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我诛他全家。
沙场归来,他逼我成妓。
我万念皆灰无颜苟活,他又替我挡下所有刀枪……
01
顾允中是我竹马。
怎么形容他呢?
大抵是那种在京城大街骑马绕上一圈,能被小姐夫人们掷得瓜果盈框的俊俏少年郎。
唯一缺点是脾气不好,忒高冷,不爱理人,但独独对我不这样。
可自打他从西北战场回来以后,一切都变了。
我牵着幼帝的手在西华门迎接骑着战马归来的顾允中。
两边文武大臣神色恭敬,齐声向顾允中叩礼:「恭迎大将军得胜归来!」
顾允中并未理会大臣的庆贺,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就一眼,我不寒而栗。
他恨我。
可我又能怎样?
如今他兵权在握,所有人的性命都拿捏在他手中。
高贵如我,也只能迎着笑脸放下身段,为他牵马扶鞍。
不曾想,一阵痛感袭来,我急忙缩手。
顾允中一记马鞭,我的手立刻红肿。
「臣的马性格极烈,最不喜欢那些攀龙附风,拜高踩低的人,请太后娘娘见谅。」
我尴尬地收回手,却被一旁的肃儿一把抓过。
他用小嘴暖乎乎给我吹吹,「母后,受伤了,疼不疼?」
看着孩子心疼我的模样,想着今日别说是一马鞭,就是死我也要护他周全。
我让幼皇下旨,封顾允中为镇北王,赐镇北王府,成为我朝第一个异姓亲王。
他接旨时没有丝毫笑意,反而颇有深意地睥睨着我,仿佛我的示好就是个笑话。
顾允中拿着马鞭在大臣之间漫不经心地指了几下,那些被指过的大臣立马被顾允中的侍卫揪了出来。
这几个大臣是曾是朝堂之上指证过顾允中叛变之人。
他们刚才还仪表堂堂一脸正色,顷刻间就吓得面如土色,满地求饶。
「将军饶命!」
「饶命?我顾府上下百余忠烈流放西北被惨杀时,谁饶过他们的命?!」
他语气清冷,没有一丝温度。
「送去诏狱!」
他回上京这几日,官员砍头的砍头,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午门血流成河,日日冲洗不止。一时间皇城之内,人人自危,生怕这个死神的刀会指向自己。
我也害怕。
新仇旧怨,就是横在他胸口的一根利刺,何时刺向我,看心情。
02
我从不奢求顾允中原谅。
当年的事换做是我,我也接受不了。
新婚夜被我丢到大街,沦为整个上京的笑话。
成为皇后以后,我没念旧情,眼睁睁看着他全家流放,死的死,亡的亡。
风水轮流转。
如今他手握兵权,满宫的妃嫔官眷性命尽在他手,只要他一声令下,我等顷刻血溅当场。
夙夜难眠,脑子里一幕幕回忆来回翻涌。
暮色之下,我躲在暗处,手搭弓箭,守在皇后房前。
朝堂之上,我拔下佩刀,怒不可遏割下了反对肃儿登基的大臣脑袋。
碗口那么大的脖颈上飙着血,溅到周围大臣的脸上,众人瞬间噤声。
我扯着被子哆哆嗦嗦,那是不甘回首的恐惧。
忽然寝殿中一道黑影慢慢向我靠近。他一身青黑色长衫,腰佩躁蹬玉带,手执平脱横刀,目光冰冷。
顾允中。
我慌张往床脚挪动,警告他,「夜闯太后寝宫是死罪!」
他没有停下脚步,直直朝我过来。
「皇上太后母子二人如今都要仰仗我。我来探望,何人敢治罪?」
他越走越近,肆无忌惮坐到我的床榻上,毫不收敛地端详着我的脸,还用指尖摩挲着我的唇角,
「素素,你还是这么美。」
「难怪那等仕子甘愿臣伏,任你差遣。」
举止轻浮,仿若我是他掌心的玩物。
我禁不住拍开他的手,「够了。」
一股血腥味直入,他吃痛松开了我,眸光一寒,紧紧扼住我的脖子,恨不得立刻剐了我。
「素素,你不会以为现在还是从前,能将我随意踩在脚底,肆意凌辱?」
被扼住的脖子丝毫没放松。
我放弃挣扎,惨白的脸吃力地劝他放下,
「如今你已经……已经大权在握,那些你害你之人也被处以极刑,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是吗?」
他双目通红,青筋暴起,
「当年,我顾家被流放西北苦寒之地,女眷尽数充作官奴。我的母亲越国夫人,因此死在了西北。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没有你太后娘娘的手笔?」
「你这笔仇,我该怎么算?」
仇恨的种子早在他心底生根发芽,肆意疯长。
作为他最痛恨的仇人,我根本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错过,我认罚,「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杀你?」他咀嚼完这两个字,瞳孔微缩,手中的力道更加收紧。
窒息之痛传来,我脸色煞白喘不过气。
我抓着他的手,「我乃当朝太后,你若杀我,必受朝臣和天下百姓唾弃,你可想清楚了?」
他眼一咪,在我以为他要更用力时突然松开了我,冷笑起来,
「还以为你真不怕死呢!」
「这皇宫果真比我顾家适合你,薄情寡恩,贪权恋势!」
我咳嗽着,警惕地看着他,心口剧烈疼痛。
他从床榻起身,居高临下俯视我,
「近来有臣子议论,安肃年幼身体孱弱,不配为君,建议本王从王氏子侄中另寻一名身体康健的少年,太后以为如何?」
「废君另立,那是谋逆之罪,你就不怕被世人唾弃吗?!」
他仰头大笑,天高云淡,「我杀过那么多人,早就被扣上谋逆之辈,不差安肃这一桩!」
说罢,转身离去。
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我赶忙追上,抓住他的衣摆,放软姿态,
「王爷,肃儿年幼,往日之事与他并无关系,你可以拿我解恨,但求你不要迁怒肃儿,给他一个机会!」
他拂开我的手,微凉薄唇凑到耳旁,冷笑起来,
「太后觉得我该如何解恨,才能让安肃继续做皇帝?」
他目光如炬,灼灼地盯着我。
我瑟瑟发抖,手中的动作却不敢停顿。
我明白,我曾加诸在他身上的羞辱,变本加厉归还于我,方可解恨。
他玩味地看着我褪去衣衫,
「太后这是要做什么?」
「太后您自重呀。」
「太后不会觉得,你一个多嫁妇,本王还会要你吧?」
「以我如今的权势,多的是美娇娘投怀送抱,太后哪来儿的底气?」
他冰冷的手指轻挑起我下巴,言语轻佻,笑容讽刺。
我双颊烧红,身体僵滞。羞辱、难堪,一时五味杂陈。
「那将军不如说说,希望我做什么?」
我仰起头,仰视着他。
他薄唇微启,意兴阑珊。
「太后有两个选择,一,搬到军营替本王侍疾;二,自刎抵罪。」
「无论哪一种,你我仇怨皆可一笔勾销。」
「安肃能不能当皇帝,就看你这个做母亲的,有几分诚意。」
我如遭雷击,瞬间明白过来。
今日屈身,乃他私闯内宫强抢掠夺。
而主动委身军营,便是不顾太后之尊,皇家颜面。
辱,便要辱到底。
当然,他更希望我做贞洁烈女,一死泯恩仇。
他仰天大笑,张狂肆意。
我咬紧牙关没有言语。
他捡起衣裳丢在我身上,张狂的眼里满是嘲意。
「要贪恋权势之人抉择生死,真是为难太后。」
03
大安的江山,早就牢牢攥在了顾允中手上。
若不是有他驻守边关,我和肃儿早被胡人掳走,江山也不可能还存留。
第二日,我宣布要搬去军营为镇北王侍疾。
朝臣得知纷纷跪在午门外以死劝谏。
为首的是李复够,他脱下官帽,扔下玉著,以死相谏。
「太后娘娘,您如此委身于镇北王,置大安何在?国将不国啊!」
李复够是先皇留下的顾命大臣,早年间顾家被指认谋反,他曾在朝堂上据理力争为顾家辩解,反而触弄龙颜,被外放为官。
他秉性纯良,在朝堂之上,从不拉帮结派,遗世独立,一心为民。先皇弥留之际曾经交代,肃儿登基以后就召回李复够,这也算是给李复够一个恩典,能够好好效命新主。
对李复够这种心怀天下之人,无论皇恩如何,他的眼里都只有黎庶。
我接过李复够手中的官帽,缓缓替他扣上。
「如果不是镇北王,胡人南下,我与与皇帝早就是阶下囚了,如今他没有放任胡人南下,可见他还是在意大安。」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群臣无奈呼唤,「太后娘娘请三思!」
朝臣没有劝退我。
我意已绝。
肃儿还小,我要去赎罪。
当日,我便搬去了顾允中的军营。
到军营时,顾允中正在拉弓。
见我进来,立刻朝我射出了箭。
锋利的箭头从我耳边呼啸而过,青丝落地,吓坏了身边的宫女随从。
顾允中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傲然睥睨。
「太后居然真来了,贪权恋势,又贪生怕死。」
他拍拍手,婢女从外面端了几套衣裳进来。
「既然来了,这军营之中,便是我说了算。」
「帐外,皆是拿命守我大安江山的英勇将士,委屈您,亲身服侍。」
「皇恩到了,弟兄们满足了,安肃的江山也就稳了。」
「太后,不为难吧?」
他双手拖动肩膀,将我拉出营帐,对着训练中的将士一呼百应。
我换上顾允中准备的艳丽衣裳。
以前我也喜欢颜色鲜亮的衣裳,自从先皇没了,我已许久没穿过了。
没想到,再次竟是这种场合。
造化弄人。
顾允中跟鹰隼一样,目光锋锐地盯着我换衣,眼中寒芒如把把锋利冰刀,辱得我遍体鳞伤。
我面无波澜地死死盯着顾允中。「如果这能让你释怀,那么,我愿意。」
顾允中眼波微动,他大手一挥,接受施令的将士们嬉笑着蜂拥而上。
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乌泱泱向我涌来时,说不怕是假的。
我全身僵硬,颤颤巍巍倒退了几步,冷不丁后背撞到一堵怀抱。
一个黢黑壮实的将士对我不怀好意地笑,我想要躲开,身体却被蛮力箍住,整个人身子一倾,视线顷刻颠倒了过来。
我被他扛到了肩上。
「美人,我会很温柔的。」
他嘿笑着,大步往侧室方向走。
我惊慌失措,挣扎中,对上了顾允中的眼光。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兴致盎然,还拎着一壶酒往嘴里灌。
「秦素素你可知道,从前我觉得自己长枪娴熟,不喜欢搭弓射箭,所以箭术极差,连二等侍卫都比不过。
可在我流放西北的路上,贼人袭击,我母亲为了救我,生生替我挡了一剑!
贼人被我用长枪打成重伤,跨马逃跑时,我望着母亲奄奄一息的样子,立刻从车上取出弓箭,那一箭直中敌人要害。
后来,我发现,不是我不擅长,而是我没有被逼到绝路。」
我忽然就放弃了挣扎。
斯人已逝。
不把我逼上绝路,他心里的结解不了。
蛮壮腥臭的的将士把我扔到侧室的地毯上。
可笑,我居然还有期待。
顾允中早已恨透我。他巴不得将我凌辱踩碎,怎么可能会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