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新剧《凡人歌》,像在观众家里安了摄像头。
无论中产夫妻沈琳、那伟的家庭危机,还是学霸夫妻谢美蓝、沈磊的生活困局,亦或卷王那隽与及时行乐派李晓悦的观念分歧,观众都能找到自己的影子。
对谢美蓝(陈昊宇饰)、沈磊(秦俊杰饰)这对夫妻,第一印象更有着“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无奈,两人的婚姻困局,导火索也是一个“钱”字。
谢美蓝母亲患上癌症,她得知后希望能将母亲接到北京,找最好的医院治疗,希望尝试医生建议可能没效果但也可能会有一丝希望的靶向药。
在母亲生死攸关之际,她希望倾尽全力能将母亲留下,这是人之常情。
面对丈母娘的病情,沈磊更倾向理性对待,他会在妻子提议接母亲到北京、找关系治疗时分析医院用处不大,会在妻子坚持用靶向药时质疑靶向药是智商税。
在他看来,家庭条件满足不了妻子那些救母的尝试,不应该把钱浪费在无用的努力上,从理性上来说,他的分析也并非没有道理。
最终沈磊向谢美蓝妥协,倾尽全力去救丈母娘,但并没有好的结果,这件事成了夫妻两人的心结,谢美蓝认为沈磊太抠门,沈磊认为谢美蓝太偏执。
无论观众站哪一方,前期基本上都会觉得这对夫妻矛盾的根源是“贫穷”。
两人本身似乎并没有大问题,谢美蓝虽然屡次吐槽丈夫抠门却也在努力消化自己的情绪,沈磊虽然抠门却最终也妥协了。
后续两人生活上的分歧,好像更多也是生活观的差异是理智与情感的差异。
谢美蓝希望能够给家人提供有保障的未来,至少,不用再面对家人生病却拿不出治疗费的痛苦,她会想要尽力去拥有扫平能够预见到的困难的实力。
而沈磊,更享受“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生活。
比如工作,沈磊的工作是修文物就只专注练修文物的能力,拒绝一切让自己不热衷的职场社交,客观来说,沈磊坚持了很多人想坚持却守不住的职场原则。
但看到后面,越来越能理解谢美蓝的绝望,也越来越不认同沈磊的“顽固”。
沈磊的“原则”与“理性”,总是在往家人身上插刀。
在某些原则方面,学生时代,甚至初入社会时,我们都曾有过沈磊的影子,甚至很多人也将沈磊的原则贯彻到底,这种坚持并不容易,却很重要。
所以当沈磊拒绝与主任打篮球时,观众往往一边吐槽他不懂人情世故,一边也能理解他厌恶职场社交的心态,并不是一味的否认,能保持原则,太难得了。
然,结合一下沈磊与谢美蓝的处境再看这份“原则”,作为他的妻子便很扎心了。
他们刚刚经历过为家人治疗却无钱的窘境,刚刚经历过可以请主任介绍医院却因为沈磊和主任关系不熟无法开口的窘境,这两个窘境的结果,是谢母去世。
有钱与人脉不一定就能救得了谢母,却至少能够争取到一线机会,可以想象到这两份窘境给病人家属留下的后悔与自责的多深。
但这对夫妻,好像只有谢美蓝一个存在自责,沈磊的心很“大”,大到既没有觉得治疗丈夫娘时没有全力尝试,也不担心未来会不会痛苦重演。
当领导主动将有机会解决这两份窘境的橄榄枝递到沈磊面前时,他果断选择拒绝,仅仅是因为:不自在,也可能,他也觉得用处不大。
如果沈磊只需要为自己负责的话,这选择完全没毛病,甚至大多数人都支持。
可当他有着家庭责任,经历过妻子母亲去世难关的情况下仍旧顽固地拒绝一切机会,可以想象谢美蓝有多失望,甚至,这份失望不仅仅关于钱。
因为沈磊的拒绝,更像是从来没想过为家人做点什么。
这一点,在沈磊的“理性”上体现地更为明显。
用靶向药,以及买墓地这两件事,从理性角度沈磊的观点都没什么问题,如果让病人自己选,他们可能更倾向于选沈磊的建议,不愿意折腾这些。
可有些东西,是没办法只考虑理性的。
没有效果和不愿意尝试,是两码事。
比如买墓地,所有人都知道死后的东西都是没意义的,老人根本享受不到。
身为学霸的谢美蓝难得不懂这个吗?她懂的,她想给母亲买一块独立墓地,并不是觉得能让母亲如何,而是想要弥补自己的愧疚与自责。
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她,前半生一直想要打拼个结果,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结果事与愿违,忙碌的工作让她无法及时发现母亲的病情。
窘迫的经济条件,又让她没办法给母亲提供最好的治疗。
失去母亲的痛与没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的愧疚,让谢美蓝始终走不出母亲去世的悲伤,这时候,给母亲买一块独立墓地成了她的寄托。
而沈磊听完价格后却脱口而出想选花坛葬,相当于在谢美蓝的伤口上又插了把刀,沈磊并没有伤害家人的意图,可他的原则与理性,却总会顽固地将家人的感情排除在外。
更糟糕的是,沈磊始终意识不到这份顽固会让妻子痛苦。
谢美蓝对沈磊有句评语:
跟你在一起,活也活不好,死也死不痛快。
死不痛快,因为沈磊本性是善良的,他是一个好人,每一个选择与决定,都没有伤害他人的意图,甚至对陌生人与这个社会,都充满同情心。
即使夫妻在金钱观上有分歧,沈磊也总是在妻子对他失望时选择妥协,丈夫母的医疗费他出了,墓地后面他同意买了,并没有完全不管不问。
每当谢美蓝觉得意难平时,想到他的善良,便没办法放弃。
可坚持和他走下去,又活得很痛苦,因为沈磊永远在重复让别人失望的循环,从治疗费到租房再到工作、墓地,不断循环着同样的问题。
沈磊最终的妥协,在他角度都是“对方无理取闹”的没办法,而非真正支持,他在选择妥协时,都要以一种不给另一半提供正面情绪价值的方式妥协。
谢美蓝对沈磊的进一步失望,恰恰也在于此。
以谢美蓝的工作实力和进取心,两个人即使生活观不同仍旧是可以相互弥补的,就像谢母的治疗费,谢美蓝一人便有勇气背上债务。
她因为钱失望,可更多失望是始终无法从沈磊身上看到他为家庭做努力的态度。
可惜,沈磊并不明白这点。
他甚至不认为自己有错。
发现谢美蓝单方面决定放弃孩子后,沈磊的第一反应是谢美蓝出轨。
世俗对谢美蓝的恶意,也在她放弃孩子后体现地淋漓尽致。
丈夫的姐姐沈琳觉得她“心狠”。
丈夫的姐夫因为她一句“不想在出租屋生孩子”便怀疑她找好了“下家”。
所有人都在寻找谢美蓝拿掉孩子的“罪源”,却没有一个人心疼她大出血的身体,也没有人考虑过她为什么拼到连经历大出血也出院后立马上班。
更没有人关心过谢美蓝的声音。
大家只想给她安一个“合理的罪”,一个她自己有问题的罪。
这些人并不是“恶人”,他们甚至还是拥有正能量的主角团,但主角如他们,仍旧习惯性用这种眼光去看待一个已经发出绝望信号的妻子。
恶人的偏见让人厌恶,善良人的偏见,让人绝望。
面对恶人,我们只需要拥有足够的勇气,便能回击他们。面对善良人的偏见,你却只能像和棉花对战,越用力回击,越收获无力。
看到这里,便能理解为什么谢美蓝放弃孩子后已经不再想跟沈磊沟通,也从来没有试图向沈琳求助,因为沈磊看不见自己错在哪,其他人看不见她的痛。
所有的沟通都会成为谢美蓝“情绪化”、“无理取闹”、“要求高”的证据,只能选择沉默面对,当沉默也无法解决自己的痛苦时,便会到达抉择时刻,可到时,沈磊能弄明白妻子痛在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