了,铭歌和他的女儿都受伤了,需要人去照顾。”
她似乎不知道,顾铭歌父女只是受了皮外伤,而我的女儿则是彻底离开了这个人世。
后来,我跟她离婚了,她才知道,没了我,她什么都不是。
1.
“爸爸,我好冷。”
晓怡缩在我的怀里,浑身颤抖着。
寒冬的烈风一阵一阵吹来,我艰难地伸出手,尽力把自己身上的暖气传给他。
“晓怡不怕,爸爸在呢。”
“妈妈在外面,她很快就能来救我们了。”
地震时,我和女儿正在家里,突如其来的崩塌把我和女儿困住了,我的腿被水泥板压着动弹不得。
万幸,妻子在邻市,躲过一劫,我相信她很快就会回来救我和女儿。
“爸爸,我腿疼。”
我看过去,这才发现晓怡身下的水泥已经晕染出一片血色。
原来,女儿受的伤比我还要严重!
我的心痛了起来,泪水也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晓怡,拉着爸爸的手,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她从小就是个很乖的孩子,即使现在很疼,她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我。
我们不知道在这冰冷的废墟里等了多久,直到连我也快要脱力,头顶才传来一片脚步声。
是妻子宋婉茹带着人来了。
我看到了希望,激动的呼叫着。
“婉茹,我们在这!”
晓怡听到妈妈来了,也大喊起来。
“妈妈,晓怡在这里!”
“妈妈,你快来救我们!”
我抬起几乎已经没什么力气的手,寻找着手边能找到的东西,敲击着水管,心里很激动。
很快,很快我的晓怡就能得救了。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那阵脚步声只是在我的上空停留了一会,就朝着后方走去了。
我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我不相信宋婉茹能把自己的家认错,也不相信她没有听见我和晓怡奋力的求救声。
只有一种可能,她带着人,去救住在我家后面的,她的初恋了。
天太冷了,眼泪几乎在流下来的一瞬间就结成了冰。
我抓住晓怡,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晓怡乖,再坚持一会,妈妈……妈妈会来救我们的。”
黑暗里,晓怡低低的哭声传了出来。
“爸爸,你在骗我,对不对?”
“妈妈不会来救我们了,她去救铭歌叔叔了。”
这一切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太过于沉重了,我举起已经冰凉的手,把她抱进怀里。
“爸爸。晓怡到底做错什么了呢?”
“为什么妈妈从来不对晓怡笑呢?她是不是不喜欢晓怡?”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妈妈不喜欢晓怡呢?”
说着说着,我就感受到她小小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冷。
在那一刻,身体上的疼痛好像已经无关紧要了,我只知道,我要我的宝贝活下来。
手动弹不得,我就用头撞击水管。
伴随着鲜血,一阵阵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
但是宋婉茹,从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来。
晓怡还是走了。
那个曾经活蹦乱跳,会甜甜地叫我爸爸的小姑娘。
在这场地震中,在她的妈妈抛弃我们父女的时候,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感受到她彻底凉下来的温度时,我的世界好像在那一刻昏暗了。
所有的努力,都在宋婉茹对顾铭歌的偏袒里化为泡影。
我脑袋一歪,彻底昏死了过去。
2.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鼻尖洋溢着消毒水的味道。
一切仿佛还都历历在目,那种心痛的感觉仍然萦绕在心间。
“晓怡!”
我大喊出声。
几个护士一下子涌了进来,手忙脚乱地询问我感觉如何。
我的腿骨断了,裹着石膏挂在床上,但我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我的晓怡,现在在哪里?”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护士一下子安静下来,为首的护士面色沉重,低下了头。
“江先生,您请节哀。”
那一瞬间,好像有人抓住了我的心脏一样,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世界好像一下子安静下来,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我只能听见晓怡的声音。
她说:“爸爸,救救我。”
可是,我却没有能力去救她。
而唯一能救她的妈妈,却抛弃了我们。
过了好久,我才平静下来,我想再,最后一次看看我的晓怡。
“带我去看看她吧。”
护士们一开始不同意,但架不住我一再要求,只好把我抬到了轮椅上。
但是,我没有想到,路过隔壁病房时,我居然听见了宋婉茹的声音。
想起她明明可以让人救出晓怡,却把生的机会留给了她的初恋,我的心里就翻涌起滔天的恨意。
“砰!”
我一手推开了房门。
眼前的一幕刺痛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我的妻子怀里抱着那个和晓怡一样大的小女孩,一边哄她,一边也不忘对着顾铭歌温柔的笑。
仿佛,这才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看见我,她目光里的温度直速下降,狭长的凤眼充满不耐烦。
“你怎么也不敲门,直接就推门进来。”
“你不知道铭歌父女正在养病吗?”
我抬眼望去,那对父女顶多就是皮外伤,就这一点小伤,她却恨不得把他们供到天上去。
而她自己的老公断了腿,甚至女儿丢了性命,她却连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
我不顾护士的阻拦,推动轮椅走到他们面前。
“宋婉茹,你女儿死了。”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就是因为你明明路过了我们的家,却没有任何留恋,选择去救你的初恋。”
宋婉茹眸光微动,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却忽然摇了摇头。
“江凡,你能不能别不分场合乱吃飞醋?”
“你这么说,不就是想让我愧疚,把责任都推到铭歌身上吗?”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好像一下子不认识她了一样。
我没想到,这个我爱了七年的女人能说出这样冷漠的话。
“你觉得,我会拿晓怡的死跟你开玩笑吗?”
宋婉茹皱了皱眉,眼里的嘲弄一览无遗。
“你不会吗?”
“你除了拿孩子压我,除了针对铭歌父女,你还会做什么?”
两年前,这对父女穷困潦倒的来到我们所在的城市,大半夜来我家投靠宋婉茹,我看他们可怜,折了一套闲置的别墅给他们住,还给顾铭歌找了一份轻松的工作。
可在宋婉茹的嘴里,居然就变成我针对他们父女了?
我忽然有点想笑。
“宋婉茹,你自己说这些话,不会心虚吗?”
听我这么说,宋婉茹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起码我不会像你一样,在背后使一些小手段。”
“我用小手段?”明明是她和顾铭歌不清不楚的。
但在她嘴里,居然就变成了我用小手段。
人的失望总是在一瞬间降临的,就像现在,看着眼前的她,我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期待。
“宋婉茹,晓怡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有一个你这样的妈妈。”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转身离开。
3.
火化后,我开始操办晓怡的葬礼。
那个曾经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汇于一身的小姑娘,变成了一坛没有温度的粉末,被我托在手里。
我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让宋婉茹参加她的葬礼。
我给她拨去一个又一个电话,却不是在占线,就是无人接听。
在一次次无人接听的“嘟嘟”声中,我分明听见,隔壁病房传来欢声笑语。
我没想到,我的妻子,在女儿死后,居然连她的葬礼都不想参加。
忽然,一声小小的“叮”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我打开手机,收到了银行卡扣款十五万元的消息。
十五万元对我来说并不是大钱,我本来没在意,但却看到了收款方是市医院。
我还没有办理出院,并不需要交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宋婉茹刷我的卡给她的初恋父女付医药费!
想着我的晓怡只能躺在冰冷的瓦罐里,而那对父女却花着我的钱,住在豪华的VIP病房里,我的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怒火。
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就敲开了隔壁的房门。
顾铭歌没抬头,以为是宋婉茹呢,无所谓的说道。
“婉茹,你这么快就来了。”
“小柔刚说想你呢,你就来了。”
小柔是她的女儿,讽刺的是,宋婉茹连自己女儿的死活都不管,别人的女儿只是一声想她,她居然就巴巴地赶来。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理由再给他们面子。
我直接道:“顾铭歌,你们住院花了我十五万,现金还是微信?”
看见是我,顾铭歌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一双大得有些突兀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你怎么来了?”
我冷笑一下,翻出手机,给他看银行卡扣款的消息。
“宋婉茹没有钱,她给你花的所有钱,都是刷我的卡。”
“这次住院是十五万,算上以前给你买的东西,加上那个别墅的租金。”
“你一共要还给我一百二十五万。”
听我这么说,顾铭歌的脸色白得吓人。
“怎么可能?你一定是算错了,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我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打断了。
“江凡,你到底想做什么?”
“趁我不在,为难铭歌父女?”
“他们还受着伤,你居然也好意思朝他们要钱?”
“你的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宋婉茹出现在我身后,她一把把我推开,护在了顾铭歌面前。
4.
见我被气得说不出来话,身后的顾铭歌先发制人。
“婉茹,我只是刚来到这个城市没有认识的人,只能投靠你。”
“没想到,你老公会因为这个事情生气。”
“现在我们伤没好,就想把我们赶出医院。”
我被他血口喷人的样子震惊了,偏过身子,冷眼看着他。
“为什么来这个城市你心里清楚,刚才我有没有赶你出医院,你心里也清楚。”
“你吃我的,住我的,现在还要反过头来污蔑我。”
“你不会心虚吗?”
顾铭歌眼珠一转,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然后就像是急火攻心一般,捂着胸口就咳嗽起来。
“咳咳……我……”
见到自己的初恋咳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宋婉茹一下子就炸了。
“啪”的一声,她直接扇了我一个巴掌。
我被打蒙了,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而宋婉茹却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薄唇微启,语气淡漠。
“这一巴掌是替铭歌打的。”
我笑了起来,但嘴角的咸味却提醒自己,我到底有多难过。
“宋婉茹,你记住。”
“从今往后,我就当晓怡从来都没有你这个妈妈!”
说完,我转身离开。
我知道,从今往后,他们的任何事情都和我不再有关系。
晓怡的葬礼定在第二天。
天阴着,乌云密密麻麻排列,将太阳遮得严严实实。
不多一会,就飘起了雨夹雪。
宋婉茹明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但她还是没有来。
我看到了顾铭歌的朋友圈,照片上的三个人笑得很幸福,他们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而我淋在雨中,抱着装着晓怡的,小小的盒子,慢慢推着轮椅。
忽然,一把伞出现在我头顶上。
我抬起头,看见了金巧琳。
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但自从我和宋婉茹结婚后,就没怎么联系过了,没想到她会来参加我女儿的葬礼。
“我知道你很难受,但现在还不是难受的时候。”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睛清澈见底,似乎轻而易举就能察觉我心里所有的想法。
是的,现在还不是难受的时候。
我想,我应该做出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