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射雕英雄传》的人，大多不会忘记，《九阴真经》在剧中的重要地位，而《九阴真经》开篇第一句就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实际上，这句话最早出自《道德经》。人们往往会感觉奇怪，为什么“损有余而补不足”却是天道规律呢？这其实与《易经》思维也是如出一辙的，因为《易经》“乾卦”中，就有两个很重要的爻辞，一个是“潜龙勿用”，一个是“亢龙有悔”，龙潜水底、百废俱兴的时候，需要贵人扶持，这个时候天道扶之，龙翔九天、斗破苍穹的时候，需要当头棒喝，这个时候天道抑之。然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古代的中医，竟然也创立了一个代表天道的方子，而且千百年来，长盛不衰！

而这个代表天道的中医良方，就是大名鼎鼎的人参败毒散，它是扶正祛邪的一众方剂里，最具代表性的千古名方。人参败毒散是出自宋代官修方书《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全方由“柴胡（去苗），甘草（爁），桔梗，人参（去芦），芎藭，茯苓（去皮），枳壳（去瓤，麸炒），前胡（去苗，洗），羌活（去苗），独活（去苗）”等10味主药组成。原方剂量是“各三十两”，一起打成粗末，每次使用时，取药末二钱，用水一盏，加入生姜、薄荷少许，同煎至七分，去掉药渣，不拘时候，均可服用，寒多则热服，热多则温服。

人参败毒散全方10味主药，2味辅药，一共12味中药。为什么要刚好凑足十二味中药，不多一味，也不少一味呢？如果放在普通方剂上，自然没有谁去关心这个方子几味药，但是人参败毒散作为天道规律的代表方，那么，它的各个方面都将备受关注，哪怕只是药味数量，也都值得考究。为什么用12味，可能与“一年十二月，人体十二经，黄道十二宫，天子十二旒”等因素有关，它既然代表天道，那自然是符合天人合一规则的，当然，其中暗藏的天机，还有待进一步深入发掘。

那么，人参败毒散最初是用来干什么的呢？据《局方》记载，人参败毒散原本是用于治疗“伤寒时气头痛项强，壮热恶寒，身体烦疼”等病症的，当然，除此之外，对于“寒壅咳嗽，鼻塞声重，风痰头痛，呕哕寒热”等疾病，也能“并皆治之”。也就是说，它最初是用来治疗“时气”所致的一切疾病的。而“时气”既可以指自然界的气候变化，也可以指流行性疾病，因此，人参败毒散最初的创方就是为了解决因气候变化所带来的疾病，以及治疗流行性、传染性疾病的。而且，这个认知在后世医家的运用中，也得到了证实。

人参败毒散的君药一直存在争议，有以人参为君药的，也有以羌活、独活为君药的，而且现代的多个版本的方剂学教材，基本上都认为当以羌活、独活为君药，但清代名医吴鞠通所提的“以人参为君，坐镇中州，为督战之帅”，颇有见底，也符合人参败毒散的立方根本。更何况，如果是以羌活、独活为君药，直接叫败毒散就可以了，何必要在方名前面还特意冠以“人参”二字呢？再者，清代名医张璐指出，人参败毒散“其立方之妙，全在人参一味，力致开阖”，因此，人参败毒散全方当以人参为君药，主要起到大补元气、扶助正气的作用；以羌活、独活、柴胡、前胡、川芎为臣药，其中羌活、独活主要起到祛湿除痛、祛风祛邪的作用，柴胡疏散解肌、并能行气，前胡降气化痰，川芎行气活血、并能祛风；以枳壳、茯苓、薄荷、生姜为佐药，其中枳壳降气，茯苓渗湿健脾，生姜、薄荷襄助解表；以桔梗、甘草为使药，桔梗宣肺，可做舟楫之用，甘草解毒，可做调和之药。

不过对于人参败毒散的配伍奥秘，也有医者另辟蹊径，有新的看法。当代医者邢斌指出，从用药配伍分析，人参败毒散可分为两组：一是羌活、独活、柴胡、前胡、芎藭、枳壳、桔梗、甘草、茯苓、生姜、薄荷，共11味药，祛风寒湿毒为主，兼能畅利血气；二是人参1味，匡扶正气以祛邪外出[1]。当然，人参败毒散在现代，也依然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人参败毒散具有抗炎、解热、镇痛、护肝等药理作用，可用于治疗伤风，疟痢两作，带下，疮疖，发热，上呼吸道感染，咳嗽，支气管哮喘，腹泻，急性病毒性肝炎，落枕，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2]等疾病。

据不完全统计，人参败毒散可用于治疗上呼吸道感染、气管支气管炎、肺炎、咳嗽变异性哮喘、支气管哮喘；荨麻疹、湿疹、痤疮、疱疹、接触性皮炎、放射性皮炎、风疹、丘疹、疮疖、特应性皮炎、水痘、玫瑰糠疹、扁平疣、脂溢性皮炎、虫咬性皮炎；痢疾、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流行性腮腺炎、病毒性肝炎、流行性感冒、疟疾、登革热、甲型 H1N1 流感；腹泻、炎症性肠病、肠易激综合征、胆囊炎；白带量多、经行腹泻、异常子宫出血、慢性盆腔炎、功能失调性子宫出血、急性乳腺炎、妊娠伴上呼吸道感染；儿童上呼吸道感染、小儿腹泻、支气管炎、肺炎、支气管哮喘；病毒性脑炎、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偏头痛、面神经炎、坐骨神经痛、颜神经麻痹、眩晕；肾小球肾炎、慢性肾炎、急性肾炎、系膜增生性肾小球肾炎、血尿、肾病综合征、慢性肾功能不全；风湿性关节炎、类风湿性关节炎、痛风、腰痛、亚急性坏死性淋巴结炎；单纯疱疹角膜炎、麦粒肿、急性结膜炎、眼睑皮肤炎、上睑下垂；牙痛、牙龈炎、口腔颌面部炎症；分泌性中耳炎、食道增生、变应性鼻炎、声带水肿；病毒性心肌炎、心绞痛、心律失常；紫癜、白细胞减少；肺癌胸痛、肺癌、右肺腺癌术后、纵膈占位；甲状腺炎、低钾症；产后身痛、产后中风、产后畏寒；腰椎间盘突出、落枕；发热、高热、长期发热、产后发热、老年发热[3]等多种疾病。

不难看出，人参败毒散在现代临床中，堪称是“左右开弓、百发百中”的奇效良方，适用病症差不多有上百种，真正意义上的治百病啊！人参败毒散这个特效方，能够祛风寒湿毒，能够通利气血，还能匡扶正气，对于很多外感风寒湿毒，内有体虚气虚的人群，可一举成功、克敌制胜，堪称是扶正祛邪百病消。不过需要记住的是，人参败毒散也有一些注意事项，一是方中辛温香燥之药较多，因此外感风热及阴虚外感的人群，不宜使用；二是时疫、湿温、湿热蕴结肠中而形成的痢疾，切记不宜使用人参败毒散。人参败毒散真不愧为千古名方，古往今来，它的用途一直在不断拓展，但究其根本，诚如宋代名医陈无择所说，“烟瘴之地，或温疫时行，或人多风、多痰、多气，或处卑湿脚弱，此药不可缺也”。然而令人十分惋惜的是，人参败毒散这样一个代表天道的良方，居然现代药理对它没啥研究，且几乎很少有它的中成药通行于市，不亦悲乎？不亦惜哉？

参考文献[1]邢斌.人参败毒散辨析三题[J].上海中医药杂志，2010，44（5）：23-24.

[2]李飞.中医药学高级丛书·方剂学（第2版）[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1.

[3]张薇，熊珮宇，刘俊宇，等.经典名方人参败毒散的历史沿革与现代临床应用[J].中国实验方剂学杂志，2023，29（19）：6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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