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日后,王爷会成为当朝储君,最后登基成帝。”
“封后当日,皇后下令处死了包括王妃您在内的十几名姬妾。”
“而那皇后,便是前些时日,被王爷抬做姬妾的通房丫鬟!”
我手一抖,茶盏翻了,滚烫的茶水溅了我满身。
1.
王府的两名侍妾起了争执,新纳的貌美小妾失足落水,请了大夫来瞧,至今尚未苏醒。
正厅内,我方才在问话,王爷傅简便风风火火赶来了。
始作俑者的春娘跪在堂下,瞧着傅简过来时,本就苍白的小脸愈发的无辜可怜。
傅简面带怒意的痛斥:“净是些不省心的,日日为了些芝麻大小的事儿叨扰王妃,滚下去自己领罚。”
春娘一怔,眼泪便止不住般掉落,急忙行了礼便下去了。
我过去替他褪下披风,劝道:“现下曼儿还在里面躺着呢,孰是孰非还没问清楚,您怎的就......”
“不过是姬妾争风吃醋的打闹。”傅简心疼地伸手将我搂入怀中,温声道:“如今你腹中胎儿才是最打紧的,何须让此等事惹你烦心?”
他伸手在我的小腹上温柔的抚摸着,眼底的爱意仿佛要溢出来。
我满心欢喜的靠在他怀中。
到底是皇家子嗣,纳妾之事由不得他做主。
自从圣上赏了封号之后,三天两头便有各样的美人往府中送。
如今这王府后院,侍妾美人,足足有了六位。
即便如此,我也依旧是这王府中唯一的女主人,侍妾再多,也需得看我的眼色过活。
“棠儿,如今你腹中孩儿已有两月,大抵是时候告知岳丈大人了。”傅简提醒我。
忖量片刻,我点了点头。
“我兄长不日便要回朝,届时,我们再做打算。”
傅简的手掌在我后背轻柔的拍了拍,嗓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如今太子职位尚且空置,我同七弟的势力在朝堂上势均力敌,谁也进不了半分,倘若岳丈大人能......”他顿了顿,随即又说,“我既许了你一生,便当护你一生,倘若我坐了储君,日后便是九五之尊,你便是我唯一的皇后。”
“棠儿,我亦希望给你最好的,还有我们的孩儿。”
我垂了垂眼睫,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权倾天下的九五之尊,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有我腹中的孩儿,日后必然也会是嫡长子。
如今的世道,没有人会拒绝权利的诱惑。
我亦不是例外。
父亲是一品骠骑将军,我一出生便是父亲兄长捧在手中的娇花儿。
他是与圣上刀山火海一同打天下的功臣,我的兄长亦是如今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而我,则是整个京都最金贵的女郎。
可这还不够。
我想要宠我爱我的夫君如愿,我想做那一人之下的皇后,我想我腹中的孩儿,能站在最高的起点。
“如此,等兄长归来后,我寻个机会,同他二人商量一番。”
傅简的眼眸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他紧紧地抱着我,高兴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棠儿,你待我这般的好,我此生定永不负你。”
见他欢喜,我心里也欢喜。
父兄宠爱,夫君亦视我为掌中珍宝,我想我这一生,应当是顺遂无忧的。
次日,傅简上了早朝后,下人来报,那位落水的侍妾萧曼儿醒了。
“只是......”来报的小厮有些欲言又止,“只是,她像是患了失心疯,说自己是......”
“重生了!”
2.
重生之事着实匪夷所思。
我见到萧曼儿的时候,她正蓬头垢面的躲在床榻的一角瑟瑟发抖,口中还念念有词,只是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倒真是有疯癫之相。
萧曼儿瞧见我,顿时便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连滚带爬的从床榻上下来,攥着我的裙角,哭喊着。
“娘娘,娘娘救命,娘娘救命......”
我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抿了一口,颇有几分兴趣道,“你倒是说说,要本王妃如何救你?”
“我......”萧曼儿欲说,却有些忌惮的瞧了一眼身后的下人。
我摆了摆手,遣退了下人。
门刚合上,萧曼儿便哭哭啼啼的不停向我磕头。
“王妃娘娘,妾知道这一切着实荒诞了些,但是......”她说着,眼底带了些惊恐,“但是妾真的重生了!”
我淡淡道,“哦?既是重生,那便同我讲讲日后都发生了些什么罢!”
萧曼儿看着我,踌躇了一会,到底还是开口了。
“日后,王爷会成为当朝储君,最后登基成帝。”
“而我,亦死在了封后当日,在那天牢中,被活生生的剥皮抽骨而死!”
她说话时,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大滴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封后当日将你赐死,定是你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如此,你当是反省一下自己,日后好避免了才是。”
这番话说出,连我自己都乐了,居然同一个疯癫之人说这些。
可那萧曼儿却是哭的更厉害了,她看向我,两只眼睛红肿不堪。
我听见她颤抖的声音。
“不,王妃娘娘,那日同样被剥皮抽骨的......还有您!”
我心一沉,让她继续说。
“封后当日,皇后下令处死了包括王妃您在内的十几名姬妾。”
“而那皇后,便是前些时日,被王爷抬做姬妾的通房丫鬟!”
我手一抖,茶盏翻了,滚烫的茶水溅了我满身。
“大胆!”我怒斥。
萧曼儿一惊,整个人都匍匐在地。
“王妃娘娘明鉴,曼儿,曼儿并无半句虚言!”
“那春娘自王爷幼时便伴在他身侧的,感情甚笃,这些年来,王爷心里暗藏的人,便是她!”
我只觉眼前泛黑,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无力感。
“你可知,你欺骗本王妃的后果?”
整个京都都知道,雍亲王最是宠爱他的王妃。
成婚到现在一载有余,他日日待我温柔至极,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同我说。
即便各式各样的美人流水一般的往王府里送,傅简的目光依旧只在我身上停留。
他爱我疼我,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
“曼儿所言,句句属实!”
“王爷悉心谋划这么多,就是想要利用您,拿到太子之位!”
“他所护着的,一直都是旁人,从头至尾,他都未曾想要让您做那皇后!”
萧曼儿流着泪,字字句句,都像利刃一般,往我心口上戳。
我想起,前段时日,傅简向我提起,想抬春娘做妾。
彼时我还问了他,不过是个通房丫鬟,她在府里已然是半个主子了,何须要一个这多来的名分。
傅简说春娘是个安分人,自十三岁时便在他身边伺候着,日后她也断没了嫁人的机会,索性就给她一个名分,留她在府内终老。
彼时我倒未曾想那么多,便允了下来。
今日一想,这春娘成了姬妾后,傅简来我院中的次数,似乎是少了些。
“萧曼儿。”我蹙眉,故意沉声喝斥,“你此番言论属实大逆不道,今日,我即便砍了你的头也不为过!”
萧曼儿捻着帕子,抹了抹泪,咬着牙道:
“左右曼儿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被一刀砍了头颅,也总比在那阴臭的地牢,被活活剥了皮来的痛快!”
我瞧她满脸惊恐恨意的模样,不似作假。
“我如何信你?”
萧曼儿又拜了一拜,压着声音道:“王妃如今怀了身子,已有了两个月,不日,老将军便会在圣上面前,捧王爷为太子!”
此话一出,我眸色猛地一沉。
我腹中是皇长孙,为防贤亲王谋害于我,便一直封锁了消息。
知晓的,只有我,傅简和太医。
萧曼儿不过是个近日才进府的姬妾,断不会有机会知晓。
萧曼儿眼神阴鸷,恨恨地说,“王爷之所以那般着急的抬春娘为妾,便是那春娘,也怀了身孕。”
“王妃倘若不信我,可再等几日,届时,春娘定会刻意犯事,王爷便会趁机将她贬到府内偏远小院,好安生养胎。”
我手指轻敲着茶几,看向她问:“你如何确定我会救你?”
她同样看向我,坚定地道:“因为王爷能否成为储君,权在娘娘的一念之间。”
萧曼儿是个聪明的。
她说的没错,如今傅简和贤亲王傅恒势均力敌,太子之位花落谁家尚不可知。
圣上和我爹是过命的交情,若我爹能开口,这太子必然非傅简莫属。
所以,傅简同我成婚以来,才表现的这般无微不至,将我捧在掌心呵护宠爱。
所以,每每在床榻上,他总是那般渴望和我有一个孩子。
我只以为他是爱我,如今看来,我这腹中的胎儿,大抵便是他求我爹助他成为太子的筹码。
若萧曼儿说的是真的,那这傅简,真是下的好大一步棋!!
不过,萧曼儿所说的话,尚且还需证实。
“你好生休息吧!”
我起身,掸落身上已然凉了的茶叶,“此事,本王妃自会查明。”
走至门口时,我瞧向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冲秋兰使了个眼色。
秋兰会意,随即便来了两个侍卫将这两个丫鬟拖了下去处理。
虽不知萧曼儿所说是真是假,但为防万一,这些事,决不能让第三人知晓。
3.
我差了兄长留给我的暗卫,去瞧了春娘院内的情况。
春娘恪守本分,平日里几乎不出门,只是每每夜里,都会有人趁着夜色,往里送些汤药补品。
暗卫带了些汤药的渣滓回来,内里果然有安胎的中药成分。
那萧曼儿说的果真不错,春娘确实怀了身子。
府内如今八名姬妾,为了不博了圣上的面子,傅简一个月多少每位都会宠幸一次。
即便如此,傅简的长子,也必须由我所出,因而,傅简每每宠幸完一名姬妾后,膳房都会送一碗避子汤过去。
春娘这个通房丫鬟也不例外。
如今春娘怀有身孕,必然便是没喝那避子汤了。
秋兰差了个小厮同膳房的管事闲聊,果然套出来了。
每个姬妾都是他看着喝完的,唯独春娘那几次,傅简都欲同春娘温存,便差人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