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把我们的情侣婚戒取了下来。
我问起,她不屑道:“好像丢了,不记得。”
转身跟闺蜜吐槽我的不足:“他的腿真的有点恐怖。”
“你不知道,亲密的时候突然摸到一手疤的感觉,恶心死人了。”
可她明明知道,我这条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不是救她,我也能像常人一般健步如飞。
她说要出差,回来之后会陪我,转头却给了我一场意外之喜。
第一张照片,她的下属公主抱起她,笑得甜蜜。
第二张照片,男人的身上布满红痕与爪印。
“嘉嘉说,她很久没体验到这种升天的感觉了。”
“她不会不给你碰吧?”
1.
尚文彦抱着谢嘉月打开家门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谢嘉月浑身酒气,醉醺醺地勾着冉文彦的脖子。
尚文彦看了眼拄着拐的我,挑衅般单手抱着谢嘉月,把她的包一甩,正好丢到我身上。
“把嘉嘉的包放好,她不喜欢乱糟糟的。”
他语气淡然,好像他才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我低头把包捡起的时候,他们已经进了我和谢嘉月的卧室。
“阿彦,我难受......”
谢嘉月坐在尚文彦怀里,胡乱扯着自己的衣服,又把脸往他脸上贴。
房里明明已经开了空调,她却非说热,扯着尚文彦的手去摸她的脸。
“嘉嘉,我帮你脱个外套,睡得舒服点。”尚文彦嗓音温柔,手上已经替她解起了扣子。
他们全程都没有看我一眼。
终于忍不住,我上前礼貌地挡住了尚文彦:“我是嘉嘉的丈夫,这种事我来就好。”
“嗯?哦。”尚文彦挑了挑眉,让出了半个身子,却没走开。
“周先生,你别介意啊。”他低头看向我的左腿:“毕竟你瘸了一条腿,做什么都不方便,我也是怕嘉嘉得不到照顾。”
“像个残废一样,生活很艰难吧?”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压抑住情绪回应,谢嘉月却怒喝一声,一个枕头砸到我身上。
“出去!别在这儿添乱,你还不嫌丢人吗?”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语气太过冷硬,她顿了顿:“承安,我今天应酬很累,你先出去,让阿彦来就好。”
我转身出去了,过了半晌,尚文彦终于出来,凌乱的衣领沾着一抹口红。
他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离开了我家。
我端着杯蜂蜜水进了卧室,谢嘉月正靠在床头。
“胃难受吗?喝杯水压一压。”
谢嘉月漠然解过:“都应酬了,难道轻松吗?要不是你的腿是这副样子,我也不会这么累。”
她摔摔打打地收拾了东西,往浴室走去。
我看着那杯一口没动的水,心底有些发凉。
她最近越来越说伤人的话,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
一开始我只以为她只是工作遇到了烦心事。
可频率越来越高,我终于没理由自欺欺人。
我能感觉到,她嫌弃我的腿。
可若不是那场意外,若不是为了救她,我现在仍是健步如飞的正常人。
那是我们恋爱第四年,结婚第二年。
我和谢嘉月出门玩,她闹小脾气把车往另外的车道开,,正好对上一辆失控的大货车。
我本能地扑上去,再苏醒的时候已经身在医院,左腿毫无知觉。
面对亲人,我替谢嘉月遮掩,只说是纯粹的意外。
那时谢嘉月心疼地摸着我的腿,说会永远对我好。
可她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取下了我们的婚戒,把有我出现的朋友圈全删了。
也不知何时,她的情侣头像也换成了自己的自拍,只有我用着空荡荡的另一半。
谢嘉月的手机丢在床头,频繁的震动着。
我鬼使神差地拿过来,却显示密码错误。
她曾经是用恋爱纪念日做密码的。
好在指纹还没删,我点开后看到了她的微信界面。
闺蜜小群里聊得热火朝天,而我看着谢嘉月发的几句话,浑身冰凉。
“喝醉了,被阿彦抱回来的,嘻嘻。”
十几分钟后,她发了新的消息。
“烦死了,瘸子又来煞风景。”
“他站在阿彦身边我都觉得丢脸,好烦啊。”
“瘸子哥真的拿不出手,不想承认他是我老公。”
2.
她们聊的消息我不敢再往下看。
仅仅是这几句话,就足够让我一夜没合眼。
前些时候,我和谢嘉月分房睡了,因此我辗转反侧一整夜,也不会被她嫌弃吵到她睡觉。
谢嘉月的理由是她工作忙应酬多,怕打扰我休息。
于是我便搬去了次卧。
隔天一早,我仍旧早起,给她准备好了早餐和解酒汤。
饭桌上,我假装无意地提起这些小细节。
“嘉嘉,朋友圈怎么删了好多?”
她无所谓地告诉我,工作需要,发太多生活上的内容显得不专业。
我点点头:“那咱们的头像呢?你用腻了的话我去找个好看的。”
她皱眉拒绝了我:“不用了,号上那么多客户,还是用自己的照片大方一些。”
瞥到她空空如也的无名指,我心里有些酸涩。
“那,戒指一类的首饰也不能戴吗?”
谢嘉月不耐烦地把碗重重放到桌上:“你在试探些什么?戒指好像丢了,我也不记得,平时那么忙,谁会注意这些小事?”
“更何况,咱们的婚戒本来就不值几个钱!”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那一对戒指虽然便宜,但意义非凡。
那时我们都还没什么钱,攒了许久我才送给她。
我认为,这两枚首饰不应用金钱衡量......
谢嘉月却已经烦躁地起身:“我工作很忙,忙着跑业务赚钱给你治腿,这是我的责任,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些年来为了你我真的很累,承安,你能让我喘口气吗?”
出事的时候,谢嘉月哭着说我受伤有她的责任,无论如何她都会想办法给我治腿。
于是她开始疯狂工作,跟我说要攒钱请厉害的医生。
其实我早已接受了可能无法恢复正常这件事,也并不需要她给我钱。
我并不缺钱,我只想要我们好好的。
我也曾对她这么说过,可她摇头拒绝了我。
“承安,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多说,你有钱是你的事,我要靠我的努力治好你。”
“再说了,我还怕你踹了我呢,不管怎样,我也得为自己攒点资本。”
可现在,曾经信誓旦旦的她消失了,反而站在我面前斥责我不在乎她的感受。
谢嘉月越说越过分,还说我行动不便,没法工作,天天在家窝着没个正事。
如果可以,我也想像常人一般又跑又跳啊!
她觉察到自己说得太伤人,叹了口气,过来抱住了我。
“承安,对不起,我太焦虑了。”
“你也知道,我一直对你受伤的事耿耿于怀。理解理解我吧,我真的太想让你好起来了。”
我摇了摇头,回抱住了她。
我已经不想深究,她说的这些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心。
谢嘉月出门上班去了,我独自在家收拾残局。
中午的时候,她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去书房开电脑帮她传一些文件。
我拄着拐过去,打开了电脑。
刚要去找文件夹,尚文彦的消息弹了进来。
“嘉嘉又跟周先生吵架了?”
电脑与手机的消息是同步的,我看着电脑屏幕,谢嘉月立马回复了他。
“又被你看出来了,你真了解我。挺没办法的,最近一看到他就烦。”
尚文彦发来一个抱抱的表情:“好啦,不开心的时候,我随时都在。”
“其实说实话,如果你过得不开心,我希望你能自由。”
谢嘉月也回了一个委屈的表情:“没办法啊,我欠他的,我可不想被说没良心。”
3.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我继续往下看的动作。
谢嘉月声音柔和:“承安,在忙吗?电脑开了没有?”
我心念一动:“还没,刚到书房,我看看。”
她像是松了口气:“好,找到文件马上发给我,别的不要乱翻,都是工作上的东西,影响不好。”
我抬眼看了看屏幕,她又给尚文彦发了消息:“算啦,毕竟是我老公,总得好好过日子的。”
我长叹一口气,找到她需要的文件之后便关了电脑,不再去看。
起码她还是会和我好好在一起的。
哪怕有摩擦,只要我们感情在就好。
我的心稍稍安定了许多,决心改善我们之间的关系。
当年我们都是众人羡慕祝福的天作之合。
我条件优越,成绩好,还是校篮球队的队长,许多运动比赛我都积极参加,成了不少女孩眼中的风云人物。
可人群那么大,我只看到了谢嘉月。
她俏皮又可爱,跟她相处的日子总是格外愉快。
我对她有好感,而她也暗暗关注着我,慢慢地我们就走到了一起。
我们顺理成章地步入婚姻殿堂,都以为就会这样幸福地走下去。
恋爱四年时,我们开车出门,谢嘉月闹脾气跟我抢了下方向盘,谁知那么巧就碰上了对面的车。
过去的事无法改变,但起码现在我还能继续努力。
我决定出门,像正常人一样先适应外面的生活。
傍晚谢嘉月回来后,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面无表情地听着,淡淡点了点头。
我莫名从她的态度读出了几分不赞成的意思。
犹豫片刻,我开口:“嘉嘉,我们晚上出去散步好吗?”
以前我们最爱散步,可出事后,为了我的行动安全考虑,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门了。
谢嘉月动作一顿:“不了,我有工作要忙。”
她脸侧落下一缕头发,我下意识伸手替她整理好,可她却反应很大的甩开了我的手。
“不要碰我!”
“我在专心做事情,你突然走过来会吓到我。”
谢嘉月很快找到了应付我的说辞,可我明明看到她眼中的嫌弃与厌烦。
我转身的时候,她抽了张湿巾,使劲擦了擦自己的脸。
我看得心酸,忍不住开口问她。
“嘉嘉,你是不是嫌弃我的腿,觉得我给你丢脸了?”
她干笑一声:“不要瞎想,乱说什么呢。”
她回避了我的问题。
可我只想听一个确切的答案。
“如果你觉得累了,我没意见,我们可以——”
“周承安!”
谢嘉月皱着眉打断了我的话。
“有些事情,就不要明知故问了。换做是你,你就敢保证你不会累?
“要我怎么回答你?我完全不嫌弃自己有一个残疾的老公,哪怕他行动不便,比旁人笨拙,我也爱死你的瘸腿了?”
“你不是说要去找事情做吗?我支持你,咱们各忙各的,忙完再说。”
我苦涩地笑了笑,拄着拐准备回房。
谢嘉月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我下意识回头,她已经接起。
尚文彦的声音传出来:“嘉嘉,晚上天气很好,想和你一起出门走走。”
我浑身僵住,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已经动身收拾起了东西,还特意抹了层口红。
“对了,记得去车里把我上次落下的领带拿给我哦。”
谢嘉月爽快答应,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身就出了门。
4.
这一晚,我没再等她,可依旧躺在床上睡不着。
腿伤似乎复发了,疼得我翻来复起地,凌晨十二点半的时候,我才听到屋外传来开门声。
我起身找药膏,跟回来的谢嘉月碰上。
她看了我一眼,我们都没有说话。
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闻到一阵木质香气。
那是尚文彦常用的男士香水味。
我不愿细想,也转身回了次卧。
可谢嘉月似乎与我开启了冷战,她开始不和我说话,面对我主动开口找的话题,她也是一言不发。
我试着开启了好多次话题,她都直接起身回房。
我不敢打扰,索性也不说话了,心却一寸寸冰冷下去。
我们以前从来不会冷战,她也不会无视我。
这一周以来,谢嘉月频繁早出晚归,身上总是带着酒气与木质香。
又或是直接彻夜不归,我担心她安全,主动问了闺蜜,说是在闺蜜家住下了,我才放下心来。
我已经打算重新开始,联系了以前的同学与合作伙伴,准备重新进入行业。
又是五天过去,我的事情已经开始步入正轨,却突然接到了闺蜜的电话。
她说谢嘉月醉在酒吧,让我过去接她回家。
我急匆匆出门,不顾他人探究的眼神,费力地在酒吧找到了谢嘉月。
她眼神迷蒙,远远看到我的时候就朝我招手。
嘴里还喃喃着“阿彦”。
我心中一痛,却还是扶起了她。
谢嘉月发现我走得一瘸一拐,眼神也清明了些,挣脱开了我。
“不用你费力,我自己还能走路。”
回家的车上,谢嘉月往我身边靠了靠。
“承安,我们在一起七年了吧?”
是啊,七年了。
她动了动手,微凉的手指牵住了我。
“我们不要冷战了,我想和你好好的。”
我替她理了理挡脸的发丝,她没再躲开。
“我要出去谈业务,等我回来,我们出去旅游好不好?也有好几年没有一起出门了。”
谢嘉月主动与我亲近,我本应该感到高兴,可我却意外的很平静。
“注意安全,等你回来再商量。”
其实,我早在这段时间的冷战中暗暗做了决定。
如果她和我在一起真的不快乐,那我放她自由。
等她回来,我们再一起好好待几天。
我就提离婚。
谢嘉月出发了,空荡荡的房子里,我也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这些年,留下的共同回忆越来越少。
我好像也没什么要特意带走的。
站在镜子前,我审视着自己。
除了左腿有问题,其他地方都并不差。
可只是这个问题,就已经成了横亘在我和谢嘉月之间的巨大鸿沟。
苦笑了声,我联系了要好的朋友,请他们帮忙留意医生。
我还不想放弃。
谢嘉月出门后,我们几乎没聊天。
手机里的消息还停留在她到达那天。
“我落地了。”
“注意安全。”
她没再回复。
谢嘉月出差的第四天晚上,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担心她孤身一人在外遇到危险,我马上摁亮了屏幕。
映入眼帘的,是她被人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笑魇如花的照片。
那个男人是尚文彦。
新的照片又发过来了。
照片里,男人露着精壮的上半身,背后布满暧昧的抓痕与咬痕。
他的肩膀上,搭着一双素白的手。
无名指上淡淡的戒痕让我如遭雷击。
这是我的妻子,是我爱了七年的人。