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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陈世明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满身尘土地走出采石场,正准备回家时,发小王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他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喘着粗气对陈世明说:“世明,你赶紧回家看看吧,你二叔回来了!”
“二叔?”陈世明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震,手上的工具差点掉在地上。他和二叔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面了,只记得小时候听奶奶说过二叔的事,但具体的印象早已模糊。
“对啊,你二叔,这次回来可不一般,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还提着一个大皮包呢!”王柱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惊讶。
陈世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愣了几秒钟,随即加快了脚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脑子里不停地想着二叔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物。他还记得小时候奶奶提起二叔时的无奈和怨恨,二叔年轻时离家出走,一去就是几十年,没有一点消息。如今突然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到了家门口,陈世明看到院子里已经围了一些村里的老人,大家都在小声议论着什么,见到陈世明进门,便纷纷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陈世明推开门,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堂屋里,他的脸上带着岁月的痕迹,虽然精神头看起来不错,但隐约可以看出他身体的疲惫。
“世明,这就是你二叔。”父亲站在一旁,声音有些低沉,但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情感。
“二叔。”陈世明有些拘谨地喊了一声,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想着该怎么和这个多年未见的亲人相处。
陈庆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丝慈祥的神情,他站起身来,伸手从旁边的皮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陈世明:“世明,这是我们叔侄第一次见面,二叔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先给你点钱花。”
陈世明接过信封,感到一阵沉甸甸的感觉,低头一看,里面全是崭新的百元大钞。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心里顿时觉得有些不安。这么多钱,对于他这样在村里干活的人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这……二叔,这钱太多了,我不能收。”陈世明连忙将信封递回去,心里却已经开始打鼓,不知道二叔为何要送自己这么多钱。
“拿着吧,咱们是一家人,二叔留着也没什么用。”陈庆摆了摆手,语气中透着一股决绝,似乎这笔钱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陈世明转头看了看父亲,见他一言不发,又看向母亲,只见母亲的脸色有些凝重,她悄悄拉了拉陈世明的衣角,把他带到一旁,小声说道:“世明,这钱你先拿着,但以后有什么事,得好好考虑清楚,别让二叔牵着鼻子走,他没安好心。”
“妈,你这是……”陈世明感到一丝疑惑,母亲的语气中似乎隐藏着什么未尽之言。
母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低沉:“你二叔当年离家出走,可不是一帆风顺的,他这些年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我们都不知道。现在他突然回来,还带着这么多钱,肯定有他的道理。但你记住,咱们家的事,不能全听他一人的,得有自己的主意。”
陈世明心里一沉,知道母亲说得有理。这个从未谋面的二叔,带着这么多年的秘密和故事突然出现,背后定然有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2
陈庆在村里安顿下来后,日子过得平静而悠闲。他不像年轻时那样冲动,反而总是笑眯眯地与村里人打招呼,见到熟人还主动上前搭话。每天早晨,他都会穿着那身得体的西装,沿着村里的小路慢慢地走着,时不时和路过的村民聊上几句,仿佛这片土地早已成为他熟悉的家园。
“二叔,今天又去老张家串门啊?”陈世明笑着问道,二叔这些天来一直四处走动,已经成了村里的“红人”。
“是啊,小张家的老爷子今天生日,我去凑个热闹。”陈庆笑得很自然,眼神却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陈世明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担忧。他发现二叔看起来精神不错,但身体似乎不太好,偶尔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痛苦的表情。有几次,陈世明在夜里听到二叔房里传来的咳嗽声,连绵不断,听得人心里发紧。
一天晚上,陈世明决定与二叔好好聊聊,他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走进二叔的房间。二叔正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旧书,见陈世明进来,放下书笑道:“世明,这么晚了,还不睡?”
“二叔,我睡不着,给你送碗姜汤,喝了暖暖身子。”陈世明把碗递过去,坐在床边,看着二叔慢慢地喝着汤,心里渐渐有了疑问。
“二叔,你在外面这些年,过得怎么样?”陈世明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心中的疑惑。
陈庆闻言,放下了碗,沉默了片刻。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渐渐黯淡下来。“世明,这些年二叔经历的事,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陈世明静静地看着二叔,等待着他的下文。二叔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当年二叔年轻气盛,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大得很,咱村子太小了,容不下我这颗想要闯荡的心。可真正出了门,才知道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二叔,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陈世明的语气里充满了关切。
“是啊,刚出门那会儿,跟着别人去了南方,想着能挣大钱。可没想到,刚到那边就被人骗了。他们把我和几个同乡关在一个地下室里,黑灯瞎火的,也不让我们出去。那段日子,真是生不如死。”陈庆的声音有些哽咽,手微微颤抖着。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陈世明紧张地问。
“后来,是警察来了,把那个地方给端了,我们才重见天日。可从那以后,二叔的身体就垮了,咳嗽一直没断过,走路也有些跛脚。”陈庆轻声说道,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二叔,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爷爷奶奶走的时候,都在念叨你。”陈世明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世明,二叔也想回来啊,可每次想到自己这副样子,怎么有脸见爹娘?我怕他们失望啊。”陈庆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痛苦。
陈世明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经历了这么多苦难的二叔,只能握住二叔的手,感受到他手心的冰凉。
“这次回来,我也没打算再出去闯了。”陈庆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外面的世界再大,也不如咱们的家好。亲情是无价的,钱再多,也买不回失去的时间。”
3
自从那次谈话之后,陈世明对二叔陈庆的关心越发细致。他发现二叔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咳嗽频繁,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母亲起初对二叔的戒备也慢慢消除了,看到二叔的虚弱,她的心软了下来,开始嘱咐陈世明多照顾二叔,还亲自熬药送到二叔房里。
“世明,今天记得让你二叔喝完这碗药,别让他偷懒不喝。”母亲一边把药递给陈世明,一边叮嘱道。
“妈,我知道的,您放心吧。”陈世明接过药碗,轻轻推开二叔的房门。
房间里,二叔正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发呆。听到门响,他回过头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世明,药又来了啊。”
“二叔,您得好好喝药,才能快点好起来。”陈世明将药碗递过去,语气里带着些许担忧。
陈庆接过药碗,微微点了点头,缓缓地喝下去。喝完药,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道:“世明,二叔这次真的要麻烦你了。”
“二叔,您别这么说,您是我亲二叔,我照顾您是应该的。”陈世明赶紧说道,眼里泛起一丝湿润。
陈庆叹了口气,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二叔这些年做了很多错事,亏欠了家里太多。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能在爹娘面前尽孝。”
“二叔,您别想那么多,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陈世明安慰道,但心里也感到一阵酸楚。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庆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整个人似乎都在迅速消瘦下去。有几次,陈世明半夜起床时,听到二叔的房间里传来低低的叹息声。他站在门口,手握在门把上,却迟迟没有推门进去。他知道,二叔在心里一定在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终于,在一个寒冷的冬夜,二叔的情况突然恶化。陈世明和母亲急忙把二叔扶到床上,二叔的呼吸越来越弱,眼神却出奇的平静。
“世明,妈……我看到爹娘了,他们来接我了。”二叔的声音微弱,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二叔,您坚持住,我们马上去叫医生!”陈世明紧紧握住二叔的手,心里却早已泛起了深深的恐惧。
“别……别去叫了,我知道自己不行了。”二叔轻轻摇头,“世明,照顾好你爸妈……二叔走得安心。”
陈世明含着泪点了点头,不敢再说话,只是握着二叔的手,感觉到那温度在一点一点消失。
几分钟后,二叔陈庆在陈世明的怀中,平静地闭上了眼睛。他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仿佛终于找到了内心的安宁。
二叔去世后,陈世明继承了二叔的财产,但他看着那笔钱时,心里却并没有任何的喜悦。相反,他只觉得一阵空虚和沉重。他明白了,二叔用生命最后的时光告诉了他一个道理:钱可以买来很多东西,却买不来真正的幸福和亲情。
那天晚上,陈世明一个人坐在二叔的房间里,眼前仿佛浮现出二叔年轻时的模样,意气风发,梦想着在外闯荡。可如今,二叔的那些梦想实现了吗?他最后得到的,是否真的值得他付出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