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怎么会来?”
“你都留了线索,难道不是想我来?”
今夏笑了,大人真聪明,知晓她留了线索。
她察觉燕窝不对,又觉察窗外有人,不敢擅自呼救,匆忙往袖缝里倒了胭脂粉,若是有什么移动,都会留下浅而难察的痕迹。
沈府那么大,就差没赶上皇宫,若她真出了什么事,说不定三天三夜都寻不到在哪儿。
“大人怎么知晓我出事?”
他若不来她房中,怎么会知晓她不见了?
陆绎眉头微皱,“我担心你会怕。”
他明知她前日吓到了,又明知沈府奇奇怪怪,怎么安心让她一人呆在绿玉馆?
——她不让,他就真不去了?
今夏算是听明白了,“大人,你这是想趁我睡觉,摸进我屋,越发像是登徒子了。”
陆绎捏住今夏的脸,“夫人最近说话很放肆。”
今夏讨饶,“大人,松松松,我再也不这么说你了——”
陆绎这才松了手。
今夏揉了揉自己的脸,大人摸进她的屋,发现她不见,就寻了过来,门锁于大人而言是小事一桩。
只是……
莫名有些担心。
“十四公子在何处?”
“岑福将沈拾肆带走了。”今夏不见了,他让晗笙通知了岑福,岑福跟他一起找到不同天,沈拾肆那么多余,自然是丢给岑福接着。
今夏哽住,她是真觉得——岑福什么都会。
送走沈拾肆,不同天就剩她与陆绎。
要彻底破局,就要‘捉奸’的人,徒捉了寂寞。
她与大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证明,能够堵得旁人无话可说。
此外,他们还能看看都有谁来捉奸,都是什么样的嘴脸。
一举两得,一来堵住悠悠众口,二来引蛇出洞。
大人想法很贼,跟她一样一样的。
“大人,幸好你来了,否则我定是……”今夏攥住陆绎的袖,却是没有再说下去了。
陆绎看着那鸦青华服上的手,她像是小妖一般,似乎穿过他这皮囊品相,一把攥住了他的五脏六腑,让他这三魂七魄都散了一般。
定是什么。
以死明志?
今夏被陆绎看得无处可逃,“大人,你盯着我作甚?”
陆绎覆上她的手,“下次不准做这种事了!”
*
他在月色中走向她,她却是对他举起了手铳。
紧闭的眼眸,隐约是水意,更多是决绝!
她手铳一转,抵在她自己的脑袋上,她像是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脸上是他未曾见过的死寂。
闭着眼,脸上是滚串的泪珠。
——她想死。
他立刻握住她的手,脑子里尽是空白。
那剧烈的声响,令他那窜动的心都停了!
谁给她勇气,居然敢做这种事!
先前枫林坳也是这般,谁准她为他死的!
*
今夏抬头看陆绎,素来淡漠的锦衣卫此刻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透着红,透着血腥戾气。
她约莫是惹恼陆绎了。
大人这样好让人心疼。
她嗫嚅开口,“这不是走投无路嘛……”
她记得那个抱,她在颤,他也在颤。
陆绎死死盯着今夏,“你想一死了之丢下我。”
今夏不敢抬头,若是她真死在大人跟前……嘶,画面太美,完全不敢想。
“我……我其实……那时也没想好,至少态度坚决,能拦下十四公子。手铳在我手里,我能控制它。”
她去抚陆绎的脸,踮脚轻吻他的唇,“我那么怕死,哪里舍得死,若是我死了,害我的人岂不是逍遥快活。”
后边的话,今夏没说——若我死了,大人怎么办?她才刚嫁大人,尚未怀孕生子,尚未儿女绕膝,尚未白头归老,她还不想死……
若是此身不关陆绎,她绝对不会死的,苟活着不好吗?
可偏偏,她已跟陆绎紧密相连,若是她与沈拾肆扯上关系,她怎么办?大人怎么办?他们怎么办?
她舍不得,她想要活着,哪怕隐忍偷生也想活着;哪怕日后跟大人没有关系。
手铳在她的手里,她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扣下。
可他突然疯了般冲上来,这才在纠缠之间扣下了扳机。
最后一颗钢珠废了。
她没有退路了,她不死,此局成,她与陆绎,再也回不去了。
可随之而来的拥抱,让她那颗死寂的心,尽是鲜活期许的色彩。
是……大人?
她觉察是,可她不敢确定。
那人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夏儿,是我,陆绎。”
*
陆绎看着今夏,那深色眼瞳中,是她未说出来的话。
“我说了,下次不准做这种事了!”
毋庸置疑,不允反驳。
“知道了。”今夏应承着,忽然唇一扁,“大人,我真很惜命,可是有些事真的比命重要。”
比如,大人啊。
“当时我真的进退两难,你不体谅我,还要那么凶,若是我不坚决些,那可就……”
——大人,若是真的清白不保,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