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初夏的白月光死了,我花了五年时间治好她。
自以为感动了她,让她愿意把余生都交给我。
直到婚礼前,她问我能不能让一个AI机器人代我成婚。
“他都已经死了,你有什么好怕的?”
“我只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愿,反正我们已经领过证了,何必在意这点形式呢?”
后来,我也死了,她却把AI白月光砸了个稀巴烂。
……
1
“江医生,我弟弟已经死了,不会碍你的眼。”
“他最后的遗愿只是和初夏举行婚礼罢了,你怎么能跟一个死人争呢?”
包间里灯光昏暗,裴玉的姐姐裴灵挡住了我,义正言辞地数落了我一番。
孟初夏表情不悦地坐在最里面,旁边坐着一个AI机器人。
听说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珍惜得就像裴玉又活过来了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孟初夏深爱白月光,而那个人不是我。
我只是她的心理医生,不过是一味药罢了。
这五年里我费劲心血疗愈她,她已经很久没犯过病了。
我径直走到她面前,将一张离婚协议书放在茶几上,“孟初夏,我们离婚吧。”
孟初夏表情冷淡,“不过是个AI,你没必要这样威胁我吧?”
她竟以为我在威胁她?
看来仅存的恩情也不剩什么了。
孟初夏和裴玉是青梅竹马,包厢里的人大多和他们一起长大。
所以这五年里,不管我怎么讨好他们,都无法真正融入进去。
他们都觉得是我抢走了裴玉的一切,就该感恩戴德的藏起来。
本就看我不顺眼,现在听到我的话全都围了过来。
反复地跟我讲裴玉是如何的好,孟初夏有多爱他,他们的爱情有多么的感人……
可我不想听,这五年里我已经听得够多了。
我都快死了,哪还有心情搭理他们。
我冷着脸催促孟初夏,“裴玉”却不小心发出了一声闷哼。
她立刻转头坐在“裴玉”身边,亲昵地帮他解开被领带缠住的手。
裴灵嚣张地笑了:“江宁,你也看到了,初夏没空跟你闹脾气。”
“你一个大男人要大度点,这样对谁都好……”
我紧握的拳头松开了,轻轻笑了。
只丢下一句不签就法院见,然后转身就走。
回到御景公馆,我只拿了几件换洗衣服,拉着箱子就走。
幸好我们之间没有婚戒,也没有……任何羁绊。
反正她有那个机器人裴玉,等我死以后……
她才不会记得我,更不会睹物思人。
我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早该明白的道理,我却自欺欺人了五年。
临死前才看破红尘,这算不算是有慧根呢?
手机响了起来,是孟初夏的助理时安,他踌躇地告诉我:“江医生……孟总今天不回去了。”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了孟初夏和“裴玉”的嬉笑声。
我一直都知道,我永远争不过裴玉,连一个像他的机器人也比我重要。
我深吸一口气,“时安,往后别跟我打电话了,我……”就要死了。
但还没说完就被挂断了,是“裴玉”在叫时安,所以他急急忙忙地挂了。
是怕惹“裴玉”不高兴吗?
他终究只是个AI,却也……比我重要。
2
离开御景公馆,我无处可去。
我早就没有家了,原以为孟初夏是我的家,但她不是。
她是属于裴玉的,再好都不是我的。
我的嘴角勾起一丝苦涩,偷偷回了医院住下。
没过半晌,我的手机又响了。
我看着手机上“爸”的备注,叹了一口气接了起来。
“你怎么才接电话?老子听说你竟敢和孟总提离婚?反了天了你!”
一岁那年,我爸妈离婚,他们为此激烈地打了一年的离婚官司。
不是为了争我,只是为了把我这个累赘推给对方。
我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听着他一直数落我不懂事,还逼我去求孟初夏原谅。
否则他如果丢了孟氏集团司机的工作,不会轻易放过我。
我讽刺地笑了:“既然您那么讨厌我,当初为何不把我打了?”
我爸哼了一声,骂我不识好歹,是他给了我生命,所以我理应对他感恩戴德。
又是感恩戴德,去他妈的感恩戴德!
“您可没养过我一天,我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才接的电话。但仅此而已。”
我那时刚会走,在法庭上被他们冰冷的眼神吓得一动不动。
最后是我爷爷把我捡回了家,他说就算是卖废品也要把我养大。
我很有出息考上了京医大,当上了一名心理医生,可爷爷却看不到了。
他死在了大一放假的那一天,也是在那一天我见到了孟初夏。
那时她的眼里只有裴玉,装不下任何人。
而我抱着爷爷在马路上痛哭,鲜血一直在流,我如何也止不住。
裴玉温润如玉,如陌上公子一般,“初夏,你看那个男孩多可怜。”
他的一个好心,孟初夏便送了我和爷爷去医院。
我欠裴玉一个永远还不上的人情。
刚挂了手机,我妈也打来了,他们就像商量好的默契一样。
明明他们的离婚理由就是三观不合。
此时为了他们所爱的孩子,仇人竟也一起同仇敌忾了。
“不许离婚!”我妈一上来就直入主题,“你妹妹今年高考,你怎么能离婚破坏她风水呢?”
这自私的嘴脸,像极了当初我为了救爷爷,去找他们借钱一样无情。
我忍不住地质问她:“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怎么还敢期望?
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得到的只会是沉默。
可有那么一刻,我特别想问问她!
如果知道我得了胃癌就要死了,他们会不会哭?
而后我就遏制住了,吐了口气自嘲一笑:
“你们当初就不应该生下我,对啊……如果我死了……你们就如愿了。”
不等回话我就立刻挂了,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可若是别人对我不善呢?
如今的我又怎么能挺的过去……
就在我烦闷到极点的时候,主任进来了。
他忽视了我的行李箱,亲切地说:“小江啊,怎么不回家呀?小两口闹脾气了?”
“咱们大男人啊,就该让着老婆点,你不宠她谁宠啊……”
原来又是说客,我的神情立刻黯淡下来。
相比于孟初夏和裴玉,我的一生真是可笑又短暂。
他们就是上帝的宠儿,根本不用张口,就会有一群人为之冲锋陷阵。
而我呢?大概就该死了吧
3
拉着行李箱走出医院,不远处有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车窗降了下来,孟初夏和“裴玉”坐在后座。
“江宁,上车。”
孟初夏皱眉看着我,仿佛她能来就是极大的恩赐,我就应该像以前一样感恩戴德。
可惜,现在我不愿意了。
我握紧拉杆径直离开,不去听她的声音。
雨下了起来,一声伞打开的声音让我的眸子微微亮起,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是时安追上了我,他一脸幽怨看着我,仿佛我才是那个坏人。
我推开他并加快了步伐,可他却铆足了劲想让我上车。
“江医生,您斗不过孟总的!”时安突然大喊一声,我突然僵硬地站在雨中。
他赶紧为我撑着伞,耐心劝道:“整个京市没人得罪得起孟总,不要再……连累大家了。”
我这快死的人,还有这么大的用处吗?
孟初夏,你究竟想怎么样?
非要我死不瞑目吗?
可不知怎么的我上了她的车,坐在前座,听着后座的他们如胶似漆。
沉寂的心竟还是痛了一下。
我全身湿哒哒的,只好缩在角落里安静地闭上眼睛。
这是我从小到大的习惯,每当我被多余出来,就安静地闭上眼睛。
这样就能藏起来了,仿佛自己从没被抛弃。
“裴玉”温柔又僵硬地说:“江医生,很好高兴认识你,我是孟初夏的未婚夫裴玉。”
这AI果然是值钱,他竟然可以输入记忆,完美复刻出一个死去的人。
但就是不怎么通人情,机械又冰冷,和我记忆中的裴玉完全不一样。
可孟初夏却稀罕得很,亲自从零教会他如何当一个人。
我感受到后颈有一道强烈的视线,孟初夏冷笑了一声:“江宁,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
“裴玉在和你打招呼呢,你爷爷就没教过你礼貌吗?”
我突然睁开眼睛,腥红一片:“孟初夏……别说我爷爷。”
看着她冰冷的眸子,我不禁又想起她送我爷爷时的场景。
我终究还是狠不下心说她半句。
她和裴玉是我爷爷的恩人,而我欠裴玉的永远无法偿还。
但这个AI终究不是裴玉,我也做不到那般大度。
再回御景公馆,已经焕然一新。
家里佣人告诉我,一切都是按“裴玉”的吩咐装饰的。
看来他为了婚礼还挺费心,我想都不想直接进了间客房,洗完澡看到孟初夏侧躺在床上。
昏暗的灯光下,她优美的线条让我的喉结一动,我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她的手轻柔地划过我的锁骨,泛起了一阵酥麻。
我侧过身不看她:“孟总,请自重。”
孟初夏却用手一撑,凉薄的红唇冰冷地贴在我耳侧,“江宁,别闹了好吗?我真的好累。”
我抓住她撩拨的手,沙哑地说:“孟总要陪AI筹备婚礼当然会累,可你为何不放了我?”
她烦闷地咬在我肩上,“我只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愿,反正我们已经领过证了,何必在意这点形式呢?”
一股刺痛萦绕在我心上,孟初夏对我总是如此清醒又凉薄。
我自嘲地笑了一声,孟初夏以为我妥协了,抬头吻上了我的喉结。
却被我猛地压在床上,我冷笑一声:“既然是形式,你为何一定要给他?孟初夏,你对我终究是不一样的。”
在她惊愕的瞬间,我拿起一旁的外套推门而出,正好对上了“裴玉”的眼睛。
“裴玉”机械又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他诡异一笑:“我有医疗功能,我知道你马上要死了。”
这个AI机器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我不想搭理他,他却凑了过来:
“你永远都抢不过我,孟初夏是我的。”
一个天旋地转,我的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隐约看到孟初夏抱着“裴玉”大喊着什么。
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再次睁眼我躺在一张病床上。
时安给我发了几条信息,说我毁坏“裴玉”的芯片,孟初夏非常生气。
她已经带着“裴玉”连夜出国维修了,还说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我瞟了一眼桌子上的离婚协议书,“孟初夏”几个字映入眼帘。
看着那划破的裂痕我笑了,这次她肯定特别生气吧,连笔都握不稳了。
我颤抖地把离婚协议书放在怀里,眼神有些恍惚。
“啪”的一声,一个女人走了进来,是我的师妹洛秋白。
虽然我们不在一个医院,但关系一直都很好。
后来,当我知道她喜欢我以后。
为了不让孟初夏受刺激,我便开始躲着她了。
她坐在我旁边唤了我一句“师哥”,然后泪如雨下:“你得病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垂下眼帘,淡淡地说了句,“晚期了,治不好的。”
洛秋白大大的眼睛盛满了泪,怒气冲冲地问我:“你都这么严重了,孟初夏去了哪里?”
我不冷不热地回了句她忙,就想岔开话题,但洛秋白却气愤地继续说:
“我都听说了!她为了一个破AI竟要跟你离婚?她怎么忍心这么对你?”
“五年前,你可是为了她……”
4
“洛秋白!”我打断了她,一字一句道:“永远都不要告诉她。”
洛秋白不甘心地闭上了嘴,但手却紧紧攥住,最后她像泄了气一般。
委屈地哭了起来:“可是师哥,她快把你害死了呀!”
“她到底知不知道,就这一推……就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我只是紧紧地握住那张离婚协议书,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牙道:
“她不知道我的病,你……别告诉她,我只想临死前一个人清净清净。”
洛秋白收起眼泪,上气不接下气地让我留在医院。
可我拒绝了,都没几天活了,做什么化疗浪费时间?
余下的时间,我只想带着爷爷的骨灰,去看他没见过的风景。
谁都没想到,我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向医院提了离职,但手头还有最后一个病人。
我只好坐在办公室等她,却没想到来的竟是裴灵。
裴灵和助理一同进来,轻蔑地朝我笑了笑,并播放了一段录音。
录音里孟初夏哭着对“裴玉”承诺,她会跟我离婚,并全面封杀我,整个京市都不会有我的栖息之地。
我不在意的态度刺痛了裴灵,她冷笑一声:
“江宁,谁都比不上我弟弟。初夏从未爱过你,对你只是利用罢了。”
裴灵走后,有关我的热搜被顶到了热门。
全都是骂我道貌岸然,用心理学的知识猥亵病人,还妄想傍上孟氏集团上赶着当人家的上门女婿。
评论区对我的骂声一片,不知名的爆料者又发出了PS过的视频。
医院当即开除了我,一走出医院,一群人涌了上来,冲我扔瓶子和垃圾。
洛秋白突然挡在我面前,一个砖头猛地砸了过来,我立刻转身把她护在怀里。
背后腥红一片,我闷哼一声,一股猩红喷涌而出。
后面我就不省人事了,洛秋白撑着我哭喊着:
“师哥?你们不要砸了!他是癌症晚期患者,再砸会死的!”
人们冷漠地看着我们,讥讽道:“装什么装?我们才不信。”
更有人兴奋地录起视频,数着时间看我什么时候会死。
“看吧,骗子!你不是说他会死,这不是还好好的。”
最后是医院的保安救了我们,洛秋白死死拽住我,不许我离开。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我不能连累你,孟初夏如果要报复我,就让我一人承担吧。”
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我悲恸地捂住脸,原来她恨我到这种地步,为了一个AI竟要我去死。
对不起,爷爷。
孙子不能带你走遍千山了,但至少可以让你落叶归根。
可惜,我终究还是未能如愿。
我死了,死在了去往江市的路上。
“裴玉”的出现让我十分意外,他是来炫耀婚礼的事情。
我怀里抱着爷爷的骨灰盒,平淡地说了句我不关心。
“裴玉”死人般的眼睛转了一圈,“明天就是婚礼了,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来抢。”
一个保镖钳制住我,另一个保镖一拳打在我的肚子上。
我呕出一大口血落在骨灰盒上,剧烈的咳嗽伴着疼痛席卷全身。
“裴玉”的脸逐渐变得扭曲,我眼睁睁看着他把爷爷的骨灰盒拿走。
“你这个破AI!把骨灰盒还给我!”
我激动地想要冲上前,拼命地撕咬着面前的保镖。
两个保镖咒骂了我一句,“裴玉”却笑了起来:
“江宁,我的设定中显示必须杀了你……你猜,是谁这么恨你?”
这就是舔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