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华:韩洪爷轶事

从寒评文化 2024-08-06 11:32:43

在整理书柜里的杂物时,一本褪了色的红色笔记本,在角落里出现。翻开首页,一行行钢笔蓝墨水书写的字迹己模模糊糊,但细心辨认,原是一首七律古体诗,“壮志凌云展宏图,大鹏展翅满足求。不怠不惰加努力,韶光已逝更加油。不负大家寄托望,救死扶生振精图。一九七四年九月。”后面几个字辨认不出。

记得那年是阳历八月,收到入学录取通知书后,整整下了半个月中到大雨。引起泥石流山洪爆发,商洛去西安的道路沿途坍塌,出峪口的蓝田大桥水毁。无奈,只好从商县红门河走洛华公路。早上七点从丹凤站发车,到西安解放门汽车站已是黄昏。这本日记本和诗词,是临上学的前两天,韩洪爷徒步从茶房来家赠送给我的。白驹过隙,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睹物思人,韩洪爷爷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认识韩洪爷是在同年的正月,五天年刚过完,棣花各生产队开始筹办社火,准备三六九逢集演出。附近的商县两岔口、孝义湾、夜村镇,丹凤的茶房、商镇等地的群众拜年走亲访友来棣花观摩社火。韩洪爷住在茶房公社李家湾村,赶集看完社火已到中午,来侄女彩盈家做客。彩盈婶和母亲关系好,两人形影不离,亲如姐妹,彩盈婶还把儿子认在母亲名下。中午在饭桌上见到韩洪爷,爷爷大约有一米七左右的个头,身板有点消瘦,但面色红润有光泽,精气神十足,声音宏亮,谈吐幽默风趣,说话吐字清晰,出口成章,儒雅大气,是个饱学之士。

听村子善谈的老六爷讲茶房李家,颇有些传奇色彩。韩洪爷祖辈家世就殷实富裕,有十多亩耕地,又兼做些小生意,耕读世家,是李家人一代代人传承的祖训。韩洪爷的父亲有一日去棣花街行人情,吃罢早饭,穿戴齐整走到棣花和茶房交界的石坢沟口,碰到一个中年汉子,背着背笼走得大汗淋淋,气喘吁吁,蹲在路边漫坡休息。韩洪爷的父亲从怀里拿出旱烟布袋,递给背重物的路人,一锅烟拉开距离。聊天中才知那人是商县甘河沟白草岭人,一个月前下了十多天连阴雨,屋子的土炕坍塌,拾掇中发现炕洞里塞滿白色的金属物,邻居们辩认都说是铝锭,拿在棣花街上无人问冿。

一打听,只有商洛镇杂货铺的张老四收购。韩洪爷的父亲有文化,见过大世面,于是拿起铝锭端详,凭手感自觉蹊跷,把你这铝卖给我吧,我想给家里铸个盆子。那人背了几十里山路,早已人困马乏,恨不得早早出手,一桩生意成交。其实那不是铝,是一伙土匪抢劫了一家财主,把银圆藏在那家人的炕洞里,常年累月烧炕早溶化。乱世中那帮土匪们互相火拼,早已死无对证,韩洪爷的父亲发了一笔横财,孙子孙女又相继出世,这真是农村人们常说的,人旺财又旺。这件事属民间传说,是真是假咱没必要去考证。

韩洪爷从小聪明伶俐,毕业于国立商县中学堂,解放前在南北二山教书多年,桃李满天下。解放后土改时被评富农成分,从此回乡务农,终其一生。李家在茶房是名门望族,书香门第,家庭富裕。良好的环境和氛围,孩子们从小受到优等教育。儿子李安首,六十年代毕业于西安医学院,老牌大学生,分配商洛中心医院工作,外科主任医师。媳妇田红英,四川省成都市人,大学同学,内科主任医师,夫妇二人在各自的领域里各有建树,是医院的学科带头人,在商洛地区很有名气。女儿李安芳,陕师大毕业,毕业后留校任教,专攻古代文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韩洪爷是我的忘年交,他心胸宽广,学识源博,熟读四书五经,学富五车,谈古论今,旁征博引,写有很多古体诗篇,讲求诗句的对仗韵律。韩洪爷品质高尚,是我崇拜的偶像,上学期间,我和他书信常来常往,他经常教导我,“与人善言,暖于布帛,伤人以言,深于矛㦸”。“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好好学习,掌握一门过硬的本领,才能立足于社会,他的教诲和铭言,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使我受用了一辈子。

人生有很多遗憾,临毕业的那年冬月,北风怒吼,寒风刺骨,我在外地的一所医院实习。父亲来信说韩洪爷走了,我一时痴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打问原因,听父亲说道韩洪爷的老伴早逝,为了孩子没有再续弦,儿女均在外工作,城市的楼房住不惯,独自一个在老家生活。出事前,有人见过在村后的坡上全红薯窝子。几日后在村旁的深沟里,发现老人静静的躺在那里,但早已气绝身亡。有的人说是老人滑倒在沟里,事发距离村子远,呼叫无人听见,连冻带饿离世。有人说是老人家里藏有金银财宝细软,恶人劫财把老人害死丢到沟里的。众说纷纭,莫衷于是,究竟死于何种原因,事发当时无人追究,事后公安又没有调查立案。我还是倾向于前因,遗憾的不能送爷爷一程,几十年了,每当回想起这件旧事,常常不能释怀。

【作者简介】

叶永华,男,陕西丹凤棣花镇人,商洛棣花古镇乡土文化研究院会员,中医内科副主任医师,有十多篇医学论文在国家核心期刋发表。爱好文学,有百万字小说散文结集整理,记述故乡风土人情,历史故事,名人名流,歌颂家乡热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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